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江湖

　　林墨细细看着字条上狼牙军现今的粮草状况也有些出神，他的打算是借着易守难攻的潼关天险，将狼牙铁骑的脚步给绊住。狼牙军十五万，其中大半都是骑兵，在攻城上并不擅长，一旦陷入攻城之战便会进入胶着之中，之前一路高歌猛进的士气便会大受打击，这时候加上粮草危机，足够狼牙军中大乱，到时候便可在潼关之下将安禄山史思明等人一网打尽。而不管安禄山选择走哪条路，在到达长安之前，都是要经过潼关了。

　　“家主，你定的潼关会不会太靠后面了。”在三个月之前卢家之人最后聚头的时候，许伯就问过他这个问题。

　　的确，从蓟城前往长安，有几千里的路，其中有无数的官道可以供安禄山选择，但安禄山这样的大军压境，不会去选择小的官道，只会走那几条供军队调度用的主道。而且安禄山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地节度使之责，为了避免和李唐军队过早交手，他一定会选择尽量在自己能掌握的地盘上行走。这样一来，安禄山大军的动向就极为好猜，从蓟城出发，往西南走，到达太原，再从太原往南走到洛阳，接着从洛阳沿着黄河往西过潼关到达长安。而林墨完全可以根据这条路径设伏，但却被林墨给否决了。

　　“太原到洛阳之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林墨将《江山社稷图》平铺展开，指着太原道洛道之间这一条直线道，“在太原之前更是不必想，这本就是安禄山的地盘，他对这地方要多了解就有多了解。”

　　“不是还有一个潞城么？”许伯常年行走商道，对这李唐关隘了如指掌。

　　“潞城是泽潞节度使驻地，但是这地方不过是在平原之上的一座孤城，安禄山的骑兵自是可以直接绕过去。”林墨道，当年处于兴趣，他了解过一些安史之乱中的地理，没想到如今倒是给他用上了。

　　“那么可以在洛阳设卡，”许伯道。

　　但有些问题林墨却不能答，因为说出来也没人信，按理来说洛阳作为陪都，甚至在神武年间更是把行政中心搬迁至此，更是建立神策军拱卫神都洛阳。但是就这样一座城市不过四日便沦陷，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林墨想了许久，能选择的只有长安城前最后一道屏障——潼关。而且这也是最后的机会，没有退路，一旦潼关被破，那么接下来在长安之前再无关隘，这一切便是一场豪赌。

　　林墨把目光从那字条上收了回来，将那字条在指尖碾为粉末，所以他必须时刻卡着狼牙的军粮存量，算着正好够大军到达潼关，却不会再有足够的力气打破潼关。

　　“林先生，”这时候一个婢女往林墨的马车方向走过来，“夫人命我给你送来一些糕点。”

　　林墨看着这精致的食盒，在这大军之中，这食盒显得极为的格格不入。林墨摇了摇头：“多谢夫人好意，这东西还是算了。”

　　婢女闻言有些急了，但余光瞥见正往这边走的令狐伤，也不敢再多纠缠林墨，拿起这食盒便往王帐方向走。

　　“可是我打扰了先生的艳福？”令狐伤是习武之人，眼清目明，大老远就看到了这一幕。

　　“令狐兄常年在王爷跟前，知道的可是比我多了。”林墨道。

　　令狐伤闻言道：“其实按照贤弟的医术和武学，自是可以进入王帐议事。”

　　林墨看令狐伤这般说，也不过是淡淡一笑，这王帐议事的不是将军就是谋士，再多的就是令狐伤、雨卓承，他还巴不得离这王帐远远的。

　　令狐伤见林墨这般不求上进，也息了举荐之心。其实之前二公子安庆绪就曾希望通过举荐林墨让林墨入他的麾下，只可惜脑子一根筋的林墨却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让他这媚眼全部抛给了瞎子看。但在这件事之后，安禄山却越发倚重林墨的医术，觉得林墨迂腐的可爱，尤其是像他这样的背叛者，最担心的便是身边人的背叛，眼见林墨对着安庆绪的拉拢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心里就放心了。

　　“大约明日便可以到达太原了。”令狐伤道，“林大夫还是早些休息，明日怕是一场硬仗。”

　　林墨点了点头，就回到了马车上，见林靖已经醒了，揉了揉林靖的头，把他哄睡。

　　等到第二日一早，还没拔营出发，一队骑兵就压着一人进入军营之中。林墨也就是在后军中远远看道这一队人把那人压进了帅帐之中。

　　林墨压抑着自己的好奇，把目光重新转回到手上的正事之上。不想过了一炷香之后，那个被押解进帅帐的男子被人推了出来，然后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跪在了帅帐之前。

　　“安禄山，李唐待你不薄，你居然胆敢起兵造反！”那人背对着帅帐跪着的，只得扭头向帅帐方向吃力的喊道。

　　“要不是杨国忠劫持陛下，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安禄山的声音从帅帐中传了出来。

　　“我呸，”那人啐了一口道：“还劫持？没看到陛下都下旨讨逆了么？”

　　“那是陛下被奸人所逼而下的诏令，”安禄山从主帐中走出来，道，“我这次出兵便是为了清君侧，而你跟杨国忠勾结，罪重不赦，我便拿你项上人头祭旗。”

　　“呵呵，”那人冷笑道，“我和你共事多年，居然一直没留意道你这豺狼面貌，也算是我咎由自取。”

　　林墨闻言，便认出了这人便是刚刚走马上任的河东节度使杨光翙，也就是之前安禄山的副手。

　　安禄山身型宽大，吵了两句便有些气喘，连忙挥手让人直接把杨光翙给斩于帐前。

　　“此人便是河东节度使杨光翙，他投靠杨国忠换取荣华富贵，如今已经伏诛，”史思明站出来环顾四周，看着周围一群狼牙军士兵的脸色，接着道，“我们这次出征是为了什么！”

　　“诛杀杨国忠，清君侧！”将士闻言大喊，而这一遍一遍的高喊也把他们脑袋中原本就不多的认知给洗的干净。

　　林墨叹了口气，撇过头，往马车方向走去。待靠近马车的时候，便看见黄一正抱着瑟瑟发抖的林靖，立马跑过去问：“怎么了？”

　　“不知道，”黄一是军中杂役，自然也是在后军之中，他刚刚路过马车，就见马车里传来细微的哭声，立马掀开马车帘见到躲在马车一角哭泣的林靖。

　　“交给我吧，”林墨从黄一手中抱过林靖，安慰道，“怎么了？”

　　“血，好多血！”林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林墨有些奇怪，他给那些病人动刀子的时候，也没见过林靖怕血，怎么就突然受了刺激。林墨顺着林靖的视线往外看，大约是马车比较高，所以站在马车里的林靖将刚刚的斩首尽数收入眼中。

　　外面的喧哗渐起，杨光翙的首级被高高悬挂起来，跟狼牙军的“安”字大旗并列搁在一起，真的如安禄山所说的“祭旗”。

　　而杨光翙的死亡也意味着河东之地重新落到了安禄山的手中，洛阳城之前最大的关隘太原就此失守。狼牙军穿城而过，沿着驿道继续往南走，直扑洛阳。而在他们面前的下一道障碍便是黄河天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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