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若专宠

作者:妖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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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行


      国公爷和云懿霆同时发现呆立在台阶上的若胭,同时皱起眉头,云懿霆凌厉的扫过若胭身后的晓萱,国公爷则望着紧随而来的云归雪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搅局。”

      若胭僵硬的走进去,低着头向着国公爷行了个礼,轻轻唤了声“父亲”,然后站在云懿霆身边。

      前几天才去三房看了场闹剧,若胭还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认为三房乱成一锅粥,这才多久,眼下的一幕,还不如三房呢。

      云归雪哭着跑到和祥郡主身边,去拉她的衣袖,却被漠然打掉。

      “母亲……”云归雪急的哭。

      和祥郡主冷笑一声,悲凉嘶哑,“你去求她来饶我死罪?事到如今,我还需要她饶命吗?”

      此时的和祥郡主目如死鱼,脸色灰败,虽然衣冠整齐,但了无生气,活像一具从棺木中爬出来的尸体。

      何氏看到若胭,眼中则迸发血光,立即道,“梅若胭,你也来了,最好不过。”

      “别说了!”云懿钧突然出声打断,声音闷闷的没有底气。

      何氏冷笑,将眼怒瞪,指着他啐一口,“为什么不说!我就要说,都说出来,谁也别好过!你平日里懦弱无能不讨喜,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就算是杀人要命也都是为你,你心里清楚明白,装糊涂默许,等到出了事,却只把我推出去,我死得不冤,可你也该摸着良心想一想,你亏心不亏心!”

      云懿钧以头叩地,怆然苦笑。

      何氏骂了丈夫解了恨,才又盯着若胭,“你听清楚了,往日里我确实害你不少,可你不知,其中有多少都是她——”猛然伸手指着和祥郡主,切齿继续道,“都是她指使的,要不是她帮忙布局,我哪有那个本事!”

      这些隐含的内情,若胭早也猜到几分,只是听何氏当面说出,还是受到极大的震撼,不由得晃了晃身子。

      云懿霆腾手将她托住,揽在自己怀里。

      和祥郡主低笑两声,不做申辩,看来,所有的阴谋密计都已经挑明。

      若胭心叹,自己到底还是来得太晚了,没亲耳听到她承认恶行,垂眸扭头,目光落在云懿霆身后的桌上,顿时惊呆。

      桌子上摆满了东西,那只不久前被云懿霆从瑾之带出的描花木盒,自己小心藏好从未对他提起,却不知他是如何知晓的;一柄两尺长的木剑,做工略显粗糙;一个摊开的包袱,露出里面叠好的水蓝色素棉中衣;还有几份纸包和罐子,大大小小,看不清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却能猜出来,是药……

      静默的望着眼前七七八八的物什,若胭一阵头晕,许多封尘的往事、痛苦的经历都化作漫天的箭雨扑面而来,再一次把她扎透。

      那个描画木盒里放着一只金灿灿的鸡,下面铺着绣有梧桐树的锦缎,那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羞辱。

      那个小小的陶罐里,盛着半碗汤药,过了半年,估计汤药已干涸,可那陶罐是熟悉的,初夏曾忿忿说要留下一碗掺有避子药的汤药让云懿霆亲自看看,只因发生了菡娘之事,汤药就被遗忘,没想到,会留到现在。

      那柄木剑,应该就是云懿霆年幼时亲手削成送给国公爷的,还有那件中衣,都是在北征战时出了意外时,被和祥郡主利用的工具。

      ……

      当初经历这些伤害时的痛苦再一次涌上,若胭觉得自己又重新在那难以承受的折磨中走一遍,彻骨之寒、噬心之痛将她击溃,低下头,忍不住哭起来。

      云懿霆转身抱住她,抚摸她泪流的脸庞,蹙眉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不想让你过来,不想让你知道。”

      国公爷重重的叹口气,“老三,你送若胭回去,这里,我自会处理。”

      云懿霆拉着若胭往外走,若胭一路往外,路过众人,看尽各种神色表情,恍惚觉得人生已过尽千帆,尝尽喜怒哀乐,看惯善恶憎厌,痛过、累过,坎坎坷坷。

      幸好,身边一直有他。

      幸好,一回头,还看得见国公爷。

      若胭停步,向国公爷行了个大礼,“父亲,请以云家大局为重。”

      恨自己的人也好,护自己的人也好,他们都姓云,和自己一样。

      很久以前,自己总忍不住埋怨杜氏过于心软,最后害死了自己,总想着,如果自己遭遇不平,必定拔刀相向,绝不留情,可真当自己面对时,同样硬不起心肠。

      何氏可恨,可她腹中孩子无辜。

      和祥郡主可恨,云懿诺和云归雪无辜。

      总有各种理由让她无法心狠,除了宽容,若胭也别无选择。

      迈出门时,若胭听到背后传来和祥郡主悲怆幽怨的笑声,低低的、空洞凄凉,听得人心都随之颤栗,笑声过后,是一句生无可恋的低语,“十六年了,我还是比不上她,我还有何意义?”不知问的是谁。

