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荣耀时刻

作者:安莫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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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56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仿佛人群已散,没有灯光,没有呐喊,一切都那么安静,诺大的场地中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跳。
      与心跳同步的,是篮球砸在地板上时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熟悉万分。

      这像极了他十五岁的那个夜晚。
      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清晰得如同昨日。
      那天他递交了帝光篮球退部申请书,然后请了一天的假,回家也没有吃东西。只是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倒在床上,从白天发呆到天黑,这才隐隐睡去。

      后来忽然就醒来。正确的时间不知道,大概两三点,不过那时是几点并不重要了。
      总之,在半夜里,他独自一个人,在一片漆黑中睁着眼睛,没有谁在他的旁边。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没有一点声音,连时钟的针刻着时间的声音都听不见——也许是时钟停了。

      一直以来就因为低存在感而变得孤单一人的他突然感到自己被隔离在一处遥远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那一刻,黑子体会到在这广大的世界上,没有谁爱他,没有谁跟他说话,没有谁会想到他。即使他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谁会发觉到吧?

      ——就像被装在密封的大铁箱中,继而被那几双手无情地推入深海的心情。因为气压他觉得心脏痛,痛得几乎会撕裂成两半——那种感觉,还有其他人可以了解吗?

      明明只是被队友们抛弃了,然后退了篮球部,不想再打篮球了。
      可能外人听起来觉得不是个什么事儿,这种年纪撑死了就是玩玩篮球,还能当命去看待?
      但是黑子却感觉,这恐怕是他活着所经验的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吧,他真的悲伤得要死。不,不是死了也罢了,而是就那样下去,箱子里的空气稀薄,事实上真的就会死掉。这不是比喻,是真的。

      不过这个时候,恰恰就是这个时刻。
      黑子听到远远的地方传来了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那真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运球声。他家附近并没有篮球场,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就是很远很远。微微的声音似乎听见了,又似乎听不见。但黑子确定那就是篮球撞击水泥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不会错。

      黑子在黑暗里静静地谛听着。
      于是,那篮球运球的声音再一次传到他的耳里。

      然后,他的心脏不痛了,时钟的针开始移动,铁箱子慢慢浮上海面。

      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即使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但还有篮球陪着他。
      后来他做了一件自认为特别丢人的事情。他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哭出了声。

      那个夜晚,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运球声,究竟是真还是假,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在最绝望的那一刻心里对篮球的爱唤醒了他。或许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
      但无论如何,他坚持了下来。

      而这一刻,那熟悉的运球声再次传了过来。不是从遥远为止的地方,也不是从他控球的手掌中,而是心口。

      他看不到身边的队友在哪里——甚至,他忘却了队友的名字。阻挡他的敌人出现在面前时,他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徒留的只剩下一道道泛着微光的漆黑人影。
      只有篮筐。
      只有篮筐带着光芒。
      他要做的就是突破这些人影,然后将球送入篮筐。他将任何私心杂念从心底驱除干净,把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当作最后一场决赛的黄金时间,任何伤痛都不能阻止他把球放进篮筐。

      “别开玩笑了!”
      阻挡着他的黑影发出了愤怒的吼声,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人在喊他。黑子分辨不出每一个声音分别是什么,来自哪里,但他可以判断出场上的每一个机会。

      黑子是靠本能做完了那一系列动作,就好像对方的防守早已构不成威胁。
      他清楚地看见那一道道的黑影轮番晃动着,不断的换球员来防守他,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可黑子能够感觉到第一个防守他的球员很害怕,顺利地甩开面前的人,他们就换另一个人来防守,然后他就把这个防守球员逼疯,再换下一个。
      无论谁防守他,黑子都相信只要自己的脚步不停,眼神凝聚,连续对面前的人展开攻击,最后这个人一定会先崩溃和放弃。

