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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流年韶华何依依(3)
“病已!平君他们呢?怎地一早就不见她家人呀……”沈芊辰晨起就开始无所事事地在前门后院转悠,因始终未能看见许家人影,难免有些纳闷起来。她见刘病已行色匆匆地正要出门便疾步上前将他拽了回来。
“辰时前来了辆不知哪家府上的马车,将平君和许大婶接走了……”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困顿之色,继而道:“至于许大叔嘛,我就不晓得了。”
“唉……真是扫兴!我本打算唤平君同去街市上逛逛的呢。”沈芊辰怅然若失地撅了撅嘴,见病已有些焦躁不安便半似玩笑地调侃道:“是不是又要出去斗鸡了呀?”
“哪有啊!”见被芊辰这般轻视,刘病已不免有些沮丧,“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个整日游手好闲之徒吗?”
“差…不…多咯…”她故意将声音拖得长长地,一副俏皮模样。
“不跟你一般见识。哼!我得走了……”说着,他头一扬拔腿就要走。
沈芊辰赶紧拉住他,“嗳…嗳…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呢?”
“带冯煊寻剑去。”刘病已想也没想地脱口回道,顿地自感失言,他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头,憨笑道:“冯兄不让我告诉你……所以,你可千万别告诉他说是我告诉你的呀。”
沈芊辰怔了怔,想来确实无事可做,不妨跟他们到街上逛逛,见识一下长安的繁华,未尝不是一件乐事。拿定主意后,她快步追上刘病已,歪搭着脑袋嘻笑道:“不告诉他,可以!但你必须要带我去。”
刘病已略微思忖:不知平君他们何时会回家,将沈芊辰独自留在家中着实有些不放心。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好吧!你先在这等着,我去给你雇匹马。”
“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儿男!”望着病已远去的背影,她不禁啧啧称赞起来。
刘病已引导着芊辰、冯煊游走在风光旖旎的长安城,一丝丝徐风掺着花香直向他们扑面而来。
“哇噻!这长安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繁华还要热闹哩!”游走在熙熙攘攘的华阳街上,望着一座座巍峨壮丽的宫阙楼阁从眼前掠过,沈芊辰不禁手舞足蹈起来,“哇……这风中竟然有股甜甜的味道呢!”她大口吸着清新的空气,醉意盎然地随口说道:“好想永远留在这里!”
“芊辰!还是找汉剑要紧。我们得尽早穿回去,不然你家人会着急的。”冯煊自然无心于此便大煞风景地当面向沈芊辰泼了一脸冷水。
“晓得啦!”沈芊辰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刘病已悠然地走在前头带路,倏尔拍了拍脑袋转身道:“我想到一个地方,那里或许有你们要寻的东西。”
冯煊眸光流转,喜不自胜地追问道:“在哪…在哪…”
“藁街。那儿有座蛮夷邸,聚集了大量的番邦之徒,奇珍异宝亦是不胜其数。我想或许能寻到你们要的宝剑。”
“那赶紧的吧!”冯煊拉扯着病已一通狂奔,芊辰骑着青骢马索然无趣地跟随其后。
藁街地处长安西北角直通雍门,雍门又乃长安的九门之一,因而地理位置绝佳;又因有总领外邦事宜的蛮夷邸坐镇,故而各路番商喜集于此。天南海北的土物地产自是比别处丰富,就连京城的王公贵族也常常三五成群地结伴来此猎奇。
冯煊一行穿梭于各大兵器铺挨门挨户地搜寻,倒真是遇见了许多稀奇的刀剑却终究没寻得那对汉剑的一丝踪迹。
“许是还没现世,稍等些时日再来看看吧。”刘病已好言抚慰起冯煊来。
冯煊满脸沮丧,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连声叹气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平君该回家了吧。”沈芊辰不见丝毫失落表情反倒有些释然,她浅笑吟吟地瞅向病已道:“我们回去吧……”
“好啊!我正打算回去询问她今日作甚去了呢。”刘病已神色急切道。
于是,三人离开藁街,开始往尚冠里的方向折返。
从欧侯府归来,许平君便闷闷不乐地将自己锁在房内,任许夫人嚷破喉咙却始终不予开门。
“我不嫁!偏不嫁!”许平君哽咽抽泣道,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簌簌滚落。
“欧侯府乃世袭爵位,你父亲不过区区暴室啬夫。这门亲事算是咱许家高攀了,别家姑娘是想求也求不来的……”许夫人拍敲着门环,苦口婆心地劝解道:“平君,想开点!感情嘛,待嫁过去好生磨合,日久自会生情。”
“我不要!谁爱嫁谁嫁……”
“你这丫头!怎地如此倔强!如今采也纳了,卜也占了,只等欧侯择日请期。你不嫁也得嫁!这事由不得你使性子……”许夫人撂下狠话,愤然拂袖离去。
“母亲…母亲…”许平君心知母亲是铁了心肠要将她嫁给欧侯公子欧霸。忆起前些时日在莲勺遇见的欧霸,整就是个蛮横的纨绔子弟;今日又深入了解才知他年龄上居然长了平君近三十岁。想到这些,平君不禁黯然神伤,“病已……你在哪儿,我该怎么办……”她低声轻唤,泪眼婆娑以致模糊了视线。
走到尚冠里巷口,刘病已恰遇上许广汉,他迎面走上前去笑脸询道:“许大叔,怎地晨醒就不见你的踪影了呢?”
