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区

　　跑进来的正是东区行政长的秘书。
　　满目的惊恐，努力压制着不断起伏着的胸口，即使是在第七区最为脏乱的东区，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他根本没办法第一时间压制住自己的害怕。

　　“怎么回事？”
　　东区行政长蹙了蹙眉头，他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秘书如此惊慌失措。
　　“样本被偷，保管的研究员被杀了。”他顿住了，牙齿上下本能的抵住，让他根本没办法接下去说话。

　　苏怀音侧头看向常越。
　　“研究室在哪里？”
　　“我带你们去。”东区行政长反应过来，起身，看着面色严肃的常越，立马带着一行人出去。

　　研究室外，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苏怀音第一反应就是研究院的谋杀案，继而看向常越，只见他眉头紧蹙，嘴唇紧抿着，缓步走向敞开着门的研究室。
　　“你进去过吗？”
　　常越凝重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侧头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秘书，只见他双手扶着墙，弯腰不停地干呕着，听到常越的话，这才抬起头，根本说不出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

　　室内一片狼藉。
　　血肉模糊的尸体，分崩离析，是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血脚印不断地重叠在室内的地砖上，根本无法用肉眼来辨别。
　　柜子的玻璃上沾染不少鲜血，然而药品，试剂齐齐整整地摆放着，苏怀音进门时，干呕了几分钟。周围的人，大概也只有常越能够面色如常地在室内走动。
　　苏怀音忍住不适，这几天，对于研究院的事情，她内心深处表示歉疚，她不确定郝教授对她的能力是否认同，但是，他确实对他们一视同仁，而她呢，因为家里的事情，确实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他门。
　　联想到前一刻接到的陌生通讯，苏怀音觉得，这个世道生活真的好艰难啊。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如果爷爷跟哥哥还在她身边的话……她站在原地甩了甩头，没有如果，即使爷爷跟哥哥不在身边，她也得努力适应，一定要找到他们。

　　苏怀音是第二个进门的，她一眼看到实验台上的蓝色液体，她匆忙走至试验台，显微镜旁的试剂瓶瓶盖，她低头，伸手抹过台面，蓝色的液体冰凉的触感在她的指腹停留，她低头闻了闻指腹的液体，没有味道，蓝色，莫非……她在试验台寻找试剂瓶，并没有。
　　就在她转身前往放至试剂瓶的柜子时，一脚踩在了碎玻璃渣上，棕色不透光的碎渣，苏怀音蹲身，低头查看碎渣，却是跟那个试剂很像，难道除了中心区在研究，其他区也在做研究，单纯这样的想法都让苏怀音站不起身。直到看到地上被液体浸得有些模糊的小纸片，依稀可见。

　　“常越，我想问你。”苏怀音站起身，手里捏着的碎片以及沾染蓝色试剂的纸片，“研究院在研究的X项目，其他区有涉及到吗？”
　　常越被问得一愣：“不知道。这个研究院应该更清楚。”
　　她看着常越低头探查整个研究室，根本没有分给她一个任何的眼神，让她心里有些起疑。

　　“啊！”华楠的尖叫声，打断了大家的探查。
　　张维拿着纳米板，似乎在给现场拍照，此时看到苏怀音奔跑而过，险先将纳米板掉落在地上。
　　大厅的华楠此时抱头蹲在地上，原先的尖叫声此时被哭泣着的抽噎声代替。
　　“怎么了？”苏怀音站在原地，俯视着蹲在地上的华楠，她黑色的秀发散落在后背，指腹处隐隐作痛，她想，可能是那个试剂起作用了，“华楠。”
　　华楠抬起头，双目通红，布满了泪水，此时见到苏怀音：“怀音，我奶奶被传染了。”
　　就那么一句话，让苏怀音蹲下|身，平视着眼前脆弱的女子。
　　“有查到，她在哪里吗？”
　　华楠点了点头。
　　“好。”指腹灼热地痛感，逼迫她站起身，去清洗池冲洗干净。

　　＊＊＊
　　她还未说出下半句话，人就不受控制地往侧边倒去，原本灼热着的指腹，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大脑清醒的反馈给她，她的整个右手没办法动弹了。
　　听到耳边急促的奔跑声，苏怀音努力睁大眼睛，余光看到应该是常越。

　　＊＊＊
　　一个清晰而又冗长的梦。
　　苏怀音伸手撑起身体，大脑还未完全清醒，看着垂头趴在床侧的华楠，蹙着眉头，那场梦境还在脑海中回映，一瞬间又跳转至昏迷前，她清楚她的记忆点似乎被断开了。
　　她垂头，抬手，目光看向自己的指腹，完整无缺。眼前是泛黄的白墙，弥漫着的酒精医药味，不时地刺激味蕾，苏怀音对指腹上的蓝色液体很费解，常越突然开门进来，打断了苏怀音。

