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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
(1)
潇湘楼最近多了一个潦倒的剑客。他一身红色青阳染着红色头发,趴在桌上醉生梦死了好几天。曾有人猜测是不是来去无踪的天草前辈,待他抬起头,却是一张生面孔。
一个弈剑听雨阁的弟子,也许是天草的崇拜者。
在等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2)
风趁着黑溜进屋子。
“还是很忐忑啊,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我想起一个老段子。我喜欢的啊,‘头圆’的。”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反应太大了喂……”
那时候阳光把西陵城外飘散的落叶照得金灿灿,隔着一张纸太虚仿佛都能听见从旧锁妖塔外传来的笑声,等着收碗的清酌看着跟前面部抽搐的少侠一脸莫名。
仿佛是很久以前,放佛就在昨天。
太虚睁眼。
她试图动了动手指,想要画个诀关上窗。摊在枕边的手逆着月光黑黝黝,被照着的边缘散发白亮色泽,如夜色下静立的群山。她忽然觉得,关不关窗都没关系。回不回忆也都没关系。就这样罢。
(3)
太虚下山以后被一个天机师父捡走,师父转手把她丢给了师兄师姐。无论他们怎么催促,太虚每天该睡睡,该跑跑,功课没有一天不是落下的。
在观里就书信往来的弈剑出了天虞岛就和学堂小伙伴和师父打得火热。于是从剑法精度到装备更迭,弈剑总是走在太虚前面,太虚从没试图追赶过。
只是某一天,弈剑忽然来到太虚跟前说,我好像忽视你太久了,对不起。虽然太虚不太明白是怎么了。似乎是那时吧,太虚还在为了六祸套发愁,弈剑穿着一身刚升的青阳拿着拓着玻璃剑拓本的新剑来,把用了很久的斩空换掉了太虚手里瑕疵的爆裂。
然后弈剑借着他师父的专属冰心天天领着太虚去捡木灵剑,几个月也摸不着边。直到太虚翘家。
那把斩空还在太虚手里。用石头锻出的四色炼化,没有疾语。
装备熟练度百分之百,品相瑕疵。很顺手。
(4)
太虚问邪影,影子,你有没有心?
邪影不言不语。
太虚对邪影说,要不把我的心挖给你,它总不安份,疼得莫名。
邪影不言不语。
谁问自然是善意还是恶意?
自然又不认识你,它是无意。
只是无意。
一花一世界。
太虚抱住邪影,就仿佛抱住整个大荒的阴影。
那些埋在地底的歌谣,被人遗忘的泪水涌成暗河,滋养以痛苦为食的小鬼。腐生生物一样的小鬼,裂开嘴又哭又笑。
(5)
你喜不喜欢惊喜?
整理背包的时候,太虚感叹,这一趟收集的东西不多,也是有一些的。始终没有机会使用的金镏,和不完整的七武器。还有一把囧草剑。
一把用来收藏的剑本身作为收藏品没有什么特别。弈剑手里也有一把类似的。萌草剑。红红的和他一身青阳很配。
刚换新衣服的时候弈剑跟太虚说,要不顺便染个发好了,小红人啊。太虚笑道,那正好以后摸尸体你去摸,你红。
于是弈剑“送”出了坎水葫芦,古八葫芦,和超越了太虚修为的金镏。
金色的囧草和太虚一身六祸也很搭。
结婚的时候两人脱了喜服一人一把草剑跳过来舞过去,不到一会儿全变成了草精。
太虚想了又想,回忆了又回忆,这把剑确实是弈剑在端午节送给自己的。现在覆了层灰。她想着弈剑半夜坐在屋顶拿着萌草剑轻轻擦拭睹物思人的样子,心情复杂。
接收方不在服务器,有时候付出只能感动自己。
(6)
无数个夜晚太虚在幻境中纠缠着自己。
那些黑暗中的种子抽出茎,顺着心中的深渊爬出来。藤蔓的吸盘攀附着血管内壁,蔓延到四肢。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抽动。
太虚也渴望着有人为她,在前行的路上点一盏灯可是。铺天盖地的力量将太虚拖进泥潭。
什么都不曾拥有。那道深渊有人叫它伤疤。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何铭刻。却真的在那里,在没有人的时候闹腾。你所追求的,你所寻找的,你所悲伤的,都是被你遗忘的。你不知道你求不得的是什么,你只知道你求不得。
太虚挖着那条沟壑寻求着答案,又怎能求道。只有邪影默默看着太虚揭着旧痕,默默笑着。
太虚在幻境中走着,一地尸体,都是自己杀死的自己。
影子影子,你告诉我。可是我也不知道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7)
“你知道,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我还是想等你。”
最终太虚叫弈剑别等了。
太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要,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留。却还是欠下了许多。一首情诗,一封回信,一句生日祝福,一些承诺……一碗酒。
太虚把酒碗摔碎的时候,弈剑睁着眼久久没回神。似乎没有任何征兆,却一直被隐隐猜测到的结局。
戛然而止。
太虚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心痛一下,没有。太虚又想着要是拂尘是细铁丝做的就好了,走过邪影边上的时候可以挂自己半肩血淋淋,痛到哭也许自己就不会觉得很愧疚了。自然也没有。
只有弈剑看着太虚走远,混在碎碗里的酒蒸腾起一面越不过的屏障。他遥遥远远地说不舍。太虚远远遥遥地说不会再回来。
“翠微阁又下雨了。”
“为你哭的。”
“你不说是为了留你?”
“不是。”
“……你是定了心了……”
“……是。”
(8)
“怪我吗。你何不问问你自己,是否真的曾经动过心。”邪影的红眼睛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太虚喜欢编造幻境把自己丢进去。不知什么时候,幻境里只有杂草丛生、孤隼尖啸。
后来那幻境里多了而一个人。
某些时刻太虚看见弈剑孑然的身影披着冰冷的星光立在枯死的灌木丛,倔强地紧握着手中的剑,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托。
太虚想,若不是将自己困于此地太久消磨了所有勇气,她一定会上前欢迎他的到来奉上温暖的水和食物。她也许曾经那样欢迎着所有访客。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只警惕地望着这个外来客,想要亲近,又想赶他走。心口插着根刺,不想任何人看见。
只是弈剑对着太虚伸出了手。瘦弱、颤抖,却坚定的手。
那时太虚也许想哭。
“小娘子,今天有想你。”
“小娘子,给你寄了封信,收到了吗?”字挺秀气。
“以后我们生对双胞胎吧。”“龙凤胎。”“那最好,叫什么呢?”“……情重?”“那另外一个叫情深吧。”
“现在有一个剑阁的男孩和一个毛毛庄的女孩,女孩我想把她拖到了太虚观重新拜师,到挺听话的,一说就去了。”“那我领走她了!”
(9)
“有过……”太虚说:“我有心动过。”太虚看着邪影。后者只笑笑。
丹朱幻世,枯叶之所,龙巫宫,还有在梦源城墙那练的飞檐走壁。太虚才发现,原来自己邀弈剑去过的地方不多。也算是去过。
一半相处时的情绪时伪装出来的,一半是真的。
“虽然现在没感觉了。”
后来太虚想到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也不知适不适用于此情境。
(0)
太虚来到潇湘楼。“我说过我再也不会回来。”她拿了壶酒就走。
弈剑看着眼前的人影,依稀辨着,是那六祸,是那眉眼。不知是酒气熏的还是泪水蒙的,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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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幻和现实的真真假假杂糅在一起就是一段网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