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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局
西夏有一座城池名曰曲城,虽然面积不大,却是东华与西夏的交界处,来往商人贸易的地点,因此城中人口众多,小城也变得颇有规模。尤其是在夜间,家家灯火阑珊,映得护城河上星星点点,灿若流光,交杂着吆喝声,呼喊声,热闹非凡。
此刻,在曲城最有名的客栈兼酒楼"映梦楼"中,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正在二楼楼梯间徘徊,看其模样似是在等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端着一碟价值不菲的菜肴走了过来,她有一张极为可爱的娃娃脸,但小小年纪却穿着小厮的服饰。走进黑衣小孩,她无奈的埋怨道,"阿七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赶紧回去,不然待会儿郝掌柜见着了又该骂我。"
名叫阿七的孩子闻言转过身来,扯着小厮的衣服撒娇,"好啦好啦,我知道错啦,阿曲你最好啦,不要生气嘛。"阿七比阿曲小得多,头才到阿曲的腰,最多也只有六七岁,"我是特意来找你的,牛大婶要给牛二哥哥娶媳妇啦!你赶紧回去。"
阿曲本来消了的怒意又被重新挑了起来,语气中充满着无可奈何:"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跟牛二什么关系都没有。"这孩子是怎么了,小小年纪这么喜欢当媒婆。
阿七狐疑地看着她,没关系?哦,想必是阿曲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吧,此计不通另寻他法咯,等阿曲忙乎完了,就把她绑到牛二哥哥面前!于是便也不再缠着这个话题,立马被阿曲手中的菜给吸引,"哇,这是什么菜呀?都看不出来是用什么做的。好好吃的样子!"
"你可别瞎想,这是店里最贵的一道菜,还是天字一号的客人……"
阿曲的话还没说完,阿七的小手就已经粘了上去,直直探向一条盘卧着的龙,"啊呜"一声吃掉。"嗯,原来是用白萝卜雕成的龙。雕的这么精细,想必用了好几个时辰吧……"阿七一边吃着还感慨一下,到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她发现阿曲的脸色,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她补救似的说着,"啊,那个,阿曲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的?这是天字一号间的客人点的呀,天字一号间,那肯定得罪就完了……不过你看,这里还有好多条龙呢?他们,应该看不出来吧?……"
阿曲认命般地看了眼手中的菜,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阿七,脚步僵硬地朝天字一号间挪去。阿七在心中默念了无数个保佑,悄悄跟在阿曲身后。
"笃笃。(敲门声)"
门内传来了一声极淡的"进来。"听声音似乎只是一个稚嫩的少年,明明是毫无压迫的语气,却给人一种望尘莫及的膜拜之感……应该只是个小孩才对呀,自己在乱想些什么呢,可能是因为阿七偷吃了菜所以有些忐忑吧,阿曲自嘲一笑,凛了心神缓缓开门。而阿七的第一感觉是,嗯,这个哥哥一定很漂亮。
阿曲端着菜踏步而入,不敢抬头看屋里的人,速度飞快的把菜放在了桌上,"客官,您的菜。"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心跳如鼓,手心起了层紧张的薄汗。
一步、两步、三步,再退一步,就可以出门了。
阿曲的头埋得越来越低……
"这盘菜,你动过。"
阿曲吓得都要跪下,稳住僵硬的身子,"没、没有啊,厨房做好我就给您端过来了……"
"这盘菜是映梦楼的招牌菜,叫九龙戏珠,九条龙以白萝心雕成,因其形象且有不凡寓意而得名,西夏祁帝曾赞做菜人的巧妙心思。而现在,上面只有八条龙。映梦楼可以称是全九州最好的酒楼,每一位主厨都技艺高超,定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不是你出了问题吗。"少年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却带着王者的尊严。阿曲完全相信,下一刻他可能就像王者一般,把自己赶出映梦楼,甚至更惨。她僵硬着身子,哆嗦着不敢说话。
阿七在门外听到里面这番对话,急忙跑了进来,"是我吃的,是我趁这小厮不注意的时候偷吃的,你不能罚她,要罚就罚我吧!"她没有低头,而是把脖子仰得高高的,看着那个哥哥,他果然很漂亮,皮肤很白,眉毛很浓,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眼睛里的黑色,仿佛要把人陷下去……他是阿七见过最漂亮的人,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漂亮。只是她觉得,这样漂亮的大哥哥,应该善良一些,大方一些,不要欺负阿曲。
少年同样也在打量着这个突然跑进来的小孩,的确很小,应该只有六岁,嗯,就像一只猫,需要你时就向你撒娇讨好,不需要你时就对你不屑一顾,生气的时候还会抓你。不过小小年纪倒是挺讲义气,明明自己都害怕的不得了,腿还在发抖,但却想把责任全都揽下,突然心中生了一丝奇怪的冲动,他缓缓开口,"我为什么不能罚她,她是小厮,有责任守着这盘菜,菜被你偷吃了,是她没有用心才对。"
"不,不是的。她不是故意的啊,我们都道歉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们吗?大哥哥你应该很有钱,为什么就为了一盘菜上的一条龙,一定要罚我们呢。大不了,我们再买一盘这个什么九龙戏珠,还给你就是了。"
但当阿曲小声向阿七报出了"九龙戏珠"的价格时,阿七的脸色彻底灰败了下来,怎么会这么贵?可能有人一辈子都吃不起这样的一道菜吧,明明只是白萝卜雕的而已呀。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贪吃又捣蛋,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祸,阿曲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厮的工作,自己要把她害惨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保护不了阿曲!
阿七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我,我还有办法,这道菜太贵了,我和阿曲买不起,但是我跟你打赌,我可以给你做出一份,只是白萝卜心而已,我也可以做出来的!要是我做来了,就算给你道歉,你就不要罚阿曲了。"
少年看了看面前这个女孩,她做的出九龙戏珠?记得当初珏梦做这道菜都要整整两个时辰不离开厨房,一个六岁的孩子,应该是生平第一次吃九龙戏珠,就扬言要做?却也没有直接说女孩不可能,只是点头答应了赌局,转头对身边一个似乎是他侍卫之人吩咐到,"捉影,去厨房,找孟主厨要一份九龙戏珠的用料来。"又对阿七说,"你只是个小孩子,能雕出一条龙来,我都算你过关。"
阿七咬着唇,怔怔的点头,居然,居然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自己进来那么久都没发现诶,而且那个捉影离开的时候速度好快,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武功高手吗?身边有这样的高人,这个哥哥会是谁呢?
阿曲没想这些,只是担忧的看着阿七,虽然她知道阿七从小对食物有着非同常人的天赋,但是做出九龙戏珠,希望渺茫。只希望到时候这个贵公子不要为难阿七。
房中三人,各怀不同的心思,却不知道正因为这个赌局,让三人的命运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灯影缠络,屋外热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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