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荣耀时刻

　　“我说，校里下午有场女篮比赛，去看不？”

　　青峰洗了把脸，把困劲儿都洗没了，一脸清爽地走回到体育馆里，直接抛出来这么一句话。
　　说出这话的时候，其他几个人正在做简单的一对一练习，打了两个多小时篮球的黄濑像摊软泥一样倒在板凳席上，耳机挂在脖子上，声音开得不算小。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提议，顿时感兴趣地直接跳下板凳，耳机被他这一震直接从耳朵眼里掉了出来，仅凭着另一根线作为救命稻草，就这么吊在胸前边缘无辜地晃来晃去。
　　“好啊好啊好啊！几点？在哪里？都谁去？”
　　青峰白了他一眼，顺手抄起板凳上的一瓶宝矿力，确定黄濑没动过后直接抛进了不远处黑子的怀里：
　　“三点半，和千叶大学的女队比。”
　　“谢谢……不过青峰君怎么突然关注起学校的女队了？”
　　“嗯——峰仔一定是为了看谁的胸部比较大吧——”
　　“喂我老早就想问了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啊！？满脑子欧派吗！？还不是女队那边有人来拜托我们过去撑场子啊不然老子才懒得去……话说回来你们这种默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喂！”

　　鉴于东大女子篮球部平日里对男子篮球部关照有加——比如主动送水送毛巾，免费清洗队服，顺带着还有送职业篮球比赛门票，奶昔半年份优惠券，国外进口小吃喂投等等——一行人商议了下，决定提前一个小时结束训练，赶过去看比赛。

　　比赛地点设定在体育馆旁边的露天篮球场，尽管是三点半才开始的比赛，还不到三点的时候球场周围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包围满了，好在东大篮球队有特权，去的晚了依然能捞到个头等观赛区。
　　只是奇迹一行人的确太招摇——尤其是从最外围挤到最前排的途中，就仿佛是稀有物种在被围观一样，黄濑直接被一群狂热的女性粉丝挤出了露天体育馆，俨然成为了焦点的黄濑撑着一脸微笑却用求助的眼神拼命瞪着自己的队友，然而奇迹们卖队友的行为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卖卖黄濑更是家常便饭，青峰和赤司几乎是同时胳膊往外一伸，把黑子揽到自己身前推着他走，防止其他没注意到他的女生再把人给磕了碰了。
　　对于那个模特，嗯，就当作没看到吧。
　　毕竟一天不卖黄濑，就浑身难受啊。

　　“绿间君绿间君！谢谢你上次给我的建议！果然我的感冒很快就好了！”
　　从一群肉墙里挤出来的短发妹子一步凑过来直接拉住了绿间，这搭话技巧简直给了个满分，她这一言行就像导火索一样，瞬间点燃了其他女生们的狂躁状态：
　　“绿间君——听说你在你们医学部的成绩是第一名对不对！我身体一直有点小毛病可不可以求你帮忙看一下呢？”
　　“绿间君！我最近痛经好厉害啊怎么办啊？”
　　“我以后不想顺产剖腹产可以不？”
　　“我一吃冷的就肚子好疼啊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胃病呢？”
　　“我也喜欢吃冷的！吃多了会不会以后怀不上孩子啊绿间君！”

　　“……各、各位，我不是妇产科的。”
　　可怜的那一声涨红了脸的辩解早就被吞没在了女孩子们狂野而露骨的问题之中。

　　悲惨的在于绿间走在队伍最前面，他这一停下来身后的黑子他们也跟着没办法走了，这么一堵着根本不是个事儿，脸皮子向来薄的绿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只能红着脸勉强道：
　　“吃冷的过多的话以后……”
　　“啊啊啊啊讨厌啦绿间君怎么和我们说这种话啦好难为情啊！真是的好流氓啦！”

　　……所以说直接被你们打断的我到底是为什么被说成流氓啊。

　　绿间简直不知道自己要找谁哭去，他余光一瞥，看到始终努力憋笑的黑子。黑子一笑，绿间心里就发毛，心理战比实力战更重要，他深知这一点，于是强装镇定地拍拍黑子的肩膀，大义凌然地道：
　　“你们先走，这里有我来……”
　　黑子别开脸，肩膀剧烈地抖着，眼泪都要出来了。拼命地压制下去快要破功的表情，他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道：
　　“不绿间君，你现在这样可守护不了什么，请让我们一起吧。”
　　就在绿间被瞬间攻略到卡机言语不能的同一时间，紫原道：
　　“所以说被你们抛弃的黄仔要哭咯——”
　　“……啊。”

