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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
“死宅林?喂你打算什么时候起来?”格特林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了惟熟悉的声音。他几乎是一激灵就从床上跳起来的,手里还狠狠揪着被子,脸上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泪痕。
惟被他吓得一愣。
“惟,”格特林一本正经地看向自己的老搭档,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还没有打好腹稿,就这么硬生生地僵在了当场。
惟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格特林的表情千变万化了很久,然后长叹一声:“以后别半夜趴在桌子上睡觉,会得颈椎病的。”
然后他小心地观察着惟的脸色,可惟只是惊讶地挑了一下眉:“谢谢。”
在惟走出去之后格特林迅速地溜到写字台前——那张文件,那个水晶章——消失的干干净净。
惟靠在门外面,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景象,无声地摇了摇头。
皇宫。
“皇后殿下,ξ请见。”
那个坐在水晶宝座上的女人抬眼看了一下毕恭毕敬跪在阶下的传令官:“5分钟后再让他进来。屏退左右。先把君隐带过来。”
“是。”
格特林小心翼翼地锁上门,打开惟的写字台里的抽屉,拿出一堆文件夹一本一本地翻了起来。在掏空两三个抽屉之后他终于找到一个文件夹,夹子里的每一份文件上都有教廷的漆章。
第一份是教廷的代号。ζ教主,λ女教主,α战车,Ω正义,θ力量,π隐士。教廷也给了DEATH GUARD的主要成员希腊字母的代号,ι是诺兰局长,ξ是惟,η是格特林自己,Σ是肖以贤,μ是斯嘉丽,φ是天妒冰玄。风月阁的琴印月是ψ。
格特林很有些庆幸自己第一份翻到了这个,否则他完全看不懂后来的一切文件。
惟给教廷的文件没有留档,格特林只能从教廷给惟的回复中看到只言片语。
“μ于今夜至……取资料的事情已经知晓,α与θ已经过去看守。”幸亏那天诺兰局长临时改变计划。
“∑的位置已经被π确定,ζ和Q已去干涉。具体行动还是交给ξ。”如果没有冰玄在场,废柴肖难道已经是教廷的人了?!
“尽快将DEATH GUARD的总部地点和留守人员排班表送至,已了解你对于临时可能有变动的担心,我们会提防。”
这就是惟今天送过去的东西吧!?格特林猛地合上文件夹,心里翻江倒海。从第一次通报情报的日子来看,DEATH GUARD能活到今天靠的简直就是运气。那家伙有“棋”的能力,而且是DEATH GUARD的二把手,做做间谍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格特林在看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吓得他直接把凳子上的文件夹一股脑儿地扔进抽屉,一脚踹上,这才敢回头。
门口站着的不是金发黑西装的惟。一双淡到透明的冰绿色眼睛盯着格特林,让他感觉就算自己想瞒也无力回天。这种对门锁免疫的家伙啊。
“局长,”格特林犹豫了很久,终于把老搭档给卖了。
“我在看惟和教廷的来往文件。”
他坐到了惟的扶手椅上,抱着脑袋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诺兰一声不吭地听着,然后打开惟的抽屉,翻了一下那个文件夹,并没有露出太多表情。
“你把惟的抽屉弄得这么乱,会露馅的。”末了,他认真地把那几个文件夹按照封面上的编号整齐的排好,没有做出任何评论。
“进来。”皇后冷冷下令。
水晶殿的走廊里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光亮的地板上映出一个人黑色的身影。惟在黑西装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的无帽斗篷,走到阶下摘掉礼貌欠身:“DEATH GUARD首席指挥官惟,代号ξ,见过殿下。”
站在旁边的君隐浑身一抖,这个动作没有逃过皇后的眼睛。她伸手揪住君隐的长袍衣袖,把他往自己的座位边拉了一下。
“君隐,去拿一下他给我们的资料。”
君隐愣了一下,但还是听从了命令。他从容地走下台阶,精确地走到惟的面前,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瞎子。惟知道这是琉璃镜瞳的效果,可还是在心里赞叹了一下他使用的熟练。
“你是教廷放在DEATH GUARD的间谍!?”接过那卷纸的时候,君隐小声问,声音很小,可是惊诧丝毫不减。
“是,我很早就是了。”惟认真的回答,没有看君隐,“这是实话。”
“不要这么说,”君隐叹口气,“我还看不透人心。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对我来讲没有意义。”
惟刚要解释,可是君隐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回头走上了台阶。
这一次比下来的时候要慢很多,好像那薄薄的一张羊皮纸真的有千钧的重量似的。
这张之上的内容是真的。君隐默默地感受着周围的变化,可是为什么局势会变。有什么东西不对了,和这张东西有关么?