      Back-step shot,转脚迈定落位,轴脚二次落位,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反应,顺利地完成过人。
      黑子箭步般地切入篮下,轻松地上篮得分。他的手指没有如同之前那样为了提高命中率而伸缩,可篮球却像是被他驯服的宠物,温顺乖巧得不敢偏转一点角度。

      ——然后,空刷得分。

      微微垂下眼睑,黑子的眸间漾出了一丝纯粹的蓝光,似带着灼灼火焰,却又燃烧得这么安静。

      他不知道球是从哪里传来的。但只要他想得分了,篮球就会从最舒服的角度突然砸入他的手中。

      到底是谁传过来的球?
      不不,不重要了。

      球变向交右手,同时做微拖曳步,瞬间迈左脚于轴脚正确落位处,右手重运球,压低重心。
      在防守队员贴身靠近时,黑子就这样主动将自己逼入了一个绝境位置。
      球弹起回右手顺势向左拉,左脚为轴,转脚落位,轴脚迈前一步,球顺势交左手,像是戏耍着前一秒还庆幸笑着的敌人,黑子眸光一闪,在对方的笑凝固于脸上来不及褪下时,轴脚主转脚辅发力上篮。

      ——再一次的,空刷得分。

      已经拿了多少分了?
      不不,那些早就不重要了。

      唇角微微勾起来,黑子都没有发觉自己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

      从听到心里的篮球拍打的声音时,他就知道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了。让他感觉有些抱歉的是,以前的他曾不止一次将队友创造的机会浪费,好在补救后的结果没有太严重。
      现在的他已经足够强大了——不再是影子了,他啊,只要想得分,就没有人能够再阻止他。
      这场胜利会从他的手中如花般亲自绽放开。是他带来的,不是借由同伴的手,而是真真正正的,自己的手。

      以前的他苦于短手短脚,没有那么大的步幅,所以迎上防守的队员时会显得磨磨唧唧,总是把突破变成背打。
      可是现在他都不需要再担心变成背打。
      双腿变得更加轻盈,视线变得更加广阔,他只是利用最基本的运球假动作,扯动对手的防守脚步,直到对手判断错方向失去重心,然后轻松切入。

      面对那个依然模糊的人影,黑子连续四个胯下运球,在冲入右侧时急停忽然一个背后大幅拉球。如他所料,那个人影双腿一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皮球像提线木偶一样黏在手上,指哪儿打哪儿,听话无比,既好看又保险。此刻的黑子看上去文弱,其实却聪明得很,当冒失鬼防守者看着他皮球满地乱滚的时候,就会忍不住下手捞一把,而黑子就借着这错开的半个身位一步过。

      就像是戏耍。完完全全的戏耍。可黑子的表情却又认真得可怕。如同最完美的个人表演。

      这是第一次,他用自己的身体打出如此酣畅淋漓的篮球。

      可是总觉得少了什么。

      好像眼前漆黑一片的球场就像是坠入其中的深海。那条隐约可见的水平线开始逐渐消失。
      沉溺于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试着深深呼吸——却愈发的下沉。

      黑子突然很想看一眼同伴的表情,但他回头,却发现他已经分辨不清谁是同伴谁是敌人,每个人的脸都是一团糟糕的黑,像是孩童毫无规则的涂鸦。

      就像是一个人的篮球一样。

      第一次啊,体会到这样的压抑感。
      ——那种,强者才能够体会到的孤独。

      比赛结束之后过了很久,黑子才从一片漆黑中逐渐看到扩大的光芒。
      继而,一切恢复如初。但心跳却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回到原位。
      下意识的,黑子抬头看了眼比分板。

      鲜红色的数字如此刺眼。

      104:77。

      东大以极大的分差赢下了这场比赛。然而下半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黑子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一切都是他靠着本能做出来的,得到传球,然后进攻,上篮,得分。
      奈良的球员已经陆陆续续地退场,13号正颓废地坐在板凳上发着呆,旁边的同伴低声安慰着他,还没安慰几句,那个高壮的男人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所以……赢了吗?可是……是怎么赢下来的?
      黑子低头看了看一直在发抖的左手,掌心一片通红,有些发痒,似乎是下半场打得太过用力的缘故。
      小心地攥了攥拳头,他抓到了阴冷的空气,还有黏腻的汗水。

