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失声

　　接到随安的电话时，李主任正在郭医生的办公室里和马老师他们一起商量容与的病情。
　　目前是针灸治疗的第四个阶段。
　　早上郭医生为容与施针前还没有发现有明显的好转。这时听到随安在电话里说容与的应激源似乎有好转的迹象，三人脸上的神色明显一松。

　　挂了电话，李主任立即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马老师：“马老师，明天安排的言语训练先推迟，我要再对容医生的心理疏导一次，检查他的心理建设是否有明显的好转。”
　　“可以。”马老师点了点头。
　　“那明天我们就等李主任你的消息了。”郭医生放下手中的茶杯，三人又针对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作了一番详细的讨论。

　　随安将容与送回病房，便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粥店。
　　医院附近的粥店不算少，随安进的这家粥店装修风格倒是在一众温暖风中别具一格，充满童趣。
　　店内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在谈笑用餐，点餐台前还有一位顾客带着孩子正在点餐。小孩子正拿不定主意吃什么粥，不时地抬着头朝自己的妈妈望去。那位母亲顺着孩子的想法换了几次粥后，朝站在他们身后的随安歉意地笑笑。
　　随安回以微笑表示没有关系。

　　又改了两次后，孩子还是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鸡肉蔬菜粥。
　　随安在等候点餐的过程中，已经将店内的菜单看了遍，等店员将取餐牌递给前面的那对母女后，她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水果粥的类别里面没有梨粥吗？”

　　店员是个大男孩，在随安刚推门进店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她是个大美女，虽然只穿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却美的让人过目不忘。刚刚那对母女点餐时他就时不时偷望一眼随安，这会儿随安隔着他不过一个桌子的距离，微微低头朝他笑，他不由想起那句诗：最是一低头的温柔。

　　半晌没有听见店员的声音，随安又询问了一遍：“没有梨粥吗？”
　　“梨……梨粥……”大男孩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磕巴，白净的脸上也爬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有的，梨粥店里有的。”不远处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一阵小跑声。来人是刚刚坐在店里喝粥的女孩子，女孩年龄看起来和点餐的大男孩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肉肉的，扎着双马尾，很青春可爱。

　　女孩向随安解释了下梨粥因为是最近才出的新品，还没更新到菜单上。紧接着又说道：“漂亮姐姐，不好意思，我弟弟他容易害羞，特别是见到美女就更加紧张和脸红了。”
　　一句话说完大男孩红透了脸，转身就跑进后厨。
　　随安并不在意，问过梨粥的价格后，从口袋里拿出零钱递了过去。

　　女孩接过粥钱，又朝随安热情地介绍起店里的招牌海鲜粥。
　　“漂亮姐姐，你下次如果还来我们店里，可以试试海鲜口味的粥，真的很好吃的！”女孩拍了拍胸脯对随安保证：“我作为未来的店老板，绝对不会欺骗顾客。特别是姐姐这样赏心悦目的顾客。”

　　随安被女孩的动作神情给逗笑，语调里的慵懒意比平日里明显：“真的吗？”
　　漂亮姐姐被她逗笑，女孩望进那双灵动的月牙眼里，不免疑惑地想这真的不是仙女吗？
　　怔住了一会儿，又激动地在心里叫喊着：这就是仙女啊！眼里有星星的仙女啊！随即双手捂住发热的脸颊匆忙跑去后厨。
　　没一会儿后厨里响起两道兴奋地声音。
　　“姐，姐，我好像恋爱了！”
　　“我才恋爱了！”

　　随安有些失笑，等回到医院后，眼底眉梢还有未消散的笑意。
　　“怎……么……这……么……高……兴？”容与接过随安递来的梨粥，尝了一口。梨粥的味道似乎比记忆中的甜一些，但是意外地不反感。

　　“刚刚在粥店里……”随安看着连续吃了好几口梨粥的容与，突然心血来潮，改口问他：“你觉得我漂亮吗？”问完，她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狡黠。
　　容与停下吃粥的动作，眉头微挑，有些意外地看着随安。
　　“不好回答吗？”随安微微蹙眉。她在想自己的这个问题是不是确实让容与不好回答，毕竟连她出生时的婴儿模样都被他瞧见了。
　　“不……会……”容与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她说：“小……鹿……儿……一……直……很……漂……亮……”
　　——不会，
　　——小鹿儿一直很漂亮。

　　她的心随着容与的话落跳动地极快，脸颊的温度也在渐渐上升。
　　初秋的阳光照进病房里，随安红着脸看容与，他的笑容一直很温暖。

　　吃过梨粥，因容与头上插着长毫针，他们并未下楼去医院的中心花园散步。容与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再抬眸去看随安时，她还坐在床尾边的小沙发上安静地看书。
　　她手里的书是最近一直在看的古典小说。他虽不曾看过，却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过她在自己耳边，柔声说着那些生动曲折的故事。

　　他记起自己年少时便偏爱给随安讲这些幽冥世界多妖鬼的小故事。这世间，万物有灵皆需关爱，狐妖鬼怪也有情深。
　　容与看着她，一时心头悸动，那双黑白并不分明的桃花眼里藏着庆幸，还有深深的宠溺。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
　　是他的女孩。

　　注意到容与的目光，随安合上手中的书朝他望去。
　　“过……来……”容与朝她招了招手。
　　随安从沙发上起身，一边走一边问容与：“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有些时候是关心则乱，直到容与的吻落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她才安静下来。
　　唇上有柔软的触感。

　　“小……鹿……儿……”容与浅浅吻过，含着笑注视着随安：“眼……睛……闭……上……”
　　随安心如鹿撞，砰砰跳动。
　　“乖……”容与低下头，又重新去吻那张嫣红的唇。
　　他的亲吻依旧温柔，只是环抱住随安的手臂在慢慢收紧。
　　梨粥的清甜味在唇齿间弥漫，随安渐渐放松下来，不自觉地回吻住容与。

　　米黄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飞扬。
　　这一刻，容与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迷失自我这个词语。
　　此刻他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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