　　尽管赛前插曲不小，但好在比赛还是顺顺利利地开始了。
　　黑子他们以前是没有看过非职业女子篮球队的比赛的，想来应该和男子比赛没什么太大差别，顶多是身体素质上稍微薄弱一点。
　　结果没想到打脸打得这么快。

　　虽然没人说出来，但一行人深切地体会到了这比赛简直是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场吹罚。
　　原本女子篮球队的人员就不算多，而且是刚刚组建不到半年的，据说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正选就那么两三个，其余的有点像是三军的成员被强行拉过来凑数的——开局不到半分钟，那低级到无法直视的走步就开始陆续上演，东大打大前锋的女生似乎是换的新队服，尺寸还不怎么合身，裤腿一长直接自己绊自己，于是在一群人面前上演了被绊了一下后踉跄停稳继续往前跑却被对手抓住小腿直接甩出去的场景——光摔出去还不说，还在地面上滑行了一两米。
　　被摔出去的姑娘懵了两秒钟，一股脑爬起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冲到进攻端，那轰轰烈烈仿佛要去撕逼的阵势简直吓坏了围观的东大正选们。
　　八成是裁判也懵逼了，犯规都没吹——也不怪他，这比赛的吹罚难度简直可以比肩NBA。
　　尺度很难把握——吹严点吧，全犯规，整场比赛到最后估计全罚下；吹松点吧，场上的女生就打起来了，那指甲那抓人，不是冲球完全冲人。

　　然而这不是高潮。
　　第二句结束前一分三十二秒时，在一次篮下打板成功以后迅速回防，东大的小前锋被一个高壮女生强行抓住头发，梳着马尾被扯得头皮发麻的小前锋在奋力挣脱以后却发现噩梦还没结束，比分处在落后方的敌人杀红了眼睛，干脆直接用手臂勾住了她的脖子，那感受，简直就像正在往一个方向跑然后被反方向锁喉的快感，看得围观群众都有种喉管都要断了的即视感。
　　这一次裁判终于吹了，看着那被悲惨锁喉的姑娘，眼神充满了深深的同情。
　　第四节末，千叶落后的无力回天，但依然在拼死挣扎——那真的是打的非常拼，就在东大的大前锋，那个裤子破了俩洞的女生认真防守一个瘦瘦的妹子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计，那瘦高的女生居然大声喊一句：
　　“她看是盯着我的胸看！！！”
　　破洞的女生顿时吓懵了，左看右看，表情完全是在说“是在说我吗？”——在确定了对方就是指的她的时候，这位压抑了一整场的女生也怒了：
　　“我明明低头看你的脚步移动啊！说我看你胸！胸——你那也叫有胸？你有我大么，啊？我看你——你值得我看吗！”
　　“我怎么就没有你的大了！！！！裁判，她侮辱我！！！”

　　裁判疲软地表示为何今天劝架的次数比吹罚的次数还要多……

　　比赛完了，当然是球技更胜一筹的东大赢了，只是在握手致敬的时候队员们身上满是各种指甲抓痕，头发松散，眼神涣散。
　　颇有种逃荒的难民即视感。

　　于是奇迹们又默默学到了一个道理。

　　无兄弟，不篮球。
　　嗯，这话对应的一定是：
　　无撕逼，不闺蜜。

　　“好可怕——她们私下是不是有抢男友的矛盾啊。”
　　就在一向打不起精神的紫原都终于被吓得开眼了的情况下，一旁的青峰抖了一抖，只觉得自己上次拒绝女篮队长打友谊赛的举动真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没有之一！

　　比赛结束还不到十分钟，天空一黑，直接下了很大的雨。才从更衣室里换好休闲服出来的一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体育馆前面的树林已经呈现出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景观。
　　估计一会鳄鱼就要游上岸，不骗人的。
　　早晨的时候原本商量好了今天结束训练回家的路上买点吃的，回公寓后大家一起做饭吃，看着天八成买菜的计划也是要泡汤了。
　　“干脆我们去吃门口那家烧烤吧，好久没去了啊。”
　　这次提出主意的人还是青峰——鉴于中午提议看女篮比赛着实坑了全员一把，此刻全体成员都用一种极度怀疑的神情望着他，颇有种“你今天最好别说话说了也全都是馊主意”的即视感。
　　不过就算一群人都不想搭理青峰这个提议，最后还是没有拗过黑子的一句“说来很怀念那家烧烤店的牛腩”，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冒雨向着烧烤店进军了。

