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戏言(女帝)

作者: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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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不要总想把我和她凑在一块,你凭什么认为你的丫鬟配得上我!我是国舅的儿子,她是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当我傻,以为我看不出你手上有伤?是不是那混账张弛臻害的?”
      “你的这些处境你明明早就知道,如果不想连累我为什么不早让我滚远点,事到临头了你还摆出这副模样做什么?”
      “你打探戏子与朝中人的联系做什么?你是不是也没有看起来的这么镇定,你是不是也不想死?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是不是也想做点什么救救自己,如果是,能不能带上我?”
      “有没有什么是你能让我知道的,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如果你的事就那么不稀罕我参与,为什么你今天要问我这些?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心急?”
      出宫的路上,子伦就这样突然发起火来。
      弛瑜怔怔地站在晚风里,一向没心没肺的子伦突然这么认真,似乎让她有些愣住了。
      “你说话啊!”子伦说着一拳打在宫门的墙边上。
      弛瑜很快定下神来,看了看他,开口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子伦突然整个人都泄了气。
      他是实在受不了了才说这些的。他在弛瑜面前从来都没个正形,他以为如果他认真起来,弛瑜总不会还是那副敷衍了事的模样。现在看来他想错了,弛瑜就是弛瑜,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回事过。
      “呵呵,好,二殿下这么有本事,想必也用不着我这种人插手,”子伦冷笑两声,一个人走去,“人人都道我与二殿下关系好,若我真是为此而死,那可真是太冤了。”
      “子伦,”弛瑜站在原地,声音还是平平稳稳的,“别想太多了,我不会让你死的。”说罢也不等他回应,转身离去。
      这样的安慰确实是有用的。弛瑜说过的事一定会成真,从小到大已经应验了无数次了。
      子伦一路走,觉得自己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他开始有点恨自己了,似乎知道自己不会死之后,这段时间以来的焦虑都抚平了大半。
      这个世道从来都是男尊女卑。即使已经两任女皇,在市井里,还是有女人被贱卖进青楼,还是有男人打老婆,还是有夫妻为了生儿子绞尽脑汁。
      弛瑜要是笨点傻点身体弱点也就算了,可这丫头不仅脑子好使,身体还倍儿好。陛下实在是太看重她的才能了,在陛下眼中根本就没有其他四位皇子。
      而皇位一旦传到弛瑜头上,天下英豪群起讨伐,北地五部族趁机大举出兵。届时天下会成为一个烂摊子,脑怕是群臣立刻捧张弛臻上位,要面对的也是四起的民间势力,稍一不慎便可能改朝换代。
      但是如果陛下因此将皇位传给其他儿子,弛瑜更是难逃一死。首先刘子伦那素来不相熟的小叔叔刘成辞,便是个宁可错杀一千的人;哪怕是与弛瑜无冤无仇的大臣们,也会支持用弛瑜的死,以表张氏皇族还位男权的决心。
      张弛瑜必须死,哪怕她什么都没做错。
      不,也不算是什么都没做错吧。她只要活着,朝臣就是乱的,南国就是乱的。
      只要她死了,天下皆大欢喜。
      所以魏夫离离宫而去,宰承刘晋三天两头抱病告假,林妃大人两耳不闻窗外事。
      就连他刘子伦,也流连花街柳巷,甚少再来紫竹宫了。
      大家都已经接受张弛瑜的死了。

      心态平和了许多的刘子伦,当真未再四处闲逛,老老实实回了家。
      到了国舅府门口,管家正提着灯笼在门口等他,见他回府,忙上前为他披上披风:“少爷,您可回来了,都三天了——快,快去通报老爷,说少爷回来了。”
      国舅府立刻热闹起来,大红灯笼高高挂,里里外外洋溢着温馨、关爱。
      就好像刘子伦方才感受到的那阵凄凉是做梦一样。
      他尽可能地不去想弛瑜,心情便轻松了不少。
      弛瑜注定无法伴他一辈子。而且,人家冷淡着呢,哪怕热脸凑过去,不也是贴人家的冷屁股吗?说不定人家就是宁死也不愿正眼瞧自己一眼呢?这么干着急帮不上忙,说不准人家心里还在嘲笑他没用呢?
      撇开弛瑜不说,只要这一劫安稳度过,他刘子伦的人生依旧光彩照人。
      刘子伦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由着管家在前面引路带他去拜见父亲。途中看见子仟端着盘果脯坐在自己房门前吃着玩。
      见哥哥回来,刘子仟又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干什么搞得跟凯旋而归似的,还不是去找那些野女人去了。”
      刘子伦懒得跟小孩子吵,随口道:“吃你的去,傻。”

