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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道士远远的跟着明教的马车,白马仿佛懂得道士意图,马蹄子专拣柔软的枯草行走,几乎没有声音。
明教不敢回头,怕自己被那魁伟壮丽的雪山留住,他催促着车夫尽快赶路,一颗不曾停下到了长安。放任务的师兄就在长安茶馆里,一茶馆的武林人世他一个金发碧眼的西域人特别惹眼,明教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走过去坐在那人对面,轻轻敲了下桌子,放平手指又敲了两下。
那人咧嘴一笑,给他斟了杯茶。
“夜白,你迟到了。”
陆夜白翻了个白眼,瞪了一下那人:”离午时还有半刻,我并未迟到。”
那人笑着提鼻子在空气中闻了闻:”你这次浪到道观去了?一身的香灰味儿。”那人官话不流利却还是学着中原人的儿化音,听起来特别滑稽。
陆夜白却笑不出来,咬了下嘴唇让自己忘掉那个道士,他掩饰般的敲了敲桌子,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他这里,就问:”找我什么事儿?说吧。”
那明教是陆夜白的师兄左枭,专门暗暗给陆夜白发刺杀任务,这次也不知怎的,居然大摇大摆的就坐在茶馆里,也没有说放任务的暗语。左枭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暗骂一声还是酒好喝,就把茶杯放下,手却不着痕迹的塞到陆夜白手中一个小金属球。
陆夜白想也没想,手夹着金属球挥掌就冲左枭抽去。
左枭也不躲,虽然那易如反掌,但他还是结结实实挨了陆夜白一耳光。看着那陆夜白气呼呼的离开后,低低的笑挂上了那肿胀的左脸。
这一切,全都被茶馆角落一个屏住呼吸的黑衣人看在眼里,头上戴着黑斗笠,薄纱罩,他面前是黑腾风和白游麟,不知道还以为是又来一位老大。
那人敬了黑白二人一杯之后,低声说了几句话,黑腾风和白游麟听了楞了一下哈哈哈大笑起来,冲着那人竖起大拇指。
陆夜白走到僻静处,两指一捏就把金属球捏开了,里面是一张薄如蝉翼的布,打开看里面这样写:十二月初五酉时,解语寺东。
他的任务向来是这样的,只问时间地点,不管是杀谁,之前几十条人命都是这么来的。不分阵营,不看出身,不问前程,不求名利。出手便是一条命,要么拿去,要么拿来。所以他的刺杀任务总是不断,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谁。
陆夜白跟隐元会买了一匹脚程快的马,解语寺是巴陵县的一座寺庙,地处偏僻很容易执行刺杀任务。
没几日陆夜白就到了巴陵,在巴陵镇找了一家农家住下,当然他易容成了普通的行路人,只是借宿。
十二月初五,天刚擦黑,他就换上了自己的衣装,埋伏在了解语寺屋顶上。屋顶是黑的,他也穿了方便行动的夜行衣,趴在屋顶上根本看不出来,相信过会儿他的目标也是如此。
跟约定好了的似的,刚过酉时,原本平静的山路上一人骑驴而来。借月光看,淡蓝色衣衫,白发,戴面具。
陆夜白知道那面具是唐门中人,可看到那人总觉得有些熟悉,当下也不多想,隐了神行慢慢的挪动到那人面前。
哪知,他刚要把刀剑送到那人背上,自己的身体就被一个爪子抓的向后急退了几十步,隐去的身形也显现出来。
前面带面具的那人,早就弃了面具,大弩端了起来,一个追命就冲陆夜白的面门射过来。
陆夜白挥刀打掉那人的箭枝,后面一支匕首早就刺过来,他向下矮身单膝跪地让过那匕首,却见面前那蓝衣唐门早就嘿嘿一笑,一根响箭打到天上。陆夜白暗叫不好,听力过人的他听到了何止十数人的脚步声,恐怕是中了埋伏,要葬在这了。
就在此时,几个墨色劲装的唐门从草丛中跳出,又有几个人护着跟刚刚那个淡蓝色衣服人一模一样的人过来,只是那人没有摘掉面具,手臂还似乎受伤了。
