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若专宠

作者:妖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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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行


      一番缠绵过后,若胭顺势睡了一觉,到晚上就精神抖擞,怎么也睡不着了,拉着云懿霆说话。

      帐外一只烛光淡淡,飘飘渺渺的照得床上气氛柔谧、春意溶溶。

      若胭睁着大眼,像打了鸡血似的找话说,天南地北、人文杂记,书里看到的、听人传言的,叽叽喳喳的说得热闹。

      云懿霆一如既往将她搂在胸口,一手抚着她铺散如缎的长发,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勾一缕在指间缠绕,另一手搭在她肩头,慢悠悠的拍着,悠悠烛光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照得有些深沉,尤其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似乎深藏着什么、翻腾着什么。

      他静静听若胭说话,清悦而柔软的声音伴着他的心跳在这一方旖旎空间,如花绽放。

      后来,若胭也不记得自己究竟什么时辰睡着的,迷迷糊糊中做了个奇怪的梦,很快就天亮了。

      她略略醒神就爬了起来,今天有桩重要事,睡不得懒觉。

      “天色尚早,再眯会儿。”云懿霆伸手又将她塞进被窝,“昨夜睡得晚,多睡会。”

      国公爷昨夜未归,听说是从罗府离开后直接去了军营,和祥郡主早就发了话,今儿免了请安。

      “三爷,我想去送送梅家人。”若胭侧身看他,以手支颐,认真的道,“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今日他们离京,我送一送,也算了结。”

      云懿霆也认真的回她一句,“我以为,从梅大人走进户部大门起,你与他们就已经了结。”

      若胭苦笑,“只是我终究曾姓了个梅,于世人眼中,终归欠了他们生养大恩。”

      “哦?你欠他们的生养大恩么?”云懿霆眼皮微微一颤,看向若胭却更光华烁烁,一瞬之后,华光收敛,看似寻常无奇,懒洋洋的道,“我倒认为,你不如当做自己从古井胡同搬进梅府就隔了生死,现在的你,不欠他们。”

      若胭倏的全身一抖,随即僵硬,脸上神色亦凝固,不知所措,她几乎怀疑云懿霆能洞察生死、勘破阴阳,认出了自己的赝品身份,慌乱的朝他瞟一眼,恍惚不见异常,又草草收拾杂乱无章的心绪,想说句什么引开话题,终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云懿霆也不说话,静默仿佛等她解释,最终没有等到,只好合上眼,轻轻一笑,十指滑入她青丝间,柔声道,“想去就去吧,我陪你去。”

      梅家素要颜面,跳梁小丑似的装清贵名仕,装到最后,成为全京州城的笑柄,以杜氏之死为源头,和离的蹊跷、嫡子的失踪,到夺妻为妾、逐女出门,最后因郑家东窗事发,引出宠妾灭妻、治家不齐等一连串的内情,而最悲惨的莫过于碌碌仕途半生,最后被罢官遣出的下场。

      连着这两三日,梅家大门紧闭,门墙之内却是鬼哭狼嚎、鸡飞狗跳,郑家人已经被捕,原本紧巴巴的院子倒显得空荡清凉,这哭的、嚎的便只有张氏了,事到如今,她也不必装晕了,坐在中园,握手成拳,将桌面敲的咚咚响,把郑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骂完后因无人回嘴,觉得索然无趣,又指着梅家恩的鼻子骂一通,说他忒是无用,先是被杜氏欺压半辈子,后被受郑家连累。

      相比张氏的哭闹骂咧,梅家恩静的不像话,顶着上峰与同僚异样的目光交割了衙门的事务,就一头扎进东园,枯坐发呆。

      东园曾是杜氏住的院子,当初分配院子时,张氏说,“我听别人说,太阳从东边出来,所以东边是个尊贵的方向,你是正室,我心里自然先想着你”,杜氏只道了声谢就一言不发的搬过去了。

      为着这个,张氏多次在他面前指责杜氏不识抬举,未曾感激流涕的谢恩,他也深以为然,当面谴责其不尊婆母、不知感恩,杜氏却惊诧的回他一句,“我道了谢,只差下跪磕头,只因我并不觉得有此必要。”

      那时两人婚后不久,情意尚浓,梅家恩没有再追究罪过,却也认为她“不太懂事,不太孝顺”,到底冷了几天。

      再后来,张氏背地里的抱怨与哭泣越来越多,杜氏从惊愕到沉默,夫妻间的沟壑最终深不见底。

      东园,这个地方,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她死,杜氏死后,他倒是在这里哭过一次,原本想关起来再不踏足,张氏却提议让大郑姨娘搬进去。

