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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十里镇(1)(修)
容与的应激障碍正在缓解中。容家也在经历了容夫人病逝后的悲伤日子里,迎来了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隔周周一,随安陪容与从医院做完检查,前脚刚迈进家门,后脚就接到了十里镇那边打来催单的电话。
这次回南清是因为临时决定,她手上那只青花瓷器还没来得及拿去烧制,对方又要求釉上彩。
沉思了会,随安给出了一个两边都尚可满意的完工时间。
她能够将现下的事情处理完,对方也不至于等太久。
随父将刚煮好的茶汤舀出两杯,等随安从洗手间里洗了手出来,递了一杯过去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十里镇呢?”
“再过两天。”随安捧着茶杯,低了低头去闻清冽的茶香。
随父嗯了声,轻啜了一口茶汤,叮嘱道:“等回去了把手里剩下的单完工后,就好好休息一下。别太累着了,知道吗?”
“知道了。”随安抬头,对着父亲笑了笑:“爸,您就不要太担心我了,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好,爸爸也不让安儿替我担心。”
“那说好了,酒您可是不能再偷偷喝了。到时候我和表哥说一声,让他帮我看着您。”
随父有高血压和高血脂的症状,高血压本就对酒精及其敏感,再加上高血脂,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导致身体重要脏器的损害。
随安实在担心父亲的身体。
“好,好。”随父举手和女儿保证:“听我女儿的,戒酒。”
父女俩说了些贴心的话,随父将手中的茶汤喝完,问她:“安儿,你今天陪着阿与去医院检查,阿与的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现在急性应激障碍已经缓解,医生说要尽量让他远离可能出现应激源的情况,最好长时间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下。”随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给随父的茶杯里添好茶汤:“只是在之前应激源的刺激下,导致的对人的疏离感还是没有变化,内心非常抵触和别人的交谈。”
“阿与他还是不愿意开口和别人说话是吗?”
随安点了点头。
“那其他方面呢?”
“都还好。”随安知道随父想问的是什么,“创伤只对心理上有极大的伤害,医生今天也做了相对应的心理干预。”
随父长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在爸爸面前不需要强忍着难过。”
即使女儿从没有和他说起过她自己的感情,但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明白她喜欢的是谁。从她的神情中,早已猜出。
随安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后,随父才听见她声音温缓地说:“他现在是因为生病了才会发生情感解离的症状,所以我不会只想着难过,也不会害怕。我要好好照顾他,等着他完全好起来的那天。”
她抬起头,抿了抿唇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没有很难过。
至少,他不曾对她表现出那些因为生病而导致出来的不好的情绪。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得知随安又要回十里镇,而且还是带着容与一起回去。姜易承放心不下,索性请了半天假亲自开车送他们。
他只比随安大四岁,小时候因为对丝织品感兴趣便总是被随父带回随家住上一段时间,相处的时间多了,情分自然比其他的表兄妹好上很多。
“你的工作是随机的,不忙的时候就多回回家。”接过随安手中的行李箱,姜易承继续说着:“怎么总是一去十里镇就忘了和家里的人联系。”
随安面色一阵发烫,努了努嘴,不好意思的将目光偏了偏低头去看脚下的路。她的工作虽说是随机,但真正闲下来的时间却少得可怜。总是一个单接完又去接另外一个单,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容与。现在被表哥提起,只觉得尬尴又自私。
难得看到她孩子气的一面,姜易承笑了笑:“我没怪你,就是让你以后多给我们打打电话。”
倒是站在一旁的容与看着她不由出了神。年轻女孩的唇形很漂亮,嘴唇饱满,嘴角微微朝上,透着淡淡的红色。女孩的头慢慢垂了下去,他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跟随她的身影看过去。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立领宽松的衬衫,一阵风吹过,散在肩膀处柔软的黑色长发轻轻晃动,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甚至……能隐隐看清藏于衣领下那平直性感的锁骨。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他伸手轻轻拨弄着有些发烫的耳朵。
好像是第二次了。
这么的……不由自主。
约莫十一点左右到达的十里镇。
大概是随父提前打了电话给陶阿姨告诉她会在今天回来,车停好后,随安透过车窗便看见了站在院外的陶阿姨和小秋儿。
小秋儿如今十二岁了,个子抽条的非常快。她之前回南清的时候,小姑娘还在学校里。算算时间都有一个月没看到了。
下了车,小姑娘便朝她身边跑来:“随姐姐,随姐姐,你可回来了。今天周末,我下午又要去学校了。不然又一个大周见不到你了。”小秋儿目前在民办学校里读书,十天才能够回来一次。
随安伸手笑着抱了抱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还记得我吗?”不忍被忽视在一旁的姜易承出了声。
小秋儿从随安怀里退了出去,抬了抬头望着面前个子非常高的男人,点了点头:“我记得。你是随姐姐的表哥。”说完便将视线移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容与身上,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这个叔叔我也记得。几年前随姐姐陪我还有阿婆一起参加灯会,结果在灯阵里迷路了。后来就是这个叔叔在灯阵里找到随姐姐的。”
话音落下,还不等姜易承开口,小秋儿踮起脚尖凑到随安耳边小声问:“随姐姐,这个叔叔是你什么人啊?是不是姐姐你喜欢的人?”
