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家

作者:折火一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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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五章、

      云斐忙碌一天,回府时已皎月高悬。应声忠心耿耿,修养不足两日便已随侍云斐身侧。云斐沐浴时他在一旁侍候,一转身,就见到自家公子微微闭眼,一副将睡非睡的模样。

      应声轻声道:“公子累了?今夜不如早些休息。”

      “几更天了?”

      “已是二更天了。”

      云斐重又闭上眼,语气低缓,像要睡着:“今夜还不知能不能休息。”

      “公子还有事情要做?”

      云斐笑了笑:“应声,你在外面有没有与安平公主有关的传闻?这两日的不必说,我要听之前的。”

      “之前也是有一些的。有人说长公主与安平公主虽然表面上和气,背地里却并不和睦。当年温皇后还是温妃时,虽然受到皇帝宠爱,却不受大公主的喜欢,大公主在一次赏花宴上还差点把温妃弄哭过,再后来温妃诞下安平公主,大公主连带对安平公主也不太喜欢。”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胞姐,与熙公主同为一母所生,与熙公主善良可亲的性情不同,长公主冷静聪睿,不易近人,圣上曾有过“若为皇子,或将取我而代之”的评语,多年前长公主为圣上出谋铲除谋逆臣子,两人关系不亲不疏,然而熙公主辞世后,圣上对长公主照拂颇多,似乎颇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微妙情感来。

      长公主当年亲自挑选额驸,最终选定的是先皇一朝尚书令李颀的二公子,而云郁作为李颀最得意的门生,与长公主多少有些亲缘。云斐第一次从父亲那里听说长公主对安平无故疏远,还是在多年前的一次年夜饭上。

      云斐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

      应声想了想道:“还有就是些轶闻了,当不得真的那种,公子真的要听?”

      “你刚才说的,跟轶闻也并没什么差别。”

      应声道:“前段时间有人说安平公主与季柏季大人在一次筳宴上相遇,两人当场琴瑟相和共谱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之后互生爱慕,季大人还特地作了幅山水画给公主送过去,据说被公主珍重地挂在公主府花厅正中央呢。对了,还有人说,季大人本打算在公主寿辰上向圣上提起这门亲事呢。”

      应声说话的时候,云斐一直闭着眼,一副似听非听的模样,说完许久也不见回应,正要以为云斐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他慢慢道:“共谱《春江花月夜》这事,我倒是不知道。”

      应声回忆道:“有这事儿的时候公子您并不在京城,那时候您正南下调查昊城贪墨案去了。”

      云斐仍是闭着眼,唇边却弯出淡淡的一个笑意来。雾气氤氲,他的唇色红得鲜明,莫名便生出几分艳丽来,让应声觉得暗暗心惊。

      月上中天时云斐才就寝,应声熄了灯,刚为他关上房门,就听见远处云府大门隐约被人敲得咚咚乱响,犹如捶鼓一般,在寂静深夜格外扰人。

      下一刻应声便听见云斐在房中唤他,说要起身更衣。

      应声进去,重又掌上灯:“公子还有事没做完不成?”

      云斐这几日殚精竭虑,少有睡眠,一双眼皮在烛光下深邃分明,看他一眼道:“大门口有人敲门。”

      “那也不一定就是来找公子的。”

      云斐闭了闭眼,他还是困,讲话都有些轻飘:“必定是安平公主遣来的人,你为我更衣就是。”

      少顷,应声取来件天青色的宽袖锦袍,肩上还搭着件深色披风。云斐看了一眼,叫他另换一件鱼白色的来。

      “公子,夜里天寒,穿那件会冷的。”

      “你照做就是。”

      过了不一会儿,果然见一名小厮过来,说安平公主遣人来找二公子,人正在花厅等待。

      云斐跟着过去,便见一名面白无须的内侍,朝着他躬了躬身,细声细气道:“云大人还未睡哇?”

      云斐似笑非笑:“知道公公要来,已等了很久了。”

      对方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公主夜里突然想吃糖炒栗子,婢女们一时找不到,公主说云大人足智多谋,相信必能办成此事,并要云大人一个时辰内将栗子送到公主府去。”

      应声在后面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云斐神态自若,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

      ******

      安平在外人面前一向注重仪表,淑惠恭俭,容量宽和,很有一副皇家公主的体统。然而毕竟在万千宠爱下长大,四下无人时,一些习性便无所顾忌地暴露出来,让人头疼。比如习惯晚睡,又习惯晚起,为此被嬷嬷说过多次,仍不以为意,反而变本加厉,谎称头疼脑热,又不肯叫太医来诊断,硬是一整天都卧床不起。

      若是十岁的小安平这样做,也算无可厚非。偏偏这是今年才在公主府发生的事。外人对安平公主颇有赞誉,因她虽备受娇宠,却无骄纵之气,姿容妍丽,却无清高之态。尤其朝中诸位大臣,纷纷暗恨自家公子早生或晚生了几年,不能与之攀亲。

      只有与安平亲近的几个下人才知晓,这些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廊下的八哥叫起了三遍,安平才自卧房中出来。先是叫了几个下人来训话,又尝了两块一品斋新送来的点心,嘉奖一番,等实在无事可做了,才慢悠悠往花厅踱去。

      天已大亮,花厅中坐着一人,鱼白衣裳,环腰玉带,单手支颐,合眼一动不动的模样。

      安平背着手,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在云斐面前来回晃了三遍,不见他睁开半只眼。

      但凡捉弄人,无非是两种,寻衅,滋事。前一种安平已在茶坊中试过了,可惜云斐不上当。想要激怒逞强好胜的人,一句“你一无是处”足矣,然而想要激怒云斐,八百句“你是懦夫”恐怕也是东风射马耳。

