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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九霄之上。
朱雀神又暴怒了,一双狭长的眸子,寒光凛凛:“神界皆晓吾不喜脂粉之气,白虎神,难道你不知道吗?”
粉色花盏,徐徐清风,相比于另一人的怒火,一袭樱色装扮的身影倒是淡然:“黄泉好友,莫气莫怒,玄武既召唤吾等前来,必有要事。”
“既是有事要说,为何不是到吾之青龙殿,看来尔等还是没有记得规矩”,沉稳的步调,不怒自威的声音,青龙神罗睺,在神界是众人皆知的千万不能招惹。
四象之神,掌管着这九霄神界的四方,平日里见到一位亦是新奇,今日四位神君齐聚,似乎预示着神界将有大事。
“诸位好友还真是速度,显得吾实在是有些怠惰了。”紫色身影执扇而入,径直走到了白虎神身边,“拂樱好友,昨夜,可还好?”
眼前的人瞬间红了脸,正当愤怒之时,紫色身影堪堪转了话题:“出事了。”
若是别家上仙神君说出这一句,许是个玩笑,可而今,这话从四象之神的玄武神君口中说出,可见事情已严重异常。
“难道那件事是真的?”
“有什么事是吾不知道的?”
白虎看着茫然的朱雀神君,刚想责备两句身为神君居然不关心神界,可抬眼看到对面黑袍神君的眼神,生生的话到嘴边改了样子:“哎呀黄泉好友,待吾来说明此事。话说,好友可知这神界有几位神君与吾等一样为上古神,掌管神界已久,其中有一位天荒神的?”
天荒神,天荒古院的主人,九霄的众神诸仙只敢称其为天荒神君,无人敢称其名讳。天荒神,少独行,没有人知道他在神界多久,四象之神当然也不知道。而众人知道的,就是这位天荒神君性格乖张又狂妄自大,素日与众人也没有来往,唯一称得上有交情的也只有玄武神君了。
“吾倒是知晓此神,乖张是真,狂妄是真,但若是不去触他的霉头,也到还好。作为拥有众神之默的主人,高傲一点倒也正常。”
玄武神君看着几位好友似是闲叙一般,心想还是由自己尽快把事情讲清楚的好,这事,着实是不能再等了。
九霄神界,不论是神祗还是上仙,都要遵守九霄律,不得动情,众人也是深知其中利害。神君也好上仙也罢,哪个手中都握着十方法宝诸多神力,这若是真的动了情,难免在有些时候有要有失偏颇,烦人若是有了私心仍免不了一场头破血流,更遑论这一众仙家了。
而最近动荡了整个神界的,便是这样一件因情而起的祸事。
天荒神君与墨篁上仙双双动了心,定了情!
墨篁上仙是谁?说起来这位上仙也是有些来历的,凡人修仙,自是难比登天,可这位独居竹林的山野郎中居然真就悟了道,据说墨篁上仙悟道历劫之时,劫雷滚滚,响震九霄,雷劫过后,墨篁上仙身边的竹林竟是乌黑一片,飞升之后,上仙感念与竹为邻,伴竹而居的过往,又认定那片竹林必是助他悟道替他受劫,这也就是上仙仙号的由来了。
惊动九霄的消息传出时,众神诸仙皆是不信,这两位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可能就动了情,不可能不可能,必是有人以讹传讹。
可实际上呢?
都猜错了。
动心是真的,定情是真的,当然,准备双双下界,也是真的。
其实,大家都在问,天荒神君为什么会喜欢墨篁,天荒傲慢自大,狂傲乖僻,墨篁虽说也有些自负,但相比起来,已经是温顺很多,墨篁很少在外走动,两人唯一的交集可能也就是屈指可数的几次天荒去给看传说中的七神针,当然,就是这屈指可数的几次,也没有人看到。上仙们还是从墨篁嘴里听到的,他说,啊,七神针啊,天荒神君看过的。
就这么一句,仅此而已。
朱雀神殿里寂静无声,四象神似是都在决定着什么。
而此时,平日里宁静清平的九霄已经是一片战火。
太学主带领无望之海的仙将拦住了急急前行的天不孤:“墨篁上仙,别来无恙啊,吾在此恭候多时了,吾之来意上仙想必知晓,还请上仙束手就擒,吾自不会为难上仙。”
“想来消息已是传遍九霄了,无望上仙也不必再如此辛苦隐藏,贼人贼心,到何时都是如此令人厌恶!”
“墨篁上仙说话未免毒了些,你们触犯九霄律,无望之海捉拿罪人,哪里有错,真若说贼人,上仙与那位神君,可是更甚。”
话音未落,寒光乍起,天不孤暗道,这哪里是捉拿,这分明是要致他与死地,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想趁火打劫,借着这次的乱事,想在九霄一战成名。
“太学主,尔等小小仙家,今日居然也敢对本尊出手,着实是活的太久了想死一死吗?好极好极,本尊也就成全了尔等。”
七神针,墨篁上仙的兵器,飞升之前,他还叫天不孤,他用这针救自己想救的人,医自己想医的病,现在,他用这针索命。
银针肃杀,天不孤招招狠绝,他不能久战,天荒那边想来情况也必是急迫,他必须速战速决,才能去天荒会和。
九霄的另一边,狼啸声声,易狼城主问天敌气势嚣张:“少独行,你与天不孤的事情已经传遍,念在往日的交情,你若是交出众神之默,本城主可以好心放你一条生路,若不然,今日你必然变成狼口冤魂!”
