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医似佳人

作者:筱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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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偏怨别,是芳节,庭下丁香千结。

      易府西院。
      清晨,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透过厢房的木窗,青白的曙光宁静地斜洒进来,低垂在睡榻两侧的幔帘也染上了晨意。宽大的乌木睡榻上,任芯半坐着,斜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微风轻轻吹起了她的内衫衣角。门被推开,唐婧端着一碗米粥进来。
      “呀!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又什么都不盖就呆坐着?”
      她连忙跑过去,把木碗放到一边的条案上,恼火地怒道。
      任芯静静地回过头,只见唐婧拿来一条松软的薄毯盖到她的腰上,又把两个方枕垫在了她的身后,两眼冒火地对她说:
      “真是的,你不能爱惜自己一下吗?窗外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四日也该看够了吧?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你就让我们宽宽心,行不行?”
      “我要是真的不在了,你们不就可以彻底宽心了。”她笑了。
      “呸呸呸!大清早的净说些不吉利的话!”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啊?唐婧狠狠地瞪她一眼,总是讲这些话来刺激她,伸过手又诊了一下她的腕脉,她撅着嘴说道,“告诉你姁儿,你以后要是再讲这种话我就跟你绝交!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吓死我,要不是子遥,我想现下我们就是在地府见面了。”
      任芯淡笑不语。
      唐婧收回手,脉象还不错,看来恢复的很好,她放心地叹口气。微风吹了进来,幔帘轻轻地抖动。唐婧抬头看着她,她静静地坐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睫轻轻地颤动,面容虽还有些苍白消瘦,但却也一日比一日的粉红起来。
      任芯依然望着青白的天空出神。
      似乎她总是有太多想不完的事情,唐婧的双眼闪动出一抹黯淡的光芒。

      “姁儿,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她凝了半晌,望着眼前的任芯,忽然说道:
      “你知道吗,姁儿?在你昏睡的这几日我想了很多,想到了我们的从前,那时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都不会把事情闷在心里,有高兴的事情你会迫不及待地讲给我听,有伤心的事情你也会滔滔不绝地向我诉苦,甚至是你生气时也都不忘连带我一起气在里面,可是当我想到失忆后的你时,我竟只想到了你漠然的样子。”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失落:
      “记得以前你曾问过我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那时我被纵儿打断了,但是现在我决定告诉你。”
      任芯放在薄毯上的手指轻微地颤了颤。
      她没有想到婧儿会突然对她提起义姁,略略地有些吃惊。今天的婧儿是怎么了?当初她想知道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好似逃避着,现在她早已不关心那些了,为什么又要突然提起呢?
      房内静了下来。
      隐隐有一股药香气。
      唐婧瞅着她,苦涩地说道:
      “也许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当初,我们同时拜王禹叔为师学医之时,尤以你和子遥的医术最为出色,而我和静笙就总是很生气,说师父偏心!我们四人经常在一起切磋医理和灸术,那时的你总是说‘我一定要让所有的人都臣服于我的医术’!可后来,静笙却是我们四人当中第一个成为官医的人。”
      “呵呵……”她笑了笑,明亮的眼内依稀泛起一点雾气,“是不是很意外!是啊,那时就连师父也没想到,说是这小子一派闲云野鹤的样子,竟会选择官医之路?虽然也有些意外,但我和子遥还是纷纷祝贺静笙,希望他能在京城大显身手,也好炫耀一下师门。可是姁儿,你知道那时的你是什么反应吗?”
      任芯沉默地看着她。
      “你很恶劣!”
      她低声说道,“那是你在我的记忆里最恶劣的一次!”

