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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几天后,墨尔本的酒店里,木橙被师傅派来这家酒店做了三天的苦力工——包办了这家酒店周一到周三的所有甜品,然而,答应者是师傅,执行者是他的徒弟。
此刻木橙正无聊地靠在电梯扶手上和闺蜜鲍儿打着电话,“啊~~累死我了,三天苦力活终于结束了啊,对了,鲍儿,你猜猜那天我在绿城看见了谁?”
“哥哥我看见了崔泽,和他的儿子!”
“什么谁啊,就我暗恋了六年的那个好不好啦,你什么记性啊你”
“对啊,我都想不到他居然已经有了儿子了!!!”
“哎呀,看来我已经老了啊~~老了啊~~没人要了啊~~没人要了啊~~~”
电梯里不断回想着木橙一个人的声音,然而,就在木橙想要脱口而出下一句,电梯门打开,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的瞬间,木橙整个人刹那僵化。
纪郁岑一身宽松棉质白色背心,白色球鞋,直直地站立在电梯门口。
原本和身旁的人有说有笑的纪郁岑,在电梯门打开,转过头瞥向电梯内的瞬间,眼神骤然焦距,在闪过一丝让人分不清是惊喜还是惊讶的神情后,瞬间恢复平静,步伐稳健有条不紊地走进电梯内。
他身边的人那位女子,就是那天在他家门口扶他的那位吧。
木橙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苦笑,但是她没料到自己连挤出一丝微笑的力气都没有,握着手机的手不断地冒着冷汗,好像是因为机场里他冰冷的眼神,也好像是那天宥可的一句他来过之后疯长而出的期待在此刻的破灭,还有在很久之前,他的厌烦,怀恨,和她的没资格。
该死,感觉就要抓不住手机了,木橙拼了命地握紧手机,汗反而疯了似的从手掌的每一处掌纹里涌出,手机的抛光表面越来越滑,直至最后,“啪嗒”一声,手机滑落至地。
闻声的纪郁岑不禁嘴角勾起,多少暗讽,又是多少苦涩。
怎么?安木橙,看到我也会不安?
墨菲定律可以再准一点么,真是越不希望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可这个定律的应验时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木橙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气弯下腰去捡拾,直到微痛地闭上眼,睫毛微颤,深吸了一口气后,睁开眼睛,右手扶着电梯扶手,尽自己最大的平衡,慢慢弯下腰捡起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另一端好像发觉了些什么不对劲,使劲地吼着,“木橙!你没事吧!安木橙!不会被绑架了吧!说话!安木橙!!”
木橙微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声音里的欣慰却是那样了然,“没事,手机掉地上了而已。”
恋人随时可能赶你走,但朋友总是把你圈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一稍不见你人影,就开始惊天动地地寻找你。
电话那头传来鲍儿的声音,“你刚刚说到看到他和他孩子,然后呢?”这样的声音,让木橙的惊慌一点点地慢慢消退了些。
木橙低着头沉默不语,这样的场合,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即使是在回别人的电话。
“怎么不说话了啊?”
“安木橙,你灵魂出鞘了啊!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恩....”木橙下意识地暗暗抿唇,下唇一不小心被自己咬破,细小的血点从渐失血色的唇底一点点渗出,就像她那原本以为已经渐渐修复的心骸。
而此刻在她侧前方的人,没有侧头去看身边那个无论怎么不承认却还是想得发疯的人的身影,只是轻轻地,闭上眼。
安木橙,我已经两年没好好听过你的声音了。
郁岑极力掩饰的哀伤里的脆弱,在电梯门的银灰色倒影里,一览无余。
郁岑站在木橙的前方,整个人的背影透着一股凛冽寒气,木橙光是低着头都能清楚至极地感受到。
曾经12个楼层,12秒,你我不期而遇。
如今,同样的12个楼层外加12秒,我想你的世界都将不再有我。
所以,你不用介意我的出现。
1楼,电梯门打开,木橙紧贴着扶手,努力缩着身子不让自己碰到纪郁岑地走出去,怕他厌恶,也怕,他身边的人介意。
电梯里的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禁暗暗握紧,掌心里的每一处都因指甲的力道过大而猛生疼痛。
电梯门关闭后,木橙整个人一下瘫软,脚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无力地靠在电梯旁的瓷砖墙壁上,在对电话那头说完“鲍儿,我待会打给你”后再也使不出力气来说一句话,握着手机的手从耳垂处顿时顺势滑落。
木橙踱着缓慢的步子从前台拿过打包好的披萨,穿过club和大厅到达电梯口,靠在一旁的白玉瓷砖上,低着头走神。
电梯从负1楼到达1楼,电梯门打开,纪郁岑赫然站立在里面。
木橙仍旧低着头出神,垂下视线余光里望见电梯门槛上的两扇门开启,便一个左转就进去了。
郁岑看着她神情呆滞地走进来,按了21楼后全身无力地靠在电梯扶手上低头发呆,全然没发觉到自己地存在。
叮咚,电梯到达12楼。
12秒的时间,12个楼层的距离,某人的情绪彻底爆发。
在木橙正要从扶手上抽离自己的身体走出电梯时,手臂却被一股强而有力,透着怒意的力量猛地抓住,木橙顿时感觉到手臂上的神经有些微微刺痛,愕然地抬太看向始作俑者,竟更是愕然。
纪郁岑站在她的身旁,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臂,浑身上下带着逼人的寒气,却一言不发。
因为刚才的惊吓突然干涸暗哑而无法用力地说话,只有微弱的气息带着词句缓缓地从唇缝间流泻出,“我到了...”