等到皇后打开那一张纸的时候惟才发现那一枚提灯样子的种子依旧端端正正地别在君隐的领口,长袍的领子最上面一颗襟扣没有系好,露出一片白色绑带。
“属实么?”皇后扬一扬手里的纸。
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敢不敢带我去看一看?现在?”皇后笑了一下,“反正这是你的最后一次工作,暴露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她顿了一下,阴恻恻地补充,“至今为止你提供给我们的一切资料,一次都没有让我们成功过呢。”
正在凝神思考的君隐又是浑身一凛。
皇后收回了逼视着惟的目光,纤长的手指抚上君隐的脸。宝座的底是垫高的,所以坐着的皇后甚至还比站着的君隐高上那么一些。她用手强迫君隐抬起头来,笑着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要把你找来么?”
今天。君隐和惟同时咀嚼了一下这个重音。
“我知道。”声音还是带着笑意的,只是惟听出了一点点苦涩的味道。
“因为你很聪明,而且不会说谎。”皇后自问自答着。
印月第二天起来去了一趟家具市场,给昨天被打烂的铁门找一个替代品。那天晚上他扫完一地残骸之后就放了一把扫帚横在门口。第二天他在门口发现了无数脚印,分属于无数不同的人,一夜里至少有四五拨小偷来光顾过,却愣是没有一个敢跨进门——要是真有一个敢进来的,大概就再也出不去了。
他在家具市场里看见了开学典礼上的那个同学。尽管发色和瞳色变得完全不一样,可是眉眼和气场是不会改变的。她后面跟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生,一脸女王陛下身边忠犬的样子。印月无端的觉得那个家伙脸上欠欠的笑容和那股白烂却又呆萌的气息有点熟悉。
我居然认识这么废柴的人么?他思索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清夜无尘的领域,跟了上去。他的领域开得很小。
“就去一次,检验一下你的诚意——当然如果是假的,我可以当场杀了你。”皇后放开了君隐,玩弄着自己的长长的辫子,“怎样惟,敢不敢?”
惟低头沉默了很久。“那就走吧。”
这个回答并没有太超出皇后的意料,可是她本以为惟会用阵法,因此看见惟像个影子一样地窜上台阶,一把抓住君隐的领子时反而好生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站在了柔软的地毯上,空气里氤氲着一股上好的咖啡粉的香味。惟就站在旁边,以近乎挟持的姿势控制着君隐。左手勒在君隐的胸口,右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前面那扇棕色的门,推开就是我们的总部。”惟冲皇后扬扬下巴,轻轻说,“局长今天在,我建议您还是别进去为妙。”
君隐努力挣扎着想从惟手下逃脱,可是毕竟是个书生力气有限,惟淡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确定皇后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扇门上之后,他才终于贴到君隐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君隐的表情僵硬了半秒,然后彻底放弃了挣扎,瘫在了惟的臂弯里。
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不着痕迹的怜惜,稍稍松开了挟持的姿势,腾出右手来帮他理顺被弄乱的白色长发,然后眯起冰蓝色的眼睛看着皇后把手摁上那扇门。
一根冰棱从她纤长的手心里穿过。
“陛下,我告诉过你局长在总部!”这回的语气比上一次强烈的多,但声音依旧不响,“您还想不想要我这个间谍!?”
