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独奏曲

　　15.

　　严飞赶到校门外的书吧时，肖航已经喝了两杯咖啡了。肖航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伸手招呼严飞。
　　严飞三步并作两步，拉开椅子坐在肖航对面，额头满是汗水，“你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吗？”
　　肖航显然是昨晚的经历让他消耗了太多体力，神色有些迟缓，半晌才开口，“前段时间，额。。”肖航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也就三、四天前，方志华回来过一次，当时就收拾了行李。。”
　　严飞身子突然向前倾，“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显然肖航心情也不好，看了看窗外，又转回头，从兜里掏出烟。
　　“这不让抽烟！”严飞一把夺过肖航吊在嘴里的烟。
　　“啧。。”肖航不耐烦的蹂躏着自己的头发，闷闷的开口，“昨儿你和季然他们都走了以后，我留了个心眼儿，本来嘛，方志华这段时间行为诡异，一直觉得有问题，这大晚上的又碰上了，我就寻思着这里肯定有猫腻。”
　　“所以你说。。”严飞身子前探，忽而降低说话的音量，“方志华赌博？”严飞自己说完都心里一颤，这种事他不是没见过，家庭的原因让他早早就进入上流社会的圈子，好的家庭自然会有好的家教，可也难免会有马失前蹄的，一些官宦后代嫖赌的“事迹”也不止一次的成为他们那个圈子的谈资笑柄，可这事发生在自己同学身上，严飞还是不免心头一紧。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那家酒吧很明显是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娱乐场所，实则它有地下三层，我听一个小牛郎说，他们都是在楼上工作，楼下从来都不让他们下去的，而且要下去是要有身份认证卡片的。”
　　“牛郎？”严飞颦眉看着肖航。
　　“我操，你。。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肖航甩了一下头发，“你不知道现在小姐有多不好哄，没个千头八百的连碰都不让你碰，甭说聊天了。”
　　“得得得，说正事！”严飞没时间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微微沉吟了一会，又开口道，“方志华家条件还可以，他没有理由去赌博啊？难道是因为有瘾？”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为此我还专门调查了一下方志华的背景，他家是石家庄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绝对的高知家庭，无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绝对可以满足方志华的生活要求，而且我还打听到他家家教也特别严，而且对方志华是绝对的温室式保护，听说都高中了他爸还天天开车接送他上学放学呢。”肖航说完弹了弹裤子上的浮灰。
　　“他的私人空间很少。。”严飞手指敲了敲桌子，“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嗜毒成瘾了，他是没有毒瘾的，因为根本没有机会去碰触。”
　　“bingo！”肖航打了个响指，把身体整个藏在柔软的沙发里。
　　“那是为了什么呢。。。”严飞自言自语道。双眼出神的看着地面上的一汪水渍。
　　“你还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肖航从沙发里直起身子，松软的沙发发出嘶嘶呀呀的声音。
　　严飞睫毛轻颤，忽然抬头看向肖航，“季然？季然？他为什么会在那里？难道他也赌博吗？”
　　“哎。。”肖航叹了口气，“我说严飞你是不是傻了？很明显季然肯定不是赌徒，但是他一定知道的比我们多，我是说关于方志华的事情。”
　　肖航贼亮的眼睛泛着光，严飞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电话没人接。”严飞看着闪着亮光的手机屏幕。
　　“季然是模范生，他肯定不会逃课，今天下午有节必修课，他一定会来的。”说着肖航拍了拍严飞的肩膀，“走吧，别担心！”
　　“谁。谁担心了？”严飞有些不好意思，挣脱着压在自己右肩上的手。
　　“行了吧你，满眼写着‘担心’二字，你们呀，小冤家！”肖航像个长者一样揽着严飞的肩膀，向校门口走去。

　　严飞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希望上课的时间快点到来，肖航从鼻子里重重喘出一口气，“你别晃了，晃的我脑仁儿疼。”
　　严飞滑开手机屏幕，“他妈的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严哥，你这是怎么了啊，你俩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郑彬“腾”的从床上坐起来。
　　“小孩子别瞎打听！”严飞皱着眉。
　　“你们。。。切！”郑彬挺直又躺回到床上。
　　终于熬到上课的时间，严飞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直冲向教室，肖航和郑彬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

