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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我只信人为
月老见身前的人仿佛受了巨大的冲击,连身形都不稳,他出于好心伸手按在了相思的肩膀上稳住她身体。相思感受到肩膀上温热的触感,一下转过了身,仰头困惑不解望着月老,依旧摇着头不敢相信的问他。
“不可能,不可能...”
“万物皆有可能性,何况在你心中不是也曾质疑过吗?”月老的淡然与相思的激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更不能让相思平静,月老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中的景象,淡然的继续说道。
“他不是因为自己的败落而不回去找桃蓉,也不是因为囊中羞涩...顾留早在三月前发榜时就中了探花。”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去找桃蓉姐,他们不是已有约定,待他归来定娶桃蓉的吗?”相思脑海中只能不停的环绕着不久前相遇时桃蓉的笑颜,她坚定的信念,蓦地升起了一种本不属于她的罪恶感。
“相思,情感不同你所幻想的那样,现实往往更加残酷,每个人都有不能言说的苦衷,人们总是幻想的美好实际却自私的丑恶。我让你见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世间的一切都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月老眼底泛起阵阵秋瑟,看着相思时,更是忧伤渐渐流出。薄唇轻吐,话语却让人感到一片无尽的冰冷。
“所以说,桃蓉姐和顾留,最终不会共结连理,白头偕老?”相思听不懂也感受不了月老话中的意味,她现在只在乎她该在乎的事情。
“这是天命,从他们各自出生时已注定了的。”
得到月老的默认,相思慢慢变得平静下来,缓缓垂下了头,心中不禁凄凉一片。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桃蓉明明如此爱着顾留,一心只等他回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天命吗?早已注定?绝对不可以!
“你去哪里?”
月老疑惑相思的缄默,在见到她不发一声垂头离开时,不禁问出声来。
相思闻言回过头,面上早已湿漉一片,只是那双眼里闪烁着异常坚定的神采,而她脱口而出的话更让月老小小的惊异了一番。
“我只信人为,必改天命!”
飞身下凡,此时已入夜,相思摸索着终于在城门外的一家小客栈里发现了安眠于榻的顾留。她幻身躲过了门口看守的士兵,进入房中。
那个桃蓉姐心心念念的喜爱之人,在镜中看了无数次对于她来说熟悉又陌生的人,正合衣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已入梦乡。
按捺住欲要上前质问一番的冲动,相思耐住性子化身为一团绿色光球嗖的一下钻入了顾留的头中,飞身来到了他的梦乡。
然而他的梦境此时正是一片热闹的场景。
相思定睛瞧了瞧,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装潢颇为熟悉,思索了片刻才恍然想到此处正是紫禁城外。
相思不禁好奇顾留会做什么样的梦,只见不远处的一个榜栏前挤满了人。她欲要挤进人群探上一番,却不想数十位死死围在榜栏前的书生突然长叹一声,情绪怅然,万分失落的离开了榜栏。
相思也不用挤了,直接走上前去便看到榜栏上一贴明晃晃的龙纹样黄表纸,纸上铁划银钩,苍劲有力的书写了科举中榜的新进士名单。
“顾留!”相思看到那熟悉的名字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此时宫门口隐有骚动,相思被声响引了过去,隐约间似乎还听到有百姓高呼。
“看,是状元郎!”
果然不久,便有三个身穿官服的男子从宫门走出,显然是被召去皇殿之上唱名罢后。
一时间,百姓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炮竹,花瓣彩纸之类的样什,热闹的簇拥在三位男子身旁,为首的男子更是洋溢着笑容,十分兴奋。顾留和另一位男子一同站在他身后,只不过顾留笑容淡淡,一看就不是从由心而发的喜悦。
相思不禁在心中鄙夷道:伪君子!
