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赋

作者:落水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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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行


      话说白鹭一行人拿着容色所给的信物来到沐园,守门侍卫看到四个貌美女子登门造访脸上并无诧异之色,反倒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无论白鹭为霜她们如何解释,这些侍卫都无动于衷,眼睛一动不动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她们手上的信物。
      天公作美,幸好碰到了出门办事的沐园总管,那总管一眼看去便认出了白鹭手上的玉珏,静听来人诉说原委,才接连为方才侍卫的态度抱歉,连忙请四人入园,边走边为众人解释这其中的缘故。原来,沐园守卫如此“森严”,皆是因为他家公子是出了名的北桑第一美人,故而每日登门造访、挤破脑袋想一睹芳容的女子不计其数,平常法子行不通了就渐出奇招:伪造信物来的、乔装成乞丐来的、攀亲附会来的见怪不怪,更有甚者还将枕头塞在衣服里,说是他们府里的某某下人将她玷污,肚子大了却不肯负责,硬是要见我们家公子讨个公道才作罢,唉,这不是造孽吗?幸亏他眼睛精光,一眼将那女子的骗术识破,从那以后便对侍卫严加下令:严加守卫,凡无上头命令,一律人等皆不能进入。
      唉,那总管还不住抱怨,这来的人得多了,单是门前的石梯就得每三日修缮一次。那可是石梯啊,不是什么木头做的梯子,短短几天就被踏得凹凸不平,可见来者甚多。说来他们家公子也是不容易,每次出门都得小心翼翼,不是在半夜,就是走后门。
      白鹭众人听闻不觉好笑,一方面“感慨”这北桑第一美人当得实为不易,另一方面则为北桑女子为一睹其芳容而想出来的种种计谋而心服口服,甘拜下风。而那琴代语却是见怪不怪了,她自是北桑之人,这些个轶事早已听得耳朵生茧,她只想早些看到这北桑第一美人,与颜洛做个比较才是。
      再者说白鹭、为霜性子本就不拘不束,跟颜洛在一块儿时想笑便笑,想哭边哭,天生的随意性子,听了那总管的话不免大笑出声,这下可好,堪堪惊动了前厅里的下人。毕竟这沐园里鲜有女子来访,除却府内的一年近四十的女厨子外,都是清一色的男丁。而那女厨子自幼失明,却烧得一手好菜,总管这才安心聘用下来。
      虽则有些夸张,但这园子一开始也是有丫环的。可就在一天临近午膳的时候,有两个丫环为了争夺给公子上菜的活计竟互相动起手来,这女子动起手来可不见得要比男子温柔,你掐我捏,你捶我打方不解恨,其中一人便持起地上的榔头哐啷这么一砸,另一丫环便应声倒地,头破血流,一命呜呼。那砸人的侍女见此情景便一下傻愣在场,心下想道自己只是一心想着给公子上菜,多看几眼他的美貌,怎知竟闹出了人命,当下愧疚难当便跑回房里上吊自杀了。这不,短短一盏茶功夫竟连失了两条人命,这蓝颜祸水的传奇倒是准确无误地发生在自家公子身上。自那以后府内的丫鬟便统统被辞退,又招来许多男丁添作人手,方才成了今天一派宁静的沐园。
      话说回来,当时动静颇大,前厅里立即走出了个相貌极其清秀的小厮,那小厮见到白鹭一行人又是诧异又是高兴,拉着白鹭的手问长问短,为霜看在眼里终是明了:原来他二人是这个意思,我怎得今天才明白过来。
      没错,那小厮就是容色,白鹭急忙打断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念叨,直笑他像个满腹闲话的女儿家。又一边拉过琴代语向他介绍一二,毕竟云妙锦、为霜二人他已识得,而这琴代语却是新入了颜洛门下的。
      那容色见了琴代语自然很有礼貌地问候了一番,心中暗道:要是自家公子也能像那颜洛那般敞开心胸接纳美人,他家老爷夫人也不用成天将公子的终身大事挂在嘴边,不过想想也是,公子那样的神仙人物,自个长那么大倒还没见过能配得上他的女子,眼前这琴姑娘生得虽美,但和公子相较之下却是黯然失色了。
      “咦,你家公子怎得不见人影?”那容色突然发觉少了一个很是显眼的人。
      白鹭听闻,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只说她们身上盘缠用尽,不得已才来投靠此处,而颜洛有事去了别处,对去往何处自然一笔带过,只字不提。
      那容色也不在意,暗想那人美则美矣,然而却只是个男子,自己又不是断袖,再者,自己朝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皮跟前,其他的事倒也没功夫去细想。
      就这样,容色去内厅禀报了沐修崖,说明了一行人的来意,沐修崖微微颔首,容色心下一喜,便拉着白鹭等人在园里乱逛了起来。还真别说,这园子不仅大,就连景致也是一等一的美丽,像极了这园子的主人。
      一行人游赏观玩,不亦乐乎,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了那片紫衣。
      就这样,白鹭一行四人便在沐园暂且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五天,却仍是未等到自家公子的身影。

