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剧透凶手千万别进来

　　上一章铺垫了这么久，终于扯到福尔摩斯了，小学作文老师一定会很感动的，我终于学会了‘铺垫陈述’这么高深难度的写作技术，哈利路亚。

　　阿加莎与波罗马普尔，柯南道尔与福尔摩斯，要让我说，我爱阿加莎超过柯南道尔半条街，而我爱福尔摩斯超过波罗马普尔一打田径场！无论世界怎样变化，无论再出现什么了不起的侦探小说家，阿福都是我的最最爱，没有之一！
　　铁杆阿婆粉丝来吧，海扁我吧，蹂躏我吧，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吧，哪怕是老虎凳辣椒水，我也绝不改口！

　　某瓣上的评主王老板有一段话深得我心，稍微概括总结一下：
　　【福尔摩斯并不是最伟大的侦探，在他之后又出现了无数了不起的人物，但在美国推理作家协会票选出来的世界百大推理小说排行榜上，福尔摩斯探案系列当之无愧的列在了第一。那么，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个‘爱吹牛、没有常识、因为□□毒瘾而搞不清楚现实与幻觉的英国人’呢？在岛田庄司的杰作《占星术杀人事件》里，主人公御手洗在对福尔摩斯做了上述一番刻薄无情的批评之后，石冈生气地质问他：“你把他说得那么不堪，让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福尔摩斯的一切，都不能让你感动吗？”厕所先生这样回答：“谁说的？完全没有缺点的电脑，能够让人感动吗？福尔摩斯让我感动的，正是他是人，而不是机器的这一部分。我喜欢他。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他。”】

　　这番话说出了每一个福尔摩斯迷的心声：因为他是人，而不是机器的一部份。
　　【侦探推理小说诞生这一百多年中有无数的侦探出现，他们大多数在谋杀面前头头是道，他们锐利的眼睛找寻着脚印、纽扣、夹鼻眼镜和壁炉里烧掉的碎片，他们挨个审问疑犯，在80句或者600句乏味的对话之后，终于激动的嚷嚷道：凶手就是你！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没有人会为这一切感动，我甚至连呵欠都懒得打一个。
　　无非就是这些：精心策划的诡计，热气腾腾的尸体，惊慌失措的家属，隐藏在地下100英尺的线索，还有一个神气活现的侦探，最后负责向读者解释一切。】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一直认为，推理侦探小说之所以称其为小说，而非一道数学方程式或一个重重叠加的谜语，除了活跃的脑力活动和精密的逻辑推理外，还应该有些别的什么，有些能让读者深思甚至感动的东西。

　　这方面，柯南道尔和阿加莎都做到了，往着不同方向。
　　这么说吧，同样是私家侦探，波罗更多体现为一个法律的捍卫者，他的理念是‘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是你犯罪的借口’；而福尔摩斯则不同，他更多体现为一个正义的捍卫者——这两者之间是有微妙差距的。

　　举个栗子，在阿加莎的《幽巷谋杀案》中，一个可怜女子在一段不光彩的悲伤往事后想重新开始人生，却被一个人渣勒索最后无路可走而自杀，其挚友决心为她报仇，就安排了一个陷阱，使这个自杀场景看起来像谋杀，好栽赃那个人渣。波罗大侦探法眼如炬，自然看穿了一切，然后用振聋发聩的声音质问那个挚友：“你真的想让那个啥啥上校被吊死吗？！”然后那个挚友在大侦探无敌的光辉下痛哭流涕，承认错误。

　　我想说，如果这事搁在福尔摩斯处，估计就没这个闲兴致了，在《米尔沃顿》案中，死者也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勒索犯，不少贵族家庭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福尔摩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看着勒索犯被他之前迫害的女子一枪一枪打死，然后很冷静地毁掉所有勒索信件，扯着华生逃之夭夭。

　　当雷斯垂地前去询问他时，我最最可敬可爱的福尔摩斯说：“雷斯垂德，我怕我无法帮助你。我知道米尔沃顿这个家伙，我认为他是伦敦最危险的人物之一，并且我认为有些犯罪是法律无法干涉的，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私人报复是正当的。不，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我的同情是在犯人的一面，而不是在被害者的一面，所以我不会去办理这个案件。”

　　当我们小的时候，我们信任有坏人找警察叔叔就对了，可当我们渐渐长大，我们越来越发现这个时候有这许多的无奈和黑暗，法律并不能完全保护无辜者，并不能彻底声讨罪犯。这里我不是在鼓励私人报复，但有时候，当法律在无辜者受害却无能为力时，也请不要在合理报复时突然跑出来显示自己的伟大吧。

