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荣耀时刻

　　由于需要一周的时间才可以拆纱布，黑子就暂时过上了只有一只眼睛的生活。赤司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医院呆着，就留在医院陪他过夜。
　　黑子倒是觉得赤司有些小题大做了——好歹他也成年了，这种只靠着一只眼睛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并没什么难度，不过就在手术结束的当晚，他爬起来去洗手间直接撞在了门框上后，突然觉得赤司的担心好像不无道理。

　　这一撞，把已经睡着的赤司直接吵醒了。后者一抬头，就看到抵着门框边缓缓滑下去的黑子，黑子回头，面无表情地瞅了瞅赤司，鼻血缓缓流了下来。

　　……这不怪他，一只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视角会出现严重的偏差的。

　　黑子默默坐在床边上，盯着赤司那张明显带笑的脸，心里有点郁闷。
　　小心地帮黑子擦拭掉鼻血，赤司揉了下他的头发：
　　“如果是想去洗手间或者想要出去，就叫我陪着。不要一个人。”
　　“……赤司君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嗯、并没有。哲也不要往心里去。”
　　“……一边说着没有一边笑出来的赤司君太没有信服度了。”

　　在拆线前，医院都是建议黑子留院观察的。黑子的体质有些特殊，神经对于痛感非常的敏锐，甚至是常人痛感的两倍。手术过后的第一天，麻药的药力已经全消，他的整个右眼就开始剧烈地胀痛，尤其是吹风后，他感觉到即使蒙着纱布，眼皮也都肿了。
　　起初他还能忍，但是越往后那种神经性的痛就越明显，牵连着半张脸都有些麻了。
　　因为手术后的缝合线是缝在了他的内眼角里，每一次眨眼睛时手术线的线头都会乱动，白天睁着眼还好，一到晚上闭眼睛睡觉，那些细细碎碎的针线头就不停地随着他移动的眼球扎在内结膜上，疼得根本无法入睡。
　　但是医院还是不建议为他输过多的止痛药，一来对伤口愈合会有影响，二来还会加大眼睛肿胀的程度。

　　看黑子因为伤口的缘故这么难受，黄濑他们简直急得不知所措，黑子一皱眉黄濑甚至一副都快哭出来了表情，使劲抱着黑子：
　　“呜——小黑子你很痛的吧，是不是很痛，好想代替小黑子痛啊……对不起、小黑子对不起……”
　　“不，这个程度还是可以忍的啊。黄濑君为什么要道歉？”
　　“看到小黑子痛我就很难过啊、诶诶……我不道歉了……呜对不起……”
　　黑子有些无奈地笑笑，揉揉黄濑那头暖黄色的发，反过来安抚他。

　　火神是在黑子做完手术的第三天才飞回的美国，这一周内基本上都是赤司和绿间轮流照顾的黑子。因为赤司那边还要忙着照顾社团与学生会，很多时候只能让绿间留在医院守夜——其实赤司原话是这样说的：除了真太郎，谁都不准在哲也的病房过夜。

　　晚上的黑子经常因为伤口疼得不行，睡着后也会因为眼睛的不适不停地辗转，眉头皱得紧紧的。绿间看在眼里，干脆就直接坐在了床头，小心翼翼让黑子枕在他的大腿上。
　　一只手隔着纱布慢慢地按揉着黑子的伤口周围，绿间一边低头小心地朝着他的眼皮上吹着凉气。
　　这个方法相当的奏效，那种针扎着眼睛的痛瞬间缓解了大半，黑子这几天的睡眠质量又很差，半梦半醒间被这样温柔的对待，几乎是立刻就枕着绿间的大腿安然睡过去了。

　　看黑子睡得安稳踏实，绿间感觉自己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维持着这个坐在床头的姿势，绿间靠着硬邦邦的床壁，就这么注视着黑子那头柔软的水蓝色发丝，忍不住轻轻捻起来了一根，借着窗外的月光试图看清这颜色是不是透明的。
　　过了会儿，绿间感觉自己这样子似乎很无聊，于是好笑地呼出口气，摘下眼镜放到一边，一只手轻轻搭在黑子的太阳穴边，用手掌内的热度温暖着他眼周围的血液循环，这才坐着隐隐睡去。