陆夜白现在才想起来,他要刺杀的人不会就是他吧?影,浩气盟天璇。陆夜白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觉得这次是逃不过去了,自己还没向那个臭道士说什么,两个人几乎是不欢而散,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明教不含糊,并不因为人多而胆怯,弯刀向下一划,极乐引把周围四五个唐门拉到了身边,砍瓜切菜似的把那几人的头颅斩落。
剩下的人见状,迎风回廊跳到远处,噼里啪啦的往明教脚底下放机关。影也挥手让手下几个人也上,那几人入场仿佛天神下凡,大弩一掰,夺魄箭,逐星箭纷纷往明教身上招呼。
明教躲过了第一支夺魄,第二支化血镖,可没躲过那破风而来的逐星箭。逐星箭带着劲风锥在明教的肩膀上,把他肩膀上金属护肩打的深深凹陷。明教右肩一阵剧痛,随着逐星箭的去势向后滑了几步。这一滑不要紧,脚底下那些埋下的机关,叮咣的炸开,机械运转声音不停,一时间烟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几个天罗诡道的唐门早就在一切陆夜白逃脱的路线上埋了机关,却不见机关发动。烟雾散尽后,发现面前白茫茫一件道袍,几乎把明教整个包住。
陆夜白见机关爆炸脑子一懵,清醒过来的时候早就在那道士怀里了,自己身上还披着道士的道袍,道士高大,道袍几乎拖到地上。
唐门们见那道士风骨奇佳,无声无息的进了战圈中心插无敌,一定不是一般人,没敢妄动都看影。
影狐疑的看着那道士,并不说话,审视着道士和那明教。
道士长出了口气放开明教,却拉紧了明教身上的道袍,他转身回去向影行礼:”在下纯阳宫沈寂兮。请……天璇卖贫道个面子,放了这小明教。”
影似乎停顿了一下,怀疑的口气说:”静虚门下?”
沈寂兮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丢在影身边的地上。
影左边的唐门甩出子母飞爪把那信拿到手里,撕开信封之后冲道士打开,见没有异样之后把信纸拿出来交给影。
影接过信纸之后细细的查看,又抬头看了看那把明教揽在身后的道士,握紧了信纸:”果然是恶人谷所为?”
道士点头:”贫道和这位小兄弟不问阵营之事,他……也只是接了任务,这事儿长安茶馆的两位有所见,天璇可派人去查。”
影看了道士一会儿,手中的信化为飞沫:”我相信隐元会的印信,沈道长,那明教身上背负数十条性命,其中还有我盟人士,还请道长不要护他。”说着挥手,他右手边的唐门身形一晃已经到了明教身后,抬弩就是一箭。
明教还从刚才爆风中完全恢复,眼看着那剑带着紫光飞过来却双腿灌铅似的一动不能动。他闭上眼,听到一声闷响,也没有感觉疼,但身上却感觉热乎乎的。费力睁眼一看,那道士胸口一支箭透胸而过刚好在自己眼前,明晃晃的箭尖往下不断的滴血,披在自己身上的道袍都惨烈起来。
道士低头一笑,在明教的额头上吻下,低声说:”贫道定会护你的。”说着,挥手剑就已经放在那唐门的脖子上,他制住那唐门之后斜眼看着影,嘴角鲜血慢慢低下:”天璇,贫道敢保证,此次之后……这明教再也不会杀人,不知道阁下可否放我俩离开,贫道和他立誓终身不下华山。咳……噗。”他说着,一口没忍住血从嘴里涌出,溅了那唐门一身。
明教才停了发呆,眼中再也抑制不住流出了这二十年来第一次的眼泪,他攥着刀要跟影拼命,却被道士按住了肩膀,那手仍然温暖有力,让他一动不得。
道士按着他,制着唐门,眼睛却一直盯着影。
影无意得罪纯阳宫的人,也怕造成不合,便点头:”罢了,你们去吧,沈道长……可记住你说的话。”影知道,这件事不关那唐门的事,行刺自己的另有人在,那明教只不过是个被锅的,便松口让两人离开,还把唐门秘制伤药和追命箭的解药给了两人,目送那明教抱着那高挑道士离去。然后浩气盟的人,也来接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启程离开巴陵。
陆夜白抱着沈寂兮在巴陵的油菜田中跑,不住的看着他的脸。
沈寂兮的脸惨白,双目紧紧闭着,嘴唇发青恐怕毒已入脏腑四肢百骸。
陆夜白吓得腿都软了,一不小心栽倒在油菜田里,一大片的油菜被踩成烂泥,手中的沈寂兮声都没出就滚到前面去了。
