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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清出生在一个普通但并不幸福的家庭,普普通通的父母,普普通通的家庭条件,普普通通的家庭关系。
世界上有许多的人都像周念清这样的普通,可大多数的家庭有人情冷暖,吵架也有,但都是偶尔。可惜,周念清的家里不是这样。
周念清的父母都是高中毕业,并且在同一家工厂上班,工资不多,可以维持家里基本的开销。周念清的父亲周年是个暴脾气,她初一那一年周年和别人常常去打大牌,输光了家里所有的存款。
周念清的母亲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和周年离了婚,很快就再嫁了。周念清当时觉得母亲狠心,更不愿意跟着周母去另一个家庭,于是选择跟了父亲。
但是,周念清的父亲是个酒鬼,常常晚上不归家,凌晨两三点钟回来敲周念清的房门。
周念清起初会打开门,被醉酒的周年使唤去做点吃的,可有时大概是周年醉的厉害,把周念清当成前妻,对她又打又骂。
后来面对周年的嘶吼,她更多的是躺在床上,蜷成一团,陷入无尽的冰冷。尽管可能第二天早上还面对更加猛烈的拳打脚踢。
冬天还好,都穿的多,周念清身上的伤不会被同学看见。一到夏天,大家都穿得清爽,她不得不穿一件外套遮住手臂上的伤。每当大家好奇的问她“你不热吗”的时候,周念清只能面无表情地回一句“哦,我怕感冒”。
好在周年虽然酗酒、家暴,但并没有让周念清停止学习。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里,周念清还是无比庆幸,能通过学习走出那一片黑暗。
周念清喜欢上沈演的那一年,她初一,沈演初三。
那天,新学期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也是周念清和沈演第一次相遇。
周念清被叫去了办公室,原因很简单,一直在年级前十的她,在这一次考试中发挥的很差,落后到年级九十多名。老师语重心长的说了她很久,她一直保持沉默。
也许是经历了常人难以经历的,周念清总是很沉默,大多数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脸上总是神采飞扬,或活泼或调皮捣蛋。总之,不是周念清这样。
周念清拿着卷子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时,她看见了在操场打球的沈演。炎热的夏天,篮球场上耀眼阳光的少年。
他运球很流畅,每每进球时,脸上都会出现一点笑容,在炙热的阳光下,他活的那么肆意。周念清嫉妒又羡慕。
“沈演,你怎么还在打,走了,要上课了。”
“好。”
“哎,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喜欢你啊,盯着你看了好久了。”同学朝沈演挤眉弄眼的,眼睛时不时的往周念清那里瞟。
沈演一巴掌拍在同学的后脑勺,“想什么呢,人家说不定只是出来晒个太阳。”
同学可怜兮兮的摸了摸脑袋,“哦。”
再到转角处,沈演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看起来孤单瘦小背影。
后来,周念清和沈演很久都没有在遇到过。初一和初三本来就不是一栋楼,除了操场和食堂这两个地方,两个人在其他地方相遇的几率几乎为零。
可惜,初三因为冲刺中考,不用做课间操,吃饭也比其他年级早吃。这两个有机会相遇的地方,对周念清来说也变得弥足珍贵。
周念清和沈演在操场第一次相遇,可是期待再次相遇始终是周念清一个人的独角戏。
也许是上天怜悯,周念清后来也和沈演也因为化学竞赛开始认识并且有了几次交集,这些为数不多的回忆,是周念清后来无数个孤独难捱日子里的唯一慰藉。
周念清后来常常梦到那个阳光下,挥洒汗水的少年。梦里,沈演依然在打篮球,每当沈演投篮后,他都会转过身说“周念清,学不学,我教你。”
高三那一年周念清在化学竞赛中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被保送了A大,在A大的四年她偶尔会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沈演的消息。比如,他交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好像还是同学;比如沈演去了国外留学,和他女朋友一起去的。
后来的后来,周念清远赴德国,开始了另一段的求学生活。在德国的第二年,周年重病,癌症晚期。周念清赶回国时,周年已经时日无多。
面对照顾自己的周念清,周年总是说:“你回去吧,不用照顾我,我是罪有应得。”
周念清没怎么对周年说过话,他去世那一天,周念清在他住过的病房窗前站了很久。虽然眼睛红红的,到底是没流一滴眼泪。
周年的去世对周念清来说是那一段悲惨生活的一个句号,也是周念清和沈演重新有交集的一个开始。
沈演是在医院的转角处遇见周念清的。黑色卫衣浅色牛仔裤的女孩子和他碰撞在一起。
“抱歉。”沈演一边说着一边蹲下帮周念清捡东西。把东西还给她时,才看清楚女孩子的脸,有点苍白、有点憔悴、眼睛还红红的。
“是你啊。”沈演认识周念清,以前还在一个初中的时候,她就小有名气。成绩很好,经常拿奖,她曾经还代表学校参加过省级化学竞赛,尽管那个时候他们俩并不是在一个高中。
后来他们还在同一个夏令营进行化学竞赛培训,作为A省省队参加国家级中学生化学竞赛。
听说后来自己毕业后的一年,周念清有一次在竞赛中得奖,被保送A大。
“学长……”周念清不知道在此刻说些什么,只能呆呆地跟沈演打了一个招呼。
“生病了?”
