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医似佳人

作者:筱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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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冰冷。
      刺痛。

      “咝……”
      任芯无意识地缓缓□□了一声,四肢也随着这声□□稍稍动了动,虽然幅度并不大,却好似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身体不已的酸痛和脑中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
      缓缓地,她朦胧地睁开了眼,手指在体侧一根一根慢慢缩紧……
      霍地——
      她的手指一僵!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手指一下又伸展开,上下左右地摸索着她此刻正躺着的地方。
      潮湿的触感,软滑粗糙的质感,茸茸的,嫩嫩的……
      一阵清风从耳畔吹过……
      一股夹杂着泥土散发出来的阵阵芳香,沁入心脾。
      草地!!!

      任芯陡然清醒,一双澄静的眼眸逐渐逝去了方才的朦胧,手肘吃力地支撑起疲惫的身体,环顾四周。
      这是哪里……
      她怎么会晕倒在草地上!学校呢?教室呢?
      双眸远远望去——
      蓝天白云下,但见群山起伏连绵,远的朦胧缥缈,像蒙着一层薄纱。近的山形蜿蜒盘旋,更见断崖峭壁,林海莽莽,独峰耸立。茸茸的绿草,随着地形的连绵起伏,直达天际。风一吹,林涛四起,像群山深深的呼吸,给人一种幽远萧瑟的感觉。
      这——
      到底是哪里?!荒郊野外?!断崖谷底?!可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她明明是……

      恍思间,任芯乍然想起了什么,大惊,顾不得身体传来的刺骨疼痛,闪电般摇晃着站起身,踉跄着向四周搜索。
      不管她现在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管她来到这之前围绕在身边的那团白光究竟是什么,现在她只想确认李芫怎样?李芫是不是也被甩到这个地方来了?她要确认,她要知道李芫是否平安!
      起伏的群山,逶迤的山岭,绵亘的山丘,浩渺的草地。
      任芯艰难地穿梭其中,手背上有被枝条划伤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有好几处被挂破,脸上的汗水不知是身体的疼痛所至,还是内心的焦急与恐慌所至。
      她认真地在四周搜索……
      没有,哪里也没有,在这荒荒野岭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已经在这周围寻找了大约一个小时了,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想来,李芫应该是安全的吧,毕竟那时的她并没有抓住李芫的手,也许她只是昏倒在学校的教室里,可是……
      任芯半欣慰半惊惶地坐到了地上。四周野草丛生,有的甚至长有半人之高,清风吹来,瑟瑟地沙沙作响。
      难道说……
      她真的被扔进了这个荒山野岭吗?眼看天就要渐渐暗下,可是她身上却连个手机也没有,刚才在寻找李芫时,她也有呼喊求救,但是却没有人回应她,而且就算是手机在手,在这样的深山谷底有没有信号也还是未知数!该怎么办?她不会被困在这里吧!
      任芯望着四周,心底渐渐绝望!
      这所有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很欣慰李芫没有受到牵连,但是她也不想呆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檀色的木盒、那几枚黄色的金针,还有那团不知名的白光……
      太离奇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正在任芯七想八想之际,忽然——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啊——!!!”
      一个朦朦胧胧的声音从谷底上方轻轻悠悠地飘荡而下!

      任芯愕然抬头!
      有人吗?有人来找她了吗?是搜救队还是附近的居民?

      “姐姐,你在哪儿?!在下面吗?姐姐——!”
      声音远远地又从上面飘降下来,虽然任芯听不大清楚是什么,但是这次她确定是有人在上面。
      顿时,一股暖流涌至心底!
      她惶惶地站起身,仰首冲着上面激动地大喊:
      “这里有人——!我在这里——!!我在下面——!!!”
      上面的人隐隐约约地听到好似有人回应他,顿时也是一阵惊喜,慌慌忙忙又冲下喊道:
      “姐,是你吗?!你先站着别动,我这就放绳子拉你上来。”
      不肖片刻,一条粗粗的麻绳沿着陡峭的山壁顺势而下。任芯愣愣地盯着它足足呆看了一分钟。
      这里的营救工具是不是太古老了。麻绳,居然只有一根麻绳,她究竟是被扔到什么地方来了,算了,她摇了摇头,能有人发现她就不错了,人是应该知足的。于是,她连忙把绳子系于腰间,并牢牢地打了个死结,然后就冲着上面大喊:
      “我好了!”
      绳子瞬间绷紧,一点一点地开始向上移动。
      在上面的拉力作用和任芯自身的努力之下,她终于从谷底九死一生地爬了上去!
      回头向下看去,陡峭的山崖比想象中的还要狰狞。任芯后怕地将腰间的绳子解下,平复下心情,正准备对搭救她的人道谢之时,却不料对方猛地就扑入了她的怀中抽泣起来,身体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姐姐……你……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哽咽沙哑的声音自任芯的胸前闷闷溢出。

      她惊怔!
      手中的绳子怦然跌落!!
      姐姐……
      这是她已经十年没有听到的称呼了,从她十二岁那年就再也没有听到过,现在怎么可能会有人这样亲昵地称呼她呢?
      任芯的身体僵直着。