      但是刘子伦不知道,他离开皇宫之后,弛瑜其实没有回紫竹宫,而是转身去了凤和宫。
      今日的刺杀提醒了她,哪怕她遇上这种明目张胆的谋害,也依旧投诉无门。
      刘子伦的慌乱提醒了她,她必须做些什么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她要明白地告诉刘成辞,没有人会为她复仇,用不着将她身边的人赶尽杀绝。
      既然她这条命终究是要送掉的,那么她决定死得更有用一些。
      凤和宫的侍卫深知成辞与弛瑜的个中利害,如今弛瑜不请自来,侍卫都是拔剑相向。
      但是弛瑜不是来打架的。
      她抽开披肩的系带,将披肩随意丢弃在一旁,然后矮身跪了下去:“弛瑜,求见父后。”
      弛瑜本以为至少要母皇死后才会有人对她下手,但是今日的刺杀让她反应过来了——成辞以大病为由软禁母皇多时,母皇应当是始终没有妥协。
      也是,明知传位于子,弛瑜就凶多吉少,那么按母皇的秉性,绝不对同意传位张弛臻。
      那么,对于大局来说,弛瑜就必须死在陛下前面。
      意外而死,刺杀而死,嫁祸而死,怎样都好。只要做得干净利落,让人查不到背后真凶便好。只有弛瑜死了陛下才会将皇位传给张弛臻。
      弛瑜也很头痛,本就没有几天活头,这么一搞死期又提前了。

      可怎么办呢,刘成辞想悄悄弄死她也没那么容易,毕竟她赤手空拳打八个习武的男人都不在话下,要是带了兵器就更不好说了。
      想通了这一点,那就还有得玩。
      弛瑜是来与成辞做一笔交易的:“明日晚上,我会持刀杀入甄王府行刺大哥,可派侍卫将我擒下。”
      成辞坐在椅上,低头看着伏跪在自己脚下的弛瑜,沉声道:“你若早些想通,事情早该简单。”
      弛瑜还是那样跪着,接道:“弛瑜已明晰事态,愿与父后各取所需。我犯下滔天大罪午门问斩,您高抬贵手莫动我身边之人一根汗毛。”
      成辞佩服地摇摇头,眼中暗含几分大功将成的快意:“你果真聪颖通透,不得不说你的几位兄弟,包括我的两个儿子,确实都不如你。只可惜了,你生为女儿身,一生便只能如此。”
      弛瑜抬起头来看向他:“那孩儿便当父后是同意了。”
      成辞也不多为难她,应道:“你既如此有心,我也该有所回报。你身边的人我不会动,不过你倒也不必行刺臻儿。你的命十分珍贵,我必然要用到实处。放心吧,该你死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弛瑜早已不怕死了,只是不知成辞会安排她如何死去,倒是真让她有些紧张了。

      而对于白绫来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似乎过得风平浪静。她看见了弛瑜手臂上的伤,但弛瑜只说是不小心伤的,不必在意。
      其实弛瑜也觉得日子过得太安静了些,成辞竟一直也没什么动作。
      不过刀悬在脖子上的日子她早就过惯了,有一天算一天活头,成辞都不急,她当然也没有急着去死的意思。
      这段时间里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就好像跳过了春季,直接进入夏季一般,可有时晚上又风大极冷,让人不知该穿些什么。
      院子里绿竹养得多,本就四季常青,然而到了此时那竹子的色泽又与冬日里很是不同,焕发勃勃生机。其他树上、盆栽中也鼓出些红红黄黄的花骨朵来,映衬着木制的格子窗,也映衬着窗后翻动书页的佳人。
      白日越来越长,正午的阳光千丝万缕,也远比冬日耀眼。
      是日午后,弛瑜看完了最后一本书的最后一页,于是带上那几本书去了老师府上。
      相府书房中,白绫不是很懂弛瑜和宰承大人在说什么,但隐约知道宰承大人似乎是在考弛瑜书中的那些东西,弛瑜也都一一作答。
      直到刘晋点点头,转而对下人说:“去把另几本书拿来给二殿下。”
      弛瑜看着下人走后,才开口道:“老师,学生还有一事请教。”
      刘晋慢悠悠地走到桌前,拿起笔似乎是要练字:“嗯,讲。”
      “在元帝时期,宫中可有精通戏曲的女子?”
      刘晋眉头一皱,抬眼看看她:“二殿下此问,老臣不知该如何作答。宫中人丁众多,老臣不知,未必是没有。”
      弛瑜静了静,又问:“不知老师的书阁中可有元帝在世时宫中人的画像摹本?”
      “二殿下去书阁东南角看看吧。”宰承说罢,一个“戏”字跃然纸上。
      下人闻言忙欠一欠身道:“二殿下请随我来。”