      果然——
      任芯微微淡笑,又缓缓地望向了窗外。灿烂的朝霞映红了半边天,几只小鸟在院中的云杉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鸣叫着。
      “怎么,你不信吗?”
      这是什么表情?唐婧皱眉。
      “你不用说了。”
      “什么?”
      “你想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她眼神淡漠。
      唐婧不懂地打量她。
      任芯扬扬唇角。
      “那时的我一定是很不服气!或许是我原先就一直为人过傲,尤其是在医学上,所以一些冷嘲热讽在所难免,要不就是无理地对别人乱发脾气!我不但不祝贺静笙,还或许要闹着去京城见识一下。后来,也许是易子遥他经不起我的折腾,便同意在一次临近医士争选的时候带我来京城游览,但是他没想到这一来就留下了令人轰动的‘素问’事件。”
      她静静地陈述,就像是说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白地望着庭院云杉树上欢快鸣叫的小鸟:
      “然后,王清夜应败于我手,我既扬了名又将那年最被民众认可是有望荣登医榜的人颜面扫尽,我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所以才有了今岁女子入诏一说。可是,没想到我竟意外失忆了,对于以前的一切全部忘记了,甚至是连我最自傲的医术也不再执著了,对吗?”
      “姁儿你怎么会……”唐婧惊讶地睁大眼,喉咙干干地说不出话,“……难道你记起来了?”
      任芯扭头看向她,她所说的真的就是以前义姁的全部吗?如果真的是全部,那么现在的这个她在他们的眼里又是什么评价呢?想了想,她不觉苦笑,应该是不具可比性吧,至少她用着义姁的身份一天,她就永远没有资格和任何人比较。

      可是——

      “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这些?”
      看着唐婧震惊的表情,她淡声问道。
      拉起她的手,唐婧沙哑地说:
      “我只是想要我们以后可以坦诚相待。”
      “……?”
      “我不想在我们彼此间再有什么隐瞒!你失忆了,可是你却没有提前告知我你已经完全忘记了医学的一切!我没有被姁儿你足够信任!所以,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决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不论是对你好的,还是对你坏的,我不要以后由于这种原因再发生类似今次的事情!”
      她难过地垂下头,眼圈有些微红:
      “虽然我也承认在某些方面你比以前要好很多,但是我却不能像以前那样了解你,你想什么、做什么几乎也都不对我说。我不要这个样子!所以,姁儿你不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好吗?”
      任芯的手指有些微微发凉!
      “你知道当你在北阙下对我说‘你已经不会下针’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是一种完全被忽视、被轻视、甚至是被抛弃的感觉,我对自己说,难道我就那么差劲?那么不可依靠?那么让你讨厌吗?”
      唐婧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为了能够让你前来参加争选,我耍计谋骗了你,现在我知道错了,所以我们以后再也不相互欺骗、再也不相互隐瞒对方了,好吗?”
      泪水像小溪一样从她的脸上默默地流了下来,她的手一点点地抓紧任芯的手指,泪珠滴落在她们相握的手背上。
      微风从窗棂轻轻吹进来,凉凉的,还带着一点点的湿气,任芯耳边的发丝被轻拂起来。
      再也不欺骗……
      再也不隐瞒……
      胸中仿佛是被潮湿的凉意堵住了。
      她望着唐婧,长长的眼睫无力地垂下来。
      “好,我答应你……”
      良久,她静静地回道,但却有一种淡淡的悲伤仿佛在冰层下静静流淌,“……从现在起,我将再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隐瞒你。”
      唐婧高兴地眨了眨眼,眼底一片晶莹。
      “这可是你说的!”她破涕而笑,“那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以前的事的?”
      任芯压住心底的凄郁,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那只是我瞎猜的。”

      “嗯?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那人走进来,站定在窗前,好像不知何时已经听了很久,似笑非笑对她说道:
      “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听到你是如此评价自己的,就好像……你不是你一样。”
      任芯错愕地看向他。
      “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的谈话,只是你们过于投入,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的敲门声。”
      易子遥的唇角微微上挑。
      然而在清晨的霞光里,那抹笑容却没有丝毫暖意。