　　“醒了？”常越问完，就看到正在打瞌的华楠，立马换上了不能说话吵醒人的不耐神色，刚退了两步，被身后的人堵住了退路。
　　“常队，你怎么出来了。我要向你汇报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被常越瞪大的眼睛而吞了后半截话头，“对不起，代理区长跟华小姐。”
　　华楠已经抬起头，双手搓了搓脸，睡意惺忪的眼眸，看了眼宪兵局的人，转而又看向苏怀音:“怀音，你感觉怎么样？”
　　见苏怀音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当时吓死大家了，你昏过去到现在差不多有一整天了。”
　　苏怀音此时看着常越停在原地，看了眼她，转而对着下属:“跟我出来，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见两人迈着步子往外走的苏怀音有些慌。
　　“等下。”苏怀音也惊讶于脱口而出，垂着头，双手抓着床单，一股子酒精味扑面迎来，继而咬了咬牙，“我想知道这两天的情况，包括常队，你下属的汇报。”
　　就在两人为难时，苏怀音平视着华楠:“谢谢，华楠你能不能暂时离开下。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华楠站起身，坐久了，腿麻得让她身体有些摇晃，努力站住，扯着唇角微笑着转身:“怀音，你没事太好了！都怪我！”
　　“不是你。你不用自责的。”苏怀音看着她不自然的走姿，想着华楠应该一直陪着她的，她的的确确被感动到了。

　　常越两人进门，随手关门并锁住。
　　三人的表情一致的严肃，却被常越突然的喷嚏声缓解。
　　“说吧，要汇报什么。”
　　“好消息是，通讯能联系上了刚刚跟局长联络上了，坏消息是张维从昨晚开始就不见人，刚刚他的同事来说，到处找了，没找到人。我推测应该是失踪了。”
　　常越听到后半段，皱着眉头:“那就让通讯员继续联系局长，向局长汇报情况，另外查一下，通讯信号突然中断的原因。”
　　苏怀音看着常越突然面对她，而有些紧张。
　　“昨天，我从研究室跑出来，正好接住你，东区行政长找了行政楼配备的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思虑过重。”
　　他在说谎。苏怀音想。
　　“张维从一开始对我们的计划不满意，昨天你昏迷后，说了一些针对你的话，最后也被安抚了。不过……居然也是个硬骨头。”
　　“那通讯信号怎么回事？”
　　“头儿，不是因为信号中断，张维的纳米板失效，这才发火的！”
　　常越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
　　“信号中断，我们也觉得很奇怪，通讯员还在查明原因。”
　　“嗯。”苏怀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隐秘机动部的人，有看到吗？”
　　常越的下属摇了摇头。

　　“你干嘛？”
　　常越看着苏怀音扯开被子，跳下床，她肯定不是因为疲劳过度，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的身体情况，她也绝对相信那个柜子里应该有同样的试剂。
　　她匆匆跑出房门，不知情的廊道。
　　紧跟随后的常越两人。

　　“你要去哪里？医生说了，你需要的是休息。”
　　“研究室。怎么走？”苏怀音仰着头看向常越，“我想再去看一眼，来印证我的猜想。”
　　苏怀音的执意，另常越无法拒绝，想到出行此次任务时，局长交待的话，只能带着苏怀音前往研究室。
　　“那天查了，作案手法跟研究院的一致同样没有留下线索。你是发现了什么？”常越想到苏怀音不过是个门外汉，怎么可能知道。
　　一路上，碰到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张维失踪了，那他的同事呢？”苏怀音推门时，侧头看向常越。
　　“还在。”
　　苏怀音看着一片狼藉的柜子，跟之前的截然不同，有人来过。从实验台拿了一双手套，在柜子翻翻找找，一无所获，都是普通试剂。

　　“你在找什么？”
　　“一种试剂。”
　　“找到了吗？”
　　“没有。”苏怀音回答常越的间隙，又回到实验台旁，只剩下一地的玻璃碎渣，“不应该啊。”
　　“怎么了？”
　　“昨天，我在这里发现了一种试剂。”
　　“可能挥发了。”
　　“有很大可能。”苏怀音脱了手套，这才发现常越一直跟在苏怀音身边。
　　“还有什么发现？”
　　“我不确定，昨天到现在有人来过现场嘛？”
　　“不清楚，得看监控，我没来过。”
　　“嗯。”苏怀音垂着头，盯着地面，“也许我想多了。”
　　“什么？”
　　常越看着苏怀音沉默不语的样子:“你们家的人，都喜欢说话讲半句。这个性格，真不可爱。”
　　苏怀音一震，震惊地看向常越。
　　“我想，大概不只中心区的研究院在研究X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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