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荣耀时刻

作者:安莫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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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89



      人们总是会这么说——我只需要一个让我发光发热的机会。而这句话听起来的确很有道理。
      然而真相是,对一个从没有机会发光发热,也没有空间施展身手的人来说,他需要鼓起勇气,做足准备,饱含远见才能真正抓住机会。
      首先人们要清楚自己的上限是什么样的?然后再为自己创造一个舒适的成长环境,并且要能接受自我成长中不可避免的那些错误。

      说到天赋这个问题——体育竞赛确实就是一个天赋问题——成功的秘诀不是简单的给有天赋的人机会去碰运气,而是在正确的人身上提供合适的机会看看运气怎么样。

      显然,这套理论放在这场比赛的花宫真身上再适合不过。

      对于大部分球迷来说,都有着相似的历程。
      ——有那么多体育项目可以选择,有三十支球队可以选择,有几百名星和不星的球员可以喜欢,在没有通览寰宇、精挑细选的情况下,看了寥寥的几场比赛,爱上了这项运动,连带着开始关注起某个球迷。
      然后,七年八年九年十年甚至更多,只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候想到这个时间的长度,或许连球迷们自己都要咋舌: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啊。

      接踵而来的就是另一个感慨:

      哎,这个叫花宫真的还在打球啊。

      哨声略显刺耳,花宫一边运着球,一边看向比分板,领先32分的巨大优势并没有让他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不过思绪却少有的抽离了几秒。
      他曾经在一间咖啡厅里听到两个女孩子讨论。
      花宫真还在打球哦。
      然后对方疑惑地道:
      怎么还在打啊,雾崎第一连着两年都是W.C预赛阶段就被淘汰掉了吧……他现在上的那个大学好像也没打出个什么名堂呀。
      最开始提到花宫名字的女孩子顿时有些没面子,却还是努力地争取了一句:
      但是……他的场均抢断可是领先其他学校球队的!
      对方嗤笑了一声:
      光凭那数据有什么用呀。

      花宫沉默地听完,才发现手里才买好的滚烫汉堡被他捏得扭曲变了形,连带着手心被烫得紧跟着刺痛起来,番茄酱溢出来挤了一手,红刺刺的,碍眼得要命。

      雾崎第一最后一年I.H的成绩单就在那儿,首轮就遭遇洛山,眨眼的功夫就收拾东西回家,连才戴上的护腕都没捂热乎。
      高中时代独有的那股自信意气风发热血澎湃渐渐被磨平,倒还剩下一些东西,这些东西里面除了别无选择的不甘心与复仇求胜的欲望,还有莫名的期许。
      这期许说来可笑,大概就是,未来,“让我再进一次决赛圈吧”。

      接踵而至的W,C上,由黄濑为队长带领的海常大展拳脚,他花宫真的球队在预赛上玩命死磕。
      他看到了所有通向近未来的路,没有一条的路牌是写着“总冠军”,连写着“总决赛”、“半决赛”这样的词汇都没有,球队还在玩命死磕。
      他分析排位赛程直接竞争对手,事实上却距离决赛圈渐行渐远确凿无疑,球队还是在玩命死磕。
      他的球队一直在玩命死磕。
      死磕了半天,什么成效都没有,最后的命运和I.H一样,再次被洛山给送回了家。

      就算是脱离了雾崎第一,晋升到了京都大学,拥有了焕然一新的球队,但似乎是因为他的打法与球风太过于深入人心,连带着让人们对他的印象直接等同于了这支球队的印象。
      于是,当花宫立下誓言要带着这群队友第一年就打入大学联赛决赛圈的时候,没什么人信。
      甚至很多人问,别说决赛圈了,你分区赛能进吗,你淘汰赛能进吗?进了决赛圈又如何?——可以想见的情况大概是一轮游,或者套用某流行的语体,“两轮不能再多”。

      当一路带领着球队有惊无险地闯过淘汰赛时,他内心的确有种愉悦感——毕竟打破了人们不好看他的观念,然而很快,他就真的笑不出来了。
      半决赛遭遇赤司带领的东大,这是他要面临的最大的考验。抽签结束的那天他回到家,躺在床上,一躺就到了夜里一两点。

