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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绯花之青苔
安政四年七月
京都繁华街道的灯笼,如星火般渐次明亮。人声鼎沸的祗园,辉煌灿烂的山鉾在黄昏之色中愈加耀眼。
“秋崎哥,请放心地让我带着由琦游览吧!”
眼前的少年满脸灿烂,金色绚烂的火花映衬着他白皙的皮肤。黑底霜白樱花枝的精致浴衣穿在他年轻的身体上,腰间别了一把小太刀,系着红褐色的带子,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而又朝气。
咏园秋崎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边水粉色浴衣的女孩向着这边用力地招手,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可爱笑容,在绚烂焰火的背景下愈加纯真。
“由琦从来没有游览过祭典,所以她的话会很多,也会很幼稚,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由琦可是我的未婚妻嘛!”
少年刚说完便有点害羞地笑了笑,摆了摆手就转身跑到了女孩的身边。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少年说着笑着牵起了女孩的手,不一会儿就找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只留咏园秋崎在原地有些失神地伫立着。
苦笑,转身,将祗园的喧嚣繁华放在身后,不见那双暖橙色的眸子深处的一丝阴霾。
“小子,快把钱交出来!”
四个粗布衣衫、面目狰狞的浪人痞痞地笑着,看向包围圈里的少年。
昏暗的巷子曲折幽深,若非迷路也不至于夜色昏昏时到此。青色浴衣上用雪白的丝线绣成大幅大幅的菱花,精致优雅,更何况腰间没有佩刀,这少年一看就是浪人打劫的良选。
“没钱。”
毫无情感的话语随便地说出来,简洁精炼得让那群浪人火大。
“找死啊!”
一个浪人压抑不住怒气向前逼近了几步,秋崎暖橙色的双眸轻轻一瞥,那种阴冷入骨的眼神似乎能够杀人。浪人明显地被吓了一下,身体的动作瞬间僵住。
“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
语气依然淡漠非常,就好像没有看见他们腰间的刀。
那四个浪人真正被激怒了,边辱骂着边纷纷拔出腰间的刀对准了少年。
少年抿了抿唇,云淡风轻。
“喂喂,四个大人欺负一个男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呢?”
温和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浪人们惊诧地回过头——从黑暗里缓缓走出一位男子,修长的刀柄从黑底白条的羽织下伸出,长发柔顺地垂下,在脑后用发带系着;容貌虽然清秀,但是从那宽实的双肩和颀长的身材上看,似乎实力不凡。
“这,这家伙难道是……”
浪人们看清了来者的面容一下子冒出了冷汗,互相交换了眼神后,喊了一句“小子你给大爷们等着”就一溜烟逃跑无踪。
实际上,咏园秋崎也有些诧异,只是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男子看了看那边的少年,脸上的微笑好像是赞许一样。
夜晚京都的街道,较之白日里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
一排排木架上垂列下朦胧的红灯笼,衬着荧荧的月光,一路数百年沧桑。
衣装精致的少年绕过残破的木板,踏着温柔的夜色行走在曲折的巷子。终于,在一座普通的宅子前停下了脚步。他略一思索,走上前轻轻地扣了扣紧闭的门扉。
“噔噔。”
夏夜暖风里传来阵阵的虫鸣,树木百草的清香也裹挟在其中。
“跟踪了我那么久有什么事么?”
十五岁的少年乜斜了男子一眼。那名男子有着与清秀容貌相符的温和声音,缓步移近间风度翩翩。
“刚才的事,万分感谢。”
咏园秋崎转过身,恭敬地鞠了一躬,只是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冷淡。
那时的少年也不知道为何要对原本一直轻视着的人类这样道谢,但内心里有一种未知的愿望驱使着他,跟踪,再道谢。
——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非同小可。
七月夏花绚烂。
京都各处的景色愈加美好,淙淙的清澈溪流穿过两岸缤纷花满,滑过圆润明光的鹅卵石,融进了夏日的花草芳香。
“那个……那个……”
十岁的咏园由琦努力地伸着白皙细嫩的小手臂,差一点点就可以够到缠在高大柳树上的锦画风筝。柔顺的红鲤和服振袖滑下,露出了圆润的手肘。
少年红褐色眼眸仰望着女孩红润的面容,好看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愉悦的笑意。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从小练习剑道的手臂却十分有力,能够轻易把女孩高高抱起。
“再……再抱高一点啦!”
小由琦气喘吁吁地喊着——可恶,还差一点点啊。
其实羽之守长信抱得够高了,白皙的侧脸都不得不贴在女孩的腰上。他心里估计着,如果再抱高一点的话,很有可能两个人都要倒下去……
男孩长个子的年龄对于长信来说还没有到,所以身高和千景他们相比总是要差一点,正是这一点让少年非常苦恼。
【唉,如果能像千景和秋崎那样高该多好——】
【秋崎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小长信在心里无限哀怨着,而上面嚷嚷的小朋友还在一个劲催他抱高点……
“啊呀,今天又迷路了?”
浅开的破旧门扉后男子温和地笑了笑,望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少年。
那少年暖橙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男子灰绿色的眼眸,看似郑重地点了点头。
“已经是第三次了啊。”
咏园秋崎不语,只是很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男子的神情。今天他穿着的是翠色雪染浴衣,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佩刀,那浴衣看起来很精致,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穿的。
“先生,我三天以后就会离开京都,回到家乡。”
“嗯,怎么了吗?”
灰绿色的双眸里倒映着面前少年平静的面容,隐约有些感兴趣的样子。
“冒昧地说一句,能否让我进屋和先生慢慢聊么?”
咏园秋崎一副认真的神情,却说着怪异的话语。那男子端详了他一会儿后,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很久才平息。
“我手头可是很拮据的,你不怕我绑架了你向你的家人要赎金吗?”
“如果能帮到先生那也不错。”
那双灰绿色的眼眸又注视了少年许久后,男子微笑着完全打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我的名字是桂小五郎,你呢?”
如果没有安政四年的夏天,咏园秋崎的命运便永远陷入了黑暗与屈辱,只是,幸好——遇见了那一位。
……
——“当初为什么告诉了我真名呢,这样可一点也不谨慎啊。”
……
——“或许和你那时天天缠着我的原因一样吧。”
……
绯色落花,染了寂静的满院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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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