看不出年纪的神君面无表情,眼前的敌人在他看来弱小的可怜,易狼城也不过就是九霄边缘,问天敌胸无点墨却刚愎自用,这是众神诸仙皆知的。堪堪站定,看着姑且连敌人都算不上的蝼蚁,少独行开口:“白痴吗?莫不是跟畜生相处久了也会变蠢?可吾看上去觉得这些狼都比你聪明百倍。”
如若不是这样场景,少独行一定会笑出声,他自知自己说话狠毒,平日里众神诸仙都当他是煞星,谁也不愿意与他亲近,生怕一句话就引得一顿恶言。他想起另外一个身影,青丝缠缠,明明生的柔弱,却偏偏一身的煞气,倒是吟诗时的样子还像是个九霄上仙,一张小嘴也是出口成刀,自己这个煞星也是曾经吃了亏的。
问天敌被几句话气的怒火飙升,立时使出杀招直攻向少独行,想他易狼城偏于九霄一隅之地,自己虽是一届城主,却也在众神诸仙面前毫无地位,今日的祸端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只要拿到众神之默,他就能拥有无上的权利与荣耀,他是问天敌,他才应该是这九霄之上的王者!
不过可惜,他的对手是少独行,是九霄中最特别的存在,天荒神君,少独行!
影神刀刀光一闪,少独行执刀劈开生路,若是以往,他会抹杀阻挡自己脚步的每一个人,但今日,他决定放他们一条生路,因为还需要时间,九霄各方势力皆出,不管什么理由,不过是要他们的命,或者要他们手中的宝物。
少独行曾经一度觉得心里空旷的令他感到恐怖,他甚至一度觉得如果有人能够抹杀他未尝不是一件乐事,他存在的够久了,久到,他已经对生命没有任何的期待。许是上天怜悯,居然让他遇到天不孤,那个同样孤独却也高傲的灵魂。
远去的刀光和人影,宣告着问天敌的失败,他愤怒,憎恨,但这又能怎样呢,对手的强大使得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自己认为的杀招在对方眼里似乎还不如凡人间孩童的把戏。纵然饮恨,问天敌也只能退回暗处。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的同时,朱雀神殿也终于达成了某种共识。黑色长袍缓缓步出大殿,清冷的声音一并响起:“吾去会会天荒,若是能让吾满意,自会放他们离去,玄武,汝尽快完成那件事,不可拖延。黄泉,不可离开此处,吾会尽快归来。”似是隐隐的一片红晕,狭长的眸子望向门口,本想说的是速速离开不要再回来,可不知怎么到嘴边就变成了:“吾知道了,真是啰嗦。”
此时的天不孤觉得自己许是在劫难逃,九霄皆知,断霞上仙南风不竞根本就是凡人口中的一只疯狗,他扭曲,变态,不择手段,心狠手辣,至于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是如何成仙飞升的,众说纷纭,不管真相是什么,此时天不孤面临的真相都是他遇到了这只名叫南风不竞的疯狗。
“吾乃断霞山,南风不竞,交出七神针,吾可以许你一个全尸。”
多说无益,天不孤银针离手,飞升之前,天不孤一直幽居在竹林,救人,杀人,同样都是用的手中的银针。
他想到与少独行初识也是因这七神针。那一日他隐在竹下,忽有一道浅色身影出现,对望,那人只说:“你就是墨篁上仙?吾想看看七神针。”天荒神君的名号太想,想装作不认识都有些难,可就这么言听计从?他天不孤又不是天荒古院的侍从:“你该说请,神君都是这么横冲直撞没有礼貌?今日还真是开眼了。”“白痴吗?”天不孤觉得好笑,听说这位性子怪异的神君最爱骂别人白痴,原来竟是真的。
那确实算不上一场令人欣喜的见面,可之后,两人却奇怪的相熟起来,少独行总能在天不孤独自一人时出现,两个性格都过于劣质,自是说不到三句就必然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恶言相向。再之后,天不孤说在凡间的话本里那样的故事叫做日久生情,烂俗且幼稚。
就是这么幼稚的事情,发生在了九霄之上。
没有人知道这情是怎么生的,就连天荒和墨篁,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眼前这个总是跟自己吵架的身影,就慢慢走进了心里。
天不孤其实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回忆往昔,但是他觉得,也许这会是他最后的回忆,南风不竞果然不负疯狗的称号,居然以一身邪术强行使用七神针,使其反噬主人。此时的天不孤已是周身是血,南风不竞想是觉得自己已然德胜,恍然之间,天不孤以最后一点修为收了七神针,就地消失,得失不过毫厘之间,南风不竞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嗜血的笑容,杀气的眼神,南风不竞向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对七神针,他势在必得!
