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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苏衍谢过玉兰花妖,从她手中接了画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从没见过这个人。”
玉兰花妖在一旁笑着说道:“既然是杀手,必定要有一张叫人过目就忘的面孔。苏道长或许是见过,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乌鸦头领突然开口:“苏道长,找这个杀手的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吧。”
鸟儿们遍布西京各处,普通人因此不会格外注意这些寻常的小鸟,的确是找人的最佳选择。
只是乌鸦头领主动请缨,当然也不是白做工的,他接着就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们小妖互帮互助会想请苏道长为我们撑腰。”
“撑腰?”苏衍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些小妖聚在一起,虽说力量大了好几倍,但真遇上大妖怪,或者是厉害的道士,还是白费。有他苏衍在,倒是多了不少底气。
苏衍想了想,点头道:“好,不过你们要答应我,绝对不能为非作歹,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乌鸦头领扑腾着翅膀,说道:“当然。如果我们小妖互帮互助会有谁做出这种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还有某,”田七在一旁听了直点头,抢着说道,“某也会监督这些小妖怪的。”
苏衍与乌鸦头领既然达成协议,后者一点也不含糊,立刻命旁边的雀妖下去发号施令,又对玉兰花妖与田七分别说道:“剩下部分就拜托你们了。”
田七点点头,又指着那乌鸦头领,对苏衍解释道:“我们小妖互帮互助会的会长是乌有,他还统领飞鸟一脉,走兽是暂时由某负责的,玉兰夫人则负责联系西京所有的花妖。”
苏衍了然,看来这小妖互帮互助会并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连里头的飞禽走兽花鸟鱼虫都开始分类了。
不一会儿,小妖们便叽叽喳喳地聚在苏衍面前,有的好奇地打量这个据说救了不少小妖的道士,有的则躲到同伴的后头,还时不时探个脑袋出来,也有不少胆子大的,距离苏衍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伸长了脖子,踮起爪子想要再凑近一些。
领头的乌鸦,也就是乌有,咳嗽两声,那些鸟妖立刻就站好,至于那些兔子之类的走兽,又看了几眼,才不情不愿地在苏衍面前站好。
乌有让其中一只雀妖衔着画卷,开口说道:“苏道长当初救过我们,我们也要知恩图报……”
乌有才说两句,立刻就有一个兔妖打断他的话:“不对,不对,他救的是你们,可没有救俺们。”
兔妖的这句话引来不少妖怪的认同,纷纷表态:“没错,这个道士救的不是我们,我们可不欠他什么。”
乌有有些不高兴了:“我们既然组成小妖互帮互助会,会里的兄弟姐妹就是一家人,苏道长救了我们会里的妖怪,我们就不该报答他么?”
“就算是亲兄弟姐妹还有亲疏远近呢,”兔妖又说,“总不能因为会里一个妖怪受了恩情,就变成我们所有妖怪都受他恩情吧?”
乌有知道这兔妖是最不服他的那几个,要是这次压不住,以后自己的威信要想再树立,那可就难了。
“就算这次你们没被抓,那下次呢?”乌有反问兔妖,“这次有苏道长的帮忙,被抓走的小妖得以逃脱,那下次呢?要是下次轮到你,你会后悔么?”
这些妖怪之所以加入小妖互帮互助会,纯粹是因为他们过于弱小,面对像朱志文这种穷凶恶极的敌人,没有自保的能力。
乌有的这番话,落进在场每个小妖的耳朵里,恰好击中他们内心最深的恐惧——不管是大妖怪也好,还是道士也罢,光凭他们自己,没有任何反击的可能性。
乌有见兔妖等几个妖怪沉默,趁胜追击,继续说道:“苏道长已经答应过我了,如果我们帮他,我们就是他的朋友。将来要是我们有难,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话虽然和苏衍刚才答应的有所出入,但细细推敲,的确是这个道理。因此苏衍站在一旁,并没有出言纠正,而是点点头。
兔妖等妖怪还在犹豫,但大多数小妖听了乌有这话,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去崇宁坊那边找,那块地方我熟。”
“俺去曲池那儿,俺老娘还住在那呢。”
“某去信德坊找,那边鱼龙混杂,杀手说不定会躲在那里。”
“那某和某的朋友就去郊外找,”田七也加入叽叽喳喳的队伍,“说不定这个杀手已经混出城去了。”
“你们两个,不要再去永乐坊了,”乌有分到两个田鼠妖上方,说道,“那边去的妖怪够多了,你们就去附近的承安坊。”
大势所趋,哪怕兔妖等妖怪还是不赞同乌有的看法,也不好开口了。西京一百零八坊,连同东西二市与京郊五十里以内的地界,都被这些小妖瓜分完毕。有些小妖不光自己出力,还打算回去把亲眷们都带出来,一同帮忙找那杀手。
乌有对此颇为满意,绕了一圈,分配调整完众妖搜寻那杀手的任务,又转头问苏衍:“苏道长,要是找到那个杀手,我们该怎么办?”
“看住他,立刻告诉我,绝对不要打草惊蛇。”苏衍想起朱志文与阿宁的对话,说道,“这个人谨慎多疑,如果让他发现,就很难有第二次机会了。”
乌有一声令下,众妖纷纷离开玉兰之境,前往各坊各市寻人。
而苏衍,他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
“堂兄果然是被诬陷的!”被变相禁足在家中的裴怀玉,在听完苏衍的讲述之后,激动地跳了起来,“我就说,我堂兄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会杀了牛春辉那种纨绔,这简直就是脏了自己的手!”
