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荣耀时刻

　　赤司赶在中场休息结束前回到了休息室，跟在他身后的是没任何表情的黑子。
　　推门进去的时候黑子还没抬头就听到了几道熟悉的声音在不停地争执——就连一向表面笑眯眯的黄濑都参与了进来，弹劾的对象自然是代替黑子上场的芥川。

　　“所以都说了外线有小绿间，为什么非要投那种三分？”
　　“赤仔说过的吧——眼睛里只有篮筐，那叫无脑诶。一个人在那里刷比分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控卫嘛？”
　　“……真是，这种不尽人事的家伙。与其打出半吊子的进攻，不如多送出助攻。”

　　黑子稍稍偏了下头，透过赤司的背影看过去。被议论的焦点人物此刻坐在板凳的一角，沉默地捏着水瓶没说话。相对于抱怨着不满的黄濑等人，青峰的情绪倒是异常的低迷，一个人占了半个长椅，横躺着像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身上一点汗渍都没有。
　　看到这样一点精神都没有的青峰，黑子心里稍稍被揪紧了一下。自从联赛开赛以来，东大的每一场比赛青峰都是热情度最为高涨的，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凉太。”
　　赤司开口叫了对面吵得最欢的那个，后者这才发觉赤司来了，不等他开口，躺在板凳上用胳膊遮着眼睛的青峰已经懒散地插了进来：
　　“喂赤司，下半场把我换掉吧。”
　　“你在说什么。”
　　微微眯起了眼睛，赤司的语气彻底冷了下去。
　　“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下半场把我换掉。”
　　青峰的话音刚落，黄濑立刻用膝盖顶了一下他的脑袋，后者压根不理他，一副死掉了的样子。
　　面对着明显带有叛逆情绪的青峰，赤司丝毫不打算进行包容：
　　“注意一下你说话的口气。我是队长，你一切服从我就行了。”
　　“哦。要是我偶尔不想呢。”
　　“很有胆量嘛。”

　　就连一直沉默的芥川都抬头看了过来。就算青峰和赤司之间的性格合不来，但两个人从来面子上是过得去的，像今天这样青峰带着情绪地反抗赤司，在黄濑他们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
　　青峰没再回应赤司的话，闭着眼睛半睡不睡，明摆着就是不想上场了。
　　抬手轻轻勾了下，赤司接过绿间递来的计分板，快速扫了两下，冷笑了一声：
　　“我说过了吧，场均得分要在30分以上才算合格。第二节只拿了5分，大辉，闹情绪也要有个限度。”
　　青峰继续装聋作哑当死人。
　　黄濑也没心情再去理会他，绕过赤司去拉他身后的黑子，把人带到一边焦虑地想要问他此刻的情况，然而黑子的注意力并没有落在黄濑身上，目光始终锁定在青峰的脸上，但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说出话来。

　　“下半场我会替掉芥川。大辉，给我认真打比赛。”
　　将计分板还给绿间，赤司一步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板凳上的青峰，语气已经越来越凉。然而青峰正在气头上，压根不想给赤司面子，眼睛都不带睁开，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
　　“这种比赛不敢劳队长大人大驾~”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赤司，常年打球积攒的直觉让青峰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在他翻身要闪避的前一秒，赤司已经一把攥起青峰的衣领把人从板凳上扯了起来，继而一个停顿后狠狠地掼到一边。青峰“哐”的一声撞在了储物柜上，眼前都是一阵花白，再抬头时，赤司绯色的眸子已经深如血红：
　　“看见了吗，沉迷在不必要的事物里只会让你失去防备，沦为败者。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记住了，没心情打比赛就给我走人。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要选择哪条路，算是给你一个忠告。”