      清晨。
      昨夜刚下了场大雨,以至园子里的一方庭院里的数根枝桠都缀满了露珠,刚开不久的花儿也被那大雨打落了花瓣,零落满地,有种别样的美感。
      一人坐于石桌前,桌上铺着雪白的宣纸,那人美若玉石的手执一支青竹鹿毫,行云流水间将眼前柳枝垂露、落花满地的情景一一再现,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嗤——沐公子好个闲情雅致。”树上突现一人,一身紫衣,甚是惹眼。
      桌前那人似未被打扰,手下不紧不慢地描着落花的轮廓。
      “颜公子身上任一物事便值千金,便是随从身上所携也可值百银,难道公子竟不知当铺一说。”沐修崖不紧不慢道,无暇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终是看出来了,盘缠用尽借宿在此只是个借口。
      “沐公子心思倒是透亮,我且不拐弯抹角,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颜洛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裳却无半点湿水的痕迹,再观其原先坐着的树枝,竟是干燥如常,恐是他一开始就用内力将其烘干的缘故。
      “公子可曾听闻神桑容魁一试?”
      沐修崖手一顿,继而轻蘸青墨描起叶子来:“雪、墨、蓝、紫四玉名扬天下,江湖中心怀鬼胎之人不计其数,此次神桑之试必是人人趋之若鹜,看来颜公子竟也不免落入泥淖。”
      “能和沐公子一起共享黄泥雅兴,实是颜某的荣幸。”哼,你不也想拿到四玉么。
      “车马早已让下人备好,不日便启程,如今颜公子的意思是再多备一辆?”若是同他一起上路……
      “倘若可以,颜某愿意到当铺将身上的值钱物事都给当了,用换来的真金白银买下公子一辆车,如何?”和他一起上路倒是有个照应,我这边女眷甚多,要是碰上成堆的杀手,我一个人恐怕也护不周全。
      “呵,颜公子这番话倒是值得沐某以车相赠了。”也罢,一同上路也没甚损失。再者容色那小子天天念着他家丫鬟,倒个茶都魂不守舍,这下路上他应该不会分神了罢。
      “沐公子倒是爽快。”
      就这样,颜洛、沐修崖再加上容色、白鹭、为霜、云琴二女外加两个赶马的车夫共九人不日便分坐两车一同踏上了神桑之旅。

      “哔——”窗外一声尖利的鹰鸣破空响起,一只通身墨色的鹰扑飞几下便飞进窗来,安安稳稳地落在了鸟笼的把儿上。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抚着它墨色的丰羽,并将其左爪上沾着的泥土蹭到掌中。只见那泥土呈棕褐色且鲜有砾石掺杂其中;再将其右爪上沾着的蹭到另一只掌中,只见这次泥少石多,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绿色的松叶。
      “这家伙,先去了北桑,后出城朝东边去了。东边……岂不是?果然,他终是奔着四玉去了。”夕墨寒自幼游行四方,对各地土质了如指掌。再加上墨隼鼻子灵敏,追踪气味独有一手,于是,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行踪自是轻而易举。
      一旁的轻歌看着自家公子在一个人笑,心下不禁想道:自从颜洛公子离去后公子便怪怪的,可怪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轻歌,速叫下人们备马,我们今晚便要上路。”
      “啥?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轻歌被他一句话蒙的稀里糊涂,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次啊,我们去看看那江湖疯传的远古四玉。”他望着窗外一碧如洗的蓝天,墨色的眸子里映不出那方蓝。