这句话让皇后猛然一凛,可是当她来得及移步之前深棕色的木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了。皇后无奈地把手从木门上放下来,任由鲜血滴到地毯上。
“话说晚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从门里面传来,三个人并肩而立。戴着耳机和护目镜的格特林小心翼翼地缩在斯嘉丽的后面,以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惟。斯嘉丽抱着手站在门边,眼神冰冷。倒是站在最中间的诺兰面无表情,手插在军绿色风衣的口袋里,心平气和地看着皇后,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变过。
“胆子很大,居然敢来直捣黄龙。”这是斯嘉丽在说话,“下一次,刺穿的就是你的胸口了。”
君隐先注意到了斯嘉丽用的代词是“你”而不是“你们”,然后才发现刺穿皇后手掌的冰棱并没有刺穿那扇木门。
那根冰棱是直接在门外凝结的。这种距离下,到底要有多强的控制魂力的能力才能做到这个程度!?这是……诺兰的手笔,还是仅仅是斯嘉丽或者格特林的?
“这次是警告。”这回说话的是诺兰,“相信也不会有下次了。对么惟?”
惟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诺兰,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到皇后旁边,伸手在她的肩膀上一搭。
这是莫大的僭越,可是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下一秒三个人消失在了走廊里。
“惟的‘棋’,果然不是别的能力可以媲美的。”诺兰看着三个人消失的地方,淡淡地说。
“君隐,惟用的……”
“是我领子上的那枚种子。”君隐坐在床边,没有看老爷爷的脸,“我感觉到了。他是认真的。”
“可是他既是DEATH GUARD里的教廷间谍,为什么又不遗余力地想要把你弄回DEATH GUARD呢?”
“不要考我了。”君隐叹口气,“你什么都知道。可我不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腿收到床上,“给我留一点点空间吧。你知道教廷对付间谍的手段的。”
夜半。DEATH GUARD总部。
诺兰捧着一杯红酒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桌上有一杯刚刚冲出来的咖啡,焦糖玛奇朵的顶上画了一个精致的五芒星。
棕色的门被打开,浑身是水的惟冲进了房间。
“你不会用种子么?”诺兰抿了一口红酒,皱着眉头看着他身上滴滴答答的雨水流到地上,在干净的橡木色地板上弄出斑斑驳驳的水迹,“你还是水属性的,被淋成这样像话么。”
惟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让水结冰再气化。“在教廷如果我用魂术的话,每一次都会被记录。”他走到桌前自然地拿起那一杯还热气氤氲的咖啡,“要是皇后知道我今天带着她直捣黄龙之后,还敢大大咧咧地直接回到DEATH GUARD总部,她会怎么想?总不会以为我是来串门的吧?”
“不过今天你很过分啊。明知道天妒出去了,如果我恰巧也不在,总部就得被端了。”
惟舒舒服服地坐到沙发里:“就因为知道你在我才放心的。皇后突发奇想要我带她来看看,我敢说‘不’么?不过今天我大概是别想睡到床上了。会被格特林那个熊孩子轰出来的。”
“他把你的抽屉翻了一遍。我帮你重新理好了。”诺兰叹口气,“现在你的处境确实很尴尬,教廷应该是开始怀疑你了吧,DEATH GUARD里只有我和天妒知道你的身份,肖以贤相信你,格特林和斯嘉丽不相信你,你呆在哪里都会被赶出来。”
惟盯着地板看了很久。
“还有一间房呢,”他喝完了半杯咖啡,“或者你忍心看我去住汉庭?”
诺兰没有理他的玩笑,认真思考了一下。
“可以,只是不要出来露面了。”他淡淡地说,“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他们。辛苦了。”
“没事,”惟喝掉另外一半,把杯子放到了桌面上,“老本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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