      他感觉自己的手变得冰凉冰凉的,即使他的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这种感觉糟透了,这就像是被人恶狠狠地压入冰冷刺骨的水里,拼命挣扎却依旧挣脱不开钳制。
      这种糟糕的感觉逐渐从他的双手蔓延至全身,花宫感觉到他的四肢百骸都浸透着凉意,连骨头都生出一股寒意。他裹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试图让身子变得暖和些,可他仍感觉到那几乎令他窒息的寒冷缠绕他全身。
      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得了重感冒的病患一般。
      但他不会想睡觉,即使他想就这么睡去他也无法做到,那些掠过他脑海的断续片段折磨着他,那些曾在他眼前发生过的事在他的脑海里再次上演。

      曾经输给过黑子所在的诚凛,紧接着两次输给赤司带领的洛山,高中的篮球历程过于坎坷而滑稽。
      现在,他却遭遇到了赤司与黑子同时存在的东大,不仅如此,摆在他面前的,是完完整整的,比曾经更加强大的,能够好好融合在一起了的,奇迹的世代。

      那些交织纠缠在一起的,那些盘桓在他脑海里不肯消散的,那些犹如梦魇一般的不堪的回忆。
      做梦不可怕,可怕的是反反复复的做同一个梦,更可怕的是躺在床上连梦都没得做。

      花宫睁大着眼睛,借着窗外透过的光盯着天花板。
      他又一次失眠了,因为胜负这种他原以为能够像写剧本一样握在手心里的,却又恶俗的东西而睡不着了。

      真他妈的诡异。
      花宫盯着天花板在心里恶狠狠的骂到。

      他把视线从天花板移到右边的床头柜上,他伸手过去,然后抓住放在那上面的手机,点开按键,屏幕就亮了起来,散出淡淡的光。
      现在都已经四点多了。
      花宫看着手机上蹦出的时间,不由得又在心里骂了起来,他妈的四点多了他还没睡着也就意味着下半夜他也别想安然的在这张柔软宽大的床上睡个安心觉。
      他暴躁的扯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然后坐到床边看着窗外的灯光穿透窗帘,照到他的卧室里。他站起来,推开了窗帘。

      京都的夜景撞入他的眼里,明明灭灭的灯在凌晨依然为这座城市发亮。

      他在窗边坐了很久,直到对面的楼里,最后亮着的一户人家也灭了灯。

      幽深的眼眸渐渐沉寂下来。

      窗外会有难以抵挡的风迎面,吹的人眼睛干涩,手指冰凉。
      但是这严寒让人清醒。大概是这个世界太小,太多的情绪会因无处投递而变得激愤猛烈,最后释放在内里,苦果也由自己承担。世间的丑恶,人类的演变与迁徙,造就了沧海桑田的艰辛。
      他也是一个天才,拥有天才与生俱来的高傲。三次失败已经把他的自尊心划烂到面目全非,并且根深蒂固地扎在记忆之中。
      那是一种无论怎么付出都无法触及到胜利后所衍生出的嫉妒。
      他开始变得无法控制自己。
      换句话说,他也有一种莫名的愉悦,他并不愿意停止这憎恨。
      曾经他只希望再不要见到这些赢过他的家伙。

      现在不一样了。

      与其盼着与他们分道扬镳。

      不如,彻彻底底毁掉来得更决绝啊。

      ++++++++++++++++++++++++++++++++++++++++++++++++++++++++++++++

      加速突破,高难度拉杆,迎着同时起跳的黄濑,花宫低低地笑了一声,手腕一个轻转,马上就要飞出手的球牵动着眨眼间就落入了身后的高木登怀里。
      在黄濑错愕地眼神中,高木登长舒一口气,抬臂,屈膝,三分轻轻松松出手。
      随着空刷入网的声音,分差被拉扯到了35分。