      偌大的球场中,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狂飙;漫天飞舞的红色纸带;还有球场上空回荡的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激情解说。
      旋律,影像,光泽,气息,汇聚在一瞬间全部喷礴而出。

      “小黑子!”
      远远的他听到黄濑的叫声,下意识的抬起头想看过去时,黑子脖子一沉,下一秒已经被人勾住了。
      “嘿,这场比赛打得可真是太精彩了!”
      白河的声音中难掩激动,他晃了晃手里的夹子,语速快得惊人:
      “这次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面子!快,让我采访一下现在的你!”
      “白河先生……”
      黑子稍微有些尴尬,他想找一下赤司他们的身影,然而白河却比他先一步找到了,直接朝着几步开外的东大球员们摆了摆手:
      “喂——我借一下你们的Ace一用哦,不会很久!”

      正在低声和紫原说着话的赤司应声抬眼看了过来,视线落在黑子身上很久才移开,那双绯色的眸子透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感觉,随后才颔首:
      “好。”
      得到允许后的白河用力揽着黑子的肩膀往员工的退场通道走,黑子都来不及和赤司他们说上话就已经被人拐走了。

      退场前两个人不可避免地路过了两侧的观众席,出乎意料的是观众们并没有因为比赛的结束而草草退场——反而是密密麻麻地聚集在观众席的边缘位置,当黑子路过的时候,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尖叫,大部分都是女生的。
      黑子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透露着崇拜与欣赏的面孔:

      “这场比赛打得太棒了!”
      “黑子君!黑子君加油!以后你的每场比赛我都一定会来看的!”
      “黑子太厉害了!请务必要加油!看好你哦——”

      第一次得到如此多人的支持与赞赏,黑子一时间有些没回神,直到被白河笑着拉下去。

      ——这样从来都低存在感的他,有种从未体会过的快感。

      “所以,打出那个3+1之后你的感觉是怎样的?”
      两个人落座在一个无人的休息室,白河简单准备了笔和本,直入主题。
      面对这个问题,黑子一时间也不太好回答,犹豫了下,也就直白地表达了出来:
      “怎么说比较好呢……”

      “——真正出手时,我是靠本能做完了那一系列动作。场上的一切慢慢在变化,对我而言已真的非常慢,我能分辨出每一个细节。”
      黑子仔细回想着当时得感受,慢慢地描述:
      “我察觉到了对方的PF要怎么打,以前即使能够预测到他的假动作,我的速度也跟不上大脑。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在他再向前扑,我身体快过大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并且也这么做出来了。”
      那一瞬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这次都没有传球的打算。他想,既然球传到了他的手里,这就是由他来决定胜负的机会。无论对方多么强大,他也会自己投那球。
      “正常情况下,我在投篮时,习惯有一点后仰。”
      黑子轻轻比划了一个抬臂的动作:
      “但那个球,我不想后仰,因为此前我每次跳投,球都有些偏转。”

      “我当时竟然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这么多,对我而言,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我的命中率并不高,投篮时也只限于罚球线距离的两分,但下半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突破流,脑海中自然而然的规划突破路线,在三分线附近接球不自觉的出手空心,然后看透对方传球路线,甚至篮板球也开始找我。”

