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华菊

　　Daniel站在洗手间的门边看着她。

　　Loran手上动作一顿，又继续起来。

　　“所以，Stryker就在楼上对吗？”

　　Daniel摇头：“你得庆幸，他不在这里。”

　　Loran此刻的心情类似于一个马上要执行死型的犯人突然听到执行日延后的消息：“为什么？”

　　Daniel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两个：“别再跟那个结过不去了，你解不开的。”

　　Loran看了一眼Scott，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Styker现在的处境很微妙。我对他说他把警察先生抓来是个错误的举动——围着他转的警察已经够多了。”

　　“他为什么要Scott？”Loran问。

　　Daniel摸了摸鼻子：“或许是我不小心说漏了他是你男朋友的关系？”他看了一眼Scott，警长先生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冷硬表情，好像他不是被绑在某间废弃别墅的洗手间里，而是好好地坐在警局的办公室中。

　　“我说过，他对你有种特别的占有欲，不会容许任何别人染指。”Daniel的目光扫过Loran脸庞的轮廓，“但可喜的是，这会儿他终于知道警察的难缠了，所以把‘用他引来你’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也许现在我该给他打电话了。”

　　“等一下。”Loran说，“先放了Scott。”

　　Scott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件事本来与他无关。”她说。

　　Daniel拿起手机，缓缓地按下一列数字：“本来是与他无关的。但当你看到亮着灯的三楼，”他看着她的眼睛，“却选择先到二楼救他的时候，他就脱不了干系了。”

　　“Daniel！”

　　“嘘！”他在嘴唇中间竖了个食指。

　　“不相信我的不只是你，还有他。”他指指手机，“屋外有他的人，你的警察先生现在离开等于自杀。”

　　说话间，手机接通了。

　　Loran扣着手枪正要动，却发现Daniel没有拿着手机的另一只手中也握着一把枪，并且对准了Scott。

　　I\'m sorry。

　　他用口型无声地说。

　　“她在这儿了。”他的表情淡漠了下来，漆黑的瞳孔中看不见情绪。

　　静谧的夜色中，听筒里传来简短的回答：

　　“很好。”

　　Loran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时间停顿了，一切都变得恍惚，天地都开始旋转。那个沙哑冷酷的声音仿佛一把开启一切的钥匙，随着它的响起，黑暗的潮水沉默地袭来，把一切——她已经忘记，或者深藏的一切都悄悄地带了回来。

　　“你不是要晕倒吧？”

　　Loran回过神，Daniel正看着她。他手里的枪指着她，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电击棒，干净利落地给了Scott一下。

　　“你干什么！？”Scott只闷哼了一声就失去意识，Loran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被那枪顶在了额头上。

　　她怒视对方。

　　Daniel轻轻地摇头。

　　他没事。

　　他用口型说着。

　　“他正看着。”

　　Loran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走吧。”Daniel示意她转过身去。Loran迟疑了一下，但她身后很快进来了两个人，像没看见她一样越过她，直接到她身后把Scott抬了起来，从另一边离开。

　　Loran想追过去，但Daniel挡在她前面。

　　“我们从另一条路走。”他说。

　　“你们要带他去哪儿？”她问。

　　Daniel推着她从她进来的那个门出去：“Stryker没玩够，特别是这个时候。”

　　Loran摇头：“我猜他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他到底想干什么？”她又看了Daniel一眼：“你可以把枪放下了，我不会跑的。”

　　“嫉妒。”他咕哝了一句，但Loran没有听清。

　　“我可不想猜测他的想法，”Daniel并没有放下枪，“也不敢冒险让他知道我对你同情还是什么的，毕竟，”他停顿了一下，Loran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额头上那个伤疤：“现在他可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

　　Azazel把被窝中酣睡的Wade拖到了电脑前。

　　“嘿兄弟你知道昨天我多晚才睡吗！？”Wade睡眼惺忪地大发雷霆——很困难但他做到了：“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有性生活就预设别人都跟你一样——”

　　“Loran不见了。”Azazel说。

　　他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她没去上班？”

　　“我打到警局，她的同事说她休假。但她不在家，手机也无法接通。”

　　“难道二十六岁的妙龄少女不能拥有自己的私生活吗……”一边这么吐槽着，Wade还是打开了电脑，“要是Victor知道我追踪了她的手机，我会被挂在路灯柱子上的……”

　　Azazel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他发现在他离开的时候你弄丢了他妹妹，你会被剁成好几块。”