      回防时路过了身侧的紫原,花宫抬了下眼,再低头,表情温顺,动作却挑衅到几乎欠抽的地步。
      而被他蔑视的紫原此刻眼神阴沉到恐怖的地步,鼻翼上的鼻贴逐渐的渗出了血迹——第二节开始的他在后场试图抢断高木登的时候两人头部相撞。鼻腔内膜直接撞出了血。
      花宫甚至还笑着好心慰问了一下紫原的伤势。

      放眼看去,残缺的东大——说残缺一点都不为过,眼伤报废的黑子,被禁赛的青峰,开场就负伤的紫原,反观京都大学却是阵容完好,而且势头正盛。
      尽管现在站在花宫面前的是那个已然聚首多次、一再掐灭他火焰的唯物主义对手。
      然而常言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花宫确信他带领着球队做到了逆天。

      矛盾之战,似乎还未开始就已经白热。
      双方都对对方的战术套路烂熟,双方都欲置对方于死地,当然这是必须的。

      可惜这一场的赤司似乎并不在状态,至少,在那些不太懂球的人们眼中,赤司似乎没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对策,他只是用尖利的矛一次次刺向对方坚若磐石的盾,直到盾牌千疮百孔,而矛尖也是不堪其钝,不出意料地,球迷们还看到了四溅的火花。
      然而京都没有也不可能给东大更多机会。
      最后一节还剩下不到15秒的时候,京都大学的外线再一次冷酷无情地疯狂飚射——花宫只是一个变向往内侧做掩护,在黄濑来不及调整身体重心的时候膝盖直接往前卡住他的下盘。
      仿佛是故意羞辱着对方失败的防守一样,花宫扯出了一个堪称冷漠的笑来,他在黄濑失控般向身侧滑倒的瞬间,轻轻地起跳,那么轻盈而自负,起跳的身影无限扩大到覆盖在黄濑僵硬的脸上。
      ——然后,举球过顶,出球甩手。

      当裁判吹响终场哨,当漫天的喧嚣淹没了球场,当无数炙热的目光聚焦在投出这最后一球的花宫脸上时,身为焦点的他却显得冷静无比。
      余光,他看到了因为禁赛而不得不坐在观众席上的青峰猛地跳起来,将手里的水瓶猛地砸在了地板上,液体飞溅了一地,被攥到扭曲的塑料瓶甩出了长长的一路水渍。
      最后一秒被晃倒的黄濑摔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太阳穴往下流,他的小腿因为过度急转现在还在抽疼,整个人耷拉着脑袋,显得狼狈不堪。很快的,赤司走过来伸手去拉他,相对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的队友们,赤司的反应就平淡了很多,他只是低垂着眉眼,朝着黄濑和一旁的绿间说了句什么,但那声音很快就被观众席上的人声所淹没。

      花宫盯着这群手下败将看了许久,这才抬头。
      此刻,他的视线里只能——也只愿意容纳一个身影。
      第四节开场才和绿川匆匆赶到场内的青年此刻落入他的视线之中,瘦削的、颀长的,那道很淡的,淡到被人们集体忽视的身影。
      似乎因为被淋了雨,水蓝的发丝没精神地趴在额头上。花宫盯着黑子看了许久——他们相隔着两层楼的距离,相隔着六十四排观众席,相隔着晃动的人群与刺耳的欢呼尖叫声,相隔着晃人眼球的闪光灯,有了几秒钟的,短暂却又漫长的对视。

      下一秒,花宫缓慢而又清晰地,朝着黑子勾出了一丝笑容。

      这场天王山之战,是他赢了。
      如今的他已经掌握了赛点,只要再赢下下一场比赛,他就可以彻底淘汰东大,步入最后的总决赛。
      这个认知让他无比愉悦,当然更让他愉悦的是此刻黑子的表情——后者双手攥紧了面前的围栏,尽管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震惊的眼神还是透露出了他对这场比赛结果的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吗?
      这就对了啊。
      你那视为信仰般的奇迹,在我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啊。

      花宫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他开始无比期待下一场比赛快些到来。

      ——你如果嘶哑的叫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不再保持沉默与冷静的时候,会变得怎样让我激动起来呢?一个身体残缺的,无比努力却还是被我断送在总决赛大门前的你。
      果然是有被毁掉的价值啊。

