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国夫人

　　待看完书信后，林如雪啧了一声，琢磨琢磨就觉得自己这个嘉奖应该是皇上给哪派势力做出的态度，不然凭她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姑娘，除非有机会以身救驾，不然日理万机皇上怎么可能把摩罗寺那些小事放在眼里，要立功崔霖和独孤羽都是大功，怎么也不见下个口谕大张旗鼓的嘉奖，要知道皇上过了明路的嘉奖口谕可比凤凰蛋还金贵呢。

　　林如雪想，皇上嘉奖她或许是在这个朝局微妙选秀在即的节骨眼上，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一些人，他对太平教的态度，进一步引申为对亲政掌权的态度，又或者是对选秀的态度，告诉某些人他可以自行选择附庸皇权的姻亲，而不是一味任由两宫太后摆布，总之都是通过大张旗鼓的嘉奖宣示他的权威，告诉别人他已经亲政一年，有足够的权力在手。

　　林如雪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躺着就被人当枪使了。

　　紫陌还在一边高兴的又蹦又跳：“姑娘，老爷让陈叔也来了，明天直接接姑娘回府。”

　　回就回吧，反正家里也还有好多账要算。林如雪歪在床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妩媚笑容。

　　第二日，林如雪和红尘、紫陌乘马车回京，到了半路听说京里有城防演□□上亲临检阅所以要暂闭城门半日。

　　“三小姐，来时老爷也听说城防检阅的事，当时御驾是否亲临没定下来，所以城门闭不闭并不确定，老爷说若是接了小姐遇上闭门，就先到苏太傅的田园别院借宿一晚，太傅长子苏大人是老爷的同僚，两位早已说定请小姐过去，说是太傅府的三位小姐都在别院，让小姐多走动走动，交交朋友。”

　　太傅府的小姐，那其中一个不就是几日前在观音殿发愿的苏璇吗？还真是巧。

　　林如雪长舒了一口气，想想皇上的嘉奖口谕，再想想苏家的借宿之夜，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一场仗要打。

　　田园别院，那可真不是个省油的地方。

　　天擦黑的时候林如雪的马车停在了苏家的田园别院门外。

　　“林三小姐贵客，奴婢代我家大小姐在此恭候。”

　　别院门口，带头的管事赵妈妈很是熟稔的上前，带着千篇一律的笑容向林如雪打开车帘的马车伸出了手：“奴婢是大小姐的管事妈妈，夫家贱名姓赵。”

　　林如雪下了车，抬起头对着迎上来献殷勤的赵妈妈有意粲然一笑，眼波流转媚如花仙，直看的赵妈妈一阵晃神。

　　“有劳赵妈妈了。”

　　赵妈妈看着眼前林如雪：桃心颜美人尖，轻扇蝶翼睫，衬得她那双恍若含嗔带媚的桃李花瓣眼分外入人心魂。那一袭荷叶袖鹅黄留仙裙显出脖颈妖娆的曲线，一只七彩琉璃簪子挽着光鉴黑亮的青丝，黑发直垂在皎月银崇领披风的上面，灯光下竟比那银缎还要软亮几分。

　　赵妈妈心中默念了一声佛，怔怔的看着这位年纪不大的林家三小姐半晌，心里不由念叨：我的乖乖，这哪里是涉世未深的十三四岁小姑娘，刚才那一笑，魂都差点给她那桃唇小嘴勾了去，端的是修行千年的媚妖狐仙。怨不得成日里大少爷那些写诗的朋友常说，若是能见一见 “玉天仙”，便是明日做了和尚也值。

　　林如雪对望着她出神的赵妈妈笑道：“赵妈妈可是看我眼熟？”

　　赵妈妈这才醒过神来，想起苏大小姐的交代，咳了一声有几分刻意的说道：“说起来还得请林三小姐见谅，我们大小姐过两日要入宫觐见两宫皇太后，正在为太后娘娘亲手赶制绣品，若不是特别重要的来客真是不方便见。再说天色也晚了，我带您直接去休息吧，您别介意。”

　　林如雪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皇上和白子昂挖的坑可真好用，她还什么都没干呢，就已经被京城的小姐们讨厌了。罢了，谁让大伙都是小姑娘呢，“皇上倾慕”、“艳压群芳”这种杜撰的名声，让哪个美貌的贵女听了都得讨厌。

　　林如雪心如明镜，也就不太在意苏大小姐的轻慢，了然一笑道：“有劳。”

　　赵妈妈一边为林如雪引着路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这林如雪，见她不笑时眼角唇边也带着三分似笑的甜媚，心中就多有不喜，想着果然是狐媚祸主的模样，没有半点世家小姐的端贵。

　　“虽说接到老爷的传话有些迟，但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奴婢带林三小姐一行人到海棠院歇息，如有不到之处还望林三小姐见谅。”