      张氏但凡有什么主意,绝不会自作主张,总是软硬兼施的“提议”,他若允了,万事大吉,他若不允,再哭说母子情深,自然,他不会不允。

      大郑姨娘搬进去以后,这院子里又热闹起来,他也渐渐模糊了杜氏的影子,只是好几次大郑姨娘抱怨这里过于简陋与狭窄,要置办家具和摆设,他才恍然想起那个被烧成灰的女子,她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未提过半句不如意,现在通过大郑姨娘的话,他才发现,东园的确比其他院子小,而且,与北园的锦绣相比,简陋不堪。

      那天,他拂袖出了东园,心头备觉萧索烦乱,迎头却见张氏为他安排的媒人,张氏说,“我儿生得英俊,又是天子脚下的大官,这样万里挑一的条件怎么能空着正室?上一个是你年轻糊涂,这一个,我要好好挑捡,就算不配个公主郡主,难道还选不上一个名门望族的嫡女千金?”

      张氏意气风发的对媒人提要求,后来,媒人来了两次,就再没登门。

      一场又一场的风波过后,东园再次无主,卸了任的梅家恩像只落魄的丧家犬,独坐东园痛哭了一场,追悔逝去的光阴与逝去的人。

      此时的东园被大郑姨娘与郑家折腾的已没有了杜氏当时的痕迹,然他眼里看到的,却是那个被他几乎忘记的昔日,一桌一椅、一几一案,朴实无华、清凉幽谧,像是沉淀了一颗冷却成冰的心,一颗沉默包容他数十年,到死却决绝离去的心。

      张氏没有容他安静的追忆,三次五次的叫过去哭骂一顿。

      梅家恩冷冷的看着她,像对视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对她尖刻无理的怨恨也置若罔闻。

      他这一生,唯母至孝,并以此为傲,若胭曾在杜氏闭目后,用刀锋一样的目光和语气,告诉他杜氏因他孝才嫁给他,也因他孝才魂断黄泉,他听了十分愤怒,过后却觉得孝顺是他骄傲立身的资本,直到方妈妈逃出又折回,将数十年中张氏的所为与用心尽数揭开,他顿时感到天塌地陷。

      他从不知张氏背后算计、污蔑杜氏那么多,从不知张氏设计大郑姨娘进门的肮脏手段与恶毒用意,从不知唯一的儿子梅承礼在成长过程中被暗中诱导、指使……

      其实,很多时候,他知道这对婆媳的矛盾,但他选择漠视,因他从未疑心过母亲的心,纵使有什么不合常理之处,他也自觉的为母亲开解;更因他奉行母亲养育之恩至尊,且已年迈,相伴之日无多,妻子年轻,即便受了委屈,也无需在意,等母亲百年之后,再善待妻子不迟,杜氏冷僻沉默,但踏实专情,会永远爱他如初,等在原地。

      直到真相大白,他幡然醒悟,杜氏没有等他,用尽一生斩断与他所有情分。

      而抛弃一切都要维护的母亲却给了他致命的打击,眼前的母亲,已不再是一生顶礼膜拜的神圣,他也不再是他,只觉得累,从心到骨空洞的累。

      没有听张氏骂完,他就离开了。

      张氏继续骂了几句,就住了嘴,儿子变了,她却无可奈何,除了更恨杜氏,她又加上了整个郑家,都是她们害的!

      好在这两天,她也没有太多时间来恨,她要与人伢子讨价还价的卖丫头,要与看宅子的人周旋,咬紧最后五两银子不松口,买家冷笑道,“似你这般抬价,这宅子再卖不出去的”。

      张氏却道,“我这宅子样样都好,在京州也难挑出几家比这个更强,这府里的家具也都一并在其中,哪一样不是极好的?”

      那买家听罢,连冷笑也收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最后关头,还是梅家恩出来,减了那五两银子,才算成交。

      张氏气得直喘,咳嗽了好一阵,骂他是个败家子,又骂那买家不识货,瞧不上这宅子云云。

      梅家恩漠然回她一句,“今日再不卖出去,便一个铜子也没了,难道我这辈子还能再回京州不成?败家?这家败在谁手里呢?”

      张氏哑口无言,指着儿子抖了半天骂不出来,又咳嗽不止,奈何丫头们都已散尽,身边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

      以往,总有方妈妈和富贵随身服侍的。

      如今,富贵去了齐家,再无消息。

      方妈妈,死了。

      想到方妈妈,张氏突然打了个哆嗦,她是被自己活活打死的,但是衙门连番来府定郑家和梅家恩的罪,却没有提及,不知是不知情,还是怎么。

      若胭送行,没有去梅府,而是驱车直出城外,其时天光初亮,冬寒露重。

      今天天气不太好,一早就阴云压低,肃风卷席,太阳连个影子都没露,东方阴沉沉的看不出有迎接旭日的迹象。

      马车停下,云懿霆先跃下车,再将她小心的抱出来,细致整理了她披着的银狐皮披风,又给她压了压头上的兜帽,这才揽着她缓步走近,初夏与富贵双双跟随身后。

      为了避人耳目、不被指点,梅家仅剩数人分两辆小油车,赶在城门刚开就匆匆出去。

      此刻梅家的两辆小油车就停在不远处,若胭认得那是梅家唯一的两辆车,记得梅家曾在车门上挂了绣“梅府”二字的标识,今日看,已经摘掉了,旁边还有一辆略大些的青布马,车前站着几人,正高低起伏的说着话。

