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失声

作者:温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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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风雨摇(2)



      两个人都是睡觉安静的人,一夜无梦,醒来时窗外仍有雨滴打落的声音。
      “雨还在下,要不要再睡会儿?”容与伸手摸着随安的头,轻声问她。
      “现在几点了?”随安还有些不清醒,揉了揉眼睛,看向容与。
      “七点半。”注意到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他问:“嗓子是不是疼?”
      随安下意识地摇头,但在注意到容与的眼神后又很快点了下头,老实交代:“疼。”
      她的声音小小的,像幼时家里养的那只小猫咪。会奶奶地,闷闷地哼叫两声。

      容与记得那只小猫的名字还是姜采姐再问过他的意见后取得。
      他那时好像说:“既然是小鹿儿要养的猫咪,不如就叫小鹿儿的猫。”
      “小鹿儿的猫。”母亲在一旁笑着:“你这是寻着机会就想逗安儿啊。亏得她这会儿不在家,不然准会和你急。”
      前几天小姑娘刚陪着随父从家乡祭祖回来,便被她舅舅和舅妈接回了姜家。说是几天没见到人,想念的紧。

      “我倒是觉得阿与取得这个名字很独特,只是安安估计会嫌名字长了些。”姜采姐说着低头朝手中的小奶猫看去,想了想她将目光看向他:“不如就给这只小猫儿取名鹿鹿,阿与你说好不好?”
      “采采你别总依着这浑小子的心思。”母亲说完,朝他看了一眼,他却只顾着笑着点头说鹿鹿这个名字也不错。
      哪里不错,一只小猫被取了一只小鹿的名字。
      母亲又瞪他一眼。

      “老师。”姜采姐笑了笑:“我是真觉得阿与这个意见挺好的。”说完,她将手中的小猫递到容与的怀里,“阿与也抱抱鹿鹿。”
      猫咪太小,容与手中的动作非常小心,害怕自己会不经意间就弄伤了它。
      “阿与,你可以试试把鹿鹿托举着抱。”姜采说着给他做了个正确抱猫咪的姿势。
      容与点头,轻轻的改了抱它的方式,伸手在鹿鹿头上安慰性地摸了几下。
      鹿鹿很快安静了下来,舒服地窝在他的怀抱里,发出一声奶奶的,喵呜叫。

      容与看着随安,想让她再睡会儿。随安却摇了摇头:“不睡了,我们去吃食堂的面条好不好?”
      她这会儿虽然困,心里倒还是惦记昨天容与说的味道不错的面条。
      容与见她这样贪食,不由笑她:“一觉睡醒,就从小鹿儿变成……了个小馋虫。”
      “想吃。”随安拉住他的手,“吃完给我买含片吃,嗓子好疼。”、
      她最近常常撒娇,容与也总是依着她:“好,那我去洗漱,你先醒醒睡意。”
      随安从床上坐起来,半眯着眼点了头。

      容与穿好拖鞋,回头看她还在迷糊着,他转身将双手撑在床沿边,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角。
      柔软的触碰感很快消失,随安的眼睛渐渐清明。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倒影出他的脸庞,容与见目的达到,笑了笑起身去往浴室。
      很快有“哗哗”的流水声隔着卫生间的门传出来。
      随安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慢悠悠笑起来。

      医院食堂里做的是阳春面,汤清味鲜,清淡爽口。随安没要猪油,煮面条的师傅倒是多给她碗里放了些小青菜。
      阳春面在江南地区是著名的传统面食小吃,名声在外,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出正宗的口味。
      细如龙须的面条吃进嘴里,纵使随安知道味道不错,但还是被惊艳了下。
      她平日饭量小,这会儿在道阳春面里吃出了儿时记忆中的味道,不自觉就多吃了些。
      等到大半碗的面条吃进肚子里,随安撑得打了个饱嗝:“好满足啊。”
      容与带她绕着医院花园走了会儿,消消食。等随安感觉好点后,他才将手中的保温杯杯盖打开,将杯子递过去:“小心烫。”
      随安接过保温杯,尝了尝水温发现不是很烫,还有点甜后,她弯了弯眼睛看容与:“你给我泡的是蜂蜜水呀。”
      “嗯,润润嗓子。”见她喝好水,他又自然的将保温杯重新拿到自己手上。“带你去买含片。”

