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娱]炮灰之后

　　十分钟后，她被搂进一个充斥着烟草味的怀抱里。

　　气味不太好闻，但很温暖，温暖到足够抵挡纽约深夜无处不在的冷风。

　　塞巴斯蒂安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维奥莱特披上，维奥莱特皱了皱鼻子：“你喝了好多。”

　　开车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华裔青年，说起话来就仿佛是在说唱，他从车里探出头，打趣道：“嘿，姑娘，原谅他吧！他可是一路从布鲁克林的酒吧拉着我赶到这儿，你该先给他来个火辣辣的热吻而不是嫌弃他浑身酒味。”

　　“别理他，快上车吧。”塞巴斯蒂安把维奥莱特往后座一塞，自己却坐到了副驾驶座，他一边催促那个华裔青年发动汽车，一边开了车窗，回过头解释道：“安妮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切斯的聚会上，我喝得不多。”

　　尽管这样说着，但事实上，他显然喝了不少。

　　黑暗中，维奥莱特只看得到他亮亮的瞳仁闪着似乎异常清醒的光彩，声音连同整颗心都不禁柔软了下来：“不，谢谢你，塞巴斯蒂安，我很开心。”

　　塞巴斯蒂安抓了抓头发，干脆拿下巴抵着椅背，“你的试镜怎么样？”他问道，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十分孩子气，抬头纹也掩盖不了那双蓝眼睛里几近天真的澄澈。

　　“还不错，但还不知道结果。”想到《暮光之城》的试镜，维奥莱特心里又有些闷闷的，勉强打起精神问：“你呢？你的MV拍完了？”

　　离开纽约前，维奥莱特听他提起过他的经纪人为他安排了海顿.潘妮蒂尔的MV拍摄工作，这位青春偶像明星今年拿了土星奖，还有一部主演的电影上映，几年前曾和维奥莱特有过多次不太愉快的合作。

　　“已经搞定了，但没有我想象的有意思。”塞巴斯蒂安忍不住望了维奥莱特一眼，“今天真漂亮。”

　　维奥莱特身体前倾，单手托腮与他对视，“你的意思是，以前不漂亮？”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维奥莱特。”微微下垂的睫毛随着他轻轻眨眼的动作扑闪了一下，塞巴斯蒂安的声音软绵绵的，舌尖如同缱绻着糖果的甜味，“别再靠近了，我会想要吻你的……”

　　“噢老天！别这样好么，塞巴斯蒂安！”正在开车的华裔青年猛地拍了拍方向盘，抱怨道：“我抛下那一堆辣妹可不是来这里看你秀恩爱的！天知道我才刚进门就被你逮到了！”

　　“好吧，你赢了。”

　　旖旎的气氛被多出来的超大号电灯泡破坏得一干二净，塞巴斯蒂安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却在后视镜里瞥见似笑非笑的维奥莱特，这让他更加无奈了。

　　注意到塞巴斯蒂安的视线，维奥莱特还朝他眨了眨眼。

　　塞巴斯蒂安鼓起脸，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浅浅地笑了。

　　.

　　回到纽约后，维奥莱特脸上的笑容就少了太多。

　　被紧急召回的安妮有些战战兢兢的，因为最近的维奥莱特实在太像以前每次彻底爆发前的短暂平静了，就如同那种薄冰之下马上将要喷溅而出的岩浆，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将会突然爆发，这令安妮好几天都不敢像前段时间那样与她打闹或者玩笑了。

　　《绯闻女孩》的第一季终于顺利杀青了，因此剧组包了曼哈顿某个酒店的套房开派对，大多数人玩的很疯，只有少数躲在角落。比如维奥莱特，她正站在外面的露台打电话，精心描绘的漂亮脸蛋上连一星半点的笑容也欠奉，几乎没人敢凑上去自讨没趣。

　　“这是我从那一堆剧本里挑出来的角色！是我有份争取到的试镜！”她尽可能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无法完全做到，“可你呢？你居然转头就把它也给了其他人？然后在我像个傻子那样向你提议去菲克尼斯见史蒂芬妮的时候，那个女孩只要好好呆在家里准备试镜就可以了！你是我的经纪人么，还是别人雇佣的兼职保姆？”

　　“我向你强调过多少次我要定它了，你知道我有多在乎这个试镜的。可你却准备把它给那个珍妮还是简，好吧，不管她见鬼的是谁，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亚当.阿克曼吗？你觉得我无可救药，你把我丢给其他人，你让你的助理羞辱我——我无理取闹？我不够成熟？我需要冷静？呵呵，你想签她对么？你觉得她比我年轻比我有潜力还比我听话容易搞定，她天赋出众还努力上进，而我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对吗？”

　　维奥莱特在这个狭窄的露台来回踱了几步，看上去焦躁得想要爆炸，她的左手不时握成拳状然后松开，显然是在尽力压抑着什么。

　　“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知道她叫詹妮弗，没有詹妮弗也有其他女孩，可这是两回事。”她下意识地咬着下唇，一脸倔强，“她认识你，她叫你的名字，你准备什么时间加入她的经纪团队，甩掉我这个巨大包袱之后怎么样？哈，我知道我的形象不好，家长们都不喜欢我，广告商们也不喜欢我，更别提那些票房至上的片商了！可这并不是你这样对我的理由。你难道能同时替两个女孩争取同一个角色么？不，亚当，你该死的还没有神通广大到那个地步，上帝也不能！”

　　先一步挂断了通话，维奥莱特咬着唇直接关了机，而她最近骤然关机的次数随着无法平息的怒火总在增多。

　　从东四街到百老汇再到好莱坞已经是一段足够艰难的历程了，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好莱坞重新开始却比她认为的更加艰难。

