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束光舍不得熄灭

　　“天天都别走。”
　　“你表姐轰我怎么办？”
　　彭中誉愣了下，有点支吾，“我姐她……”
　　“你应该说关她屁事！”转过身，一直没脾气不是好事，“你们家很多人不喜欢我……当然，你除外。”
　　“不是这样的。”
　　“得了，我不介意。”转了过去，夕阳映照下的云层呈鱼鳞状，有些搁眼，“让沈丹别骚扰我。”她提出。
　　彭中誉心一勒，赶紧把应晓珏掰转了过来，“她联系你干嘛？我真不知道。她没有和我联系过，那天真的是偶遇……还有，拥抱，只是她的习惯……”
　　“呵，你紧张什么？”
　　“能不紧张吗？我们多不容易。”脸一直绷着，不敢懈怠。
　　所以，你也还是没能主动和我说明下,不是吗？应晓珏暗自踌躇，却搂着他脖子说，“以后有什么都得汇报，嗯？”
　　“当然！好！一定！”终于放心，他轻轻的揉搓着应晓珏的后背。
　　应晓珏把头埋在他胸前，“你智商低了。”
　　“我在恋爱。”
　　彭中誉吻吻应晓珏脸颊。应晓珏闭着眼睛不躲藏，还能吻多少次呢，她居然不确定。她真想把彭中誉吞进自己的肚子，这样，谁都见不到，谁都抢不来。

　　“怎么非得今天就回去呢？”
　　“说了得劳动。”想要自个儿呆着。
　　“那我住常熟。”
　　“你明天8点有会，回吧。”
　　“不。”也会撒娇。应晓珏摸摸他脸。

　　苏州和常熟的距离是不远，可安插一路的红绿灯足够的烦人。一个半小时，天色已黑，他们才到。
　　“你看，天都黑了。”指指天，不见星光。
　　“一路顺风。”应晓珏拎出行囊，再把他使劲往驾驶位塞。
　　彭中誉强掰着车门框，而后把应晓珏狠狠抱在怀里，“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回吧。”笑着起开。
　　“我明天再来。”
　　“过几天吧，开学了我很忙。”落下太多开学就要催交的资料。
　　“那我们视频聊天。”只能如此。
　　应晓珏帮他关上车门，半蹲着挥手，“慢点开，注意安全。”
　　彭中誉这才走人，7:15，估计彭中誉到家得9点了，应晓珏轻轻叹了口气。

　　彭中誉开始想念应晓珏。才三天，他已经习惯了两个人。9年前的他们，每一次相聚短暂而轰烈，最终，却敌不过疲累和厌倦。彭中誉擤了擤鼻。疲倦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因为懂得了珍惜。不过，沈丹怎么可以联系应晓珏？得给她提个醒才是。

　　应晓珏给家里打电话，告诉父母培训回来了，但有工作，最近不回家。
　　“你忙工作，我们身体好的很。”应爸爸说，“回来了也该和小唐打个招呼，别基本的礼貌都没有。”爸爸还处在对唐义成的误会中，不敢毁他的美梦。过阵子吧，再等等，应晓珏的打算。
　　又给邵珺打电话。邵珺依旧住院，但已无伤痛，预计再占个三天床位也该回家了。“应晓珏，替我谢谢唐义成，别忘记……”

　　唐义成……“最近忙什么呢？消息都没有。”应晓珏没有联系他。
　　“刚回来，忙啊，去香港的。”范黎黎马不停歇的描述圆子是怎么在迪士尼乐园里玩疯了，而自己又怎么扮了回土豪，买了一堆的高级货。
　　应晓珏耐心听，分享她的喜悦，一样开心。
　　“给你买了个金手链。”神秘兮兮的最后才提。
　　“这回是真土豪了啊！”感动。
　　“100多，买得起，好伐。”
　　“不是假货吧？”
　　“当然真的，你懂伐？”
　　应晓珏挂了电话还在想，到底是香港，一个真金手链才100多，有机会也要去那扮一次有钱人。另外，有关彭中誉的所有，她都没提。

　　“我到了，你睡了？” 彭中誉在电话里温柔。
　　“没呢。”
　　“在干吗？”
　　“工作。”
　　“再瘦下去，我饶不了你。”突然大声。
　　“开学要交。”也是没办法。
　　“喝杯牛奶，十点半前睡觉。”
　　“牛奶没有，睡觉尽量吧。”
　　“通话认真点。”
　　“我赶，没什么事的话，空了再聊啊。”
　　“……我想你了。”
　　“嗯。”
　　“你想我吗？”
　　“嗯。”
　　“喂！”
　　“想你想你，真的想，但我更想快点完成工作。小誉，早点休息，你也累了，晚安了，晚安啊。”
　　“臭丫头。”