      挽起了睡塌一侧的幔帘,唐婧怔怔地望向他:
      “子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这几日要住去医署吗?”
      整个太医署内还留有一些仍在低烧的病患,他们的蛇毒虽已得到控制,但热度却一直不退。原本静笙是想要留在那里的,可子遥却把姁儿以后的恢复诊治硬是塞给了静笙,而他却要执意搬去医署。当时,王清夜很不赞同,说是医署内的病患已经在逐渐恢复中,和目前才刚脱离危险的姁儿相比起来根本不用劳烦到子遥,静笙一人就已是绰绰有余。
      虽然静笙在听到这话后很不满地瞪了王清夜一眼,但也还是上前对子遥说,姁儿现下是已经无性命之忧,但也还在昏迷,还是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可是,随后进来的王清月却突然说,他已经无心留下,又何必勉强他,接着她又主动提议要王清夜来代替子遥医治姁儿。
      唐婧从睡榻边站起身,想到那时子遥只是淡淡地看着王清月,脸上除了依旧有些苍白外,竟看不出任何表情。最后,他终于淡淡地说了句,那就辛苦你们了,然后就走了出去。就这样,四日过去了,子遥都是食居在医署,甚至是在姁儿醒转后他都没有回来。可是现下他却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是直接出现在姁儿这里!
      她稀奇地看着他。

      窗楹前,易子遥依旧保持着优雅地微笑。
      “看来我好像是回来的有些多余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任芯的身上。白色的帷幔被晨风吹得悠悠轻飘,她半倚在睡榻上,眼睛宁静透明,仿佛他的到来没有丝毫影响到她,她只是平静地坐着,淡淡的目光越过他,凝视向了窗外的朝霞。刚刚,就在他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她怔然错愕望向自己的眼神和那一瞬间显现出来的慌惑几乎让他捕捉到了什么……
      是看错了吗……
      还是她太会掩饰些什么了……

      唐婧站在睡榻旁,本来是想再问问子遥医署那面的情况,可是她突然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当她存在一样,眼神一直屏息地望着她身旁的人。她微微愕然,但随即又偷偷笑了起来,轻咳一声,说道:
      “这里多余的那个人好像是我吧。”说着,府院外正好又在此时隐隐传来一些嘈杂声,她顺手端起一直放在条案上的木碗,眯着眼瞟着易子遥,低笑道,“外面不知发生了何事,我这个多余之人这就告退,不在这里碍眼了。粥冷掉了,我去热一下再端来。”

      房门轻轻关上。
      屋内只剩下任芯和易子遥两个人。
      风从窗棂徐徐吹进来,吹过易子遥银色的衣袍,又吹拂起任芯垂在颊畔的丝发。两个身影都淡淡地映在地上,仿佛青烟般笼罩在一起。
      他救了她。
      他让她活了下来。
      可是,她赌赢了吗?
      任芯静静地坐着,幽长的眼睫在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映下两弯淡淡的阴影。北阙下,当她做出去主动吸毒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是不会死的,至少是不会轻易死的。婧儿是一个重情之人,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医治她,而且没有人会知道,她其实是把生还的希望寄托在了易子遥的身上。
      无论是医者还是他与义姁之间的感情,她都相信他不会袖手旁观。可问题是,她选择活下来的决定是对的吗?她真的可以通过北阙下的意外来避开今岁的医士争选吗?那个既可以不用失了性命又可以长久与纵儿生活在一起的赌,她最终真的能如愿吗?
      目光缓缓地从窗外收回来,任芯望向易子遥,却恰巧也碰到了对方正凝视自己的眼神。空气里有一股凝固的味道,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仿佛都是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院外隐隐传来细碎的嘈杂声。
      云杉树上的鸟儿也鸣叫得更欢了。
      易子遥站直身,忽然直直地向她走了过去。他盯着她,冷敛的眼眸深邃得让人窒息。任芯有些错愕,不知他想要做什么,心下一瞬慌乱,终于率先开了口。
      “你到底有什么事?你既然特意留下来,为什么又一言不发?”
      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不让声音有丝毫破绽。
      一抹奇异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唇角,他站在她面前,俯视着一脸戒备的她,说道:
      “我在等你问我。”
      “什么?”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所以我在等你开口。”看到她眼中逐渐浮现出怒意,他冷冷地勾了下唇角,“师妹你好像对我有很深的不满,可是你不是应该不记得我了吗,怎么还……”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芯肃然,打断他,冰冷地说道,“你在怀疑我吗?”
      “怀疑你?”
      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滑稽可笑的笑话,易子遥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得高深莫测,“对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就算我怀疑你,你能回答我吗?”
      她的身子僵住。
      “再者——我又能怀疑你什么呢?怀疑你根本就没有失忆,还是怀疑你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易子遥冷漠地笑了笑:
      “这听上去是不是又有些荒唐。”