      白河认真地全部记下来,在听到黑子后面的话时稍微一顿,随后抬头瞅了他一眼:
      “那么,你有意识到,你进入了Zone吗?”
      “……Zone?”
      黑子有些诧异地反问了一句,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触不可及的存在,他把下半场的异常全归功于超常发挥,但是谈到Zone这个或许只有天才才能触碰到的境界会下意识的敬而远之。
      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意思,白河用笔尖戳了戳厚厚的笔记本:
      “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你进入Zone后的能力吧。也许是第一次进入Zone,你自己还不会控制——不过,观赛的人都看得很清楚。下半场奈良的防守系统和节奏被你一个人全部扰乱了。”
      “……什么意思?”
      黑子没怎么缓过来:
      “我只是在尽我所能去得分而已,并没有刻意的破坏对方的节奏和防守……”
      “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白河将本子轻轻合上,对黑子一笑:
      “很棒的能力,恭喜你。这是一种天赋,好好运用它。”

      黑子还因为白河的话而久久发怔,心跳一下子跳得极快,撞击着胸膛。

      他也可以进入Zone吗?原来那种沉入大海……打出如此酣畅的篮球的感觉,就是进入了Zone?
      这么久以来,黑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奇迹们的距离缩短了,又不仅仅是缩短,更像是终于融入了他们一样。
      这样想着,黑子就忍不住地露出了一个笑来。

      离开休息室前,白河下意识地又叫住了黑子,后者回头,蓝眸明晃晃的漂亮异常。那么的亮。
      白河就这么看着他,张开嘴后话却没说出来,过了几秒才道:

      “……黑子,你现在开心吗?”

      没想到白河会这么问,黑子嘴角还是上扬着的,一时间也没收回去。
      如果不开心的话,又怎么可能笑出来呢?
      想到这里,黑子唇角的弧度更加明显,也就着微笑点点头:

      “当然。”

      出了休息室,黑子顺着过道慢慢走,走了两步后,双腿已经控制不住地跑了起来。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见到他们。
      那种终于变强后的快感,通过自己的双手将胜利送给他们的喜悦感。他想要与他们一起分享。
      原来啊,他之前所经历的那些痛苦,那些看起来长长的蹉跎岁月,不过是此刻拈花微笑的理由。

      路上有两个不知道怎么混入后台的女生叫住了他,递给他笔和一副护腕想要他的签名。黑子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明明看起来年龄都是差不多的人,他却被对方视为偶像一样的存在,这种感觉说不上的违和。
      但是……还不赖。
      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
      微笑告别那两个红了脸的女孩子,黑子终于赶回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是半掩着的,黑子的手往门把上一握,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屋内传来了紫原略带抱怨的声音:

      “唔,这场打得好难受啊。”
      “紫原你这家伙烦不烦,从比赛结束到现在都说了五六遍了。”
      “诶——?峰仔不这么觉得吗?”

      扶在门把上的手动作一僵,黑子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听到屋内传来黄濑依旧温和的声音:

      “嗯,小黑子后面是打得急了点。小紫原就不要生气了。”
      “没生气啊,就是觉得打得不舒服,以后要是黑仔还这么打,我就不想打了。”
      “敦。”
      赤司直接插了进来,打断了紫原看似任性的话语:
      “哲也第一次进入Zone,控制不好很正常。新打法需要时间来磨合,耐心一点。”
      “赤仔不是也打得很辛苦吗,为了给黑仔传球,第一次看到节奏被打乱的赤仔呢。”
      “这是两码事,敦。你们都应该学会配合哲也,而不是让他一个人配合你们。”
      “哦——赤仔的话反正比赛赢了就行,过程怎么打不重要,我们打得难不难受也不重要,对吧。”

      随后长达十几秒的时间,屋里没人接话。

      黑子的手有点抖,不知道该推开门进去还是转身离开。
      原本因为兴奋而跳动的心脏缓缓地降低了速度,好似在无限度地下沉。

      也就是在这样微妙的时刻,芥川似笑非笑地淡淡来了一句:

      “紫原前辈不要这么说,黑子前辈的Zone真的很厉害,毕竟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打乱了奈良大学的防守和节奏呢。”
      被芥川的话一勾,紫原什么都没想地接了一句:
      “话是那么说,但是那有什么用啊——黑仔还不是把我们的节奏也打乱了。”
      “小紫原!”
      “紫原!”
      黄濑和绿间同时出声制止了紫原继续往下说。