“奥,只是去看望你张叔去了。”
刘病已听闻以后,脸色骤然紧绷、眉头频蹙,焦虑道:“张贺叔叔怎么了?我听说他身体最近不是很好……”
“无碍…无碍…只是偶感风寒罢了,我去你张叔那不过谈些私事罢了。”许广汉摆了摆手,继而诡秘地笑了笑说:“病已啊,你也到了谈婚年纪。你张叔托我问你,若是将敬儿嫁予你,你可愿意?”
“啊?”刘病已他们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诧然道。
“不是吧!病已还没成年吧,更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冯煊首先提出了质疑。
“冯煊,你闭嘴!一张嘴就暴露你的无知。要知道这是在古代,哪能用我们现代人的标准来衡量。”沈芊辰没好气地又将冯煊数落一通,接着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记得《汉书》上记载病已的发妻是平君呀……”
“果真?”
刘病已眼眸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窃喜之意,正巧被许广汉捕获到。其实他又何尝不知病已喜欢自己的女儿,可平君跟欧霸的亲事早已说定,对此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弥补心底的歉疚,许广汉今日特地赶去张贺那里商讨病已的终身大事。令他意想不到地是张贺居然打算将自己的侄孙女张敬嫁给病已,这样的结果不禁让他又惊又喜。
“这敬儿莫不是张右将军孙女?”病已挠了挠头,憨厚笑道:“恐怕我高攀不上……”张敬乃张贺之弟、当朝右将军张安世的小孙女,生得貌美如花、知书达理,实乃长安各路王公贵族子弟争相迎娶的对象。刘病已虽对这桩姻缘没有兴致,但听说张贺有意撮合他和张家千金时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有你张叔牵线此事必成,只需你点头应允即可。”许广汉见病已迟迟不肯表态,便嬉笑着拍了拍胸脯道:“其实,这事许叔擅自作主早已为你应了下来。你不会怪我吧?”
沈芊辰俏皮地用手指虚空点了点许广汉,嫣然笑语道:“许大叔,你好诈呀!都已应下了才来问病已。”
许广汉忙不迭地解释说:“是…是…有点心急了。”说着说着,他不禁万千感慨,一汪泪水夺眶而出。
“许叔,您怎地哭啦?是不是芊辰方才说话冒犯了您,我向您赔不是!”沈芊辰见许广汉老泪纵横,不免有些慌了神便赶忙敛袂致歉。
许广汉拭了拭眼角泪痕,满面春光地回道:“没有…没有…只是感慨病已和平君都行将成家立室,我只是喜极而泣。”
“什么!平君要嫁人了……”刘病已脸色煞白,讶然地瞅向许广汉,“她要嫁给谁?”
“欧侯之子欧霸。怎地?平君没跟你提起过……”
此言一出,如平地响起一声炸雷,惊得刘病已六神无主;他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地走向许宅。刚入庭院,病已终究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情感,他跪倒在地、悲痛欲绝的呼唤道:“平君…平君…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刘病已!你嚎什么东西!”许夫人应声走出,指着他厉声呵斥道:“你这样鬼哭狼嚎,不知情的还以为咱家出了什么不吉之事。啊呸……”她觉得晦气,咽了一口唾沫啐到地上,继而数落道:“我知道你对君儿有意思,但你不配!你不过是个待罪之身的落魄王孙,怎比得上世沐皇恩的欧侯之子。老娘劝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许广汉闻声而至,气得浑身颤栗,“你这妇人休得胡言!怎敢如此轻视皇曾孙!”
沈芊辰实在看不惯许夫人这副盛气凌人的嘴脸,便冲着她反驳道:“话不能说得太绝对。或许病已日后时来运转,捡个天子来当也未必。毕竟他身上流淌着大汉皇室的血液!”
“那又如何!大汉朝最不缺的便是像他这般落寞的刘氏宗亲,天子之位又怎会落到这痞人之手。简直是痴人说梦!”
面对许夫人的冷嘲热讽,向来自诩淑女的沈芊辰恨得牙根直痒;要不是看在她是平君的亲娘面上,此刻的沈芊辰恐怕早已扑上前去与她厮打起来了。“老姑婆!若是胆敢拆散病已平君,本姑娘就让你见识一下新时代女性勇斗恶婆婆的大无畏精神。”她在心底暗自起誓道。
“够了!闭嘴!”许广汉勃然大怒地叱呵道:“给我进屋去!休要在此放肆!”
许夫人只得悻然地转身回屋,嘴里却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
沈芊辰缄默地望着刘病已始终不发一言,她不知该从何宽慰。或许,此刻的默然相守即是最佳的劝解之道。
然而,冯煊面对此情此景却全然无动于衷。他心中只是在盘算着寻回汉剑以便早日脱离“苦海”,回到未来继续做他的沈家女婿。
许平君杵在窗前,透过纱幔黯然地望向病已模糊的身影。想到今生恐怕再也无缘与他缔结连枝,她不觉内心大恸,一汩美人泪沿着眼角滴落到衣襟氤氲出了朵朵水花,恰似庭院里盛开的雨后桃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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