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与少年

　　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浅绿色的草坪上，投射下一片光斑。
　　金色长发的少女抱着膝盖蜷缩在草坪上，静静地闭着双眼，美丽的容貌与华丽的长裙，她就好像是位童话中的公主。
　　但是……
　　薄薄的纱裙下，透出手臂、肩膀、膝盖、脚踝等地方连接着的球形关节。
　　长长的睫毛突然颤动几下，随即一对可怕的窟窿暴露在空气中。
　　“不过是摘掉一双眼睛，就这么痛苦吗？”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微微俯身，笑眯眯地问道。手中把玩着两颗翡翠色的球体，闪着耀眼的光。
　　眼睛……
　　听到少年的话，她抚上自己的眼睛，但此时却只是两个窟窿。
　　已经……没有了……
　　看不见了呢……
　　感到自己被抱在怀里，然后是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曦只是一只人偶呢，并不需要看别人。那么就算眼睛没有了，也没关系吧？”
　　人偶小姐顺从地待在他怀里。
　　作为人偶，只要听从主人的话就足够了。

　　几天前。
　　“滚！都给本少爷滚开！”他在房间里撒着气，摔了很多东西。还不许别人进来。
　　管家和仆人们恭敬地站在门外。
　　这位少爷从小住在这栋别墅，被勒令不许踏出这片范围。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而他的父亲却很少来看过他。
　　于是这位少爷从小养成了乖癖，喜怒不常。而且似乎……心理扭曲。
　　比如在别墅餐厅经常发现死掉的蜘蛛蟑螂，在客厅的沙发下发现腐烂的麻雀，淋浴室里时常出现人类义肢的碎片，有些还是逼真的内脏；在半夜经常听到奇怪的嬉笑声，白色的影子在走廊上游荡，脚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仆人换了几波，但这种现象仍然不断地发生。
　　今天是少爷的生日，然而……
　　“怎么了？”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管家和仆人匆忙行礼。男人的脚步停在门外。
　　房间里停下了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少年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周围是各种东西的碎片。看到来人，他嘲讽一笑：“父亲大人还记得我这个儿子啊？”
　　“当然。”男人说道，“毕竟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哼。”少年抬手挡住自己的双眼，冷漠地问道：“父亲大人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潜台词是：没有就滚。
　　站门外的管家仆人集体默。
　　少爷，那好歹是您老子！
　　有几个仆人搬进来一个纸箱子，大概有半个人的身体那么高。
　　“那是什么？”少年扶着墙站了起来，看向男人的目光带着冷漠与疑惑。
　　“给你的礼物，我的孩子。”男人回答道。“这是身为未来的伊朗家家主的必修课。”
　　少年拆开纸箱子上的封条，打开了箱子。
　　展现在眼前的是蜷缩起来的人偶。
　　“这是？”
　　“礼物。”男人温和地笑道，“这是属于你的人偶。”
　　恶心。
　　人偶小姐睁开了眼睛，翡翠绿色的眼睛明亮清澈。
　　少年屏住呼吸，看着人偶小姐慢慢站起来，机械的动作慢慢变得流畅。
　　少女的身高有一米五十左右，却也不及少年肩膀的高度。她向少年行了个礼，然后静静地站着，不开口说一句话。
　　“人偶听从主人的话。她不具有‘心’，不会有任何痛苦，无论你怎么对待她。”
　　少年的父亲这样解释道。
　　属于他的人偶？
　　听从他的话？
　　真是有趣呢。