　　——【我认为有些犯罪是法律无法干涉的，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私人报复是正当的。】
　　这是福尔摩斯在维多利亚时代说的一句话，可以说当时是日不落帝国的黄金时代，一战还没爆发，庞大的帝国财富囤积得十分安全。
　　阿加莎笔下的那个人渣勒索了一次，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米尔沃顿是经常勒索，导致多人死亡和悲剧；可我看不出两者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或者说，那个人渣上校如果以后有机会还会不会继续勒索呢？
　　或者说，如果这个人渣上校再次害死了人，波罗才会觉得这人该死？！
　　在我看来，因勒索而导致对方身亡的，与谋杀无异！杀人偿命，天公地道。

　　若说在《米尔沃顿》中福尔摩斯还是客观纵容坏人被惩罚，在还有些案件中，他根本就是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主观放掉。
　　最令我印象深刻就是在《魔鬼之足》中，他查明了凶手以及行凶手法——斯特戴尔博士是为了心爱的姑娘而复仇杀人，但他却放任离开，还希望华生不要去告发。
　　文中最后，福尔摩斯点燃烟斗，说：“华生，我从来没有恋爱过。不过，如果我恋爱过，如果我爱的女子遭此惨遇，我也许会象我们这位目无法纪的猎狮人一样干的。谁知道呢？”

　　我爱福尔摩斯，正是因为他不仅仅是个侦探符号，他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也许终身不曾恋爱，但他懂得爱，也理解爱情的分量。

　　福尔摩斯是一个嫉世愤俗的英雄，他看待世人的眼睛是清亮的，从不觉得身份高贵之人有何了不起之处，身份高贵并不代表人格高贵。
　　而在《修道院公学》案件中，面对权势滔天的首相公爵，他讽刺指责起来毫无压力，还顺带给自己和华生各捞了一大笔钱；在《波西米亚丑闻》中，他讽刺那位国王的level远不及一位歌女；在《雷神桥之谜》中，他毫不客气地指责那个美国大亨对家庭女教师的爱慕是胁迫性质的，对前妻的冷待是无情的——诸如此类的段落很多，就不一一赘述了。

　　但福尔摩斯又不是一个一味的仇富仇权主义者，在《显贵的主顾》案中，当受害者的父亲是一位对国家有过大功劳的退役老将军时，他就显得十分郑重而尊敬。

　　相比之下，而波罗却是个和风细雨的执法者，尤其对高贵阶层总多了一份包容。纵观阿加莎的几十本小说，波罗真正意义上放过凶手只有《东方快车谋杀案》那一次，当然，阿加莎也很聪明地没有多考验她笔下的侦探，大多设计的凶手都是罪有应得。
　　但也有几个案子很令人生气，这里我要重点介绍《破镜谋杀案》和《格林肖的蠢物》。

　　《破镜谋杀案》，又名《迟来的报复》，是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一位成名几十年的有钱有势的女明星毒杀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乡村妇女。原来是约十年前，那位乡村妇女得了一种叫德国麻疹的传染病，不很严重，但极有传染性，医生告诫她好好在家养病不要出去。可是那几天刚好是她最喜爱的一位大明星在当地表演，于是她不顾医生的告诫前去看了表演，看了也就算了，还偷偷溜到后台去找那位大明星握手亲吻。
　　对普通人不很严重的传染病，对孕妇却是致命的，当时刚刚怀上身孕尚不自知的大明星在几个月以后产下了一名智障儿。

　　这是这位大明星一生的悲剧，她一直盼望生个孩子，人到中年才怀上，谁知却生下一个残障儿，然后她崩溃了，服药，酗酒，找心理医生，不断离婚再婚堕落——她无论如何都不明白夫妻双方都很健康为什么会生下一个残障的男孩，直到多年后振作起来，再遇到这个乡村妇女她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悲剧是怎么造成的。
　　于是她毒杀了这个乡村妇女，在马普尔小姐快查出真相前自我了结了；可怜她刚刚从数年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刚刚找到这个愿意接受她所有缺点的好丈夫。

　　我想说，这名乡村妇女也许不是有意为之，可因为她的任性和糊涂，导致好几个人一生的悲剧，还有那个智障男孩，多么可怜。医生明明告诫过她的，可她只顾着自己的愿望，完全没想过倘若传染了别人该怎么办？别说孕妇，如果是重感冒患者呢，如果是个正在恢复期的重病患呢？以女性的立场，倘若有人这样害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呢？

　　好吧，如果说这个案子尚在两可之间，那么下一个案子更令人气愤。《格林肖的蠢物》又名《假戏成真》或《死人的殿堂》或《古宅迷踪》，这个我说得详细些。

　　故事讲的是富丽堂皇的格林肖大庄园中有一对奇特的夫妻，丈夫很有钱很体面，是个典型的英国绅士，妻子虽很美丽言谈举止间却有一种粗俗之感，常常让人觉得没什么教养。原来她是来自国外一户没受过什么教育的人家，而且还有些弱智。
　　父母双亡后她被托付给了一位善良高贵的老夫人，老夫人把女孩带回自己家乡，然后女孩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嫁过去成为富太太。