苏衍见裴怀玉这般沉不住气,心中不由七上八下,不知自己这次来找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苏衍之所以来找裴怀玉,道理其实很简单——裴景行这次是遭到国公世子设计,被诬陷而入狱,朱志文摆明了要置裴景行于死地,指不定还留着后招。而他苏衍不过是一个道士,与朝堂毫无牵扯,论权势,他如何比得过国公世子?
但裴怀玉就不一样了,裴景行曾经说过裴怀玉命格特殊,很受皇帝看重,他又是郡主独子,论地位,比国公世子只高不低。而且平日里裴怀玉对裴景行颇为崇拜,如果知道裴景行是被陷害的,一定会出手相助。
权势、动机,这些裴怀玉都有。而且他是除了裴景行以外,苏衍在西京认识的人当中仅有的权贵,除了他,苏衍没有第二个人选。
裴怀玉激动完了,兴奋的表情从脸上褪去,转而换成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我阿爹还在京郊大营,要是他在就好了。”
站在一旁的小厮提醒道:“少爷,郡主不是刚送信给大将军么?京郊大营距离西京不愿,现在肯定收到信了。”
“有道理!”裴怀玉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上,“阿娘今天在家么?”
“郡主今天受礼部尚书夫人之邀,去梅园赏雪探梅去了。”小厮警觉地问道,“少爷,您该不会是想悄悄溜出去吧?”
“不亲眼看堂兄一眼,我不放心啊。”裴怀玉叹了口气,“阿娘只说写信给阿爹,让阿爹出面,可是堂兄这些天该怎么办?”
苏衍听了,记起当时阿宁与朱志文说的话,开口道:“可是我听朱志文的仆人说,明琅郡主特地派人知会过京兆尹了,让他不要太为难裴景行。”
裴怀玉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才有些尴尬地说:“那、那我就写信给阿爹好了,告诉阿爹堂兄是被人诬陷的,请阿爹尽快出面。现在咱们人证有了,阿爹出面也不会招致非议。快,伺候笔墨。”
竟是不再提一句关于明琅郡主的话。
裴怀玉写了信,立刻命自己的一个心腹立刻出府,务必要尽快将这封信带到京郊大营,亲手交给裴琼。
等那心腹离开后,裴怀玉又令其他小厮退到屋外,仅留他与苏衍二人在屋中。
“苏道长,”裴怀玉几次欲言又止,“你能不能……去大牢里替我看看堂兄?”
其实苏衍在听了裴怀玉先前那些话后,就萌发了这个想法,如今裴怀玉这么一说,他当然是答应的:“好。”
“那个,我阿娘或许是不想让我惹麻烦,所以才那么和我说的。”裴怀玉到底是年纪小,又是从小在众人的宠爱中长大的,面对苏衍,他根本藏不住心事。明明打算好不再提的,可裴怀玉只觉得心里有一块被好多猫爪子一块儿挠,痒得难受。
“苏道长,你是知道我的,没什么本事,又容易大惊小怪,还喜欢发脾气,”裴怀玉先把自己骂了一通,又说,“我阿娘肯定是因为怕我一时头脑发昏,私底下做些自以为能救堂兄的事情,结果反而帮了朱志文他们。”
好在苏衍并不知道明琅郡主当时是如何与裴怀玉说的,他只当裴怀玉是真的在解释他们两人听到的说法的不同,点头说道:“我知道的。”
裴怀玉看苏衍这表情,就知道他其实是一点都不知道。但是裴怀玉怕这件事让裴景行知道,自家堂兄可不像苏衍一样,在这人情世故上好忽悠。
他又说道:“那苏道长能不能不要跟我堂兄提起这件事?”
看苏衍没说话,裴怀玉继续慌乱地解释:“就是……就是,这件事没水落石出前,这种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苏衍听得云里雾里,但这件事说不说并不重要,他看裴怀玉急得都出汗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裴怀玉这才放心,他告诉苏衍关着裴景行的大牢的地点,又叮嘱他千万小心,这才命人将苏衍悄悄送出去。
等苏衍离开后,裴怀玉抓起帕子,胡乱地在脸上一通擦,叹了口气,气呼呼地把帕子扔在地上。
小厮见了,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捡起厚毯上的帕子,不解地问道:“少爷,这可是好消息呀,您怎么不高兴呢?”
“你懂什么?”裴怀玉正憋屈得很,这小厮一上来,恰好撞到火山口,被裴怀玉一通训斥。
只是越说,裴怀玉就觉得自己越心虚,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阿娘给阿爹送信了么?”
小厮无辜被骂,知道裴怀玉正在气头上,不敢再说话了。
裴怀玉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瞪大眼睛,急道:“糟了!要是阿娘没给阿爹送信,那我送信给阿爹,阿爹岂不是会怪阿娘?”
“郡主一定已经送信给大将军了,”一旁的小厮吓了一跳,虽然不明白裴怀玉为何突然说这话,但还是劝道,“郡主先前不就答应少爷,送信给大将军的么?”
“你不懂。”裴怀玉又重重跌回凳子上,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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