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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
大概已经有4年没有见到你了。
说起来从相识起已经是13个年头,时光却残忍无情地于忽隙里消失了。朝来夕往,日子似乎没有改变,一起走过的路还是那条路,一起玩耍的草地还是那片草地。只是当初觉得宽广的马路好像一天天变窄,从前无边的草坪似乎已经是小小的一隅。
我们都长大了,照片里你还是和从前长相无甚变化,可是那种岁月忽已晚、相见亦无话的隔阂像一道天河,深深地堑在了你我的中间,永远都回不去了。
从前上学的日子清苦,嗜睡成性的我怎么也睡不饱,况且从来睡眠质量不好,往往夜间梦魇缠身,难得安稳,早上起来除了疲惫就什么都无法忆起。倒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常常梦见你,与我坐在教室里,说些无聊的闲话。
我们隔得很远,日间见面的机会不过数次。我那时个子矮小,每次班级集合,我总会踮起脚来四处张望。你身材高大,很好辨认,每每在班级的队尾找到你,眼神稍一接触,我便紧张生涩地低头,生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心里却又美滋滋的偷着乐。学校里校规甚严,相见的时间实在寥寥无几。我们又太过稚嫩青涩,年少时满心的爱恋喜悦总是欲说还休,偶尔闲暇,撕一张小小纸片,承载思念;然而,年少词穷,纸上往往写不出什么惊世之语,倒全是对于身体的嘘寒问暖、勤学刻苦的劝慰以及生活烦恼的倾诉。到了晚上你会找个借口来我们门口溜达一圈,悄悄递了这纸条。如今回忆起来,这柏拉图式的感情,寄托于精神与纸笔,倒是漫漫学业路上苦中作乐的一笔。
看大话西游的时候,最爱紫霞,作一根灯芯燃尽一段痴情。她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的云彩来娶我。”这何尝不是我曾经的梦。我总觉得你坚强诚恳、聪慧专注,这世上每一个女子都该爱你,每一线阳光都该追随你。你在我的梦中也曾是勇敢无畏的战士,可是现实投影下,梦里终究是一片镜花水月,我们都错了。
恐怕从前你喜欢的是你梦中的女子,而她恰好长了我的样子。而我当初满心满眼爱恋的那个人,也不过是我梦中虚构的一个人,我把理想中所有美好的品质加诸他,然后他就成了你。
年少人不应轻易谈情,不了解、不懂得,便把一面虚幻的风月宝鉴当作了拳拳真心、深情厚谊。
真的有太久没见了,久到我只记得你最初的模样。说来也怪,记忆不佳的我竟然依旧能描摹最初见你的样子,就像聂鲁达写的“爱太短,遗忘太长”。分开之后,我有太久没有梦见你,从前经常拜访的你隐匿到了一个记忆深处的角落。生活繁忙,学业依旧积重,我难得想起你。即便想起了,内心依然慌张地想要逃掉,逃掉这一个错误、一场旧梦。
奇异的是,前几日,竟梦见了你。我曾经无数次思考,思考我的错误、你的过失。梦里相见的时候竟然无话了。我看着你,眼睛里一直在滚落泪水,一滴滴砸落下来。我看到你紧锁的眉头和异于往日的眼神,你数了数我的泪滴,然后捧起相同数目的明珠给我,对我说,快走吧。醒来时觉得真是光怪陆离的梦境,但是心里却翻腾不止五味杂陈。
我想起“还君明珠双泪垂”;我想起神瑛侍者灌溉绛珠仙草,仙草以泪偿还;我想起“故来相决绝”。
我忽然感到绝望。从前年幼顽愚以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便必然换来一段佳话,然而人今千里,渐行渐远渐无书,最后竟是“用一滴眼泪换一颗珍珠”。
去年有幸见到了诗人郑愁予,还记得他轻声朗诵他的名篇《错误》的情形: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从前的一场旧梦,一场纸上的岁月,一段故事,一个错误。
梦中恍恍惚惚也曾有过欢笑洒过泪水,而今往事不可重揭,寒来暑往,往事的惊鸿照影只剩下一座伤心桥、一池春波绿。生活真的是要翻开另一页了。
然而我是真的曾经梦见,山长水远、你从远方奔驰而来,西风猎猎,你鲜衣怒马、英姿勃发。但是当东风吹彻、柳絮飞舞,跫音促促、我揭起春帷,才发现你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路过我的梦境,终究还是走到别人的生活里去了。
原来你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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