　　林如雪并不愿与下人一般见识，并不搭理赵妈妈刻意的闲话。

　　赵妈妈见林如雪不说话便当她是个出身不高的软弱小姑娘，越发带了几分轻慢，状似不经意的与林如雪闲话道：“林三小姐此次回京是为着进宫选秀，一步登天吧？”

　　紫陌见苏家怠慢林如雪心里就不大高兴，更不喜欢赵妈妈一个下人高高在上盘问人的样子，她不是忍得住的性子，当即就对赵妈妈道：“妈妈说的这话我就不大明白了，选秀是朝廷的大事，对于天下女子来说，秀册上点了谁的名字都是一步登天，多我们姑娘一个不多，少我们姑娘一个不少，听您这嘲讽的语气是看不上我们姑娘呢，还是看不上朝廷的选秀？”

　　赵妈妈被紫陌当场揭穿也不觉尴尬，她是三代帝师苏太傅的家奴，自觉比林如雪这个有着一半苗蛮血统还被亲爹送到道观里六七年的丫头更有几分脸面，又仗着苏大小姐威势，反倒倚老卖老。

　　“奴婢不敢对朝廷有微词，只是想劝劝林三小姐，按说奴婢头一回见您是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看着小姐就喜欢的紧，忍不住说几句心里话。林小姐，在皇上身边靠的是母家的势力，林大人状元出身才华是没的说，可是您也知道，上面的四大门阀八大世家哪一门都尊荣无限，您在这里面能落下好么？长得这般俊俏何愁没个好去处，何必要到宫里头去。”

　　林如雪没有理会，但唇边的笑容却明显带出一丝无所谓的不屑。

　　紫陌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像看失心疯病人一般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妈妈：“赵妈妈，我们姑娘没进错门吧？这是天下师表的太傅别院吧？我们是客，远道而来第一次登门，连主家都没见着就由着您一个家奴挤兑？我还就不信太傅府这般没有理数，只怕您自己是个奇葩，到我们姑娘面前说嘴故意给苏大小姐抹黑吧？”

　　话说到这份上，赵妈妈脸上也挂不住了，向林如雪陪笑道：“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哪里敢挤兑林小姐，是看着小姐可人，就当做了奴婢自己家的小姐疼，既这么说，那奴婢再不多嘴就是了。林三小姐这边走，过了正厅和后花园就到海棠苑了。”

　　赵妈妈虽然嘴上不再说什么但引着林如雪从正堂旁边过，也是有心存了奚落冷待她的意思。

　　“赵妈妈急什么，现在还不是去海棠苑的时候。”

　　林如雪忽而听得一声清脆的少女声音，抬头看去只见正院里走出一行遍身罗绮的女子，最前面的两人不过十四五岁，都是养眼的端丽小姐打扮，而说话的正是为首那位小姐。

　　苏璇已从院内走出来，对赵妈妈笑道：“妈妈，林三小姐是父亲请来的贵客，长姐要忙着为两宫太后进献亲手制作的绣品耽误不得，但咱们太傅府的礼不能废，就让我和珍儿在正厅里款待林三小姐吧。”

　　赵妈妈见到苏璇眉头不禁拧起来，可是苏璇毕竟是大小姐关系最好的嫡亲妹子，她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道：“原来二小姐得空，那就有劳二小姐招待，奴婢先去给大小姐回话。”

　　赵妈妈脚下生风的走后，苏璇倒是大方的大量了林如雪片刻，笑着上前亲切道：“呀，林三小姐，你长得可真美。”

　　林如雪脸儿媚，心却静，看着眼前的苏璇，心说当日只听她说话的声音并未见过，如今一见好像跟想象的并不一样，像是个直爽大方之人。

　　她对苏璇开口的唐突赞美回以礼貌的一笑，睫毛扑朔眉眼弯弯，在廊前红灯的映衬下好看到惹眼。

　　苏璇始觉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失礼，但并不忸怩，笑道：“林小姐见谅，我家长姐应承着宫里两位太后娘娘的礼，所以我僭越出来相应。我叫苏璇，在姐妹中排行第二，今年十五，这是我三妹妹珍儿，正月里生的，今年十四。”

　　林如雪最知道与京城的贵女们交往要做足面子，她也有些喜欢苏璇，听了她的年纪便婉转的喊了一声姐姐，笑道：“我小字如雪，与苏三小姐年纪相仿，大她两月，太傅府人才出众，二小姐开朗潇洒，三小姐娟秀清美。”

　　苏璇才要说过奖，没想到自己身后向来闷不做声的庶妹却诺诺的先开了口，小声疑惑道：“如雪小姐看着好生眼熟。”

　　此话一出林如雪和苏璇同时看向苏珍，苏珍却更加窘迫了，红了脸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认错了，只是觉得如雪小姐好似幼时救过我的那位恩人。”

　　苏珍说完略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从苏璇身后走出来，向林如雪点头行礼道：“敢问如雪小姐，七年前的元宵节可曾去正元街看过花灯吗？有没有在拐子手里让家丁救过一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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