      从存寿堂到瑾之的路如此漫长、坎坷,皑皑白雪覆在绿树青枝上,竟有种不堪承受之重,时而“哗”的一声,大块大块的倾倒,砸在地上,溅起一阵雪雾和碎屑。

      刺骨的朔风在林子里肆虐横行,恨不得把若胭身上的狐毛披风都撕成碎片。

      云懿霆把她的兜帽往下压了压,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竟是默默无语。

      直到进了瑾之,暖热扑面而来,若胭才觉得胸口那颗心脏慢慢的又恢复跳动。

      “三爷,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若胭拉住他的手,近乎哀求。

      云懿霆还在迟疑,“肮脏的事,你不需知道,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若胭还想追问,云懿霆又制止了,“若胭,别问,你会有阴影,刚才你也看到了,事情都抖开了,必要有处理结果才能收场,你受了委屈,会有个交代。”

      “那又如何?”若胭涩涩一笑,“三爷,父亲会如何处理呢?云家备受世人瞩目,传出去,父亲有何颜面?云家上下如何立足?而我们,依然生活在这里,依然面对……”

      云懿霆没说话,蹲下来把她拥在怀里,耳鬓厮磨,细细感触,良久,沉沉的道,“所以,你为了顾全大局,让父亲不做追究?”

      若胭其实想过,如果一点不追究,自己心里肯定难受,但是追究,又怎么追究?

      尤其和祥郡主的身份,她是先帝封赐的郡主并赐婚的,不好休,也不好罚吧。

      所以,最难的是国公爷。

      “父亲为将为帅一生,治军甚严。”云懿霆指尖抚着她轻蹙的眉,眸子里映着她心愁难解的容颜,叹道,“我知道你善良心软,我该怎么办?你是我妻子,我不能让你一直受委屈,伤害你的人,终须付出代价。”

      若胭怔怔的看他,难以置信一向冷傲的云懿霆会说出这种宠溺而无奈的话,并非他排挤继母与长嫂,存心给父亲出难题,他是儿子、是兄弟,同时也是丈夫,妻子受到的伤害他都知道,一忍再忍,已经是为这个家不断让步,也终有不堪再忍的时候。

      “你对我好,我都知道。”若胭心里满满的温暖和感动,无论什么时代、什么家庭,婆媳矛盾、妯娌矛盾难以避免,很多时候,矛盾是激化还是化解、妻子的幸与不幸都取决于夹在中间的那个男人,若胭觉得无比庆幸,即使和祥郡主再阴险狠毒、何氏再诡计多端,有云懿霆的心如明镜和体贴呵护,已经足够。

      接下来,云懿霆寸步不离的陪着若胭,两人同起同坐,简直亦步亦趋,若胭感动地同时,也觉无奈,有心趁他不在,找丫头们问问那天的事,愣是找不到机会。

      国公府里静悄悄的,像是那天爆发出来的所有肮脏不堪都被厚重的白雪掩盖,表面依旧纯洁无暇。

      倏忽就是两天后,腊月二十三。

      早膳刚过,国公爷就派人来找若胭,让她去书房一趟,若胭知道,这是要和她说处置结果了,心里骤然惴惴,竟分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

      谁知,云懿霆拦下了,“你在瑾之,我去见父亲。”

      若胭摇头,“父亲找的是我。”

      云懿霆却道,“别急,我正好有事要和父亲说,我先去说我的事,一会父亲自然还找你。”

      若胭沉默,思忖他这话的真实性有几分,却听云懿霆又补了一句解释。

      “与军营的事略有些关系。”

      既然是军营的事,若胭确实不便坚持己见,缓缓点头,目送他大步离去。

      “初夏,去叫晓莲进来。”若胭吩咐。

      初夏没动,“三奶奶,您是想问晓莲那天出了什么事吧?晓莲的性子您还不知?嘴上带锁,半个字也撬不出。”

      若胭想了想,“那就让晓萱过来吧。”这丫头越来越向着自己了,虽然不如晓莲知道的那么细致,但是容易问出来。

      “也好。”初夏沉默了许久,迟疑道,“其实,奴婢也不希望三奶奶知道,三爷说三奶奶不知道为好,那就肯定有原因,不过,三奶奶执意要问个明白,也合情理。”

      很快,晓萱进来了,大概是初夏已经说了找她的原因,所以她一进门就有些紧张,远远的站着。

      “说吧,咱们相处这么久,你知道我的性格,宁肯清楚明白的难过,也不想糊里糊涂的开心。”

      晓萱低头站着,一声不吭。

      若胭等了片刻,仍是不见动静,叹口气,提起一件往事,“还记得半年前三年去边境找国公爷的事吗?得不到真相的我,是怎么过来的?”