      黑子被震在了原地,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
      好像心脏瞬间坍塌成了一片残骸,轰然地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会怪紫原,因为紫原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人。能让紫原打球都觉得难受了,可想而知赤司他们打着只会感觉更明显。
      黑子微微退了半步,用力攥住了胸口的衣服,大口喘气。

      他以为都结束了的。那种痛苦的感觉随着这场比赛的结束而终止。
      可是又来了,那种沉入大海后窒息的感觉,像是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所以他还是做错了?
      他一直都有他自己的原则,他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于是他等了这么久,就是要等一个机会,他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他了不起;他只是要告诉所有人,他也能够将胜利亲手奉上,献给自己最珍视的队友们。
      他从来都认为比赛赢得不开心,那就失去了其最重要的意义。
      所以呢,他亲手奉上的这场胜利,就这么被人否认了。

      原来啊,他还是太天真了。以为进入了Zone,变得强大了,就能够与他们并肩了。
      可说到底还是让他们打得更难受了,不仅没有融入奇迹的世代,反而排斥得更明显了一样。

      这种前后心情的极大落差就是最大的讽刺。

      所以说话语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如果他没有恰好听到这段话的话,会不会还像个傻瓜一样满脸微笑地跑到他们面前,像个幼稚的孩子与他们分享胜利的喜悦?
      他忍受着所有的嘲讽和不屑,郁闷、绝望、孤独都不曾打倒他,他在默默积蓄力量,他在地狱的边缘徘徊,却始终向往光明。
      可惜最后这一刻,他被他最珍视的人打败了。

      不过痛过了头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那种满腔的热情消散得无影无踪。失去的理由就像陡然降温时起的风,过了便都没有了,要怎么来证明那时起了一场风?

      ——无凭无据。

      青峰推开门的时候错愕地看到了站立在门口的黑子,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横过一步飞快挡住了黑子的路,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抬眼瞧了下青峰,黑子很平静地开了口:
      “青峰君,你挡住我了。”
      青峰不知道要怎么去问黑子,好像怎么说都不合适,只能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紫原一眼,随后讪讪地侧开身给黑子让了道。

      在死一样的寂静中,黑子横穿所有人的目光,走到了角落的储物柜前,如同往常一样开始换衣服。
      即使他不回头也能感觉到那几道炙热的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于是他将背绷得更直。

      黄濑脸上早就没了往常那副和善的笑,他毫不犹豫地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紫原的腿,后者从发呆中回神,手里的零食往旁边一放,凑过去就想要拉黑子的胳膊。

      才刚刚将队服外套脱下来的黑子就那么自然地拂开了紫原的手——真的很自然,就像他只是觉得紫原的动作干扰了他脱衣服而已。
      紫原的手有些尴尬地僵在半空中,继续伸过去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他向来脸皮薄,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发脾气,但再有脾气,此刻也抵不过怕被黑子讨厌的那种恐惧感。他小心翼翼瞅着黑子的脸颊,语气也难得认真了起来:

      “黑仔……你生气了?”

      “怎么会。”
      黑子回答得很快。
      扯掉胳膊上缠着的护臂,长时间被布料紧紧勒着的胳膊很酸痛,白皙的肌肤一片通红。这都是他一点点付出的证据,然而现在在他的眼里却无法给他荣耀的感觉,他只觉得很刺眼。
      微微偏过头,黑子朝紫原露出了一个和往常一样温和的笑容。
      然而越是这样温和,却越是让紫原从心里觉得暗暗发凉。
      被那双仿佛坠入黑夜中毫无光度的蓝眸静静注视着,紫原听到了让他几乎窒息的话:

      “刚才我做到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打出了我自己节奏的篮球。”

      “——所以,我很开心。紫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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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化完成度60%,敦儿作死成功促进哲哲女王黑化之路233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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