只一句喜欢的人,便让随安的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姜易承离得近,又仗着身高优势,偏了偏身子就听到了小秋儿问随安的话。他目光颇有意味地朝随安看去。末了,还不忘夸一句:“小秋儿,你记性真好。”
随安的脸慢慢变得燥热起来,瞥了姜易承一眼,示意他快点消停,停止这种幼稚的戏谑。
她的双颊绯红,就连耳后根也染上了一层绯色。
“陶阿姨,饭做好了吗?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还有些饿了。”姜易承打趣够了,便一手拎过行李箱,一手将还想往随安身边凑的小秋儿牵住,率先迈进了院里。
“做好了,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了。”陶阿姨也极有眼色的跟了上去。
一时间,院外只留随安和容与二人。
随安的视线不自觉的朝容与看去,见他也在看自己,视线偏了偏不敢迎上去。怀里仿佛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鹿,扑通扑通地蹦跳着。
他是不是也听见了小秋儿问她的话?
那他?
手指下意识地拽住衣角来回搅动:“刚,刚刚……”随安张了张口,喉头有些发紧。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心上人啊,可她却没有办法鼓足勇气对他说一句喜欢。
随安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幽幽地吐出一句:“他们笑我不认识路。”
纵使她的心里百转千回,也什么都没有让容与知道,也不敢让容与知道。
喜欢他,向来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怕他会说什么,又怕他什么都不说。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随安忸怩不安了会,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们笑我就算了,你不准笑我。我方向感小时候就不怎么好的。”还想说点什么时,手心里微微一热,容与的手就这么握了上来。
“你?”她诧异地抬头看他。
容与朝她轻点了下头,承认她的方向感是一直不好。
——不过,没有关系。
——我就在你身边。
——以后,你不用再害怕会迷路了。
随安怔怔地站在原地,触感都集中到那被牵住的手上。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有一股淡淡的暖流自他的手心流动进她的心里。
直到容与牵着她的手转身朝院子里走去时,随安这才恍然。低头去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在心里轻叹了句:“傻子。”
容与牵着她的手绕过后院,走进了花园里。
“这是我母亲出嫁前居住的地方。她一直喜爱安静,有山有水的地方。”随安忍不住开口向他介绍起来面前的庭院小楼。
“顺着这条青石板路往里走,两边种的都是些迎春花。再往里走有一颗需几人环抱才可围住的枣树。小时候每到鲜枣成熟的季节,我们总会在树下铺着大大的红白格的桌布,再拿着根长长的竹棍往树上敲几下,红通通的鲜枣就会扑通扑通地全落在桌布上。捡一颗吃,口感松脆又香甜。”
注意到容与脸上隐隐可现的两条笑纹和微微扬起的嘴角,随安停下了脚步,清澈地眼睛看向他:“你还记得我说的这些事情吗?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容与也低头看向她。
阳光穿过他的发梢洒在他俊雅的脸上,她看见他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
我都记得。
你说的,我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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