　　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黑子拆掉纱布那天，长时间没有见光的右眼在睁开的一刹那被刺激得溢了眼泪出来。湛蓝色的瞳孔上已经没有了曾经让人看着就觉得恐怖的血丝，只是眼皮还没有完全消肿，内眼角的手术线也还没拆，不过黑子已经可以用这双眼睛，清晰完整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了。
　　屋外的光比往常都要温暖。在这个微醺的午后，黑子突然就喜欢上了下午的阳光。光斑映在镜子上，那么美好，让他相信一切都将出现转机，命运从现在开始对他露出宽厚温暖的微笑。

　　出院后黑子很快就恢复了课程，缺席半个月的课，他也有半个月没有上学校的邮箱查看邮件了。才登陆学校的邮箱，他直接就看到了一封标着叹号的邮件，是三天前发的。
　　他点开一看，发件人是导师。

　　“……什么？去早稻田大学交流一个月！？”
　　“呜啊啊啊啊小黑子你才出院就又要离开了！不行不行，你都没有事先和我们说过！犯规啊啊啊！”
　　“就是的说——小黑仔，好突然啊，必须要去吗——”

　　他把邮件上的内容原封不动叙述出来的时候，面前那几个正在训练的奇迹瞬间炸开了锅，黄濑把球一扔直接扑过来就挂在了黑子身上，干打雷不下雨地哭了半天：
　　“不可以啊啊啊——一个月太长了啦！一天我都受不了一个月看不到小黑子我会疯的啊！”
　　黑子好笑地拍拍挂在自己身上的大男生：
　　“都是在东京，坐地铁五分钟就到了，如果黄濑君想的话，每天都是可以见面的啊。”
　　黄濑继续赖在黑子身上不走，默默抽噎，眼神要多怨念有多怨念。

　　其实黑子早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那是他一个月前递交的交换生申请，单纯只是觉得早稻田大学的文学系非常有名，想有机会作为交换生感受一下那种氛围。
　　往常他无论是投简历也好，申请东西也好，从来都是被无视或者遗忘掉，所以他递交这份交换生申请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期望。
　　结果没想到，导师居然把唯一的名额给了他。

　　距离联赛复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眼睛也需要一个月才能拆线，他认为这段时间去做交流生没有什么问题。
　　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赤司，后者抱着球，对他微微一笑：

　　“哲也想做的事情，我当然不会拒绝。”

　　队长这么一发话，那几个人再怎么憋屈也不敢说什么了。

　　黑子拉着行李箱走在早稻田大学的校园里时，黄濑还在他们奇迹的群里不停发着短消息，他才翻开手机，一堆的记录就蹦了出来：

　　小黑子就是精神食粮：小黑子！小绿间给你的眼药水你怎么就拿了一瓶！说了要把三瓶都带上的啊啊啊，算了啦，等下训练结束我给你带去！
　　小黑子就是精神食粮：小黑子！你为什么不回我╥﹏╥
　　小黑子就是精神食粮：半个小时了耶！小黑子你怎么还不回复！
　　小黑子就是精神食粮：小黑子小黑子～快看我传到群里的这张照片！最新的封面哦！帅不帅！
　　手心的仙人掌球：黄濑你很吵。
　　小黑子就是精神食粮：∑(っ°Д °;)っ诶！？这个头像是仙人掌的人是……小绿间吗！？
　　手心的仙人掌球：嗯。
　　小黑子就是精神食粮：o(*////▽////*)q小黑子快点回我啦！再不回我我就要飞奔过去找你了哦！今晚住在你的宿舍不走了哦！
　　系统：“小黑子就是精神食粮”被管理员“赤司征十郎”禁言４８小时。
　　阿哲脸滚键盘帮我取的名：点赞。
　　黑仔味美味棒：点赞。
　　手心的仙人掌球：点赞。