      “姐姐,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你怎么可以不管我?!”
      怀里的人嘶喊着,终于抬起头来,可是手却还在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任芯纤细的手臂被他紧紧抓着,不一会儿就红起了大片。她茫然,痴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还在抽泣的“救命恩人”。
      那是一个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目如画,但却微微蹙着;容貌清秀,但却雾眼朦胧;头发垂在肩畔,但却有些凌乱;身上的衣物……
      倏地——
      任芯心神一顿!
      他的衣服……
      怪不得刚上来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由于天色的渐暗和自身获救的喜悦也没去留意。可现在,她看清楚了!那绝对不是一件现代人所穿的衣物,而是……

      黄昏中的青山间,少年穿着一件宽松的粗布麻袍,虽然质地极其粗糙,但是丝毫没有减弱少年的俊朗挺拔,反而更加突显了他那张容貌清秀的脸。觉察到她的呆怔反应,心慌下,少年抓着她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姐?你——”
      这时,少年也顿住了,同样怪怪地瞅着她上下打量,“你的衣服……?”
      任芯木然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
      上身是件黑色的长袖T恤,下身是条深蓝色的磨旧牛仔裤,而脚下则是一双舒适轻便的旅游鞋,但不知为什么她这身平日穿着最合适不过的衣服,却在此时明显地大了一圈。
      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
      不行!她要尽快离开这里!故做镇定地再次抬起头,任芯冲着少年友好一笑:“刚才真的很谢谢你。不过,能不能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年骤然惊骇!
      他惊恐地睁大双眼,惶惶地凝视着她,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在他的脸上迅速游走!
      任芯观察着他,心底的不安也在悄悄地扩散,这种不安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缠绕在了她的颈间,仿佛只要有人稍一用力便就可以让她在瞬间窒息毙命,又仿佛只要是那么一个眼神它就又会立刻消散在空气中。
      其实她深深地知道,那并不是什么衣服变大了,而是她变小了,至少是变回了以前十八岁时的模样,可是现在她已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弄清她究竟是在哪里,要如何才能回去。
      但是——
      她的手臂在颤抖,不,确切地说是少年抓着她在颤抖。任芯皱眉,难道他比她还怕吗?静静凝视着那双颤抖的手:
      “同学,你没事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穿的……”
      突地,任芯的话顿住了。因为那一直紧抓着她不放而又有些颤抖的手,在一瞬间松开了她,以一种极其脆弱、极其惶恐、又极其失措的姿态缓缓地松开了她。
      她迷茫地抬起头。
      晚霞突然在他的眼前变得眩目起来。
      少年的耳内“嗡”的一声,全身也仿佛是微尘般迸散了。
      他的手慌乱地颤抖……
      怯懦恻然地从半空滑落下去……
      如电影画面般在任芯的眼前滑落,然后,就连那少年的身体也像是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在她的眼前慢慢滑落……

      青山环绕,薄雾烟云。
      少年就那样缓缓地倒了下去,耳畔及肩的长发飘然翻飞。任芯条件反射性地上前一步,一把接住了他滑落的身体。那个身体很轻,轻得好似羽鸿,轻得竟有些让她心疼,刚才他就是用这样单薄的身体拉她上来的吗?!
      她酸涩地抱着他坐在草地上,而他却沉沉地昏了过去。
      “喂,醒醒!醒醒!!同学!同学!!”任芯摇晃着他,“醒醒啊!你要是昏了,我怎么办啊,我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呢,醒醒啊——!”
      她焦急地唤着他,手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却霍然一惊!好烫,他的脸好烫!再摸摸手,却好冷!身体,则似乎有些肌肉强直!怎么会这样,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
      突然,任芯回想起了方才少年紧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好像……一直都很冰,只是那时的她完全没有去在意。
      现在要怎么办?!
      陌生的环境,突发的状况,要她怎么办?!
      她缓缓地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搭在他脖颈的动脉上——

