风雪夜归人

　　我叫薛小北，普通青年。刚从一个二本的二级附属学院毕业半年，二二得四，四本。大学打了四年游戏。刚毕业就被我爸用四条中华和一张银行卡塞进了自来水厂，自来水厂办公室的电脑没有联网，我玩了整整一个月的蜘蛛纸牌。月末那天，我从早晨就开始等着发工资，打算给江月月换个新手机，对了，江月月是我女朋友。
　　中午吃完饭，厂里那个脑袋上就剩一圈头发的主任端个保温杯坐到我办公桌面前，吹了两次水面的茶沫子，仰头喝一口，再啪的把茶叶吐回杯子里。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好茶艺。
　　“小北啊，你是个老实孩子”主任开口“但是嘛，可能我们这个工作不适合你”
　　“不是，主任您什么意思啊”我有点懵
　　“年轻人嘛，要多出去闯闯”主任喝完了保温杯里的茶，肥胖的手指艰难的伸进杯子里，把茶叶捞出来，湿漉漉的再塞进嘴里嚼。
　　最后主任还是给了我800块钱，我虽然很想说，不如你把那四条中华还给我，这800我不要了，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这样听上去感觉像我跟他发生了点啥似的，何况我还在人家的办公室玩了一个月的蜘蛛纸牌。
　　于是我收拾收拾就滚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一盒烟一个水杯，还有一支笔我送给对桌的小王了。最可怕的是我不敢告诉我爸，但我们这三线小城市，我都不知道往哪儿溜达去。
　　于是我每天清晨照常出门，在网吧泡一上午，玩玩儿游戏看看电影，中午让老板给点份炒面。就着网吧里弥漫的烟气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艰难的把面咽了，连瓶可乐都舍不得买。就他妈800，花完我就只能找个洗脚城兼职了。
　　但生活就是这么操蛋，我第十天下午从网吧出来的时候，看到江月月了，她上了一辆奥迪，还亲了一口驾驶座上的男人。在我们这小破县城，奥迪算是很牛逼的车了，我也就看那个秃头主任开过。
　　我去！那猪头肉似的脸！这他妈不就是主任吗！
　　我向四周看，网吧门口有堆杂乱摆放的破红砖。这网吧挺人性化的，还提供打架斗殴的设备。我弯腰寻摸了一块趁手的，掂量掂量，又放下了。我爸还在那破厂子工作呢，老头还两年就能退休了，这时候让他穿小鞋不得被揍死。
　　那天我看着那辆奥迪疾驰而去，里面坐着处了几年的女朋友，但我屁都没敢放一个。
　　回家我跟我爸妈说，以前的同学给我介绍了个工作，我想去外面闯闯。我爸很欣慰，我妈担心是不是传销，她一直对我的智商很不自信，小时候老说怀我的时候撞过邪。
　　废话说了那么多，总之我就是把行李拾掇拾掇，用身上仅剩的钱买了张去y城的火车票。走的那天阴雨连绵，我坐了二十个钟头的火车，闻到泡面味儿就要吐了。

　　捏着被雨淋湿的纸条，用拇指把皱巴巴的纸刮平，字迹已经模糊了，这玩意是我在网上找的招聘启事，私人助理，刚看到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黑丝超短大胸的小秘书，但是招聘启事上明确的注明了男。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不远万里坐一天的火车来这地方，我也不清楚。用小学作文里的话讲，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手。
　　北方已经挺冷了，虽然我穿着厚羊毛衣，下公交车的时候仍然打了个哆嗦。
　　“春田花花网吧？”我找到了那个用彩灯绕了好几圈跟□□窝点似的招牌。这他妈还取了个幼儿园的名字。够混搭的啊！
　　穿过混杂的烟气和吵闹声走到收银处，一个将“偶就素一个非主流啊哦吧么么哒”淋漓
　　尽致展现于造型上的姑娘正在玩炫舞。远远看上去好像癫痫发作。
　　‘‘妹妹，我找人的，宋寒在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慈祥和蔼犹如春风。被春风刮到
　　的非主流少女不耐烦的转头，‘‘寒哥啊，他在楼上呢，你从那边上去’’少女用手指着吧台后的楼梯间，声音倒是很清亮。
　　走上楼梯转过两个弯，就看到一个玻璃推门，右边挂着一个金属标识牌“1798事务所“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凌乱感让我感觉自己进入了核子能实验区，交错的数据线和多功能插座
　　，Konica Minolta的打印机上成堆的a4纸和不明文件夹，随意放着的小茶几上摆着的Alienware 还没有退出游戏。
　　“请问宋寒在吗”我朝角落里正蹲着捣鼓机箱的一个男生说
　　“在的在的，寒哥接客了！”男孩站起来，个子挺高挺瘦的，白白净净戴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对着里屋喊。转而又来热情的招呼我“你先坐，喝点什么吧，寒哥在里屋睡觉马上出来了。寒哥你还在化妆吗快点！”
　　“你一定要把老子的事务所渲染成一个窑子吗”我看到一个穿着蜡笔小新睡衣的又一个高
　　个子从房间走出来。
　　草，真尼玛好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那么大款的小新睡衣哪里买的好想要链接。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心里有一万只羊驼举着“老子被吹乱了一池春水”的大旗呼啸而过。
　　“寒哥你质疑我的待客模式？”高个子一号表示不满。“我质疑你的智商”高个子帅哥二号解释。
　　“你好我是薛小北我那个看了网上你们那个招聘”我及时切断了他们的对话热情的自我介
　　绍。“知道，你那天给我打了电话对吧。你暂时留着帮忙吧。没什么大事做，具体的让南星给你讲”
　　眼镜小哥叫南星，记住了。
　　“南星去收拾张桌子下午带他去买电脑”宋寒回头吩咐南星。
　　“那个什么电脑的话我自己有带本子，不过….我没有住的地方”这种娇羞模式莫名其妙从非主流少女身上过度到了我身上
　　“和我睡”宋寒转身进屋。
　　“寒哥为什么我跟你三年你都没有翻过我的牌子你不要看人家新来的长得帅就把持不住你
　　一点都不邪魅！”南星对着宋寒的酷炫背影进行马氏哭嚎。意识到毫无意义之后转头看我“来小北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高大上的事务所”
　　“没问题我读书的时候大家也是叫我小北你介绍吧”我觉得自己被迅速传染了说话不带喘
　　气的毛病。
　　“1798事务所，目前有我，寒哥，楼下春花刚才你应该看到了对就是那个非主流，不过你
　　不要担心她只是刚刚体味时尚没能驾驭住，智商并不存在很大的问题，对了，现在还有你，”
　　“我们事务所主要是给天上人间那边供应扎啤联系妹子的”
　　“……”
　　“哈哈哈逗你的我们是负责接受委托帮人家解决一些小问题的合理合法你看那边挂的优秀
　　商户”
　　“哈哈哈我被吓到了呢”我扭头瞥见墙上还真有个工商局颁发的优秀商户。
　　将东西归置在南星从楼下仓库扒拉来的所谓新办公桌上，正式看看这个事务所，就像普通人
　　家，摆着茶几铺着地毯还有液晶电视，就是多了两张办公桌而已。在这个杂乱的办公室里，
　　曲折而光明，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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