      一颗心忽上忽下……
      任芯深吸口气,暗暗告戒自己不要被他牵引,要平静下来。一直知道他与义姁之间的感情是与别人不同的,或许真正了解义姁的那个人,不是纵儿也不是唐婧,而是他。
      可她的错误就是,她总是在他的面前频频出错。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在不肯下针救人时、在夜晚醉酒时……
      而现在,他在试探她吗?
      从一进门,他就说着明显别具深意的话,现在亦是如此。
      可是——
      她与他自从那日夜晚在院中的杉树下说过几句话,就再也没有碰过面。那时的他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敌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眼睫颤了颤,飞快地避开他的目光,悄悄把已经有些僵硬的双手收到了薄毯下面。
      院外的嘈杂声窸窣传来。
      易子遥站在睡榻旁,深深地看着她。他的眼底一片冰宁,看不出任何情绪,可身上却仿佛是有霜气在凝结,那股无形的气息令人生生寒战。
      “是吗?”
      良久,他眼神冰冷地勾起唇角,沉声说道,“那我现在就说你能听懂的,甚至是只有你才能听懂的话。”
      任芯觉得全身发凉,有冷汗涔涔从她的背脊渗出来。
      “任术是谁,芫又是谁?这句话总该听懂了吧!”
      暗怒紧滞的声音从易子遥喉咙里挤出来,他愤怒僵硬地站她面前,嘴唇紧紧地抿着,冰宁的眼底似乎有剧烈的火焰在燃烧!
      任芯重重一颤!
      仿佛有混沌的光斑在眼前飞闪而过,她手脚冰凉,脸色煞白地怔怔望向他!
      “你……”
      她唇色苍白透明,耳膜阵阵轰响!
      院外的杂声越来越大,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渐渐向厢房跑来!任芯眼神空洞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知……”

      “砰——!”
      房门猛地被推开了!
      风从门外灌了进来,任芯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寒战。
      唐婧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又惊喜又失措地急喊着:
      “中……中……中医……榜……”
      易子遥淡漠地回头看向她!
      唐婧终于稳住心神,大喊道:
      “中医榜了,姁儿!姁儿,你中医榜了!”

