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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那方丝帕端端正正的摊开放在书桌上,书桌下四散的纸张和近旁博古下的满地的碎瓷片都没有收
拾。正好这两天淮雅也没来,关于原因,锦字没有心思去猜,她也不想在意,也许是她日益淡漠
的态度让淮雅过来不知如何自处为好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其实锦字并没有掩饰她的排斥,只
是淮雅与她靠近最多,也感觉的最是深刻,而这种排斥的来源,一清二楚,淮雅确实处境比较尴
尬,此时就难免退缩,即便是再过来,淮雅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坦然露面,锦字越来越少的出门
了,甚至连窗户都只支开一半,淮雅没到屋子里,自然不知道锦字摔了那一地的狼狈,而锦字,
似乎把她的一切,都封闭在那间屋子里。
锦字到屋外的花园去,取了一掊土,装在一个茶罐里,她捧着茶罐半跪在地上不停的低语着什
么,好像只是反复着一句话,仔细听,那是重复的一句句“对不起”,直到最后她将茶罐完全的
紧紧的扣在怀里。
君绰心神不宁,他有种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玙霄,想要见到锦字的心情,可是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
候,浥琉镜的情况还不稳定,虽然君绰设置了护山大阵,可浥琉镜内的灵气在短时间内爆发性增
长,必然引发异动,浥琉镜的变化打破了人间平衡,而之前他们在那妖魔鬼怪聚集的荒凉之地推
波助澜使之被无烬吞噬殆尽,一样是破坏平衡之举,,这一个两个的,很可能会导致骚乱,之前
那地方邪气煞人,封印灵力最强之时,暂且可以放心,而浥琉镜的充沛灵气必然会催动大量山中
精怪修行化身,一时之间突然出现众多灵体,一旦疏于管教,或没有统帅,涌入人间就是灾祸,
人间修行者也想要进入浥琉镜,各方之间很有可能会发生冲突,一点处理不当,都有可能致使天
下大乱。君绰虽然当先将浥琉镜纳入麾下,要说天下百川皆出玙霄,君绰这番行为也算名正言
顺,可是免不得那些蠢蠢欲动的,一旦君绰疏于防范,就要趁虚而入,君绰守在浥琉镜,没有掉
以轻心,当前玙霄山上各种人手防卫都由云璩调动,如若君绰突然要调人出来,破坏了云璩的布
局想法不说,一旦君绰又什么行动,天上那一群终日忌惮他的,也不会没有动作,到时候应付起
来,又是一桩麻烦事,现在这样算是最好的,虽然君绰搭着玙霄山的名头,可是实际的动作不
多,护山大阵,也有正当理由,说起来君绰在理,旁人也不能挑什么刺。
之前在那荒凉危险的地方徘徊许久,又与楚宴辞在浥琉镜守了多日,君绰还是头一次出现了那么
剧烈的情绪波动,君绰就感觉一颗心提得高高的,落不下去,脑海中总是冒出个不安的念头,思
量想去还是要联系云璩,一定要得到确切消息,君绰才能安心,可是还没有动作,君绰就感觉到
了玙霄的异动,更具体的,是他炼丹炉中传来的异动——玄铁青鼎突然启动了,玄铁青鼎与君绰
结下血契,只能由君绰开启,为君绰所用,所以在君绰并没有指令的情况下,玄铁青鼎为何会启
动?君绰心中的不安陡然加重,不再想着联系云璩,立刻就动身往玙霄回去。
一阵激鸣巨响从山亭庭院中传出,响遍玙霄上下,云璩猛然起身,立即就朝庭院中过去了,听了
长兮的建议,云璩却没有立刻就将庭院的禁制解除,还需要几日,云璩不想在这紧要关头有任何
差池出现,可是千算万算,他也还是算漏了哪有人真的愿意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困住,恐怕事
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除了锦字,庭院中再没有其他人了,要么是锦字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锦字闹了什么事情出
来,云璩飞快的推测出这两个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到了庭院,首先将锦字可能在的地方都找遍