      若胭远远看去,原来是梅顺娘夫妻俩来了,不见贾俊小两口的人影,应是贾俊腿伤未愈,王氏服侍不能离身。

      若胭过来的动静很大,所有人都闻声看来,一时百般神态尽浮脸上。

      “梅若胭,你怎么来了?”一声尖利的怒斥最先从梅顺娘口中喊出,多时不见,她似瘦了些,仍肉鼓鼓的脸上覆着厚厚的铅粉,显得惨白僵硬,头上钗环减半,衣裳华丽,却是半旧。

      若胭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往前,离得近了,看清她脸上因才哭过,现出一道道泪水冲刷的痕迹,扭曲狰狞,眼角皱纹密布,老态毕现,旁边的贾人林一如既往的半垂着头,听到脚步声近,才抬起头来向若胭挤出个苦涩无奈的笑容,算是打了招呼,又低下去。

      梅家恩站在大姐身边,扶车而立,冷漠而厌恶的盯着若胭,继而目光在云懿霆和后面两个熟悉的丫头脸上扫了一圈,哼道,“你已经不是梅家人,过来做什么?”

      不及若胭答话,梅顺娘已经怒答,“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看笑话呗!”怒瞪若胭,切齿道,“梅家毁了,你高兴了?我告诉你,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一个被逐出家门连姓也没有的女人,婆家又看得起你?迟早有一天也要被扫地出门。”

      “谁说若胭没姓?”

      云懿霆眼睛一眯,鄙夷的看了眼梅顺娘,无限讥诮的落在梅家恩脸上,淡淡的接过话去,“过两天,你们就会知道若胭姓什么,可惜你已经离京了,不过无妨,我会派人送信给你。”

      这个话,若胭也觉得糊涂,只当他是为堵梅家的嘴,顺口一说,并未深究,然梅家恩的脸色极是难看,想追问缘故,就听马车里传来一阵急剧的喘息与咳嗽,他便闭了嘴,扭头看了看车帘,没有动。

      张氏病了?

      若胭心念微动,看着车前站着的一双儿女,也觉可笑,当初张氏最喜用生病来要挟梅家恩孝顺,每每梅家恩有半点不从,她便装病装痛,眼下听这咳嗽,不像假的,是真病得严重,儿子就在身边,却已如陌路。

      “哗”的一声,车帘掀起,张氏一张脸就露了出来,果然是病了,憔悴灰白,皱纹深如沟壑,眼眶深陷,浑浊不提,还粘着污垢,蓬头垢面,双手紧抠住门框,一脸狠毒,带着微微颤栗与喘息。

      几日不见,竟衰老至此。

      若胭怔了怔,生出几分悲悯,转而眼前闪过杜氏临终面容,心又沉了下去,顺着张氏的肩头再望里看,目光定在一张苍白娇小的面孔上,霎时酸痛。

      梅映霜靠在角落里,神色凄楚,随着车帘撩起时乍然而入的光线看过来,与若胭对视,眼里忽地涌起浪头,水波粼粼的打过来,转瞬却又退潮不见,眉宇间是一片清凉静寂的沙滩。

      若胭张了张嘴,舌尖尽是苦涩滋味,眼前的小女孩消瘦得早没了初见时的圆润与明亮,初初张开的少女身条,玲珑单薄,两腮消去婴儿肥,露出尖尖的下巴,楚楚可怜,然那目光如秋后暮色中的静流,无恨无怨,冷清的全无红尘烟色,看得她一阵心惊,这寂清的眼神与杜氏、静云师太颇为神似,可她们俩是经历了人生恩怨情仇、大喜大悲之后才落定尘埃,梅映霜不过豆蔻年华。

      一夕变故,就让她心哀如死?

      一声“四妹妹”在舌尖滚了一滚,又咽了回去,自己已然不再是“二姐姐”,又怎么叫她“四妹妹”?