　　青峰在这群人里面是与那家烧烤店最有缘分的，大一刚刚开学那会儿被家人逼着过去打工打了一个月，以至于那段时间黑子他们一下课就总去光顾青峰的生意。
　　而这位大爷也是屌得要死，别看是在油烟之中做着烧烤，还偏要俩手揣着裤兜故意露出一脸狂拽酷炫屌的表情往烧烤架后面一站，光是这么站着就吸引了一大票女生——这门童当着，旁边的老板表示真是一点都不亏哦。
　　后来学校的领导也光顾，意思是学校有规定不能在校园的大门口开店，老板争取了半天，表示出我们很乖很听话的行不行啊而且还会配合学校协助教学的，学校这才睁只眼闭只眼的允许了。

　　协助教学。
　　这几个字儿青峰嚼来嚼去的也没懂要怎么落实，以至于三天后黑子亲眼目睹了青峰作死的一幕。
　　那时候他才刚刚进到店里，正准备和青峰打招呼，有个男生就先一步凑上去，把找好的零钱往收银台上一放：
　　“要三份板烧牛肉，再来五串鱼豆腐。”
　　生意真不错啊。
　　黑子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然而他心里的声音还没落下去，收银台后面的青峰眼皮子都没抬地来了一句：
　　“哪个专业的啊？”
　　男同学被问得莫名其妙，以为他是在没话找话，就也回答了：
　　“呃，数学系的……”
　　青峰摸摸鼻子：
　　“把三角函数求导公式背一遍，背不出来不卖你。”
　　“……”
　　那男生看了看青峰，他当然没看到低存在感的黑子，直接转身走了。黑子似乎恍惚之中还听到他骂了一句，神经病。
　　“不买就不买，闹啥脾气啊。”
　　青峰挠挠后脑勺，转头去找酱料了。
　　黑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吐槽一下青峰对于协助教学的理解还是该吐槽他居然懂什么是三角函数求导公式……

　　一群人顶着大雨到了那家店铺门前，才发现这家店不知道何时居然被改成了一家小型的水果超市。
　　“看吧，我就说这店当时不让拆，早晚还是得拆嘛。”
　　黄濑摸了摸被雨水淋得湿趴趴的头发，顺带着落井下石：
　　“果然小青峰今天提的意见没一个好的啊~”
　　发觉到黑子一脸落寞的神情，青峰急于补救，赶紧来了一句：
　　“那啥，你想吃牛腩的话，东街尽头那家自助餐的味道也不差啊！”
　　就为了这句话，一行人折身往回走。

　　“以前我就特喜欢那家餐厅的黑椒牛肉面啊！可惜后来居然不卖了。”
　　“峰仔口味真是差，明明最好吃的是椒盐鱿鱼。”
　　“……哼，天妇罗才是美味。”

　　别说椒盐鱿鱼还是天妇罗了。

　　这回连店都没有了。

　　“我操，这店好好的怎么关了！？明明上周还吃来着啊！”
　　青峰是彻底的郁闷了——而今天已经连着被他坑了三次的队友们更是醉了，连赤司都微微眯上眼睛来了一句：
　　“大辉还真是餐厅克星啊。”
　　“……我看着生意也挺好的啊。”
　　黄濑也跟着郁闷了——倒不是觉得走了这么多路累得慌，就是一想到心爱的小黑子吃不到想吃的牛腩了，他也跟着心塞了起来。
　　“会不会是因为有人投诉这家烧烤店太贵了啊？”
　　绿间也跟着分析了下。

　　“那个……是不是因为大家吃的太多了啊？”

　　黑子颇有点一语道破天机的感觉。
　　可惜过于低的存在感，没人理他。

　　雨小了一点了。
　　一群人依然站在关了门的自助餐厅门口商量的热火朝天。
　　“之前办的卡岂不是白费了啊，还可以打个九五折呢！”
　　“真是搞不懂这老板怎么想的，上次连着三天都来这里吃，给他带动这么多的生意他居然还关门啊。”
　　“是啊是啊。”
　　一群人跟着点头附和。

　　“所以说……到底是不是因为大家吃的太多了啊……”

　　黑子迷茫地又问了一句，他想起来那次陪着这群人来餐厅就餐的场景。
　　紫原和青峰大马金刀往沙发席上一坐，手一挥，上菜。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善于观察的他发现餐厅老板的表情从：卧槽？卧槽！卧槽……一点点地过渡了下去。
　　后来店里的牛肉居然被两个人全部吃光了。
　　青峰他们回味着那店里的牛肉，第二天又光顾了。长记性的老板这次也学聪明了，立刻赔笑道：
　　“对不起哦，我们今天没有牛肉了。”
　　“哦，没关系，那就来羊肉吧。”
　　“……”
　　后来店里的羊肉也没有了。
　　以此类推。
　　后来是猪肉。
　　鸡肉。
　　鱼肉。
　　各种肉。