      《佳医似佳人》 第一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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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特将诗词赏析附上。
    *****************************************************************************************
    诗词赏析
    蔡松年(公元1107—1159),字伯坚,号萧闲老人。原籍杭州,长于汴梁(今河南开封)。宣和末,其父知燕山府,金兵至,随父降金,辟为元帅府令史。历官太子中允、刑部员外郎、户部尚书、右丞相。封卫国公。诗词多反映由宋入金的矛盾思想情感。词作与吴激齐名,号称“吴蔡体”。存诗五十九首,载《中州集》,词有《萧闲老人明秀集》。
    鹧鸪天
    赏荷
    秀樾横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静年芳。
    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
    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
    醉魂应逐凌波梦,分付西风此夜凉。
    赏析:
    咏荷之作,布局工稳而用笔灵活。荷之芬芳、色泽、娇态、媚魂,面面俱到,处处着笔,但始终不拘于形态摹画而突出其洁雅清丽,含茹吞吐,韵生象外。其中“年芳”、“胭脂”、“凌波”等词,既摹荷花神韵,又逗出无限情思。沈义父云:“作词与诗不同,纵是花卉之类,亦须略用情意,或要入闺房之意。”(《乐府指迷》)此词妙达此旨,词风清丽宛转,有情韵兼胜之妙。
    * * * * * *
    徐灿,生卒年不详,字湘蘋,吴县(今苏州)人,陈之遴失节仕清,官至弘文院大学士,因结党营私、结交内监免死流徙,死于徙所。擅工诗文,精书画,随夫谪戍关外后所作多凄苦之音。词得北宋风调,小词尤胜。朱孝臧评为“词是易安(李清照)人道韫(谢道韫)”。有《拙政园诗余》。
    风流子
    同素庵感旧
    只如昨日事,回头想、早已十经秋。
    向洗墨池边,装成书屋,蛮笺象管,别样风流。
    残红院,几番春欲去,却为个人留。
    宿雨低花,轻风侧蝶,水晶帘卷,恰好梳头。
    西山依然在,知何意凭槛,怕举双眸。
    便把红萲酿酒,只动人愁。
    谢前度桃花,休开碧沼;旧时燕子,莫过朱楼。
    悔煞双飞新翼,误到瀛洲。
    赏析:
    素庵是词人丈夫陈之遴的号,感旧则是怀念明末之事。当时陈之遴曾作同调《和湘蘋旧邸感赋》词一阕,但两相对比,陈氏“法眼观空,定应垂涕,禅心沾絮,怎地回头”诸语,感慨明显是陈词滥调,缺乏深度。而此词则其痛在骨,有着深沉的家国之哀。词上片写夫妻两人当年的如意生活,将入清之前旧邸物质的优裕、文化的丰富写得十分真切可感。过片“西山”三句,是东晋人“西山朝来致有爽气”、“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二典的合用,兴亡之感恻恻动人。下面连用刘禹锡诗典,“休开”、“莫过”、翻进一层,意更悲凉。末尾既言“悔煞”又言“误到”,显然是对丈夫屈节事情的愧思,情辞掩抑,自怨自艾,最为沉痛。
    * * * * * *
    无名氏。
    撷芳词
    风摇荡,雨濛茸。
    翠条柔弱花头重。
    春衫窄,香肌湿。
    记得年时,共伊曾摘。
    都如梦,何曾共?
    可怜孤似钗头凤。
    关山阁,晚云碧。
    燕儿来也,又无消息。
    赏析:
    据《古今词话》记载:“政和间,京师妓女之姥曾嫁伶官,常入内教舞,传禁中《撷芳词》以教其妓。人皆爱其声,又爱其词,……蜀中传此词竞唱之。”全词是唐人所作,唐时已在京城传唱,又传入蜀地流行,这首词音韵谐美,用形象比喻抒发离愁相思。
    * * * * * *
    毛文锡(约公元913年前后在世),字平珪,南阳(一说高阳)人。唐时登进士第,后仕前蜀为翰林学士,官至司徒;复仕后蜀。
    毛文锡词率多平直,尤擅艳语,沈雄谓其“大致匀净,不及熙震”。
    更漏子
    春夜阑,春恨切,花外子规啼月。
    人不见,梦难凭,红纱一点灯。
    偏怨别,是芳节,庭下丁香千结。
    霄雾散,晓霞辉,梁间双燕飞。
    赏析:
    这首词写“春宵怨别”。
    上阕写孤况。起首以深婉凄恻之笔,描写闺人春夜独居的情境。下阕写怨别。首以回环之笔,追忆别时情景,三句两层意,一层一写法。“芳节”既点明分别的时间,又是一种反写的笔法,用美好的春景反衬情人的分别,愈感忧伤难禁,此所谓“乐景写哀”之法。《栩庄漫记》对这首词给予很高评价,云:“文锡词质直寡味,如此首之婉约而多愁,绝不概见,应为其压卷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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