      他们去的是附近的一家药房,药房不大,只有一个值班的药师在店里。药师给他们拿了盒金嗓子,又嘱咐随安这几天里不要吃含刺激性的食物。
      随安点头说完谢谢,药房的玻璃门被人从外推开,一道甜美清脆的声音响起:“李阿姨,我弟弟又口腔溃疡了,家里的药都吃完了。”
      随安听出是沈甜甜的声音,偏了偏头去看。

      沈甜甜一进到药房,就看见了随安和容与,她快步走到随安的身边,脸上还挂着惊喜的神情。
      “随安姐姐。”她亲切地叫着随安,又朝容与微微颔首示意问好。
      “甜甜。”随安很喜欢沈甜甜这个女孩子,她的长相很讨喜,性格也很可爱。虽然只和她接触过两三次,但女孩身上的散发出来的热情总是能够感染她。
      沈甜甜问他们怎么在病房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随安笑着指了指手中的金嗓子:“嗓子有点疼。”
      “那姐姐你这段时间千万别吃刺激性的食物了,要多注意让嗓子休息。”她这个样子倒是让随安觉得她像个医生。
      没想到沈甜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安姐姐,我确实是学医的。现在是南医大大二的学生。”

      因着容与大学学医的缘故,随安很早之前便对南医大有很大的向往。她有时会想如果当年没有和老师学画,她是不是也会选择学医,做一名医生。和他一般去挽救生命,去和时间赛跑。
      随安抿唇笑着又问起她弟弟沈笃笃的专业。
      “我弟弟是警校的。”
      随安想到那个有些腼腆的大男孩,真的很意外。

      李药师很快便将沈笃笃常吃的几种药配齐。她一边朝柜台这边走,一边和随安他们说:“他们一家三代都是警察,甜甜算起来是弃警学医了。”
      消炎片,清│火│药,还有一些止痛贴和一瓶止痛喷剂都被装进医用塑料袋里,李药师看向沈甜甜说:“甜甜,这些药都是照常吃,让你弟弟平时也多喝点牛奶。都十八九岁了,这溃疡还是每月来一次。”
      “我知道了,谢谢李阿姨。”
      接过药袋,沈甜甜便和随安他们打了招呼说弟弟在家正受溃疡折磨着,要赶紧把药给他送回去。
      随安点了点头,让她过马路慢点。现在正是早高峰的时间,路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等沈甜甜走出了药房,李药师又对他们说了两句沈家的事情。
      早年沈甜甜的爷爷参与过一次追捕行动,那是个毫无人性的肇事司机,酒驾撞倒人后,立即调转车头,对倒在地上的伤者进行了“三次碾轧”。
      可就在追捕过程中,他所驾乘的警车意外翻车,不幸当场牺牲。
      可怜沈甜甜的爷爷牺牲时才四十多岁,那会沈甜甜父亲刚满二十岁,还未娶妻生子。

      人心永远比想象中的还要险恶,随安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出药房的。容与将保温杯和随安吃的金嗓子放进外衣的口袋里,一手撑着伞,一手牵住她冰冷的手。
      “小鹿儿,别害怕,也别失望。”他牵着她走进雨里,“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总是比坏人多。”
      正是因为他们经历过,才会比谁都懂生死别离的悲痛。

      回到医院,随安的神情仍有些低落。
      她接过容与递过来的金嗓子,剥开一颗含进嘴里,头朝容与的肩上靠去。
      或许是她太过脆弱,又想起身边人当年在利比里亚参与救援任务,差一点就和他再见不到面了。
      容与摸到她的脉搏跳动地极快,以为她还沉浸在沈家的往事里,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脸贴近她的脸,低声叫她的小名:“小鹿儿。”
      一声,一声直到她彻底从回忆中抽离,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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