      “映霜——”还是这样称呼,更合适些吧。

      “映霜,我来送送你。”若胭对梅映霜,摸了摸心,终是觉得内疚,一年多的姐妹,自己枉担了个姐姐的名号,却没有照顾好她,杜氏病重时,曾几次叮嘱自己照应她,说这个幼女单纯善良,惹人心疼,又每每遗憾不能为她谋个好出路,杜氏的遗愿,自己到底没有完成。

      “二……姐姐……”

      “你叫她什么!”梅映霜神色微动,迟疑着刚出口,就被张氏猛一掉头瞪住,厉声喝道,“四丫头,你敢再叫一声,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梅映霜脸色刷的惨白无比,飞快的扭过脸去,再没有回头。

      若胭望着阴影中的侧脸,怒火嗖的窜了出来,差点张口就骂了出来,唇边一辗转,缓了缓心气,冷笑道,“老太太好大的架子,不过这架子还能摆给谁看呢,有打人的力气,还不如省着养养身体,这一路往南,至少需要五六天才能到延津吧,你要是不悠着点儿,不知道还能咳几天。”

      “你这是诅咒我死吗?”张氏双眼猛的一瞪,如同病痛中咆哮而起的虎狼,对着欲撕裂却无力的食物张牙舞爪。

      若胭没理她,淡淡的转过去。

      和张氏斗嘴,无趣得很。

      梅顺娘却突然将身边的梅家恩往前推了把,怒道,“老三你个窝囊废,她都对娘这样没大没小了,你怎么还不教训教训她?”

      梅家恩厌恶的瞟了眼这个大姐,凉凉的顶了一句,“你不窝囊,又何必推我?”

      梅顺娘哑口无言,哼哼唧唧的不再说话。

      张氏将车门拍的啪啪响,一边咳嗽一边大骂,“我生了你们几个白眼狼,,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现在都不把我当回事了,眼见着当娘的被人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骂了一通犹不解气,又分开来一个个骂,先指着梅家恩“我一辈子心血都为着你,哪一样事不为你好,你自个没出息,被姓杜的害了半生,又被姓郑的弄丢了官,现在连娘也不要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梅家恩沉着脸,神色恍惚,像是没听见。

      张氏剜他一眼,又朝梅顺娘脸上啐一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弟当官时,你贴过来亲近,踢都踢不走,这些年没少拿好处,现在你弟落了难,你就成了乌龟王八,缩在壳里不冒头,我呸。”

      梅顺娘胖脸胀红,撇了撇嘴,目中现出恨意,毫不客气的回道,“你怪我做什么,我又不当官,怎么冒头?难不成还能给老三去告御状?他自己的妻自己的妾害了一家子,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管得着么?再说,郑家人一个两个的抬进门,不都是你的主意嘛,你要不是一门心思踩杜氏,又何必引来这窝狼?现在出了事,倒怪起我来!要说银子,娘这心也忒偏了些,只看着我拿了梅家几个破烂,就忘了我拿着贾家的家产贴补梅家的事了?当年威逼利诱郑家姑娘做妾,许给郑家做摆设的银子,有几成是大伯父出的,有几成却是我从贾家拿的,到后来,银子随郑家嫁妆回来,大伯父的倒是还了,贾家的怎么一声也不吭了……”

      梅顺娘向来大嗓门,说起话来又响又快,旁人连打断也难,噼里啪啦一长串,竟是将旧年隐晦的丑事都摊开了,一众人等都惊呆了。

      饶是梅家恩已经听方妈妈揭露了不少恶毒真相,明白张氏对杜氏经年来的伤害,再听亲姐姐说一遍,仍大为震撼,心里刀绞着似的疼痛,凄楚冷漠的脸上显出难忍的痛色与悔色。

      “砰”的一声,张氏松开手,跌坐在车厢地板,背靠着座凳,颤抖的指着梅顺娘,大约是想骂她,却长大了嘴没说出话,只引出剧烈的咳嗽和喘气,老脸霎时红、霎时青。

      终究是生母,见她这般咳,梅家恩似有不忍,伸手来拍背,却被使劲打掉,梅家恩看了看被用力打得发红的手背,片刻,收回手去,漠然相对。

      梅顺娘又是一撇嘴,很不情愿的说道,“娘你气成这样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情,也没冤枉谁,你可别咳了,真咳出什么毛病来,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反正这么多年了,那银子我也不要了……哎呀,映霜,快拍,快拍。”

      梅映霜低着头,一语不发的给张氏拍抚背部顺气,为了多换几个钱,张氏一个丫头也没留,尽数卖光,眼下便只有梅映霜照料左右了。

      一直没言语,沉默像是不存在的贾人林突然扯了扯妻子的衣袖,低声询问,“我……我怎么不知那银子的事……”

      “告诉你做什么!”梅顺娘一瞪眼,喝住了。

      贾人林轻轻叹口气,默默转身。

      若胭在旁边看了场免费的热闹,索然无趣,杜氏已经死了,旧事再翻,也不能弥补什么,反而听着恶心。

      自己本为送行而来,送到这一步,可以转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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