　　始终站在旁边的绿间他们眼中也闪过了错愕。

　　青峰的后脑勺疼得很，牵连着太阳穴都是“嗡嗡”地在吵。赤司是第一次和他动手，在别人眼里赤司从来都是最有风度的人，赤手？那种事情在赤司眼里太难看了。所以很明显的，青峰这一次完全触到了赤司的底线。
　　以前在东大训练的时候青峰也不是没闹过，有的时候还会因为赤司作为队长高高在上的姿态而不满，练习前偏不去做那些热身。
　　“是谁让你不做软体训练就去打球的。给我去热身。”
　　赤司训斥的音量并不大，但传到听者耳朵里越是轻柔就越是让人觉得提心吊胆。
　　“女生才整那玩意，反正我不干，我只要打球就好了。”
　　青峰就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两个人在性格上一点都不合拍，虽然赤司欣赏青峰打球时的那股热情劲儿和蛮劲儿，但就是因为球风都一样的野，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管他。
　　对于这样的青峰，赤司一般都会耐着性子再劝几句。但青峰完全听不进去，赤司不想和他发火，只能无奈把人放走。

　　久了以后，青峰潜意识里也会有种“赤司其实拿我根本没办法”的感觉，加之总是被称为奇迹世代的王牌，青峰觉得赤司怎么也应该退让他几分。
　　不过现在他是彻底知道了，赤司那是因为大度才不和他计较，现在当着全员挑衅他的权威，明摆着找死。
　　但青峰是什么人，最讨厌别人管着他。本来就因为第二节开头换人的事情压着火气，打球也打得不能尽兴，现在提了要求没被允许就算了，赤司还给他气受，青峰只是用了半秒时间考虑了下，撑着地板起来就要揍回去。

　　赤司躲都不屑于躲，猩红色的瞳孔中心有冷光在微颤。
　　抬起手臂的那一瞬间，青峰的余光蓦地瞥到了门口和黄濑站在一起的那道身影，动作猛地一停，他有些愣住。
　　始终注视着青峰的一举一动，赤司和青峰的冲突又发生得太快，黑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去阻拦。如今与青峰的眼神撞上，弄得他也是措手不及。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好几秒，黑子这才压低了声音率先出声：
　　“……青峰君，认真比赛是对对手的尊重。”
　　被黑子这么一说，青峰原本应该觉得更憋屈，但是被那双平静得如同湖水般的蓝眸一注视，怒火瞬间就熄灭了。怏怏地垂下手臂，青峰别开了脸，喘了两声粗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赤司君，下半场可以让我上场吗？
　　话题一转，黑子直接看向了赤司。他这话一出，最为紧张的反而是青峰，似乎不敢相信黑子会主动再提出回到场上，那副始终打不起精神的表情一下子就收敛了回去。
　　赤司没回头去看黑子：
　　“理由。”
　　“第一节的我影响了大家的情绪，真的很抱歉。现在我已经冷静下来了，让我上场吧。我会好好打完这场比赛的。”
　　语气里那股信誓旦旦的劲儿很明显，黑子的表情也极为坚定。青峰本来就不太会遮掩情绪，眼睛里立刻流露出了某种期待，转而瞪向赤司，颇有一种对方不答应他就揍上去的凶狠劲儿。

　　这回赤司思考的时间难得长了那么几秒，随后他才闭了下眼睛，淡淡道：
　　“好。哲也你替换芥川，凉太，我替换你。”
　　“诶？”
　　没想到赤司会这么安排，原本做好了打完全场的黄濑顿时愣了下，表情瞬间就垮了：
　　“等等等等！为什么要换我啦——小赤司我还想继续打比赛啊。”
　　赤司侧过脸来，一个眼神就让黄濑噤声了。
　　看黄濑这么沮丧，黑子便把毛巾裹着的水瓶递了过去：
　　“黄濑君下半场就好好地休息下吧，打了半场的控卫，实在是辛苦你了。”
　　就算再累，被黑子这么一安慰，黄濑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充满了电，有些控制不住地凑过去一把抱住了黑子，反复地蹭着对方的蓝发，一脸的幸福：
　　“嗯嗯~有小黑子这句话再辛苦都没关系！”
　　虽然黄濑善于用这样的语气调剂气氛，但对黑子的担忧更多一些，半开玩笑地说了两句后，那双暖黄色的眸子就微微沉了下来。轻轻扶住黑子的肩膀，黄濑稍微俯身与其视线相平，用仅仅两个人的音量低声道：
　　“小黑子，既然小赤司也要上场，那你就放开手去打你认为最舒心的篮球，得分也好传球也罢，不用着急做出选择，多打几场比赛，答案自然就会出来。”
　　被黄濑这样一安慰，原本有些黯然的蓝眸柔和了些许，黑子难得地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微笑：
　　“嗯，我知道了。谢谢黄濑君。”
　　“还有。”
　　一把拉住转身要去做准备的黑子，黄濑的语气比以往更为认真：