      突……
      突突……
      突突突………

      好像有些缓慢细弱的样子。

      “呼——”
      任芯长长吁了口气。还好,看起来并不是暂停呼吸的惊厥,很有可能是情绪性的发热晕厥。而这种发热晕厥,多半是由于紧张、焦虑、惊吓、失眠等情绪变化而产生的,从而导致了丘脑下部的产热和散热中枢功能的调节紊乱,临床表现为发热和体温下降。而他这种头部发热、四肢冰凉的症状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望着他清秀苍白的面容,任芯苦涩一笑,想必还有长期的营养不良和低血糖吧,不然怎么会如此瘦弱和突发晕厥呢。
      轻轻地,她把他小心地平移至草地上,让他平躺在上面,并解开了紧系在他腰间的衣带,以确保他呼吸的通畅。下面就是要让他清醒过来了,现在身处荒外,自然是没有良好的急救设备,但是这对于一名医科大学的大学生而言,还不算难事,虽然她只是一名差等生,也是……
      想到这儿,任芯猛地摇摇头,挥去脑中那不愿想起的过去!就算她不想当医生,就算她以后决不从事与医学有关的职业,可是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如果长时间在这种潮湿度很重的环境下晕厥,不仅会令他的发热更加严重,搞不好还会产生惊厥症状。再说,这个少年可也是让她回到学校的唯一希望。
      伸出长长的手指,任芯力度适中地按向了少年人中沟上三分之一与中三分之一交界处的水沟穴和中指末节尖端中央的中冲穴。
      渐渐地……
      指下的人缓缓地动了动,沉沉地睁开了双眼。她收回手来,微笑着看向他:“好些了吗?”
      少年急欲起身,她连忙又伸出手将他按住:“再躺一会儿,现在还不能起来,你的血糖还很低。”
      少年微微蹙了下眉,但并没有起来,很是听话。只是眨着澄净的双眼直直瞅着她。由于刚才的教训,任芯这次明显把语调放缓,眨着如水的明眸,柔声婉转地问道:“你刚才一直在叫我姐姐,难道是你的姐姐也掉到山下了吗,还是……我和她长得很像,你认错了人?”
      少年的眼中又渐渐泛起了慌乱,任芯见状,连忙又解释。
      “啊,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也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一睁开眼就已经在这山下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说着说着,她的语速又有点加快,毕竟她现在可是心急如焚,因为她心中隐隐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少年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又仿佛没听懂她的话,只是缓缓地支起身子,盯了她半晌,然后,才略有犹豫地说道:
      “姐姐是失忆了吗?这里是首阳山啊!”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远方,“西面的那是虎尾山,还有繁溃山、勇石山、复州山,北面的是尧山,姐姐都不记得了吗?”
      “……”
      她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首阳山、尧山,什么名字啊,她只知道泰山、庐山、五台山、峨嵋山,可是他说的这些山名又好像有些莫名地熟悉,但自己并没有去过啊,到底是在何处听过呢?
      “姐姐真的不记得了吗?也不记得为什么会来这里了吗?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少年焦切地凝视着她,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望着少年的眼神,望着少年的服饰。猛然间,任芯如被电击!她知道为什么那些山名她会觉得熟悉了,她并不是去过,而是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而那本书的名字就叫——《山海经》。
      心底那种惶惶的不安,终于如洪水崩溃般四散开来。她怔忡着,窒息地问出了心底早已形成的那句话:
      “现在是……什么朝代?”
      “姐?!”
      少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过从刚才到现在,他也好像是逐渐适应了她这副茫茫然的状态,长长叹了口气后,他缓声道,“现在是大汉王朝建元六年啊。”

      大汉建元六年……
      任芯的心冰冷地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光亮,没有温度,只有绝望和彻骨的寒冷。
      其实,当她被那团白光包围时,当她被扔入荒郊野外时,当她遇到这个少年时,当她被这个少年误认为姐姐时,更当她发现自己变小时,她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正在发生。只是她还不愿意去相信,她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更不相信这毫无理论作依据的时空穿行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然而,它就这样发生了,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她居然穿越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大汉王朝——那个由雄才伟略的汉武大帝统治的大汉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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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诗词赏析:
    张九龄(公元678—740),一名博物,字子寿,韶州曲江(今广东曲江县)人。武后神功元年进士。唐玄宗时历官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竟事、中书令,上历史上有名的贤相。后因受到权奸李林甫的毁谤和排挤,在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7)被贬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
    他的诗质朴劲练,寄意深远,尽脱六朝以来的绮丽浮华,在扭转初唐的诗风方面有相当贡献。有《张曲江集》。《全唐诗》存诗三卷。
    感遇
    (其二)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赏析:
    此诗上我们现在所称的哲理诗。是借橘喻人,用比、兴手法,以经冬的绿枝和结满通红的果实,来表现橘树的高尚品格;但因为它生长在江南偏僻的地方,因而得不到大家应有的注意,好像一个得不到机缘的人的命运,深深地为之申述不平。
    此诗正是诗人被权奸李林甫排挤谪贬荆州时所作。
    其中“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的意思就是,命运纯粹是偶然的机遇,自然的规律也像无踪迹可寻。
    * * * * * *
    韦应物(公元737—791),京兆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天宝末年,曾在宫廷担任过唐玄宗的侍卫官(三卫郎)。早年为人任侠,狂放不羁,后来才发奋读书考中进士。历任滁州、江州、苏州等地刺史。
    他的诗有意学陶潜,以善于描写景物和隐逸生活著称,风格恬淡高远。因目睹安史之乱后的郡县残破,流民遍地,也写了一些同情人民疾苦的诗。有《韦苏州集》。《全唐诗》存诗十卷。
    寄李儋元锡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
    闻道欲来相问讯,西楼望月几回圆。
    赏析:
    李儋、元锡当是两人,而非名儋,字元锡。金圣叹在《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中即称李元二子。韦集中另有《寄别李儋》诗亦未加元锡。其时有一元锡,字君贶,梁肃有《送元锡赴举序》称其诗。
    诗人韦应物写此诗时正在苏州荆史任上。开头和结尾都写怀友之情和希望他来相聚,中间两联写自己的忧郁和不惬意。颈联历来为人所称赞,范仲淹曾叹为“仁者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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