了,闻声长兮也赶了过来,知道云璩没有找到锦字的影踪,脸色也更沉下去,两人一个对视,无
需多言,一同就朝巨响发出的地方过去。
响声是停止了,可越靠近,越能感觉还有余留的震感,最终两人停在君绰的炼丹房外。这一块地
方,对除却君绰的人,都是禁地,这庭院小径深深,重重叠叠,本就是阵法,想找到这边,也不
容易,虽然被锦字误打误撞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可是玄铁青鼎,就连云璩和长兮这种程度的修行
者靠近都不太守得住,莫不说锦字了,更甚者,有外人进了庭院,掳走了锦字,在玄铁青鼎上动
了手脚,那这么一个人,实力应该与君绰等同,虽然不太可能,但云璩更希望这个猜测是对的,
至少能知道锦字暂且应该是安全的,锦字对君绰有多重要,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如果锦字出事,
根本不能想象君绰到底会怎么样,可是后果一定很是可怕。云璩和长兮又对视了一眼,即便是不
合规矩,那里头也真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地方,可他们现在是非进去不可了。可是他们才刚刚走
到门口,就有一阵疾风从他们身后袭来,只看见一人影迅速从他们中间闪过,听见门扇开启的一
阵短促的吱呀声,就看见门扇开着一条缝隙正要合拢,长兮伸手将一扇门扣住,刚刚的人,是君
绰无疑,他突然出现,只说明,里头发生的事情绝对非同小可,他们不进去是本分,但是他们更
想遵循那一份情谊,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想背弃君绰,不管是出与情谊还是道义,他们希望至
少,能为君绰承担一点他们能够承担的。两人默契的不再言语,一同推开门进了炼丹房。
他们成了当天当场除了君绰外唯二的两人,但是他们来晚了,君绰也晚了,等他们终于意识到发
生了什么的时候,他们几乎不敢阻拦双目赤红几欲发狂的君绰,瞬间从君绰体内迸发出的狂暴的
灵力席卷着整个炼丹房,可君绰却克制住了自己,他没有发狂,也没有让灵力暴走,小心翼翼的
释放出灵力,呵护住在炼丹房中淡淡萦绕的荷花清香,被开启的玄铁青鼎中炽烈的臻火散发出的
狂热都没有将之驱化,映着一屋子的火红,竟然向一股清流般沁人心脾,滋润肺腑,也是这股味
道,才将君绰拉回来吧,可是,留下气息的人却再也找不见了,云璩看着玄铁青鼎,不敢想象为
何会有人选择这般决绝的方式粉身碎骨,身死魂灭,连半缕残魂都找不见了,再没有来世,仿佛
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你追我赶的打闹,自以为自由自在,怡然自得,一个人还在勾勒着欢喜和将
来,另一个人却陡然消失了,没有一点痕迹了,再也找不见了,而这一个人早早就发现了,他想
打闹,想嬉戏,也只和另一个人而已,说是玩伴,早就不仅仅是玩伴了,可是还想着,何必费心
那么多,就算只是以玩伴的名义,长长久久的相伴就好,长长久久的相伴就好,君绰一直这么想
着,也是这么说着,但是锦字也是这么想的吗,锦字回相信他吗,君绰从来没有考虑过,多希望
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就算是锦字一时的任性撒气也好,锦字离开去了任何地方也好,至少君绰
还可以将她找回来,现在要到哪里去找她呢,君绰轻轻颤动的双手捧着一方丝帕,边缘被高温燎
得卷曲发黄发黑,孤零零的遗落在青鼎旁逃脱了被焚尽的命运,不知为何没有被焚尽,这丝帕上
的荷香最为浓郁,似乎这满屋子的气息都是从这丝帕上发散出来的,丝帕上只着了两个墨色小
字,娟秀的笔迹。君绰看着那两个小字,面庞上覆盖上浓重的悲伤,他眼睛中藏匿的深邃搁浅
了,露出湿稠的泥泞,然后迅速干涸龟裂,支离破碎。
雨季的最后一场大雨,不间歇的下了三天三夜,升腾起厚重的雨雾,一直将山崖边的庭院全部掩
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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