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血

作者:麦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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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回校的路上,在夏佐那辆SUV里,穆然从图图激动纷乱的解说里统计出了事情的经过:自己摔下树后被林式漠救起,三个伙伴是被齐炼接到别墅的,在她昏迷的个把小时里,林式漠帮她检查过了,她没事,吃点林式漠给她的安神药就行。

      刚刚在林式漠家,图图已经跟夏佐透露了几句关于穆然和林式漠在图书馆那点事儿,夏佐的心里不可避免是产生了醋意的,他不相信林式漠所说,即穆然从树上摔落导致昏迷,于是急切地问了穆然事情经过,很遗憾,穆然说的和林式漠所描述契合无间。

      不过林式漠不是善类的念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他违反了和周银还有图图的约定,车刚开出不久就满脸庆幸地询问穆然:“林式漠下午就要出国了,再也不会回来!他告诉你了吗?”
      他和周银还有图图本来约好找个时间再告诉穆然这件事的,至少过几天,让穆然恢复一下身体,也好有个缓冲期吧。

      周银本想给夏佐脑门上来上一拳,可穆然的反应竟然平静得如此自然,穆然可不是会伪装情绪的人,女汉子有些懵了。

      “是吗,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我和他很熟吗?”穆然看着窗外,摇头笑了笑。

      看到穆然反应如此清淡,夏佐像吃了开心果一样,接着说:“林式漠她女朋友说的,林式漠的父母都在美国,他们去美国那边生活。”

      “齐炼哥哥没走!”图图兴奋地补上一句。

      周银听不下去了,大声喊到:“好了好了,别扯那些与咱无关的事,说说寒假吧,穆然,你坐火车还是汽车?坐火车现在就得订票了!”

      “穆然,我送你回家吧!”夏佐张口便来了这么一句。

      “是呀是呀,穆然,我也要去你家玩,看看你们那深山老林里‘土著部落’到底土到什么程度!”图图眉飞色舞地附和夏佐。

      可穆然迎头给夏佐浇上一盆冷水:“宿飞檐说他会给我买火车票,我们一起回家。”

      其实宿飞檐上次来看穆然时便邀过穆然寒假一起回家,可穆然并没有答应,因为她的脑子里全是林式漠,与宿飞檐一起回家会让她感觉到不自在。

      可此时,见到了传说中的女神秦兰洛,秦兰洛和林式漠简直是佳偶天成,并且,林式漠要走了,会永远离开她穆然的生活,这一切的一切,让穆然心头聚集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落差感,就像一颗甜甜的糖果不觉间已经在口中融化殆尽,而她还没来得及品味它的味道。她只是感觉自己就像飘荡在浩淼大海里,苍白而无助。如果说远远飘来了一叶小帆,舟里向她伸出手的,只能是宿飞檐,她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只是宿飞檐。

      “哦!原来是这样子呀!”图图舔了一下嘴唇,双手托着下巴,陶醉地凝视着穆然,说:“有飞檐欧巴当护花使者,那我们就放心了哟!飞檐欧巴,好帅好帅哟!”

      “喂,死胖子,你到底还有没有节操,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周银一顿呵斥。

      “什么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人家的心只属于——一个人啦!”图图涨红着脸瞄了一眼夏佐,扭捏地挽住穆然的手臂,靠在了穆然的肩上。

      “你那颗黑心谁敢要啊,啊!不信问问,那个夏佐同学,你敢要吗?”周银拍了下夏佐的肩膀,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玩笑到。

      “啊?什么,我没听到,是在问我吗,问什么?”夏佐一惊,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掣动,车子一拐,眼看就要撞上山壁,急忙一个急刹车,总算有惊无险。

      “哎呀,银哥你知不知道不能打扰驾驶员开车呀,刚刚差点出人命了啦!”图图翘着嘴呼天抢地:“人家才17啦,难道要在还没尝到成熟的果实之前,就要香消玉殒吗!你这个19岁的成年人,难道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呀!”

      “再说一个字试试,信不信我揍扁你!”周银攥着拳头恶狠狠地吓唬图图。
      穆然急忙拦住周银的拳头:“好了好了周银,别吓她了,没事就好,大家都没事就好。”

      “对不起了各位!其实我没有驾照的!”夏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瞪大着眼睛,做了个深感愧疚的表情。

      “啊?你没驾照也敢开车呀,就没被交警发现吗?你也太任性了啦夏佐!”图图当真了。

      “二百五,真是无药可救了!”周银无奈地耸了耸肩。

      眼看着图图这只蚍蜉就要和周银这棵大树杠上,穆然连忙大声对夏佐说:“夏佐,快开车吧,不然天黑了山路行车不安全!”

