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束光舍不得熄灭

　　“应姐，你不要客气……我们应姐人可好了，工作努力，脾气好，待我像亲妹妹，还有，应姐是个大美女，我没说错吧。”小C卖力推销。
　　应晓珏在桌肚下踢了她一脚。
　　王医生问，“应老师教什么的？”
　　“计算机。”
　　“工科，厉害。”
　　“儿科大夫才让人敬佩。”孩子王，多不容易的一件事。
　　“你们有缘呢，都是和孩子们接触的。”小C总结。
　　应晓珏干笑，他们的服务对象能统称为孩子吗？

　　饭桌上，大伙儿年龄相仿，倒也不拘谨。彼此不会去探讨父母的工作，房子有几套，工资有多少，汽车什么牌子。
　　王医生说他喜欢运动，有时间就会去徒步。应晓珏投去钦佩的目光。能在忙乱的工作中，有序安排运动的人，得有强有力的自我管束力，生活态度是积极向上的。难怪看上去精神饱满，年纪轻轻。
　　应晓珏描述自己也喜欢运动，从逼迫起家，还没到迷恋的程度。她称赞徒步是一举两得的好活动，锻炼了腿脚，养足了眼。
　　小C突然拿起电话，“喂，你找我？……这么重要啊？那我现在过来。”提议要先行一步。
　　应晓珏和王医生都笑了。
　　“她还真是个孩子。”宠溺的表情。
　　“嗯？可爱善良的孩子。” 应晓珏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饭桌上，大家都没有坏心情。

　　唐义成会出现在这个饭店，实在是超出应晓珏的预料。更意外的是，他还认识王医生。
　　“王志？”
　　王医生起身，“成哥，这么巧，一起坐吧。”
　　“哦，不了，我有约。”唐义成是看着应晓珏说话的。
　　应晓珏一直低着头，怎么别扭她怎么的有。
　　“应晓珏。”唐义成点名。
　　“嗯。”只得抬头。
　　唐义成看出她的不自然，“你们慢吃，我先过去。”却一步一回头，非要看出个究竟来。
　　“应老师认识我师兄？”
　　“是啊。”没有提自己是他的前妻。
　　“常熟就是小。”
　　应晓珏总觉得侧面有一双眼睛一直探测着这里。是她心中有鬼。

　　晚饭没有预期的吃很久，应该和唐义成的出现有关，应晓珏只想快点离开。王医生以为应晓珏有事，不敢耽误，坚持送她回家。
　　“我自己回，很近，不用客气。”优秀的男生确实多，自己对彭中誉的执着不知是不是中邪。
　　“顺路的，本来还想请你去喝杯茶，但怕你失眠。”
　　“哎，王医生，我结过婚，几年前离了。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民教师，所有的潜规则都轮不到我。你看……”应晓珏会那么说，是因为王医生开着一辆很好的车，四个圈的标记。还因为这顿本来说好她请的晚饭，最后还是王医生掏的钱。打开皮夹的时候，她瞥见满钱包的卡。
　　王医生笑了开来，“哈哈，你和曹老师还真像。”
　　应晓珏敏锐捕捉，王医生对小C真的是……
　　“改天一起去徒步？”王医生邀请。
　　应晓珏笑笑，“好，再约。”反而自在了。

　　彭中誉和沈丹继续在家里碰头，律师已经找到两位，需要彭中誉定夺。沈丹居然找了私家侦探，打听到领养孩子的那户人家的信息。彭中誉相当惊喜。
　　“小誉，你看我们是不是直接找过去……”
　　“当然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哥，周末，你都不去看看嫂子吗？光知道不可以有用吗？”罗纪伟插嘴。
　　彭中誉瞥了他一眼，示意沈丹，“我们去房间。”
　　“诶诶诶，客厅给你们，你是主人。我去房间，我去……”罗纪伟赶在他们之前着急溜了进去，差点铸成大错。
　　“先电话联系吧……你看，要不你来说，我怕我……”
　　“好，我来说。”
　　“……我估计他们不会同意，这个电话也正好是给他们提个醒，接下来我们要走法律程序了……另外……”
　　“我们也可以了解下孩子现在过得好不好……”沈丹怯怯的说。
　　“嗯……呼……”彭中誉沉沉的吐了口气，不否认。