看到这里,相思已不想再去看顾留是如何在梦中一遍遍回顾自己高中做官的喜悦,反手向空中一划,四周原本热闹喜悦正在庆祝的人群突然像被抹去了声音,世界瞬间变得过分安静,让梦中的顾留意外的看着身边之人,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不过他并未过久纠缠自己耳朵,因为他被人群中缓缓向他走来的一名女子夺去了视线。
女子身穿桃衣,每步不过三寸四分,轻曳柳腰,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媚人。身边之人仿佛看不到此女子,不然定会惊艳女子的美貌。等女子噙着笑终于走至他面前,藕臂轻提,白皙柔嫩的长指在半空中轻轻一划,繁华的街道热闹的人群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全被抹成了一望无际的白色。顾留并未意外,因为他的注意力只停留在面前女子的面容之上。
女子的手又缓缓落在了他的额发,轻柔的向下抚摸,温柔的视线也跟着手指,划过他的眉眼,拂过他的鼻尖,轻触他的嘴唇。
再抬头时,女子的眼中已蓄满了泪水,思念入骨的眼神让顾留一惊不禁蹙眉屏息。女子微抿朱唇,启口轻吐了一句。在这空无一物,仿佛世间只有他两人般的寂静中,她话语中的苦涩与悲怆无一不在控诉着他的无情。
“你为何还不回来...”
“桃...蓉”过了仿佛几百年的时光,顾留才恍惚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女子的名字。
只是女子依旧忧伤的凝视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所有想要诉说的思念都在眼神里比过任何话语。
“桃蓉!”顾留眼眶湿润,激动的大喊一声欲要冲上前抱住女子,可是却在他扑过去的那一刻,女子顿时化为一阵烟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全白的世界登时只留顾留一人,他从地上惊慌的爬起,情绪激动的四处寻找着女子的身影,失控的大声呼唤着。
“桃、桃蓉....桃蓉!”顾留大叫一声骤然睁开双眼,只是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事物。他大口喘着气,衣服已经全被汗湿透了,额间也全是汗。
他摸了摸身上的被褥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做梦。可又想起那真实的触感,还有桃蓉冰凉的指尖,轻抚自己的面庞都不似虚幻梦境。
他定了定神,起身披件衣服下了床。用湿毛巾擦拭过脸上的汗,便在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杯凉水润嗓。一低头恍惚见一个人影在水面浮动,等水面静下后才发现是自己魂牵梦绕的桃蓉,他不由愣了神。
门外的士兵在听到屋里的动静后敲门询问了两句,把顾留唤回神来。顾留朝门外摆摆手称梦魇,不打紧。在低头看水面时,已没了那道倩影。
他蹙眉看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仰起头一口将凉茶咽下,杯子放下时重重的在桌上砸出了一声闷响。
“为时,尚早。”
第二日,相思一早就坐在客栈楼下不知所味的吃着包子,注意力都在楼上。过不多久楼上有了些动静,相思知道顾留一定整装待发,要去欢浮楼接桃蓉,面色这才有了丝笑意。
可是待顾留下楼后,急匆匆的连早饭都没吃,便赫然下令朝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加速前进。相思的笑容顿时卡在脸上,包子也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沾了灰土好不狼狈。
等相思气急败坏的从客栈里追出去时,顾留一行已经骑着奔驰的骏马已飞奔出一里之外,相思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恨得牙痒痒,用脚使劲跺着脚下的黄土地,还不解恨,索性蹲下身,把它当顾留,面露狰狞的举起爪子就一阵的挠。
客栈里的小二注意到外面的动静,诧异的跟掌柜的指了指。
“掌柜的你瞧,那姑娘在我们店前刨坑呢!”