　　“——虽然比赛胜利很重要，但我更希望看到小黑子不压抑本能地打出自己的篮球。”

　　黑子的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轻轻应了一声，黑子的指尖微微一勾，便与黄濑十指相扣了半秒，这才收手转身去做准备。
　　路过青峰的时候，黑子稍微侧了下头，声音也放缓了更多：
　　“青峰君，下半场请……”
　　“啊啊，知道了，会尽力而为的。”
　　在黑子被允许上场的那一刻开始，青峰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瞳孔里也充满阳光的颜色，因为方才的事情，情绪不免有些波动，当焦躁的视线触及到眼前的人时，才沉淀下来。面对这样的青峰，黑子也只能是笑笑，一边抬起手来，一边接了一句：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全力以赴。”
　　“哈，那是当然的了！”

　　指骨相触，这是这么多天来他们的第一次碰拳。
　　一切尽在不言中。彼此的体温很暖地渡过去，将原本躁动的心绪抚摸的无比温顺。

　　不只是观众，连奈良的队员们也没有想到下半场的比赛黑子还会上场，连同赤司一起。场上双PG的局面看起来有些诡异，但稍微懂点球的人看过第一节的比赛后都明白赤司上场的作用是什么。
　　扫了下屏幕上鲜红色的比分，黑子并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东大处于落后的那一方，而且分差拉大到了18分之多。光是想一想青峰第二节消极的情绪就能猜到原因。

　　“喔，没想到你还是回来继续比赛了。”
　　跟着黑子走上场的奈良大前锋朝他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来，直接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希望第三节你们的那个大前锋能好好打。”
　　黑子瞧了他一眼：
　　“会的。那么，下面开始请小心了。”

　　下半场的哨声响起，由赤司持球。黑子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赤司运球时的背影，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已经太久没有和赤司同台打过比赛了。黑子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有赤司在的情况下他的传球次数会减少很多——所有人都知道赤司在控球时要比黑子控球的时候给对手的威胁大得多，从团队利益上来讲，黑子需要靠边站。
　　以往他是会心甘情愿地退居二线，在赤司分不开身的时候再挺身而出。可这一次……他突然有种难掩的不甘心的感觉。
　　因为赤司长期亲力亲为的指点，黑子也能够做到与赤司一样通过传球改变对方防守策略和改善本队进攻效率。
　　但就是因为赤司亲自的调教，黑子在传球和组织进攻时免不了会带出点赤司的风格与影子来，很容易就会让外界去拿来做比较。这一比较，黑子自然成为了陪衬。

　　蓝眸微微沉寂下来，黑子强迫着将自己的思绪转回到赛场上。
　　赤司的单打能力极强，无所谓对方防守的是几个人，crossover这种假动作他比任何人用得都要滚瓜烂熟，脚后跟一顿一转，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左右两侧的晃步已经完成，在肌肉上些微的动作进行误导后，轻轻松松将目前包夹的两个人都晃倒。
　　紧跟着贴身上来的13号气势却完全不同，看过赤司比赛的人都知道紧贴赤司去防守，被他晃倒的几率非常大，然而既然是一对一的单打，赤司的目的就是进球，那么13号依靠着身高的优势完全可以选择不被晃倒——脚下几个碎步进行补防，赤司已经退到了靠近底线的位置，在所有人都以为13号会靠着技巧抢断，这个人却出乎意料地只是做了几个象征性的防守动作。