　　彭中誉是中层，所以早报道2天。
　　“彭主任，早上好。”罗纪伟在办公室，已开工。
　　“你来干嘛？”
　　“你交代的任务。”
　　一看，说课课件，估摸应晓珏焦头烂额的也是这事，“有前途。”
　　“资料忘在办公室，索性上班，电费都省了。”无精打采。“应晓珏回去了？”
　　“嗯，要开学了，也要备赛。”
　　“应晓珏不住苏州啊？”
　　“嗯。”
　　“应晓珏……”
　　彭中誉斜眼过来，“……嫂子。”
　　“哥，你骚劲十足。”
　　彭中誉直接把一沓纸扔了过去。
　　“再扔，再扔我要喊沈丹了。”不怕他。
　　彭中誉一道犀利的目光射来，“拟一份信息部新学期工作计划给我，明天要。”
　　“我又不是你小秘。”
　　“写不写？啊？”
　　“说了不是你小秘。”
　　“你这是不听直属领导的话了？”
　　“我有选择权，你明显是公报私仇。”
　　两个男人，谁都不放过谁。

　　11:25，陌生电话打入。应晓珏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不过接的小心翼翼。
　　“喂。”
　　“喂，应晓珏吗？”
　　“请问你是？”是男声。
　　“我是邹卫。”
　　“邹卫？……胖子，你终于来电话了啊！”惊喜若狂。
　　“对不起……你看下周日你方便来我这吗？”声音很低，应晓珏猜是在被监视。
　　“行，没问题。”
　　“早上8:00到下午3:30，都可以。谢谢。”
　　“谢啥，傻子，你要吃点什么？我带来。”邹卫肯定是馋坏了。
　　“不用了，不方便，你人来就可以了，到时见。”邹卫毫无留恋的挂了电话，留下电话这头激动万分的应晓珏。

　　应晓珏赶紧给彭中誉打电话，这是天大的喜讯啊，可电话拨了好几通，都无人接听。应晓珏哼着小曲一次次的在床下爬进爬出，她真的特别开心。邹卫，终于等到你。
　　“找我有事吗？”一点多，彭中誉回打过来。
　　“嗯，邹卫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是吗？”
　　“下周日去看他……你会去吗？”
　　“当然，一起。”
　　“好……午饭吃了吗？”
　　“嗯，你呢，还是面吗？”
　　“是啦，但是我吃了很多，不减肥。现在在搞卫生，下午继续工作，争取不开夜工。”应晓珏乖巧的样子，彭中誉最中意。
　　“好的。”
　　彭中誉不热情，肯定是被各类会议给折磨蠢了。“不重要的会议让罗老师去参加。”
　　彭中誉笑出了声，“呵呵，行，那先挂了，晚点再给你电话。”

　　应晓珏觉得苏州的老师之所以有钱，还是因为工作辛苦吧。城市级别的体现，除了马路的宽窄，霓虹的明暗，还有工作量的多少。比如，应晓珏的学校，教务科长会直接找她，告诉她你得准备两课比赛，然后她孤军奋战。当然，遇到王科这类热情领导，还是属于天使光顾过自己的。
　　而彭中誉那种学校，应该首先是部门会议，讨论决定符合参赛条件的人选，继而进行内部评比，成绩说话。课题的选定，应该也要再组会讨论，他们有配套的合作团队一起迎战。所以，每年苏州本地的学校总可以拿到很出彩的成绩。
　　彭中誉这种角色，应该会从头到尾的参加每一项会议，赚的可是血汗钱啊，应晓珏忽然也就不羡慕了。

　　彭中誉心事重重的样子，罗纪伟都察觉到了，“出什么事了？……应晓珏电话，怕你们甜言蜜语，没敢帮你接。”
　　彭中誉盯着罗纪伟，一动不动。
　　“哦，哦，是嫂子。”忙改口。
　　彭中誉没有说什么，继而转身，赶去参加下午的园区会议。