　　从起初的极力抵触，无从着手，到现如今，他能和沈丹一起探讨处理这件事的方式方法，彭中誉着实冷静适应了不少。他坚定孩子回来的信心，无用的酒精靠不住。他必须和沈丹联手，商讨斟酌，一同出谋划策。现在，还有律师加入，获胜的信心更强了。整个事态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彭中誉心底欣慰。
　　当然，关于应晓珏，遗憾，暂时毫无进展。他想不出办法，一点苗头都没有，也好像是没时间去想。不过目前，最难熬的夜里，他能见到应晓珏，拥着应晓珏，好像也就那么过来了。那就不躲了，想见就见，彭中誉昏头昏脑的以为，哪怕一直这样也很好。他不能自已的半夜出现，好像都是为了今后铺路。

　　应晓珏很期待彭中誉的出现。最近自己很乖，药吃的认真，用的认真，都是为了他。彭老师，你要发小红花哦，呵呵。也不知道彭中誉事情处理的如何了。应晓珏不敢打搅，却又微微愁眉，彭老师怎么像鬼似的，只能半夜三更出现，白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果真呢，男人只会对你越来越差。呀，邹卫，好久没给邹卫写信了。
　　应晓珏趴在书桌前，快速打字，她有很多话告诉邹卫，虽然此刻胃有轻微的痉挛不适，吃多了。
　　“胖子，你好呀。好暖和的天，你被热到了吗？出汗的话，请把汗擦了再看应老师给你的信。”邹卫是个一热就会淌汗的家伙。
　　“那日给你送东西，狱警表扬你了，说你热爱劳动，积极运动，我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真的，为你的脱胎换骨高兴。下次我们约长跑，跑3000米，跑完我请你吃鱼，我买单，我让你吃很多鱼。”应晓珏不自觉的笑开来。
　　“一把年纪的我参加了教学比赛，居然进了省赛。从此，添皱纹增白发，真是发疯，你不准批评我，要给我加油，听到没有？如果拿到奖牌，下次带你看。奖金么，呃，是没有的……”应晓珏觉得自己像在逗孩子。
　　“最近跑步停了，做操停了，开始吃肉了，全都是因为，他。他叫彭中誉。嘿嘿，胖子，小誉回来了，有一阵了，那次去见你的时候正好和他有些问题，所以没提。我现在胆小，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我不敢乱说。到现在告诉你，你别生气。下回，我带他来见你。”应晓珏写着写着，越发期望彭中誉今晚能来串门。
　　“还有那个欺负人的家伙，唐义成，也出现了。但是，不再欺负人，倒是帮了我很多。比如我看病，我家人看病，我学生看病……呃，反正他欠我那么多，好好帮我当弥补吧。胖子，放下怨恨，其实是对自己宽恕。退一步海阔天空，很有道理的。”
　　“胖子，最近觉得很幸福，很多倒霉的事情都远去，好运开始排着队的光顾我。像是后宫嫔妃，终于有幸获得皇帝的垂爱，千载难逢。我会好好努力，继续做好人，继续做好老师。你也一样，我们一起加油！”
　　好像是头一次，给邹卫写信时是滔滔不绝的快乐和轻松，因为邹卫，也因为自己。