陆夜白连忙手脚并用的爬到沈寂兮的身边,把侧趴着的他转过来,那道士一脸一身的油菜汁液。陆夜白撕开沈寂兮的衣服,把里衣也撕开,见那枚箭已经把胸口一块搅烂,翻出来的肉都呈黑紫色。
陆夜白来不及心疼,当机立断的把那枚追命箭拔了出来丢在一旁,箭尾带刺勾走了道士一块肉。陆夜白赶紧掏出影给的解药和伤药,摘下自己腰间小跨刀,喂了一粒解药给沈寂兮,按住他嘴巴手指捋动他喉头,强迫沈寂兮咽下解药。然后狠下心来用小跨刀,一点点割走了沈寂兮伤口周围溃烂的皮肉。再扯了披在自己身上的道袍,做布条,把伤药挑到沈寂兮前后的通透伤口中,用道袍布条给他系上。
只是暂作包扎已经耗尽陆夜白的心力体力,他瘫坐在地上,也不忘细细观察这沈寂兮的脸色。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沈寂兮的脸,渐渐去白,体温也回暖了。陆夜白长出一口气之后抓起沈寂兮的身体,又把他抱起来回到巴陵镇自己的住处,翻墙进去。
当陆夜白把沈寂兮放床上,并拉上杯子之后,却看到沈寂兮瞪着俩大眼正看着自己,有些迷茫涣散。
陆夜白欣喜他这么快就醒了,不由得露出微笑靠近道士:”你怎么样?”
沈寂兮笑了,跟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笑的云淡风轻。
“你没受伤吧?他们为难你了吗?”
陆夜白愣住了,这要死的道士在说什么呢?还问自己……当陆夜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沈寂兮的身边,几乎要蹭进他怀里,眼睛又痒又累,眼前水光流装转。
沈寂兮抬着一只手摸着他脑袋:”你……明日租一辆马车,贫道得劳烦你带贫道上华山了……”
陆夜白埋着头嗯了一声,抬腿挤到床上,轻轻抱着沈寂兮的身体挪了挪,枕在他胳膊上。
沈寂兮环着陆夜白,那猫身上特有的西域淡香钻进他的鼻孔,也不知道这人一身”孜然”味儿到底是怎么做暗杀的,想着好笑不由得真笑起来。
陆夜白抬头看:”你笑什么?”
沈寂兮低头吻了下明教的眼睛:”没什么……”
陆夜白沉默的看着道士的脸,道士身上的香灰味儿直冲鼻子,闻着却平添一丝安心。
“你,不要求我脱离杀手组织?”
沈寂兮笑笑,视线放空看着屋顶:”你既然已经被影看到了真身,还差点被擒,即使你不退,他们也必定不敢再用你……有贫道在,也不会有追杀你的人。放心吧……”说着拍了拍明教的脑袋。
陆夜白双手紧紧抱着沈寂兮:”我不怕追杀,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就算,深陷炼狱,贫道也不愿连累你,连累你们纯阳宫。”
沈寂兮手往下放,按在陆夜白肩膀上:”所以……贫道会让你一辈子呆在华山上,你要是再下山’为非作歹’……贫道也不放过你。”
陆夜白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嘴唇,有些脸红的低声说:”那你能不能先放开?”
说着,陆夜白掐住了沈寂兮已经摸到了自己屁股上的手,把他整条手臂从自己身下拿出来,却看到沈寂兮被带的表情痛苦,恐怕牵动了伤口。陆夜白吓得连忙查看,沈寂兮的脸都疼白了,伤口还好。
“对不起。”
“……”沈寂兮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
陆夜白头都大了,刚刚挤到他怀里已经羞的无地自容了,此时还要他主动亲吻,怎么可能。
他正纠结,沈寂兮微笑开口说话:”可以先欠着,等贫道好些了……再让你’加倍奉还’。”说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意思你可以躺过来了。
陆夜白不是听不出沈寂兮的话里有话,窘迫非常的同时又想靠近那看似风流的臭道士。
僵持了很久,陆夜白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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