　　“凭什么是我啊！？”Wade怪叫一声，“你又凭什么置身事外！？”

　　“看在Kurt的份上他会饶了我的。”Azazel摊手，“放心吧，到时候我偷偷把你放下来。”

　　说话间，Wade已经定位了Loran的手机。

　　“信号在这个街区消失了。微妙的时段。”他指着地图上显示的区域并放大，“深夜的富人区，到处都有监控探头。我猜这个时候在街上游荡的人并不多？”

　　他又花了点时间调出了相关区域和时段的监控录像。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一个画面中出现了Loran的车。她从车上下来，只出现了一瞬，就拐进某个转角消失了。

　　“见鬼！”Wade开始匹配相关区域，发现她转弯的方向是那个别墅区较早规划的地段，因为规划得不太合理，已经没什么人居住，设施维护也做得很差——换句话说，监控摄像用不了。

　　“这是计划好的。”Wade说，“有什么人选定了那个地方，把她引了过去。”

　　Azazel同意他的说法：“太明显了。”

　　Wade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会是谁？”

　　Azazel站起来：“很明显。”他开始活动筋骨，把手指关节按得啪啪作响：“离信号中断不到一个小时，他最好保证Loran一根头发也没掉过。”

　　当年Loran失踪时，他们都在，并且参与了搜索行动。

　　“这么多年，我的怒气都没什么发泄的出口呢。”他说。

　　Wade一脸遗憾地合上电脑：“居然隔了这么久才找到机会。额，”他又抬起头：“要通知Victor吗？”

　　“找到再说。”

　　****

　　Stryker真正待着的地方离关押Scott的废弃别墅隔了大概半条街远，像一间普通的住着人的房子在夜里该有的样子一般，只有几处窗户亮着灯。

　　Loran不知道，那些或明或暗的窗户里，是否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看？

　　是不是有那么一扇窗视野良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另一间房子，顺带也把它里面发生的一切都看清？

　　离Stryker所在的地方越近，她感觉自己越僵硬——好在呼吸还是顺畅的——这或许说明她没有那么怕他了？

　　不。

　　她努力把颤抖的手紧握成拳。

　　她怕。

　　和Stryker有关的一切就像是下了一次地狱——或者说，Stryker就是地狱本身——如果可以，她想离他越远越好，最好永世不要相见——可是她心里清楚，那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它们就像梦魇一般如影随形，她去到哪里都会紧随不放。

　　可是，凭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她没有伤害任何人，没有愧对任何人，凭什么她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凭什么对她做出这一切的那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生活在阳光之下，而她却要永远地被阴影笼罩？

　　她不服！

　　“别晕倒，不然你就输了。”

　　Daniel在她背后轻轻地提醒，冰冷地枪口顶着她的后背。

　　“我不会输。”

　　Loran说。

　　Daniel把她带进了那间别墅，穿过点着昏黄灯光的宽敞玄关，经过冰冷空洞的会客厅，到了后半部分。

　　推开胡桃木的双开大门，哗哗的水声传来，晃动的光影让她眨了一下眼睛。

　　眼前是一个被玻璃笼罩着的室内游泳池，池边的巨大真皮沙发上坐着那个毁了她生活的人。

　　他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一些，皮肤上有日晒的痕迹。头发短了一些，脸上也多了皱纹，但是那双眼睛还是像那时一样冷酷而疯狂。

　　“好久不见了，小猫咪。想我吗？”

　　他的声音好像石块擦过粗砺的砂纸，Loran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似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用力地擦过，冷到了骨子里——她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你想干什么？”加大的水声让她看了泳池里一眼，这一眼让她又惊又怒：“你想干什么！？”

　　Scott被绑在椅子上，放在泳池的正中间。椅子的四只腿上都坠着什么东西——像是铅块——而他的头低垂着，似乎一直没醒过来。

　　水声是泳池的注水口正在放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脚踝。

　　“别担心他宝贝儿。”Stryker上身稍微直了一下，“那让我很伤心。”

　　“你疯了吗！？那跟他没关系！！他是无辜的！！他是局外人！！！”Loran指着Scott，“让他走！”

　　Stryker缓慢地摇着头。

　　“一个漂亮的男人，不是吗？”他比了个手势，马上有人抬起龙头用水柱冲向Scott的脸。他的眼镜早就不知落到哪里去了，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过他的脸颊，渗进他已经湿透的衬衫里。Loran小小地分了一下心——她不得不承认，这样失去抵抗能力的软绵绵的Scott，确实当得起“漂亮”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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