      “队长。”
      高木登靠过来低声叫了他,花宫虽然有些不满外人干扰了他这鲜少能有的愉悦时间,但还是收回了放远的目光。他顺着高木登的意思看过去,对面聚集成黑压压一片的摄像机在记者们的手中晃动着。
      很快,花宫就调整好了最佳的表情,他展露出了一个近乎谦逊的笑来,朝着记者们走过去,准备接受来自胜利方才有的,被簇拥着追捧的待遇。
      余光,他看到那水蓝色的身影晃动了两下,转身快步离开了二层的看台。
      嘴角再度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花宫一边流畅地应对着记者的问答,一边想象着这场比赛之后,亲眼目睹了东大失败的黑子会有着怎样有趣的反应。

      很快他发现,无论想象出的是哪一种情况,那都只会让他更有想毁灭掉他的欲望。

      这剧本真是太有趣了。
      他剧本中的主角,真是让他着迷啊。

      ++++++++++++++++++++++++++++++++++++++++++++++++++++++++++++++

      东大输球的当天,黑子回公寓稍微收拾打扮了一下,他将右眼上的纱布拆了下来,整理了一下额头上的刘海,让它们能尽可能地遮盖住那道暗红色的,扭曲丑陋的伤疤。
      黄濑靠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走过去牵过他的手,轻声道:
      “我再帮你弄弄。”
      有了黄濑的帮忙,眼角处的刀疤与伤口被粉底遮盖,加之刘海一遮挡,也就真的不是那么明显了。

      下午雨终于停了,赤司陪着黑子一起去了医院,一路上谁都没有提及上午的比赛。

      有将近一周的时候没见到老人,黑子在门口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推门走进去。
      老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本来就瘦小的身躯在床上缩成了一团,一边无意识地□□着一边小幅度地打着哆嗦。
      看着这样的亲人,黑子心里就一下子被紧紧揪了起来。他的妈妈正在调整输液吊瓶的滴速,黑眼圈严重,脸色憔悴到泛出蜡黄。见黑子进来了,她连忙起身,凑过来和黑子低低道:
      “早上稍微吃了点米粥,然后就一直在睡。”
      黑子点点头,转头和赤司他们说了句抱歉,出门找主治医生去了。

      他知道肝癌的痛苦,由于癌症的缘故,老人的腰骨很痛,只能像方才那样侧卧着缩成一团。在医生的建议下,医院每天都会用罂粟壳煮水给她喝,那种疼痛才能稍微缓解。
      现在化疗已经做了两期,但效果并没有很明显。黑子记得他给老人喂食的时候,老人的动作不仅仅是缓慢到极致,更是面露痛苦,他知道老人现在吃东西和喝水甚至吞口水的时候在嘴巴里的过程都特别难受,吞口水就像是吃碎玻璃渣子一样。
      老人的主治医生刚刚结束完了一场手术,此刻才回办公室。看到等候在门口的黑子的时候立刻招呼他进来。
      发觉到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黑子一愣,当下有不好的预感。

      “小伙子,前几天的化验报告出来了。”
      医生在一堆病例中翻出了她的那一份,拿过来摊开给黑子看。他先是看了眼黑子的表情,随后指着化验单道:
      “昨天专家会诊来看,那位患者的癌细胞有往大脑扩散的趋势,淋巴上也有检测到癌细胞存活。”
      黑子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
      医生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是在给黑子缓和与过渡的时间。看黑子沉默不语的样子,医生便道:
      “你也是明白的,癌症病情发展地真的是非常非常快。”
      黑子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老人家已经八十多了,也承受不了折腾。所以我们都建议您们选择保守治疗。这是目前延长寿命最有效的方法。”

      保守治疗。
      黑子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
      他一直觉得“保守治疗”这几个字,是人类医学在面临无力解决的问题时为了保存颜面的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