      至于后一种,安平也试过了,可惜云斐也没能让她有半分成就感。无论是众臣面前出丑还是逛街花银子抑或半夜买糖炒栗子,云斐都披星戴月毫无敷衍,反而让她感觉无从下手。

      安平在八角桌对面坐了下来,双手托腮盯了云斐半晌。

      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毫无破绽。

      是人便有弱点。景熹帝英明决断,当年也有为熙公主一句温言软语,将三万南朝士兵俘虏放归家园的时候。长公主严肃疏远,女儿一句“我想要姐姐手里那只小老虎”,亦足以令她放下架子对安平好言相求。更不要说安平的三个兄长,欲望太多又太过愚笨,破绽百出根本无需赘述。

      至于云斐,朝中众臣对他的评价,却简直就是圣人一个——温文尔雅,举止有礼,不卑不亢不谄不媚,总一副微笑待人,对钱财权势淡薄,亦不热衷于美^色,安静少语,才学有几分,智谋亦有几分,做事进退得宜,利落漂亮,总而言之,堪称读书人为官的典范。

      太过于无欲无求,就不免显得有些虚假。若是没有更大的野心,一个人又何故谨小慎微如此,讳莫心机至深。

      安平抿起嘴,又瞧着他出神了好半晌,面前的人忽然睁开眼,眼角微弯,笑看她:“公主已看了臣半晌,臣这样好看?”

      安平呀了一声,人赫然往后一仰,眼看要从圆凳上摔下去,幸而被云斐拽住手腕,扶回桌旁。

      他的手一触即分,是很斯文的公子风度。安平却还是分明察觉出他手指微凉,想来是在花厅等了大半夜的缘故。

      安平本来想责嗔他装睡的事,念及如此不免有两分良心发现。但她向来都不是肯纡尊降贵的性子,要她说句服软的话恐怕和登天一般,因而仍是冷着脸的模样:“我的栗子呢?”

      云斐不急不缓道:“昨夜里已交给府中的下从,叫他们在厨房里用炭火温着。公主如果想吃,现在叫人取来即可。”

      安平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只能哼了一声。见他慢条斯理地拢了拢绣有金线云纹的袖口,又问道:“云大人今日又没有去上朝?”

      “臣已请聂大人代为告假。”

      安平居高临下道:“先说好,今天可不是我让你去请假的。”

      云斐从容道:“好。”

      安平突然凑近了他几分,看着他眼睛,慢慢道:“云大人,你最近做了什么亏心事?”

      云斐面色不改:“公主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指着他眼底几分血丝:“现在天高秋凉,是一年中最适合睡觉的好时节。云大人这样殚精竭虑,难道不是在处心积虑地做些什么?想来最近朝中并无大事,除了袁大人被杀。难道说,这件事是你做下的?”

      云斐微微一笑:“如果刑部审案都能像公主推理这样简单,我的工作可以轻减到只剩一成。袁大人被杀多日,我还忧心到睡不着觉的地步,如果我是凶手,必定是天底下最胆小的凶手。”

      “如果你是凶手,这案子就算让别人来断,恐怕也永远无法破案。”安平哼了一声,“我今天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回到云府后,云斐便进了卧房,一觉睡到夕阳西下。

      应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等在门外,察觉里面有响动,试探道:“公子醒了?荆王来了,正在凉亭中与老爷品茶聊天呢。”

      过了片刻,才听到里面低低的一句:“我知道了。怎么不叫醒我?”

      “荆王听说公子昨天一夜未睡,特地叫下人不要打扰。”

      等云斐到了凉亭,天边只余一片绚丽丹霞。

      荆王回头见到他,笑道:“哎呀你可终于醒了?”

      云斐脚下有些浮缓,正要作歉,荆王挥挥手拦住他:“想也能知道你要说什么礼节话,我都知道,你也就不必说了。我今日来云府讨杯茶喝,顺便同你说一说今天父皇召见我们兄弟三人,在德文殿比试棋艺的事。”

      云斐略一思忖,问道:“荆王遇到对手了?”

      荆王的神态算是默认:“你虽然要我这些天苦练国棋,但你也知道,父皇心思不可捉摸,我今天去德文殿,本来并不指望真就比试棋艺。但去了不多久,父皇就叫我与大哥对弈,二哥与在场的刑大学士对弈。别人可能不了解大哥,我却很熟悉他。他对这种精巧费心思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什么兴趣,更不可能说什么认真钻研了。但你猜今天的结局如何?”

      云斐眉心微微蹙起。

      荆王若有所思道:“大哥今天居然连赢我两局,最后一局我只是险胜而已。不仅如此,父皇随口问了《棋经十三篇》里的句子,他竟然也对答如流。”

      云斐沉思半晌,一言不发。荆王道:“大哥棋艺突飞猛进,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点他这样做,我无论如何都不肯信。只是话说回来,即便是有心指点,能准确猜中今天会比试棋艺的人,除了云斐你,还能有几个?”

      “天心难测,我一直以为,云斐你是朝廷中最能揣测圣意的人了,没想到现在突然冒出个比你更能早一步占得天机的。”荆王缓缓道,“我是一时想不到还会有谁了,云斐你倒是猜猜,这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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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余志文以来,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说人话就是,写文木有留言啊!好孤独啊!好忧伤啊!孤独忧伤得想掉眼泪啊!求文下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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