　　她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罕见的无助和孤独铺天盖地地侵蚀着她的理智。

　　有什么比好不容易争取一部注定爆红的系列影片的女主角试镜名额更加艰难的呢？

　　有。

　　就是和原本的女主角以及未来的奥斯卡影后角逐这个角色，而她最引以为傲的经纪人居然还在为后者服务！

　　所以被认为“不够合适”的维奥莱特自然而然失败了。

　　重生不该是一切顺遂无比的么？否则这样再重来一次还有什么意义？

　　“Fvck！”她握紧双拳出一声低咒，无力地跌坐在地。

　　有时候维奥莱特也会想，为什么上帝不干脆让她回到十五岁或者十六岁呢，至少在她学会酗酒这件事之前，那么这该死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没有那些失控照片等等黑历史，没有那些让她自己都尴尬的电影以及广告，那时候每个人都相信她能演好戏，她还是那个受欢迎的青春偶像玉女掌门人，连艾玛.罗伯茨都别想轻易从她手里抢到角色，而不是眼前这种糟糕的局面。

　　亚当说，别想《暮光之城》了，好好准备下一个试镜吧。

　　下一个试镜？

　　他根本就不知道《暮光之城》意味着什么！

　　人总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而维奥莱特现在就是如此，原本就只是一部对于演技要求不高的青春偶像电影，相比之下，克里斯汀.斯图尔特要更加好用，至少对于顶峰娱乐而言，风险值大大减少。

　　可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亚当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努力为她争取这个角色，只因为他认为把精力花在梅丽尔的新片《虐童疑云》上，会更加值得。

　　值得、值得、值得……

　　见鬼的值得！

　　维奥莱特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眶热热的。

　　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太丢人了。

　　她想。

　　然后，就感觉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色皮夹克，被它的主人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嗨，你还好吧，维奥莱特？”

　　仰视的角度看去，塞巴斯蒂安身上只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深蓝色的牛仔裤，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大概是微笑着的吧。

　　维奥莱特瘪着嘴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把眼眶里的东西努力憋了回去。

　　塞巴斯蒂安干脆也坐了下去，就靠在了维奥莱特旁边。

　　今晚的月色很美，但大多数人都在里面疯玩，所以一脸紧张地守在露台里面那扇门边的安妮就显得有些惹眼，塞巴斯蒂安问了之后才知道维奥莱特原本是和她的经纪人好好谈什么试镜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大吵了起来，安妮原本想要安抚几句，却被维奥莱特十分不耐烦赶了出来。

　　“不去跳舞么。”塞巴斯蒂安说，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枝红色玫瑰，只开了一半，“给你的。”

　　她的经纪人太可恶了。他想，竟然舍得让她伤心。

　　“谢谢。”维奥莱特使劲抽了抽鼻子，她飞快地抬了抬眼，接过了那支玫瑰，然后别过脸，“你呢，不去跳舞么。”

　　“不。”塞巴斯蒂安哑然失笑，“我怕去跳舞的话，会错过某人哭鼻子。”

　　维奥莱特瞪了他一眼，憋着一泡泪往角落里挪了挪。

　　她的高跟鞋被她踢掉了，漂亮的小礼服也变得皱巴巴的，这令她不得不裹紧了那件讨厌的外套，但幸好她今天的眼线和睫毛膏都是防水的，也没有和安妮一样画了烟熏妆。

　　即使再狼狈的时候，她还是希望自己看起来是没有那么糟糕透顶的。

　　她身边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仰着头望天，“为什么哭呢。”

　　“我才没哭！”维奥莱特没有任何犹豫，飞快地用手背胡乱擦了眼角的湿意。

　　塞巴斯蒂安转过头去看她。

　　她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掩饰得足够好，可那双还泛着雾气的眼睛周围始终有些红，那里面原本还有些茫然，但很快呈现出清晰的倔强执拗，像是能够将她自己小心保护起来的神圣盔甲，实际上不过是一层自欺欺人的壳。

　　她还没有真正长大呢。

　　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轰轰烈烈地大吵大闹，却不愿意仅仅露出她哭过的正红肿着的眼睛。

　　塞巴斯蒂安的嘴角带着笑意，声音很轻，“我感觉到你哭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感觉到的，它有点疼。”

　　维奥莱特朝塞巴斯蒂安翻了个不甘示弱的白眼，扁着嘴巴噎他：“那我建议你马上打个电话给你的私人医生，塞巴斯蒂安，检查一下你或许还有的救。”

　　“你可真够冷酷无情的，维奥莱特。”塞巴斯蒂安笑着摇了摇头，“随便聊聊吧，我可不想和派对上最辣的那个女孩单独出来只是看星星，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弱爆了。”

　　维奥莱特冷着脸看了他几秒钟，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家伙确实挺英俊的，这让维奥莱特没有办法继续憋着怒气对任何人竖起浑身尖刺。

　　她把脸埋在自己膝盖上，白生生的手指紧紧捏着玫瑰的茎干，看不清表情。

　　“我觉得我很自私。”

　　“哪里自私？”

　　“我想要我的经纪人只围着我一个人转，哪怕我没办法为他赚到那么多钱。”

　　“这很正常，我也不喜欢别人喝我的汽水。”

　　维奥莱特放下一边手臂，转了转脸，说：“亚当不是我的汽水，他是我的瓶盖。”

　　“瓶盖？”

　　“我不想告诉你。”

　　“那好吧，那我告诉你，我的偶像是金.凯瑞，我看过他的每一部电影，我想做个喜剧演员，英雄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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