掌柜一脸淡然的算着账目,闻言瞟了一眼叹气道:“这年头流行盗墓风,上山的哪个不是一步一个坑。”
小二一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甩着自己的抹布擦桌子去了。
顾留这里没法子,相思只好去找桃蓉。不过衡量了一段时间后,决定还是雇个小乞丐去给桃蓉送信,不然自己亲自去说,可怎么跟她解释的好。
信已送到,相思给了一钱银子让小乞丐去吃顿好吃的,便幻神化作透明跟在桃蓉身后看她反应。等桃蓉打开信中顾留的画像时,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已乱。
当夜子时,趁所有人都已沉睡,桃蓉已经抱着自己的包袱偷偷爬上了相思变出的木梯上,成功翻阅了高墙。望着她头也不回,一心前往的背影。
相思不禁看出了神,心中不由替她祈祷,希望她的舍弃一切的冲动能够打动顾留的心,别再折磨这个满心爱意的女子了。
相思轻轻呼了口气,一转身便看到了身穿暗红绣金广袖的月老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盯着她,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从未见过月老这个样子,比初见更让人生寒,她突然知道为什么月老能在那空无一物冷风飒飒的月老宫中呆上千年了,因为他就是这种人!
“仙君,我...”相思不敢迎上月老令人发颤的视线,只能躲闪着嗫嚅道。
“你什么?”他的语气平平,几乎听不出升调降调,虽未说些什么,可更叫人生畏。
“仙人不可插手凡间事物,你可明白?”
“我...”
“你可知你已经触犯天条?”
“我说的话全当耳旁风吗!”最后一句,他蓦地扬起尾音,声音之大震得相思两耳一蒙,吓得她身体一抖不由缩着脑袋,一种真正的恐惧感从脚底哆嗦上向头顶上冒。
“我...我只是想向你证明。证明天命不是不可违之。”过了半晌,她才努力按下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嘴唇低低回道。
“你怎么证明,对于天来说,你就如同一只随时捏死的蚂蚁!”月老神情冷漠的瞪着她,只是胸口的起伏还是看得出他真的在生气。
“两个相爱之人相守,何错之有!何为天命,何为天生注定?一切命数既未知,便可以谱写多种可能,仙君你不能破了游戏规则提前窥探结果,你既已知结局定然不会挣扎,因为你只相信所谓的天命不可违!”
相思被月老一吼,也忍不住了,一肚子想要说的话都忍不住倒了出来。只是越说越委屈,眼眶渐渐红了,自己也不容易,只是想要看到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况且月老的职责不正是如此吗!
“你,你胡说什么!”月老瞪大了双眼,被相思的话噎了一道。最主要的,似乎是相思的话在无形中溶解了他内心中的那团混沌的一角,让他面对别人揭开的伤疤有了新的认知。
“我没有胡说!既然在事情开始时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便失去了挣扎的欲望,会丧气的放手随它自然发展,连一丝想要挽救的冲动都没有了,不是吗?人不都是这样的吗!”相思忍不住呼之欲出。
“那你呢?既然我已经告诉了你结果,你为什么不放弃?”
“因为我不是人,我是树灵!唔...”相思正说得起劲,嘴里突然被强行塞了个生鸡蛋进来,堵得她惊恐的呜呜乱叫。
“够了,闭嘴。触犯天条的人还有底气在这里大吼大叫?”
月老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掉心中强烈的异样感,只得强行命令相思闭嘴,以防她说出更多让自己不能控制思想的话来。
右臂一抬,瞬间数十条丝线仿佛有了思想般皆朝相思身上缠绕,最后愣是将相思捆成了个烧鸡,再也动弹不得。
广袖收回,月老扯着相思身上的线头,顿时化作两道流光朝天庭飞去。
一回到月老宫,月老便扬手一甩,将相思甩到了冬灵身上,并板起脸说道:“做了错事必须要罚。情种园中冬灵剩下的几万亩地,全数交给你。不垦完不许,嗯...不许出去玩!”
说罢也不管冬灵和相思均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不可置信的乱眨,月老眼神闪躲着直接在贵妃榻上躺下假寐
。相思苦着脸只好认命,任由冬灵给她拆绳子。脸颊被鸡蛋撑得圆圆的,心情郁闷之下没注意力道。
“咔嚓”!
冬灵拆绳子的小肥手一愣,转头担忧的看着相思,同情的问道:“仙子...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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