　　故事一开始，这对夫妻组织了一场游园活动请当地人家们，谁知其中一场谋杀游戏却真的死了一个女孩，那是一个世代在当地工作的老船夫的孙女儿。波罗抽丝拨茧，最后发现真相竟是那样的残忍。

　　原来，格林肖庄园世世代代都是那位老夫人的家族产业，可是随着家道中落，这个贵族家庭不得不变卖庄园。然后战争爆发，老夫人的两个儿子都战死了，伤心的老夫人离开家乡，在国外旅行时她遇到了一户非常富有的夫妇，这对夫妇只有一个美丽却弱智的女儿，却没有什么可信赖的近亲，几年相处下来他们越来越信赖这个老夫人，于是在临终前把女儿和家产都托付给了这位老夫人。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老夫人的小儿子并没有战死，事实上这个从小就很恶棍的小儿子当了逃兵，逃脱在外不敢回国。老夫人想要给仅剩的小儿子一个新生，于是她回国后对外宣称这是个弱智女孩很贫穷，父母什么也没给她留下，然后说服女孩嫁给一个所谓‘有钱’的中年爵士——更名改姓后的小儿子，过了十几年，连容貌也变了很多。

　　女孩很好哄骗，在养母和新婚丈夫的劝说下签署了很多文件，财产通过各种证券变动不知不觉转移到了她丈夫手中。完成了这一切后，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让儿子儿媳回家乡重振家业了（对外不承认这是她儿子，不过是养女及其夫婿）。
　　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既给了小儿子一个新身份，获得了一大笔财富用于买回格林肖庄园，并且弱智的养女也有了归宿，他们母子俩会照顾她一辈子，皆大欢喜。

　　可惜，她低估了小儿子的邪恶。原来小儿子在国外流亡期间已经结了婚，是一个意大利底层□□的女孩，这对邪恶的夫妻倒是心心相印，彼此不愿分离，于是瞒着母亲决定谋杀骗财。就在儿子儿媳回到格林肖庄园第一个晚上，儿子和□□妻子就谋杀了这个可怜的弱智女孩，把尸体掩埋在后山的泥沼之中，过后还镇上一座难看的大理石亭子。然后，第二天一早，□□妻子穿戴着弱智女孩昂贵的衣裳和首饰，顶替了属于这个身份的一切，反正仆人和家乡也没人认识这个弱智女孩。

　　等老夫人回来后，木已成舟，她不忍告发儿子，只好听之任之。为了掩盖秘密，这对邪恶的夫妇又先后杀害了知道真相老船夫祖孙俩，直到波罗查出真相。

　　这个故事最令人生气的地方，比起那对邪恶的夫妇，我更厌恶那个‘高贵善良’的老夫人，坏人做坏事一点都不稀奇，用力惩罚就是了，可是这个老夫人披着好人的皮子行恶事更难以容忍。

　　她的小儿子又不是第一天变坏的，他从小时候开始就冷酷无情，没有怜悯心，她居然让弱智女孩嫁给这个一个货色，还觉得是替她考虑？！人家爹妈信任你，把财产和女儿都托付给你，你把钱骗光不说，好歹留人家一条命呀，结果呢，女孩连尸体都腐烂在泥沼中。

　　这个老夫人的恶心之处在于，当儿子杀了一个又一个人后，她依然没想揭发，一直到波罗找上门来才哭哭啼啼忏悔“我应该在海蒂被杀时就告发的”，废话！你早干嘛去了！当波罗上前质问，她还试图替儿子掩盖真相，直到赖无可赖才承认。

　　这样一个恶心死人的老太婆，波罗却一直对她很尊重很敬重，甚至还给予她亲自去告诉儿子这样一个机会！我很想问，要是她又帮小儿子逃脱怎么办？万一他们自戕怎么办？——最新剧集里还真自戕了。

　　这种令人发指的罪行，就应该让警察叔叔全副武装冲进去，把她小儿子像死狗一样按在地上然后拖出去抓起来，接着公开审判接受人们辱骂指责，最后在唾弃中被吊死，外加这个老太婆一起判一个合谋罪，最少最少也该是个知情不报的胁从！
　　这才是罪有应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百分之九十九的阿加莎我都很爱，唯独这种微微的维护上流社会的倾向性让我不舒服。
　　在这方面，福尔摩斯才是我永远的英雄。

　　接下来具体说阿加莎的各部作品，以及相应的影视改编，因为阿婆作品太多，所以想哪儿写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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