周念清有点紧张,“没有,是我父亲。”
沈演看周念清情绪低落,想来她父亲的病应该挺严重的,“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他……去世了。”
“抱歉。”
“没关系。”
此时气氛尴尬的不能再尴尬了,“你还没有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饭。”
沈演带她去了一家很安静的餐厅,点了一些大多数女孩会吃的菜。
对面的女孩子明显有些拘束,沈演主动打开话题,“你这几年在做什么?”
“我还在读研究生。”周念清有问必答,可答完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追问一句“你呢,学长?”
“和你一样啊,还在进修,提升自我能力才有可能创造出新东西,不是吗?”
“嗯,对。”周念清点了点头。
那天,周念清和沈演在餐厅聊了很久,大多都是关于学习的事情,涉及私人的,周念清什么也不知道。后来,沈演绅士的送了周念清回家,目送周念清走进小区才离开。
周念清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点也没有和沈演重逢的欣喜。她更加意识到沈演是多么的优秀,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还是学生身份时的沈演就经常穿着男生们口中讨论的名牌球鞋,现在的沈演,明明和她一样还在一边进修一边工作,沈演却已经可以开着名车了。
无论沈演拥有这些是因为自我能力还是家庭背景,都足以让周念清退怯。
那天和沈演吃完饭,周念清还和沈演互留的电话号码。可她不可能有勇气给沈演打电话,也从来没有指望过沈演会主动联系她。
周念清接到沈演的电话的时候距离上一次他们一起吃饭已经过了两周了。看着来电显示,周念清总觉得不真实。
“喂?”
“是我,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帮个忙。”
“有啊,怎么了?”周念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我要送个礼物,不知道送什么,你明天和我去商场看看?”
“好啊。”
“嗯,那我明天来接你。”
人来人往的商场,周念清和沈演一圈一圈的逛着。周念清觉得有点不真实。这样的场景,梦中也没有出现过。
沈演首先开口:“你觉得选一个什么礼物比较好?”
“女人都喜欢特别的东西,心意和新意都不能缺。”周念清有点好奇,“学长怎么想起让我帮你选礼物啊?”
“我的那群朋友只会出馊主意,怎么会知道选什么礼物好。”沈演言语之间满是对朋友的嫌弃。
周念清点了点头,“也对,给女朋友买礼物的确要用点心。”
沈演听到这句话,一脸奇怪的看着周念清,“谁跟你说我是给女朋友买礼物了?而且……我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啊?”周念清也傻眼了,“你不是给你女朋友买礼物么?”
“……”沈演扶额,“我妈过生日,礼物是送我妈的……还有,是跟你说我有女朋友的?”
周念清有点心虚“就……之前夏令营的同学啊。”
沈演打量了她一下,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八卦的。”
周念清:“……”
后来周念清帮沈演选了一只高贵典雅的手表,毕竟,手表这个东西,不分年龄,都可以带。
沈演后来把手表送给沈母时,沈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不是你选的吧?”
“您怎么知道?”
“你以前都送我镜头,什么时候这么用心的给我选过礼物了。”沈母是一个摄影师,每次生日沈演都会送镜头给她。
其实知子莫若母,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若果他选手表肯定选简洁大方的款式,这种偏女性设计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风格。
沈母有点好奇,一脸八卦:“交女朋友了?”
“妈,你瞎想什么。我一个学妹帮我选的。”沈演有点无语,他想来知道女人八卦,但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己母亲的这样。
其实这也不能怪周母,毕竟沈演从小到大都没和什么女孩子玩到一起去过。
“好好好,我不问,这表我很喜欢,你记得要谢谢人家。”沈母拍了拍沈演的手,又继续说“要是方便,你也可以带她回家,我亲自谢谢她。”
沈演:“……”
后来沈演真的请周念清吃饭表示感谢,还跟周念清说了沈母很喜欢那只表。
周念清终于放下心,“阿姨喜欢就好,看来我眼光不错。”其实周念清选的时候心里也没有谱,选了之后还有点后悔,觉得送手表太常见了。
“你不知道,我妈还想请你去我家吃饭,想当面谢谢你!”