      晓萱一下子睁大眼瞪着她,明显害怕起来,那段时间,是瑾之所有人的噩梦,若胭担惊受怕、生不如死,丫头们又何尝不是惶惶恐恐,度日如年?云懿霆要是身死,她们还能护着若胭过下去,但若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就活不成了。

      她知道,三奶奶是个较真的人,如果没弄明白,就会在心里打一个结,永远也解不开。

      “奴婢说。”

      晓萱小声道,“那天,三奶奶带着奴婢们在屋里剪花,门外却无端来了个男子,流连不去,嬉皮赖脸的说……说要找三奶奶……叙旧,”她说得忐忑,飞快的打量若胭神色,只见她抿紧唇、沉着脸,还好没有动怒,才继续往下说,“晓莲心知那人必有来头,赶不走,又怕被人看到传出闲话,就拖到倒座的小屋里逼问,当真就问出了来由,说是大奶奶给了他五百两银子,雇他来这里撒一通野,败坏三奶奶的名声。”

      找个男子到瑾之门口胡闹撒野,引人侧视,再口口相传,着实恶毒肮脏,怪不得云懿霆会怒不可遏,且不让自己知道,哪个男人受得了有人往妻子头上泼这样的脏水?

      若胭铁青着脸,一声冷笑,“大奶奶都敢把外面的人带进府来了,真是疯了。”

      晓萱道,“确实疯了,五百两银子撒一通野?若在别处倒也好说,只是在瑾之门口,便要送命了。”

      “她以为你们不敢下手?却也不想想三爷?”若胭一脸冰霜,“只是为何又把二夫人卷进去?这么说,这事原是她做的?”何氏曾明明白白的说了,从前多少经她手做的伤天害理的人,其实幕后主谋都是和祥郡主,何氏恶则恶,却没有多大的胆量和深沉心机。

      “是的。”晓萱沉重的点头,“一开始,奴婢一直在屋里也不知情,后来听晓莲说了才知道,那男的见晓莲下手狠,怕丧了命,索性全说了,五百两银子是大奶奶给的,可一开始找到他的却是祝嬷嬷,说是五百两银子只要站一站、说几句话叫人听见就行,就算出了事,也有人能护住他平安离开京州,那人贪财,想着捞着银子就远走高飞,她们必是眼见着主子出府去了才敢放肆。”

      祝嬷嬷是和祥郡主从娘家带来的忠仆,她的一举一动无不受命于和祥郡主,出了事还能护着平安离开京州的,也只有和祥郡主有这个能力,何氏做不到。

      若胭心中一阵恶寒,她们是料想晓莲一个丫头,不敢妄自动手,要是惊动了自己露面,落在有心人眼里,影响更加糟糕,谁知晓莲胆大果断,悄无声息的就拿了人、逼了供,更没想到云懿霆那么快就回来,并且撕破了脸把人丢到存寿堂去了。

      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真相大白了。

      “三奶奶,您可别和主子说,奴婢违背主子命令,若是被知道,那就……”晓萱小声请求。

      若胭点头,“放心,你肯和我说实话,我自当守口如瓶,我只想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莫做个糊涂人,如今知道了内情,也知道你和晓莲的忠义,欢喜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连累你受罚?”

      晓萱轻声道,“其实,奴婢也觉得,有时候,三奶奶不妨做个糊涂人,只要主子心里清明,三奶奶糊涂又何妨?”

      若胭哑然。

      云懿霆进来的时候,若胭正在发呆,看到他身上零星停落的雪花,才惊讶又下雪了,今年的雪尤其多。

      “三爷回来了。”若胭回过神来,起身为他拂去雪花。

      云懿霆将她双手合在掌心,微微一笑,“去吧,父亲在书房等你。”

      “哦。”若胭提起了心,她其实有些害怕见到国公爷,怕看到他的为难、他的苍老,怕他为了给自己主持正义而失去别的……

      “三爷……”若胭迟疑不决,无意识的就叫他。

      云懿霆轻轻抱了抱她,“去吧。”

      若胭沉重的走到书房门口,却看见云懿诺从里面出来,四目对视,若胭发现他眼睛通红,泪痕未干,大约是被国公爷训斥了吧?又或者是为和祥郡主求情了?她讷讷唤一声“四弟”,觉得有些尴尬,不知他是否怨恨自己让母亲身败名裂、无处容身?可这怪谁?

      投身军营的云懿诺比以前高了不少、肤色也黑了,明显脱去从前的稚气,带了些历练的风霜和军人独特的沉静,他看着若胭,愣了一下,也低低的唤了句“三嫂”,声音嘶哑,然后,扭过头,匆匆走远。

      若胭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叹息,他终究还是埋怨自己的,当亲疏和善恶都摆在眼前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用亲疏作为内心的评判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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