      回到病房时,他看到他妈妈站在楼道等他。见到黑子回来了,女人立刻把他拉到了人少的楼梯尽头。
      女人偷偷拿出一堆照片给他看,问他哪一张好看。
      黑子心里猛地一抽,知道这是在选遗照。
      他接过来,一张张地翻看,手抖得厉害。
      倒数第二张照片里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镜头,瘦小的身体略微佝偻,沧桑的白发一丝不苟地梳着,画面中阳光正好,她的手里还拿着那个鲜艳的小水壶。
      黑子的动作一停,说道:
      “这张好。”
      他的妈妈接过来,仔仔细细地又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眼泪一掉:
      “嗯,我也觉得这张好。”

      进屋的时候,他意外的看到老人居然醒了,被赤司小心地扶起来,用枕头垫在身后,侧窝着身体坐着。
      透明的输液管植入老人的手背,因为几乎全天候都要滴注,医院为她的手背里埋了针。化疗并非仅仅注射化疗药物,同时也会滴注止痛止吐护肝,提升免疫力,保护其他脏器功能等等一系列药物,一个疗程一般要打上一整天甚至两三天吊针,黑子经常能看到隔壁病房里的患者点滴打到一半就疼得受不了,因为一瓶药水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只好暂停休息或者放慢滴速。

      赤司侧坐在床边,温声细语地陪着老人聊天。老人说不出来话,就听着赤司一个人说。赤司知道她大部分内容都是听不清的,听清了大脑也很难转过来,于是耐心而缓慢地重复着。
      在黑子的印象中,赤司虽然温和,但大多时间里都是沉默寡言,给人冷漠的感觉。而如今看到赤司温柔地陪伴着老人说着话,好不容易逼回去的泪险些又落了出来。

      黑子想起他妈妈对他说的,他的祖父去世前的日子。喝水靠棉签蘸,睁开眼睛不能说话,好不容易清醒几次,老人看见自己的孩子就像看见了太阳,眼睛睁大,想对孩子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那位老人因为重病,一步步丧失了视力、听力,最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白天晚上,陪伴着他的只有一台电视机。
      电视机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他干脆关掉了声音,只让画面闪烁着,因为,他听不见了。

      想到这里,黑子膝盖一软,迈步往屋里走的双腿突然仿佛失去了力气,不得不立刻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
      他抬头,也不知道赤司是说了什么话,他看到老人突然“咯咯”地对着赤司笑出来,虽然那笑声缓慢而虚弱,笑的时候嘴里呼哧呼哧的,很轻。
      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不会明白,病人痛在身上,亲人痛在心里。
      他不敢哭,只能忍着,给老人继续加油打气。
      他愧疚,没有足够的能力让家人快乐,远离病痛,当病痛降临时,也无法帮助到。
      有时候他感觉到时间一点一点就像烟雾一般,从手心里滑过,黄昏时分,他甚至能感觉到,人生,似乎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一样。

      赤司陪黑子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个人依旧是默默无言。
      城区淅淅沥沥的灯火看起来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远得仿佛再也回不去。夜空稀稀疏疏的星屑,是同等冷漠的星球上此方与彼方唯一的差别。

      直到上了车,黑子靠着身后的车座,全身仿佛瞬间撤去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沮丧而迷茫。
      赤司靠过去把人揽到了自己身边,他只是轻轻抚了下黑子的发丝,半晌才道:
      “老人很孤独。”
      黑子眼眶突然一红:
      “嗯。”
      赤司微微垂下眼睑道:
      “所以我们要多来陪陪她。”
      “嗯。”
      黑子再也忍不住了,强撑了一路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坠了出来,砸在赤司的手背上,一滴接着一滴。
      赤司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用拇指一点点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水,声音温和又让人觉得安稳:
      “人们即便知道会死去,还是在努力地生活。所以你也可以坚强地走过来,对吗?”
      黑子用力点头,他的喉咙哽咽发涩,说不出其他的字音来,只能呜咽着再次出声:
      “……嗯。”

      赤司握着他的手,未再言语,只是开了车里的热风,随后顺了下黑子脸颊边被泪水沾湿而凌乱黏在脸颊上的发丝。
      暖风撩在脸颊上,泪水干涸之后有着淡淡的痛楚。感受着赤司手心传递过来的体温,黑子才终是觉得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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