      车子重新启动,图图靠着穆然呼呼睡了过去。

      夏佐失落地瘪嘴从后视镜里瞄着心爱的女孩,真是前门驱虎后门迎狼,刚刚摆脱了一个林式漠,现在穆然又要走向那个宿飞檐了。幸好,他对宿飞檐的印象还算不错,心想着:要是在林式漠和宿飞檐两者中选其一,让我心甘情愿地把穆然让出去,我就勉强接受宿飞檐吧!

      此时周银的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心口有点闷闷的,她只愿穆然能够生活在世外桃源里,远离这些男女牵扯不清的东西,只愿穆然能永远无忧无虑、不染尘埃地生活下去,在她的眼里,穆然就像一汪清澈的山泉,而那些男人活脱脱是一池池污水,这些脏水哪怕有一滴溅入山泉,也是不会令人愉快的!

      在周银也双手叠臂打起了盹儿的时候,穆然的脑子还是清闲不下来,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本笔记里一些天方夜谭般的阐释:

      长生族均于18岁成年时开始拥有远超于人类的力量、速度与感官系统。于此年岁极其缓慢增长,人类是以年来计算老化之路,人灵族则会在各个年龄停留一百年,他们的生命长度近乎于永生。
      体内流淌黄金血之人类谓之“人灵”,人灵诞于人类之身,属长生族,人灵族仁慈、博、温良,位居三大长生族(人灵族、生魂族、猎魂族)之首,其最高权力者谓之“圣灵”。

      生魂族,黑夜的化身,暗进化之物种,背负造物者之诅咒,逢七月半便触发一次痛不欲生的退化,除此铁律之外,阳光亦能催化生魂的退化机制,除此之外,情绪失控亦为退化的诱因。因此,生魂族阴暗、冷漠、静鸷,其首领谓之“魂主”。

      猎魂族,人类与生魂结合所诞出,母亲于诞出婴孩时离世,如此,猎魂者对生魂的仇恨生而带之,猎魂族以猎杀生魂为职,毕生为宿命所累。猎魂王千年不易,领猎魂一族俯首人灵族圣灵麾下,任其差遣。

      至纯黄金血能解除生魂身负的退化之咒,其过程谓之“血破”:生魂割开自己的血脉,吸食至纯黄金血,使其体内之血液尽为至纯黄金血所取代。

      而吸食少许至纯黄金血能阻断生魂的退化进程,缓解生魂退化之剧痛。

      ……

      车窗外一抹抹水墨画般的绿色忽闪而过,那本笔记的页面也跟着在穆然的脑海呼呼翻动,她渐渐振奋起了精神,挺起胸膛,上扬着嘴角,双手捏紧拳头,等拳头放开的时候,心头已经坦荡荡了:过去了,都过去了,我荒唐青涩的初恋,不,暗恋就这样过去了!以前不能理解女孩们为什么会追星,甚至追到疯狂地离谱,现在只能冷笑几声,自己这不是闹乌龙么!我这难道不是“恋星”么?林式漠于我,难道不是遥不可及的星星么?白日梦该彻底醒了!

      不过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她才打定主意要扔掉林式漠念的“远离张一彪”的紧箍咒,与林式漠的划清界限使她把精力集中在了那本笔记上,她决定要去找张一彪打探情况。

      上次遇见林式漠之后,穆然经过几日深思熟虑与勇气聚集,原本打算在这次寻药之旅后便去找林式漠了解笔记始末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已经不可能从林式漠处得到答案了,只能去找张一彪。

      回校后,她邀了周银一同前去,说是想跟张一彪借几本书看看,两个人来到了张社长的办公室。
      几个人寒暄着走进了书房,穆然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层层叠叠的书。

      因为对林式漠的警告还是有所顾忌,她不想单独和张一彪见面,于是邀了周银一起。可现在周银
      在一旁,让她如何开口询问张一彪关于那本笔记的事呢?

      张一彪显然看穿了穆然的心思,说是让周银去监督一下功夫社新来的那几个学徒,他们正在竹林里扎马步。

      已经升任基本功组组长的周银欣然接受了张社长的指派,跟穆然来了个飞吻便匆匆跑走了。

      “穆然同学,上次借我的书还没还哦!”周银的脚步声消失后,张社长手里转着一支笔,摆着他那标志性的幽默表情,跟穆然开玩笑道:“有借有还才能再借不难嘛!”