　　当天晚上，人偶小姐被困在他的房间里。她一动也不动，任凭少年抠掉她的眼珠。人偶不需要痛苦。
　　少年笑得温和，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对了你只是个人偶呢。”少年伸手触摸她的肌肤。虽然她是人偶，肌肤却像人类那般柔软。“人偶，是不需要名字的呢。”
　　他的目光转冷，冷冷地吐出一句：“人偶，不配拥有名字。”
　　人偶小姐的眼睛已经失去，只留下两个黑黑的窟窿。但她还是眨了眨眼。
　　少年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呐，人偶要听从主人的命令，对吧？”凑到人偶少女耳边，他这样问道。
　　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少年满意地笑道，“那么，就算成为我的工具，也没关系吧。”话音刚落，他直接扳过人偶小姐的下颌，对着她那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吻了下去。
　　比想象中更美好的感觉。
　　明明只是个人偶。
　　过了一会儿，少年喘着气离开了她的唇，同时一抹银丝从唇角留下。
　　只有少年的气息。
　　“要全部吞下去哦。”
　　人偶小姐乖乖照做，吞下了少年留在她口中的津液。
　　少年微笑着，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真乖。”

　　她被少年抱着穿过走廊，然后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
　　人偶小姐还没听清话里讲的什么，头就被按在少年怀里。
　　“好久不见的是你吧？”少年抬眸望去，一个痞子相的青年走了过来。
　　“嘛，反正都一样。”青年的目光落在他怀中的人偶上，语气调侃道，“那是人偶？没想到你喜欢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少年不咸不淡地回一句：“那又如何？”
　　“很可爱的人偶小姐。”青年回答。
　　她的身子颤动一下。
　　青年疑惑：“为什么我感觉她在动？”
　　“错觉。”他干脆地扔下俩字，快步走过青年。
　　真的……是错觉吗？

　　少年的房间。
　　人偶小姐被扔在地上，然后少年的身体覆在她身上。
　　“居然暴露了自己。”他眯起眼睛冷笑着。“那么你也不需要再出现在别人面前了吧？”
　　对于伊朗家，有很多的秘密不被外人所知晓。人偶小姐就是其一。
　　“毁掉你，怎么样？”少年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剪刀，抓住人偶小姐的长发，一下一下剪了下去。
　　一缕金发散落在地上，然后是一把金发。她的头发被剪得参差不齐。
　　然而人偶小姐却没有任何情绪。
　　“为什么没有感情呢？”少年有些疑惑，剪刀移向人偶小姐的胸前。“他说你没有心呢。但我觉得你是有的。”
　　锐利的剪刀尖划开人偶小姐华美的衣裳，然后变成破布。
　　“明明只是人偶，却有人类的温度。”少年歪着脑袋，手抚摸着她的身体，“很不可思议，不是吗？”
　　“但是再怎么像人类，也不过是个人偶罢了。”
　　剪刀残忍地划开了她的皮肤。她的身体里是空的，只有一副骨架支撑着身躯。
　　剪刀刺穿人偶小姐的身体，少年却惊讶地发现刀尖上的一抹红色。
　　“哎？怎么回事？”
　　掀开那一层皮肤，少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

　　“这是未来伊朗家家主的成人礼。”那个男人是这么说的。
　　真是丧心病狂！
　　“你说那孩子？”坐在椅子上的现任家主抿了一口咖啡，“当然是人偶啊。不然你以为她受了这样的折磨还能一声不吭吗？”
　　他冷冷地反问：“那么，她身体里的那颗人类的心脏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给她的补偿了。”男人悠悠道，“能成为伊朗家的人偶，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呵，现在甘愿献出身体的人可不多，更何况是作为人偶。”
　　“人……她是谁？”
　　“啊，我的孩子，你忘了吗？”男人好笑地看着他的儿子，“你的那个小女友，知道了会很伤心吧？”
　　他在说什么啊？
　　什么意思？

　　“爱琳。”男人说道，“那个人偶，名为爱琳。”
　　“你的童年玩伴——爱琳。”
　　闻言，少年瞪大了双眼。

　　少女睁开眼睛，翡翠绿色的眼眸闪着光亮。
　　“早安，爱琳。”侧卧在她身边的少年微笑着说道。
　　——早安。
　　少女点头。
　　一袭白色连衣裙衬出她肤色的白皙。
　　“再睡会儿吧。”
　　——好。
　　少女做了个口型，将脑袋埋入他的胸前。

　　——我希望让她变回人类。
　　于是，他献出了自己的一半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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