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修为耗尽,本命真元也在一点点的流失,天不孤终于停下了脚步,双手微扬,硕大的天外飞石应声而现,斑斑血迹,天不孤靠在石边,他觉得有点累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因为他将不会再醒过来,他将再看不到那个人,手指轻挑着发丝,他还记得少独行这样做的时候的神情,很想再看他一眼,可惜,可能做不到了。
少独行以为四象神里出面的会是玄武,那个天天扇着羽扇的神棍,似乎和墨篁有几分交情,而眼前这个身披黑袍的神君,怎么看都不像要放过自己的样子。
“吾名罗睺,天荒神君,汝触犯九霄律,吾要带你回去,不要妄想反抗吾。”原本要来试探的是白虎神君,但是,罗睺实在是很想会会眼前这位天荒神君。
“白痴吗?”
话音未落,青龙神君已然出招,须臾之间,千刀万刃直逼眼前,若不是生死关头,少独行真想称赞两句,这位掌管东方的青龙神君,果然如传说的一样。
“放弃抵抗吧,不过是名上仙而已,汝乃上古神君,不应如此糊涂。”
“青龙神君果然一如传说中的无心无情,想来朱雀神殿的那位神君,可是该寒心了。”
刀光隐匿,罗睺停手,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望向眼前的对手。
“吾有说错吗?若是青龙神君知晓情为何物,今日便不会阻我拦我。”
“很好,吾欣赏你,这是汝的荣耀。”
少独行有些晃神,罗睺的话听不出一丝情绪,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肯定,是战非降!
罗睺开口:“朱雀在神殿传递消息,白虎此时应该已经抹杀了净涵天的一干众人,梦如嫣那等蠢货居然也想要抢夺七神针,着实可笑,玄武有要事要做,至于吾要做什么,汝可明白了?”
“多谢,少独行承情了。”话音未落,人已消失,罗睺站在原地,想起朱雀殿里的那人,神情间露出一丝温柔。想来,知情,痴情,都是如此。
见到墨篁的时候,天荒觉得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了,饶是强大如他,亦不能救治眼前之人,思绪之间,恍然想起这九霄之上还有一人可以使用七神针,于是疾走而去。
玄武神殿,玄武神君笑对少独行:“好友,你可是给我们送了份大礼啊。”少独行此时哪有心思与他交谈,只急急道:“快去救他,只有你能救他,要用七神针,只有你可以救他。”
“好友莫急,吾即刻前去,但是好友不可同往。”
“为何!”
“莫要多问,好友该相信吾才是,且回去等吾消息。”
“玄武!”
“莫急,好友,信吾就好。”
玄武神君,当然,他更喜欢枫岫主人这个名字,尤其是白虎叫的那句“枫岫好友”。枫岫着实有很多好友,或真心,或假意,或是有所图谋,或是真心结交。至于墨篁上仙,更像是惺惺相惜的欣赏。于是,当看到狼狈至极的墨篁时,玄武收敛了平时那副放荡不羁的笑容,凝神屏息,手执七神针:“墨篁,吾现在为你医治,至于你等的那个人,痊愈之后自可相见。”
话语落,神针至。
这针,可杀人,也可救人。
鄙剑师出现在天荒眼前的时候,距离那场九霄混战已经过去很久,在那场混乱中,墨篁上仙重伤失踪,有人说他已经魂飞魄散,有人说他背弃了天荒神君远走下界,还有人说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局,墨篁上仙本想趁乱掌权九霄,却没想到狼狈落败,此时已经逃离避祸去了。
传闻有很多,比如听说四象神在混战中只有青龙神君出手阻拦了天荒,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将人放走了,还听说在同一时间白虎神君在路上拦截了净涵天的人,将那个毒蝎心肠的净涵天女直接抹杀。
传闻还有很多,而此时,
鄙剑师恭敬施礼:“见过天荒神君,我家主人让在下带来一个口信,主人说在玄武神殿附近,有一条烟波江,主人觉得甚是喜欢,就施了结界将那条江与外界隔离了,江水一侧的尽头有一片竹林,名为千竹坞,那一处风景着实灵秀,因此特来请神君前往一叙。”
烟波江尽头,少独行抬脚步入结界,徐徐前行,原本焦躁的情绪在这一刻竟然忽的平静,他想起种种前夕,想起这千万年来的空旷,寥落,他又想起一个人,那人总是喜欢执一把红色的纸伞,立在竹边,眉眼间总有一丝愁殇。
不知道这一次,那人是不是还会纸伞而立,但是他知道,这一次,那人的眼中必定不会再有哀愁。
千竹坞,墨篁上仙素手执针,起落之间描出一片锦绣,他知晓,今日将会有一人来此,那人不喜叫他墨篁,他喜欢叫他天不孤,他喜欢叫他少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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