　　……果然，就是被大家吃垮的吧。

　　黑子心疼地看了眼面前紧闭着的自助餐厅大门，又不由得庆幸还好火神君没有跟着一起，不然店铺垮得会更早了。

　　最后一群人商议，去吃对面的那家日式料理。
　　落座的时候，一群饿的饥肠辘辘的人朝着要赶紧看菜单点餐，黑子却默默地在想被他们扫荡过的这家店还能存活多久。
　　“黑仔，想吃点什么呢？”
　　紫原凑过来把菜单摊开在黑子的怀里，微微低下头挤在他的身边问他。
　　“嗯……那就一份吞拿鱼饭团好了。”
　　“这么点够吗？诶……肯定不够的吧，黑仔的食量真的是太小了。”
　　紫原自问自答了一句：
　　“那我点多一些吧，黑仔不够吃的话可以来吃我的哦。”
　　听闻紫原这么说，不觉得暖心是不可能的，黑子微微笑了下：
　　“那么，谢谢紫原君了。”
　　“不客气喔，坐在黑仔身边就是想和你一起分享食物的嘛，和黑仔一起吃饭感觉能吃下去五大碗饭，嘿嘿。”
　　黑子其实最受不了紫原认真。他能接受紫原上窜下跳不消停地耍孩子气，能接受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馊主意，可就唯独受不了紫原收起来所有懒散玩味地笑容，一脸认真又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看起来像是情话一样的内容，还是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的。
　　少见的，黑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只好笑笑：
　　“说来也很奇怪呢……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还错过了晚餐时间，紫原君居然没有生气。”
　　“唔？为什么要生气呢，忙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坐下来吃顿好的嘛。”
　　不等黑子回答，紫原又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笑容——这笑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嗯——我等下要打包很多好吃的回去，囤在冰箱里，就算明天的训练再累，我也知道冰箱里有食物在等我，我就心甘情愿啦——”
　　干咳了两下，黑子忍不住别开脸，险些就被这样的紫原给击中心脏了。

　　大概是真的饿得狠了，中午在课业和训练间奔波也没能吃顿好的，一群人在上菜后连话都来不及说了，只知道闷头往自己嘴里使劲扒拉饭菜，那狼吞虎咽的劲儿就差把盘子也往下咽了。
　　黑子吃的少，也就最早吃完，他安静地窝在沙发座上盯着身边的人与盘子里的饭菜奋斗，赤司靠过来体贴地往他手里塞了杯温水示意他不要干到。
　　温水里淡淡的柠檬香先唤醒了味觉，黑子突然间觉得无比的满足。尽管右眼还蒙着纱布，但也丝毫不影响他欣赏此刻的世界，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灰瓦白墙都是钢筋水泥的建筑物大同小异，雨天总要提防着车辆经过溅起的泥巴，行人撑着伞行色匆匆，这样一个忙忙碌碌的日子里，能够和伙伴们坐下来好好享受一顿晚餐，他就像是下雨天故意踩着水坑像小孩子一样轻轻的，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就像是紫原点餐时说的那样，离开餐厅前，他果真又打包了两大兜子的寿司与小吃。
　　买好了，一切妥当，雨还是很大，就算是打着伞，裤子衣服也全都湿了边角，紫原兴致极高，拎着两个大袋子，左手无名指被蚊子叮肿了，不能弯，但这根本影响不到他什么。
　　估计放慢了脚步，紫原非要蹭到黑子身边和他并肩走，后者边走边能闻到袋子里酱汤的香味，居然也跟着开心了起来，是真的特别开心，以前黑子是不怎么理解“吃饭能够让人心情愉悦”的道理的，现在似乎懂了一些了。
　　“嗯！等下到家，我要洗个澡，暖烘烘的，然后把他们都吃了——嗯，一点不剩的都吃光。”
　　就像是在规划自己未来的辉煌人生一样，上了车以后的紫原依然在兴致勃勃地比划着：
　　“我要先吃那个卷心菜的，然后就吃板烧的五花肉——”

　　一路上紫原的嘴巴都没停下来过，黑子觉得他这短短的十多分钟已经把他这一年的话全都给说完了。

　　就在一行人下了电车并且往家里走了大概两分钟的时候，紫原发现他，把，那两袋子，落，在，车，上，了。
　　是的，没有错。
　　紫原瞪着自己空荡荡的两只手。
　　真，的，落，在，车，上，了。

　　然而匪夷所思的在于其他人也都没有发觉。

　　晴、天、霹、雳。

　　强撑着一整天都在做一个不哭不闹不熊孩子的紫原在最后一刻终于破功了。

　　“我的五花肉、我的卷心菜、我的椒盐鱿鱼、我的炸猪排、我的烤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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