　　黑子看着聊天记录差点没笑出声，戳开黄濑的私聊回复了他，这才继续去找宿舍。
　　其实黑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他看不懂地图，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学校里绕了一圈，从地图上一看好像离要去报到的宿舍楼越来越远了。

　　早稻田非常大，绿茵面积覆盖广，黑子在里面绕了半天没找到宿舍不说，倒是找到了他们大学的篮球场。紧挨着篮球场的就是体育馆。
　　其实黑子是知道早稻田大学的篮球社的，当初大学联赛早稻田篮球部止步于最后一场淘汰赛，打败他们的正是后来东大的对手——法政大学。按照赤司当初的说法，早稻田篮球部的球风非常好，像极了诚凛。这句话使得黑子对早稻田的印象加深了不少。

　　把行李箱立在了一边，黑子感兴趣地站在铁网外看着里面跑动的身影，身材高挑健硕的男生们正在进行三对三斗牛，旁边围了一群女孩子，正在不停地加油呐喊。
　　的确就像赤司所说的那样，黑子只是看了几分钟就不得不承认早稻田的球风极好。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就是因为这群活跃在场上的男生们脸上露出的笑——那种，灌注了所有快乐所露出的笑，在球场上这样的情绪感染力是极强的。黑子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很羡慕，手也有些痒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阿彻他们又打起来了吧，才训练完，真是羡慕这家伙的体力啊……唔？你是？”
　　黑子有些诧异于突然停在了他旁边的人——他没想到他会被注意到。
　　“诶……你这家伙，你是……你是那个……”站在他旁边的男人留着一头清爽的茶色短发，戴着黑色的头巾。他摸着下巴努力想了半天，猛地砸了一下拳头：
　　“你是黑子哲也吧！对吧！？东大的那个ＰＧ！”
　　黑子轻轻点点头：
　　“是的，您好。”
　　“你好你好——我是早稻田篮球部的部长，我叫田边博！很早前就听说了你们大学，真的是太厉害了！哈哈哈，之前的比赛我都有去现场看，你打得太棒了——说来，你怎么会突然来早稻田？”
　　“作为交换生，来这里进行一个月的交流。”
　　“真的！？”田边瞪大了眼睛，高兴得直接握住了黑子的手，直奔主题毫不含糊：“那这一个月能不能作为场外指导，加入我们篮球社啊！”
　　黑子怔了下，随后便认真又带了些歉意地道：
　　“抱歉，请恕我拒绝。”
　　田边摸了摸后脑勺，也不气馁，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对也对，你是东大的正选，这不是等于挖墙脚么……哈哈哈，你别介意啊。我是真的很想你加入我们的篮球部。”
　　“谢谢。”
　　“不过欢迎你随时来我们这里打球哦——话说等下就有一场新生考核，黑子君要不要来参观下？今年我们可是招募到了很棒的队员啊！啊抱歉抱歉，我好像太烦人了，不过真的很想带你来我们的篮球部看一看啊！”
　　原本就因为拒绝了田边的邀请入部而有些内疚，如果再继续拒绝确实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黑子点点头：
　　“当然，如果您不介意我先去宿舍报到。”

　　有时候黑子不得不承认，这世界真的太小了。
　　在田边的帮助下顺利找到宿舍的黑子被带去篮球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新生分散着做着热身，准备接受等下的篮球部考核。纵使人密密麻麻的一片，可黑子却如此轻易地在人群里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瞬间，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甚至整个喧嚣的场馆都沉寂了下来。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那个正弯腰做着腿部伸展的人也起身回头看了过来。

　　四目对望，黑子的唇微微动了下，却愣是没发出声音。
　　明明只是几秒钟的凝视，可视线就这么胶着纠缠着，两个人都怔怔望着彼此。

　　终于，黑子的嗓子发出了声音，却因难以置信而变得沙哑了起来：

　　“……荻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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