　　沈丹中午来找彭中誉，彭中誉赴约，因为正好也要找她。
　　“现在见你可不容易。”笑眯眯的说。
　　“开学第一天。”忙，不容争辩，“找我什么事？”
　　“边吃边说。”沈丹给他夹三文鱼。
　　“倒底什么事？”
　　“我被分配到苏州总公司来了，有打算在这里买一套房子落户。”
　　“嗯。”彭中誉顿了顿，继续咀嚼。
　　“目前园区的房子选择面太广了，我实在拿不定主意。”
　　“建议你多去实地看看。”
　　“关键我没那么多时间。”
　　彭中誉点头，是这样。
　　“所以，我想麻烦你，还能帮我找些资料，然后推荐推荐？”
　　“房子我也不懂，不过可以帮你问问，有消息就反馈给你。”不是难事。“有什么要求？”
　　“大平层，价格无所谓，地段好一点，我妈也打算搬来苏州了。”
　　“要学区房吗？”
　　“无所谓，男朋友都没呢，你说孩子上学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沈丹自嘲。
　　彭中誉不好发表观点，吃鱼。
　　“听彭静说……你还单身？”
　　“有女友，表姐她不清楚。”及时更正。
　　“应晓珏？”
　　“嗯。”
　　“呵呵，那我还有希望吗？”还要问问。
　　“没有。”直截了当。
　　“够狠的。”沈丹笑笑，微微摇起头来，“一如既往。”
　　彭中誉没觉得说错了什么。
　　“如果我努力下呢？”不放弃。
　　“你向来很努力工作。”
　　“努力和应晓珏比比……你看我有资格吗？”
　　彭中誉迎上沈丹火辣的眼神，“她是内定。”
　　“你这评委徇私，我得去投诉。”
　　“投诉无效……还要附加提醒，别打搅当事人。”一脸正气。
　　“哦？……没问题。”看来应晓珏比以前难对付了。“这次回苏州，发现园区变化很大，电子企业大不如前了。”沈丹换了话题。
　　“是的，目前的关键词是智能化。”
　　“物流运输、教育教学，都在提机器人。”
　　“好几家大企业都购买了全套流水线，员工数大大减少……应该会越演越烈。”
　　“小誉，你怎么不转行？你那么有头脑的人，管机房太浪费了。”
　　“转行不容易……不过现在基本不管机房。”彭中誉喝了口水，“教学智能化，新领域，摸索阶段。”
　　“你见多识广，又爱学习，适合新形势。”沈丹微笑着加菜，“三文鱼很新鲜，你吃啊。”
　　“谢谢。”
　　“应晓珏在苏州工作？”沈丹忽又换回了话题。
　　“暂时还没有。”
　　“呵呵”沈丹笑了两声。“诶，谈谈你工作的新领域，给我涨涨知识。”
　　“智慧教室，硬件进一步提升，前提是结合新形势下的教学教法，硬件要更好的服务教学。”
　　“苏州财政就是有钱呐，常熟、吴江应该会落后些。”
　　“苏州本市也还只有个别试点。”
　　“应晓珏可以好好跟你学学，以后派用场。”
　　“嗯，她最近就是来培训的。”
　　“哦？在苏州是培训啊？……挺好的。”
　　沈丹游刃有余的在工作和应晓珏间来回切换话题，张弛有度，彭中誉竟有问就答。

　　沈丹的出现和彭静是脱不了干系。下午会议结束，彭中誉约了彭静一起晚饭。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苏州？沈丹说的？你俩联系上了？就说你们……”
　　“我只是碰运气给你打的电话。”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姐出手？”
　　“拜托你别兴风作浪。”
　　“你是不是我弟？”
　　“沈丹那边，是你在搞鬼吧。”
　　“搞鬼？”
　　“难道叫好意？”
　　“我是太希望你能过的幸福了。”语重心长。
　　“现在很幸福。”
　　“那我说的话你都没有认真去想过咯。”
　　“想过，才有了现在肯定的决定。”
　　“你怎么就这么顽固不化呢？”彭静拿起筷子，又重重的拍下。
　　“我们哪里不好？”
　　“爷爷奶奶反对，她家也反对；分居两地；品味不符；她离过婚。天啊，小誉，我想起她离过婚我心里就特过不去。” 掰手指一一罗列。
　　“古板。”
　　“是，我古板，爷爷奶奶，我们整家子都古板……小誉，你和沈丹也有过去，你们的生活品质都是那么类似。结婚不就是要找一个和自己道同的人吗？”
　　“应晓珏和我才是同一类人。”
　　“她？没品位，还离过婚……哎，我又提这事了。”直摇头。
　　“你怎么那么肤浅？”
　　“这是肤浅吗？……卫衣和羊绒衫还是有区别的。”彭静继续，“应晓珏难道没任何想法？你确定？”
　　这话提醒了彭中誉，是有那么几次，应晓珏说自己有钱。
　　“沈丹找你了吗？”
　　“她打算定居苏州，让我帮忙打听房子。”
　　“好好卖命……你欠她的。”
　　沈丹对彭中誉的宠，彭静大体是知道些的。话说沈丹脾气不够好，主张大，她却认为，但凡有资历的女人才能有资格如此。彭静不是犀利的女人，对应晓珏这么反感，想来想去，就是她离过婚的经历，还害她弟弟如此痴迷，错过身边的好姻缘，不能原谅。
　　“姐，请你至少保持中立，不要掺和进来。”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彭静。
　　“今天是你来问我意见的。”没掺和什么，只是她暗示过沈丹，凡事都需要努力。
　　一顿晚饭食之无味，彭中誉记下了两点。第一，应晓珏有胡思乱想了吗？第二，自己是欠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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