      “什么?表兄竟要离开云滇?”夕默澜听完莲香的一番话后花容失色,手中的茶杯哐啷落地,青色的茶渍给新铺的地毯染上了一层暗色。
      “是,小姐,我方才遇到下人们在马厩挑马,心下奇怪,便过去问了问,原是公子打算今晚离府,吩咐下人备马来着。”莲香见她情绪激动,连忙将话说完。
      “我要去见他。”她跨过一地碎瓷,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出了房门。
      “唉,小姐真是用情至深。”莲香自言自语,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咦,默澜小姐?”轻歌刚要转头将房门掩上,便瞥见一个倩影急匆匆而来。
      “表兄呢?他在不在屋里?”未得轻歌说话,夕默澜一下当头棒问,一双翠眉微微蹙起,急切中显是有些愤怒。
      “公子他刚刚午睡,哎,默澜小姐……”轻歌尚想拦住,不想那夕默澜执意进去,眼看便要撞到自己身上,那轻歌便急忙让开,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她又是自家小姐,万万不可得罪了去。
      这边夕默澜风风火火奔进屋子,进了内室,只见夕墨寒此时已卸了玉冠,墨发泻了一身,半卧在美人榻里,身上披着狐裘,正阖着双目歇息。
      那夕默澜本是一腔话语待得倾吐痛快,见此情景反倒手足无措起来,一时立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说吧,何事?”夕墨寒蓦地睁开眼,一双黑眸黑得纯粹,就像淬炼了上万年的黑曜石。
      方才他渐入睡境时便听到门外的喧哗,而在那个时候神思就已经从恍惚的梦境中堪堪拉回。
      “表兄是否要离家外出?”夕默澜也不拘谨,开门见山道。
      “恩,今晚便走。”他语气不咸不淡。
      “表兄前阵子不是刚回来,现下怎的又要离家?”
      夕墨寒掀被起身,行至窗前,望着窗外的一池碧波,道:“澜妹熟读典籍,该是知晓这四玉之说。”
      “表兄说的可是雪,墨,蓝,紫四玉?”
      “没错,昆仑雪玉,天山墨玉,冰泉蓝玉,珊瑚紫玉,这四玉乃武林至宝,一直奉为浣云宫镇宫之宝,多年来由苍隐子这等德高望重的前辈看管,有图谋不轨之徒潜入宫中想盗取四玉,也是无功而返。日渐长远,人们便放弃了强取豪夺,不再有人尝试以卵击石,然而这蠢蠢欲动之心却未曾锐减。现如今,浣云宫在神桑要举办容魁一试,并以四玉为聘的消息一放出,江湖中人皆蠢蠢欲动,纷纷前往想一探究竟。”
      原是如此,他有着这个心。也是,这样的男子,必须放眼天下。
      “那便让默澜随表兄一块儿前往。默澜自幼在府中,甚少踏出家门,对外边世界知之甚少。此番出门,一来是想开开眼界,也不枉虚度了此生;二来……”她顿了顿,接着道:“默澜虽不知这花魁之位需何等容貌,但默澜愿助表兄一力。”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便是如此一来,一路上便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夕墨寒转过身,黝黑的眸中映入那如花似玉的倩影,心中叹道:也罢,若是她参加了花魁一试说不定……如若不然,抑或能诱出那人亲自上阵。
      想到这里,眼前立即浮现那双灵气四溢的紫眸,他不禁抿唇一笑,如静兰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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