　　“哦？希望我突破上篮吗？”
　　轻轻笑了一声，赤司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无论赤司还是青峰，或者其他的任何人，不管动作有多么的快，但是在停下来出手的一瞬间，正规的投篮姿势，球都要按照一个抛物线运动，这个时候的球速度是稳定的，不会非常快，所以是绝对有封盖的可能的。
　　既然心知防不下赤司，13号索性就用半消极的防守状态放行赤司，企图在赤司出手后再利用高位封盖。

　　不过他显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赤司不是黑子，不是选择了得分就不能打出配合。
　　或许是因为13号把他当做了不能传球的黑子，赤司眼尾染出了一丝凉意，上篮的手腕只是轻巧的一个扭转，背抛传球已经相当隐蔽地落入禁区边的紫原手里，后者在篮下合理冲撞区一个蛮劲儿，抡臂暴扣得分。

　　看着紫原一脸高兴地说出“不愧是赤仔，球传得好舒服喔”时，黑子心里有些落寞。
　　就因为打得是同一个位置，黑子始终对赤司抱有憧憬的感觉——赤司做到了他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无论是助攻，进攻都完美得毫无瑕疵，在更注重进攻的情况下，赤司同样也能够疏导球队的同时在防守端也给予对手杀伤。
　　黑子是完完全全比不过赤司的，不是比不过，或者说根本没有可比性。以前因为是作为赤司的替补而存在，这种强烈的落差感并不严重，可一旦他们两个人同时在场，这种感觉就尤为明显。

　　木桶效应是最适合评判黑子的存在。
　　任何系统结构都靠整体功能发挥作用，只要有一个因素受限制，其他的因素也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这叫限制因素定律。
　　就像是一只木桶的容量，不是取决于构成木桶的那块最长的木板，而是取决于那块最短的木板。
　　篮球比赛需要整体配合，所有成员共同组成球队这个大的整体。要想战胜对手就必须发挥整体的力量，每名成员都是比赛胜负的关键因素。对一支完整的篮球队来说，如果队中某个位置的队员技战术水平相对较低，那将直接影响到球队的整体实力。
　　好比说一个球队的问题就在于中锋的能力与后卫的能力水平相差太多，如果不尽快提高后卫的技战术水平和阅读比赛的能力，这支球队的整体水平还是不会得到明显的提高。

　　紧紧抿住唇，黑子持球迎上单人防守的13号。

　　“不传球吗？”
　　看到黑子持球时，13号明显地松了口气，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让黑子自尊心有些受挫——当初盯防赤司时13号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神经的。
　　没有说任何的话，黑子的眼神迅速扫过13号挥舞的手臂，企图进行卡位突破。
　　“传球吧。”
　　让黑子略微诧异的是，13号突然这么说了一句，似乎是在友善地进行着劝解：
　　“你的身体素质太差了。既然那么擅长传球，就不要去模仿赤司的打法，你们差距太大。”

　　差距太大？
　　黑子的面部有些僵硬，想笑一下，嘴角又扯不起来。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与赤司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赤司于他又是憧憬的对象，又是注定无法超越的对象。黄濑对青峰的憧憬就像是限定的门槛，无限接近门槛却因为把这道门槛视为极限而止步。然而他做不到像黄濑那样放弃对青峰的憧憬，从而有更进一步的突破。
　　因为他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过——碰到那个门槛。他连门槛的影子都看不到。

　　所以，他连放弃憧憬的资格，都没有啊。

　　原本是个让人无比绝望的事实摆在眼前，但这一刻黑子的心却完全静下来了。
　　身体素质是自己的，对于这样的自己，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或哭或笑、或疯狂或惋惜或咒骂，然而对于赢的渴望与决心却又活了过来，而且变得更加丰满。
　　然而注定无法靠近心中的憧憬，那就不要再想好了。