      弛瑜确实在书阁的东南角找到一本落满灰尘的画像,但是里面仅有当时妃嫔与大臣的样貌,没有收录宫女的。
      不过在弛瑜的印象里,自己要找的应当也不是个宫女。
      这一日一日过来,弛瑜总试着回忆自己究竟何时看见过尹人那种狐狸脸谱,越想越觉得那应该是自己非常小的时候。
      那人给弛瑜的感觉似乎极温和,四、五十岁上下,穿着质量上乘的绸衣,所以弛瑜推断应当是元帝那一代的人吧。
      元帝的后宫里大多是男妃,但也有为数不多的几位女妃,现在的母皇也是如此。
      所以弛瑜小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对性别的认知十分混乱,误以为所有人都是既会喜欢男人,也会喜欢女人的。
      但是后来她才知道,不管母皇与元帝性取向如何,有些场合,毕竟是要女妃与皇帝一起出席的。
      似乎元帝与母皇都在尽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男人,她们束起长发,穿男式龙袍,但是她们不可能在各类大典上让男妃穿起衣裙扮作女人,那是在让人看笑话。
      那么女妃的存在,就可以避免两个穿男装的人,一左一右高坐堂上。
      或许就算是元帝和母皇,私心里也是认为男人更适合做皇帝吧。
      弛瑜想着抖了抖书上的灰尘,一页页翻开。
      白绫在旁边看着,忽然看到了弛瑜的画像,便指着说道:“殿下,这不是你嘛!”
      弛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休要胡说。”然后把画像下的名字指给白绫看。
      白绫看着念道:“张南……”
      南璇?白绫忙掩住嘴,小声道:“是元帝?”
      弛瑜点点头,去翻下一页。
      白绫开始觉得血缘真是不可思议。元帝应当是弛瑜的外祖母,可弛瑜竟比起陛下,更多几分像元帝。
      元帝的男妃在弛瑜看来几乎都是一个样子,体态匀称,眉眼温和,不像母皇的男妃似乎什么类型都有,数量上也是母皇多得多。
      再向下翻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位女妃了。
      白绫在弛瑜面前说话百无禁忌,看了几页后嫌弃道:“怎么全都一副踩不死蚂蚁的样子。”
      弛瑜没有接话,目光定格在一个被称作乐妃的女妃身上。
      这字……应当怎么读?“乐”该是“喜乐”还是“乐曲”?
      白绫又忙着评价道:“哎,这位姑娘倒是体态丰盈,可惜长相差了点味道。”
      弛瑜也看出来了,这人确实不符合选女妃的一些条件。
      听说元帝时女妃有三种,一是体态娇小,极端阴柔;二是过分貌美,讨人欢心;三是,与男妃有所纠葛的侍女,反被收做女妃,于是终生不能再嫁旁人,不得生育子嗣。
      不过后两种对于母皇来说是没有的,母皇永远不会欣赏另一个女人的美,而与男妃有染的侍女,母皇也是根本不会给活路的。
      这个乐妃不属于体态娇小,长得也不算过分貌美,想来应当是侍女出身了。
      弛瑜又向下翻了一页,突然整个人一抖。
      白绫被她吓了一跳:“殿下,你怎么啦?”
      弛瑜很快又回复了往常那副样子,嘴里蹦出两个字:“没事。”
      她原以为尹人姑娘之所以让她觉得熟悉,是因为那个不常见的花旦妆容,她以为找到那个化过同样妆容的人,就能找到尹人与宫中的联系。但是现在她发现让她觉得熟悉的竟不是那个妆容,而是妆容下面的那张脸。
      当时两个人距离太近,弛瑜足以看清尹人的眉眼轮廓,现在弛瑜看见的这副画像,画的简直就是尹人本人。
      再看下面的字——萤妃,南泽苓州人。
      弛瑜合起书册放回原处,吩咐道:“白绫,明日我要去趟慕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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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到后面时最迷惑的就是,为啥你们会喜欢刘子伦这个渣渣(捂脸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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