周念清连忙摆手,“不用了,其实就是一件小事,何况学长你都请我吃过了。”
“而且……”周念清又说道,“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学长请我吃饭,我都没有请过你。”
“那还不简单,你请我吃饭好了。”
“……”场面瞬间有点尴尬,其实周念清就是客气一下。尽管心里有一个沈演的位置,说不清楚是年少时的爱慕还是对她艰难时光的一次救赎,周念清都不想和沈演有过多的接触,她还是喜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沈演在一起,好像都是沈演在主导一切。
后来周念清还是没有来得及请沈演吃饭就已经回了德国,学校那边她接了一个项目,催得紧。沈演还调侃她是不是不想请客才回学校的。
沈演没有过多久也回了英国,两人的联系却没有因此淡化起来,他们会开始分享自己身边的趣事,会讨论自己又接到了哪些课题。想比以前,周念清和沈演可以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沈演和周念清在一起那一年沈演28岁,周念清26岁。其实沈演最开始并没有对周念清有那份心思,他们初中在一个学校,但处于不同年级,并没有任何交集。后来念高中,在夏令营有了短短的交集。
在他眼中周念清是一个很努力的女孩子,每天晚上下课,他路过高一集训队,他都会看见她一个人留在教室学习。
一次测验他帮老师修改高一集训队的试卷,他改到过周念清的卷子。逻辑清晰,表达的很清楚,字也写得很大气。
沈演和周念清正式认识是在一个下雨天,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沈演和同学回宿舍的时候看见周念清刚刚从教室出来,她好像没有料到回下这么大的雨,除了拿了几本与化学有关的书之外没有拿任何东西,孤单的身影在那个下雨天显得格外落寞。
那个时候他脑子一抽,当然也许是父爱泛滥,走了过去,把伞递给了她,“用我的吧。”
“谢谢。”
“嗯。”
沈演和同学打了同一把伞回了宿舍,回宿舍路上,同学还问过他是不是认识那个女孩子,看起来自己和很熟,其实同学不知道,那也是他和她第一次有交流。
周念清第二天就把伞换给了他,还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学长”。
从那以后两个人就算正式认识了,偶尔碰到还是会打招呼。
其实沈演刚开始以为周念清很高冷,刚开始的时候每次和他说话都只有几个字,后来在夏令营交流多了才发现她有点慢热。
周念清和沈演接触过的女孩子都不太一样,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对他也谦逊又礼貌。反正和周念清相处起来,沈演觉得很舒服。
从沈演和周念清在夏令营那一年正式认识开始算起,沈演的17岁到27岁的这十年,他和周念清的友谊也越来越深厚。也是他27岁那一年,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那一年,沈演正式结束了求学生涯开始工作。其实也没有太多变化,从研究生到博士沈演就一直在那家实验室,只是毕业之后,生活的中心不再是学校了。
周念清所在的学校的与英国的一所友好学校有一场学术交流,周念清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和导师一起去那所学校进行为期一周的交流学习。
那个时候,沈演连续好几天晚上带周念清去逛了逛附近的出名景点。
林牧深作为沈演的好友兼同事早就发现了沈演不对劲,他把手搭在沈演的肩上,“怎么,有情况啊,每天都这么早下班,赶着去约会啊?”
沈演一把把他推开,“我一个朋友,这几天来伦敦,我带她到处转转。”
“男的女的?”林牧深紧紧追问。
沈演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你可真八卦。”
林牧深看着沈演的背影,大声的说“你不说那一定是个女的!”
第二天晚上林牧深在实验室附近遇到了沈演和周念清,还和周念清尬聊了好久,分别时还向周念清要了微信。
也是在那个时候,沈演有了危机感。以前和周念清是朋友,和她偶尔也会聊到这方面的问题,那个时候周念清也说她还没有交男朋友的打算,直到有了林牧深。
自从林牧深加了她微信之后,自己有时约她她会说没空了,看到林牧深发朋友圈才知道原来是他约了她。有时候跟她讲实验室的趣事她也会说一句“我知道,林牧深跟我讲过”。
沈演觉得心里空空的,或许正因为这种变化,让沈演清楚的意识到,周念清在他心中的特别。
那年除夕的前一天,林牧深约了周念清去看歌剧,约了之后还给沈演打电话炫耀,“我当初可是问过周念清的,她说你们是好朋友,既然不是男女朋友,兄弟你就不能怪我了。”
那晚林牧深还没来得及和周念清见面就被沈演给截胡了。沈演到了周念清家楼下,打了一个电话叫她下去,周念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沈演拉上车,她全程懵逼,连安全带都是沈演给系的。
沈演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带她去了月山。那个他和她定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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