      穆然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解释:“那本笔记我还没看完,想再借一段时间。”

      她当然不会唐突地把林式漠供出来,虽然不知道林式漠和张一彪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总不能无端端再加深他们间的不愉快吧,维护林式漠根本就是穆然的条件反射。

      “那本笔记是你家里传下来的吗,还是你从古玩市场淘来的?”穆然试探着问。她想尽快达成此行的目的,越快越好,因为眼前总不由自主回放着林式漠警告她远离张一彪的严肃模样。

      “是我的奶奶留下来的。”张一彪靠在书架上,把手里的笔“嗖”地一下镖进了门外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拍了两下手,笑眯眯地瞧着穆然说:“穆然同学,据我所知你学的可是教育专业,怎么,想改考古学了!”

      “我比较喜欢超现实之类的东西,你知道,就是魔幻,玄幻之类,也许我可以当个作家什么的,那本笔记是你奶奶写的?”穆然差点不小心让手中的水晶球滑脱,这是这间书房里唯一的装饰品,放在书架的中央,穆然顺手拿下来的,她习惯在跟别人交谈时手里把玩着东西,两手空空会让她有想咬指甲的冲动。

      穆然不由得有些紧张,不想跟眼前这个人多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式漠的警告,反正此刻女孩看着张一彪那张笑脸,心里觉得怪怪的,他那一脸和气的笑容里似乎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诡异。她要赶紧把要问的都问清楚,好快些离开。

      “是我奶奶——写的,她老人家算得上现代版蒲松龄。”张一彪抬了抬眉毛,打量着穆然,一副惊讶但又很感兴趣的表情,“这么看来,你跟我奶奶不仅爱好相近,就连长相都神似。”

      “别开玩笑了!”穆然放下水晶球,退出了书房,走到了厅里的窗户边,“你奶奶还写了别的笔记或者书吗?”

      她把窗玻璃完全推开,对张一彪的反感越发严重了,女孩有一种透不了气的感觉。

      “没有,写这一本笔记已经快把她折磨疯了,非说她笔记里写的东西都是真的,老人家真是走火入魔了!”张一彪跟了出来,不住搓着双手,还咽了咽口水,尽管他在努力掩饰,但还是不难看
      出那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笔记里写的是你奶奶搜集的民间传说吗?她老人家还健在吗?”穆然的手伸进了裤兜,裤兜里放着一只钢笔,她的防身武器。

      “死很久了,久的我都忘记了年月。穆然同学,说实话,我奶奶不怎么喜欢我,她把所有情感都给了我弟弟,对了,还有弟弟的一个好朋友,她的爱都给了那两个长相英俊的孩子,所以如果你想继续我奶奶的未尽事业,出一本什么‘志异’的话,恐怕你得去找他们,他们知道的远比我知道的多。”

      “死——了——”穆然嘴里轻声重复了这两个字,现在她对张一彪的负面评价不仅仅是反感这么轻巧了:自己奶奶怎么能说“死了”,难道不该说“去世”吗!而且他的神态分明是完全无所谓,甚至可以说是幸灾乐祸的!

      “你弟弟在哪儿?”穆然压住心中的愤懑,问。

      “在华海的邻城,华岭,他的那个好朋友倒是就在华海,听说过‘永生医院’吧?”

      “永生医院!”穆然不难联想到其中的关联,“你是说林式漠,还是——”

      “怎么,你认识他?”

      “是的,见过。”

      “这么巧,你认识林式漠,那好啊,你可以去问他,他比我了解我奶奶。”

      “他出国了,”穆然几乎是一掠而过这四个字,接着问道:“你弟弟,你能联系的上他吗?”

      他弟弟跟林式漠是好朋友,想到这,穆然顿时觉得心头一阵清风拂过,吹散了不得不跟眼前这个张一彪相处的阴霾。爱屋及乌这个成语之所以广为流传,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可以帮你约见他——”

      “不用不用!”穆然急忙说:“你告诉我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就行,华岭离我们这儿不远,我可以和周银她们一起去。”

      天知道张一彪会怎样介绍她的身份,穆然当然留意到了张一彪看着她直咽口水的模样,她可不想造成误会,要是被人误解为与张一彪是什么敏感关系,那简直比掉进粪坑还叫人恶心!

      张一彪倒也爽快地提供了穆然想要的讯息,只是谈话临了时舔着嘴唇说了一句:“穆然同学,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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