　　应晓珏的胃越加不适，睡不踏实，所以她是清醒的听着彭中誉进屋，听着他轻轻上床。
　　“彭老师。”
　　“啊！……呼。”彭中誉被吓得不轻。
　　“呵呵呵，你来啦。”她清醒的说话，猛地一把抱住彭中誉。
　　“怎么不睡觉？等我吗？”
　　“是啊是啊，幸好你来了，否则我得通宵白费。”
　　“……嗯，我尽量早了。” 此时十一点半。
　　“小誉，你是不是当特工了？诶，不用回答，我不问就是了。”应晓珏把腿脚提了上来，蜷缩的姿势可以让胃舒服些。
　　“你冷？”彭中誉帮她塞实了被子，自己靠着床头没躺下。“晚饭要吃。”
　　“嗯。”
　　“不会胖的，你还在跑步……跑步不能过量，伤膝盖，不可逆的。”
　　“嗯。”
　　“生病要看医生，自己没那个看病吃药的本事就别硬撑，要听专业的。”
　　“嗯。”
　　“那个省赛就省赛，差不多就行了。”
　　“嗯。”应晓珏的手伸出被子，握住彭中誉的手，反复摩擦，“彭老师你怎么了？”
　　“没什么。”
　　“怎么像是……”
　　“什么？”
　　“老父亲，呵呵。”其实想说的是像是远行前的道别，但凄凄惨惨的不恰当，“我今天给邹卫写信了，和他提了我们的事。”
　　“……”彭中誉反握住应晓珏的手，不断轻抚着。
　　“你……不乐意？”应晓珏的心莫名被划了一道。哪怕没有开灯，彭中誉迟缓犹豫的对答，生硬僵持的动作，在她看来都是很不好的预兆。应晓珏窜出被窝，跪在他面前。“你告诉我，是不是真发生什么事了？不许瞒我。”
　　彭中誉扶她靠在自己身上，“我是在想，你跟了我，真是太委屈了。”
　　“比如呢？”
　　“……比如要半夜不睡觉等我……比如都不敢随便告诉别人我们的事……比如你都得妇科病了……”
　　“周日复检，我一定会交给你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是交给我，是交给你自己。”不打算再去想什么，过好此时此刻才重要。“周日陪你去。”
　　“好啊好啊……嗯，呵呵。”
　　“不可以。”
　　“当然知道……就……呵呵呵。”应晓珏转过身子，主动的亲吻彭中誉。撇开他阴阳怪气的出没，不着调的话，彭中誉还是很正常的。他的回吻炽热chi而真诚。

　　早上七点多，彭中誉的手机震动个没完。应晓珏嫌弃的开了半只眼。
　　“可以……只能这样……好的，十点吧……约他一起出来……”彭中誉不苟言笑，挂机。“应晓珏，我现在回苏州，晚点再来。”温柔轻语，不同于刚才。
　　应晓珏就睁开了两只眼，“今天是周六。”
　　“……我得去处理下……不好意思。”居然道歉。
　　“去吧，不用来了。”
　　“我……”
　　“我不是生气，我是心疼你太辛苦，不要赶来赶去了，还费钱。”没影射的意思。
　　“不辛苦……我有钱……”彭中誉摸摸她脸，迅速起身。
　　“呵呵呵。”

　　应晓珏也就睡不着了，撇了一眼床上的手机，好你个讨厌鬼！忽然想起，那个无意瞥见的来电号码，是很多8的数字串……不会的……没记错……这就是！……怎么会？应晓珏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彭中誉的手机，却立刻缩了回来，她害怕。
　　迟疑了片刻，应晓珏还是失了理智。“88888。”末尾那刺眼的5个8，没有错。他们的通话记录居然足够的频繁。

　　彭中誉洗漱完进屋，“你手机。”应晓珏自然的递给他，“是单位有事吗？”
　　“不是。”过来，接过手机。
　　“私事？”
　　“……嗯。”
　　“不……能……说的秘密？”
　　“呵，也不是……先走了，约时间的。”彭中誉避开。
　　“小誉……慢点开。”应晓珏坐在被子里，没打算起来，怕自己站不稳。
　　彭中誉亲了下她额头，“晚点见。”赶着起身，快步离开。
　　你真够细心的，明明沈丹的号码也不保存。哦，也不是，你很粗心呢，都没看出我翻了你的隐私。

　　正心情不好，应晓珏手机就响了。
　　“喂。”
　　“应姐，还在睡觉？是不是和王医生happy的很晚？”小C来电，如此执着的古道热肠。
　　“王医生没告诉你我直接回家的吗？”
　　“王医生说很感谢我，我猜他对你印象很不错就是了。应姐，你呢，觉得王医生怎么样？”
　　“小C你不觉得……”想起王医生看小C时那不一样的眼神。自己是过来人，不会错。
　　“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啊。”
　　“呵呵，”想想不该她来提，“谢谢你啊，我和他不合适。”富家子弟、官宦家族、知识分子家庭，应晓珏高攀不起这些个事。
　　“哪里不适合？不帅？性格不好？脾气不好？”急死人。
　　“是太好。”应晓珏自然不会去说自己有彭中誉。
　　“什么呀。王医生他也是离婚的，工作么也就是医生而已，我真觉得你们两特合适，怎么看怎么顺眼……”般不般配？人家看的不重要，日子只有过着才知道里头滋味。
　　“那个，小C，我还有事，再聊吧。”
　　电话那头，小C一声叹息。应晓珏没来得及去细辨声音里的遗憾，又一个电话进来了。
　　“唐义成。”
　　“起来了？”
　　“嗯。”
　　“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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