　　从现在开始，憧憬于他只是空气。他不想再打出有赤司影子的篮球。

　　现在篮球就在他的手上，在掌中摩擦。这一刻他才是球场的主宰者，球能否投进，能得几分，只有他才能决定。
　　这是他的节奏，他的时间，他的篮球。

　　很久前，白河发表过关于黑子的文章——虽然满满一篇幅都是夸赞黑子的助攻能力，但黑子在开心之余也有些遗憾。因为白河将他的成就总与他过低的身体素质挂上钩，就好像因为黑子身体素质很差，所以能打出这样的篮球，就变得更加伟大。
　　然而在黑子的眼里，一个球员的伟大，根本不需要什么过矮的身高或者薄弱的身体素质作为前提。口口声声地说一个人的身高，这是对他的不公平，等于是对他的伟大的质疑，因为这么说等于是认为称颂他的伟大是有条件的，有额外前提的，预设这种条件，就等于在他的成就后面打了个问号。
　　何必来着？

　　再也别说什么身高，身体素质，伤病，一个球员的伟大，根本就不要这些作为条件。竞技场上就是靠实打实的表现说话，老是拿这些说事的只不过是弱者心态而已。

　　从现在开始，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不需要这些额外条件去获得同情。

　　13号死死盯着黑子，在判断下一步动作是切断传球路线还是卡位抢篮板，就这么盯着黑子的瞬间，他突然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那双原本灰暗的蓝眸只是顷刻间就绽出了惊人的光斑，那么的亮。

　　强迫自己不要被黑子突然转变的气场震撼住，13号想起自己已经掌握住了黑子的运球规律，在黑子撤步并将球举过头顶的一瞬间，他闪电一样地出了手。
　　所有人都知道投篮的刹那人都会出现一个空当，球是暴露在外的，13号甚至不需太大力量，只须轻轻一拨，就能进行盖帽。
　　“果然你还是不听我的劝告吗？自取其辱啊……”
　　失望地感叹了一句，13号的手在触碰到篮球旋转着的粗糙表面时，人却立刻愣住了。

　　略过手掌心，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掏空了一样，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13号难以置信地望着原本那个应该被断下的球像是杂耍一般地从他眼皮子低下溜走，而黑子在骗取了13号的起跳之后手指一个用力，硬生生地将快要出手的篮球狠狠地勾了回去，滞空的刹那微微扭转半身，二次将球抛出。

　　双方的手指相触，球稳稳地飞出掌心，在13号的头顶划出了漂亮的弧度，继而精准地落入网中。

　　“黑13，防守犯规！进球有效，加罚一球！”

　　瞬间整个球场都炸开了锅，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曾经只会传球的矮个子，居然打出了如此完美的3+1，如果这个罚球进了，那么相当于黑子开场一口气就连下了4分。

　　和躁动的球场相比，此刻的黑子却冷静得很。
　　缓缓放下手臂，黑子低下头，略有愣怔地看着发抖的手指，一种闪电式的成就感瞬间激过了全身上下。

　　他听到了风的声音。然而这种声音很静，静得仿佛除了风声与心跳的声音，再无其他。
　　心里已经泛不起丝毫波澜，甚至当初痛苦的原因他也已经记不太清。
　　就连眼前的世界都只剩下漆黑色的一片，唯一的光源就是篮球与球框。每一次的呼吸都如同慢动作，每一秒都被截断成了无数个细节。

　　手感热得发烫，好似现在无论怎么投，篮球都一定会进——不是自信，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自那之下，泻出了一丝美得惊人的蓝光。
　　黑子已经听不到身边队友们和他说了什么，他深深呼出一个口气，仿佛做了一个悠远而绵长的叹息。

　　尽管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此刻的他，做到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黑子也不是很意外现在的他可以这样的沉默寂静。一切的匆匆，如这个势如破竹的三分球，带着云淡风轻。
　　虽然眼前的大雾仍未散去，但前方若有若无的微光依然指引着他一直向前去追寻。

　　望着场内漠然站立着的黑子，坐在板凳上的黄濑已经因为震惊而下意识起了身。
　　这种太过熟悉的——强大，独立，全新的姿态，曾经他也在赤司与青峰的身上看到过。
　　明黄色的眼睛紧紧锁定在黑子瘦小却强劲而富有爆发力的身板上，此刻黄濑的声音都透出了一丝难以置信：

　　“小黑子的……Z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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