却发觉对方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想要挣脱却引得对方的力道变得更加霸道,甚至带着她不曾熟悉的蛮横。
只听得对方冰冷的话语冰冻了整个狭小空间,“你到了我还没到!”近乎让空气冻结般的寒气让木橙不禁浑身颤栗。
她一声不响地望着眼前的人,眼神里的不解,痛苦,无力,像满栏的藤蔓般纠缠到复杂不清。
直到电梯到达,郁岑始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臂腕上的力道一层强似一层,好像要把她捏碎。
他在生气?生什么气?
如果他生气她走,那她确实应当承担,可是他身边已有新人,他又有何理由生气?
木橙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刚刚他正和他身旁的人有说有笑,而现在又拉着自己的手,这算什么。
可是更让木橙觉得好笑的是,直到现在,自己居然还是无力挣脱他。
木橙被郁岑强力拉出电梯,从走廊一路拽到自己的房间,直至房间里才松手,木橙看着自己手腕上四道发红的印记,用不知是何种神情的眼神看了一眼郁岑后想转身推门而去,门却被身后的人一个后背紧靠了回去,他的速度和背力使得门重重地合上了,而在木橙的前方,是一张英俊里却透着疲惫的脸,还有一双深邃至深的眼。
郁岑背靠房门,闭着双眼,深吸一口气后,用极尽平稳的口气对面前的人说,“我饿了。”
木橙闻言抬头,望着发声的主人,20厘米的身高差,才让木橙那些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没有倾泻而下。
沉默几秒后,木橙的手一点一点地从门把手上脱离,拖着缺乏平稳的步子走向厨房,郁岑看着她因自己的蛮横强力而惊吓过度的踉跄背影,心中猛地被一阵自责紧紧包裹。
自责之后是害怕。
我很怕,自己会就这样,冲过去,紧紧抱住她。
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从未背叛过自己一样。
郁岑背靠房门,安静地看着木橙把披萨放到微波炉里定时加热,用刀切葱,在锅里盛满水煮沸,把刚买的拉面拿出来,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在锅沿上敲碎,蛋黄蛋清一齐跃入沸水中。
微波炉里隔着炉门透出微微亮光,沸水从锅中扬升起腾腾白气,银白刀片划过绿葱的切菜声,屋子里的一切画面和动静都触动着郁岑的每根神经,心里某个冰封之地,正在一点点地瓦解。
郁岑看到木橙从厨房里走出来,迎面走去,木橙苍白的面色已渐渐好转,声音平淡地就像一切都已落幕,“盘子里是摩卡披萨,碗里是拉面,袋子里有巧克力,薯片,还有一份提拉米苏我帮你放在冰箱里了,我想应该够吃了。”
摩卡披萨…是因为我喜欢吃才买的吗…?她…还记得我最喜欢的披萨口味…?
木橙一边说一边把门口的环保袋拿过来放在郁岑脚边,低了会头后又抬起,直面迎上郁岑深邃的目光,思维停滞迟缓了几秒后又渐渐恢复,依旧平淡地说,“虽然我不知道纪先生这样子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既然”木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两年前说我不该出现,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有瓜葛的好,纪郁岑先生,你觉得呢?”
干净利落,平淡决绝地不给对方一丝辩驳的机会。
话音落完,一字一句,字字锥心,锥在纪郁岑结痂了两年,日日夜夜舔舐的伤口上。
嘴角浮现一丝痛彻的嘲笑,是啊,纪郁岑,人家早已对你没兴趣了啊,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可是木橙,你教会了我怎么喜欢上你,却还没教我要怎么放弃你啊…
安木橙,你教教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放弃你?
郁岑的嘲笑和苦笑,每一个表情,都被木橙一一咀嚼,即使那么多的不明了,却还是化作苦水自己拼了命地往下咽,在经过喉咙的时候竟泛出一阵浓浓的苦涩,直至最后,化为哽咽。
这种哽咽让她心慌,慌乱那散落一地无人拾掇的思念会被眼前的主人发现,慌乱那些忍了三年的泪水会此刻倾盆,慌乱得她只想逃离。
木橙慌乱之间只想离开时,手腕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力道不似先前那般蛮横,却多了一丝她怎么解读都无法读懂的...温柔,好像只要她一甩开他,他就会陷入无人营救的无助一般。
就在木橙的脚像陷入了泥潭一样,怎么也迈不出离开的脚步,手就像失了控似的,怎么也无法提起手来甩开对方时,只听见他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凝滞在周身的空气中,“我很想你…”
直把木橙三年来拼了又碎碎了又拼的自己击打的溃不成军,眼泪终于决堤。
郁岑带着哽咽的声音回荡在上空,握住手腕的手掌感受到身后她身体的轻微颤抖,心猛然一缩,手臂一使劲,把她拉回到自己的面前,却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郁岑的心完全不受控制地绞痛起来,一把揽过她的腰,一个倾身,深深地吻了下去,思念从唇齿间的每一个细缝处泄露,那么一览无遗。
郁岑突然停下,却仍旧没有松开那紧紧箍在对方腰际上的双臂,鼻尖轻抵着她的鼻尖,木橙的面部和脖颈都被对方呼出的热气紧紧萦绕,痒热难耐。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睁眼,只是任由彼此的气息萦绕在自己的面部和脖颈。
“你……疯了吗……”细微到胜似娇柔的声音引得郁岑不禁暗暗勾起嘴角。
“恩...”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就已开始。
而现在,即使是要订婚的女人,却也还是这么想要,看来我真是疯得不轻。
他的鼻尖从木橙的鼻尖上滑落,直抵她娇嫩的面庞,双唇猛地攫住她微弱的呼吸,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那样急切地夺取她的呼吸。
木橙,明明是你在我的世界横冲直撞,为什么最后血痕累累的,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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