　　“你跟我出来！”
　　刚刚坐定的季然，课本还没有拿出来整个人就被严飞从座位上捞了起来，满眼的讶异和不满，狠狠甩开严飞的手，不善的开口，“你不要太过分！”
　　“我今天就过分了！”严飞不再给季然争辩的机会，浑身的力气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只抓着季然手腕的左臂上，季然根本无力挣脱，众目癸癸之下，被拉出了教室。
　　两个人踉踉跄跄的走出教学楼，季然甩开严飞的手，揉着被掐红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我要上课！”校园里人人往往，季然尽量压低充满怒气的声音。
　　“我们都知道了。”严飞声音里满是疲惫，似乎刚刚那几步路也让他消耗了不少体力。
　　季然只觉太阳穴一跳，佯装淡定，“你。。知道什么？”
　　“别装了。。”严飞索性坐在道边的石凳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要去上课了。”季然转头就走，严飞一把拉住他，两个人刚刚的撕扯都消耗了不少体力，如今严飞这狠狠的一拽，季然脚下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栽进了严飞的怀里，好死不巧的，两个人额头对着额头。
　　季然黑亮的眼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出现在严飞的双眸里，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此刻盛满了惊慌失措，暧昧的气氛将这双眼睛氤氲出一抹潋滟，严飞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季然慌忙的推开严飞，眼珠毫无章法的四处乱转。
　　“你俩在这呢？”肖航跑了过来，“我把小晴天支走了，放心吧。”肖航说着也找了块儿石凳坐下。
　　半天，没有人开口说话，肖航挑眉，“你俩怎么了，又吵架了？”
　　“没有！”
　　“没有！”
　　二人同时看向对方，又低头不语。
　　肖航砸吧砸吧嘴，这俩小祖宗，“季然，我们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关于方志华的事，”肖航边说边观察季然的反应。
　　季然咬着下唇，低头看着地上落叶，抬脚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关于方志华的事你知道的，对吗？”肖航继续追问。
　　过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季然终于点了点头。
　　“季然，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肖航站起身走到季然身边。
　　一旁的严飞也抬头，对上那一双盛满繁星的双眸。
　　季然微微低头，刘海挡住大半张脸，像是在回忆一样，然后走到一块石凳前，缓缓坐下。
　　“那天，我刚在酒吧打完工。。”季然还没说完，严飞就强行打断了季然的陈述。
　　“你在酒吧打工？”严飞想起那天晚上季然坐着一辆男人的车回来的场景。
　　季然有些无奈的点点头，严飞一下子明白季然为什么不愿意说那天晚上的事，毕竟在酒吧打工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尤其是对于他这样的优等生，虽然那里挣钱确实要比其他地方挣的多，又联想到郑彬说的他家境不是很好，严飞突然对自己之前那种种的莽撞行为产生了一点点自责。
　　“你继续说。”肖航看了眼季然。
　　季然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我打工结束准备回学校的时候，看到方志华就在‘夜舞’门前被几个看起来像是□□的人抓着，方志华当时已经有点喝的神志不清了，他们说着让方志华还钱之类的话，不然就做了谁，那个名字我没有听清，当时离的太远了。”
　　季然咳了两声，又继续开口，“后来那几个男的就扯着方志华又进了‘夜舞’，我当时担心他会有什么危险，就跟着进去了，我发现‘夜舞’有个地下赌场，这应该是他们秘密勾当的地方，我怀疑这里可能有一些违法的事情在发生，譬如说洗黑钱，因为后来我查了一下，‘夜舞’的老板在广东有一家公司，那家公司表面上是做农业加工的，实际上，他们中饱私囊，吞了很多国家批的扶植款项，然后利用这些地下勾当来反洗这些钱，以获得最终利益。”
　　季然越说越激动，严飞惊讶于季然所说的这些事实，更惊讶于他能在同伴出现这种事情的情况下头脑还能这么清醒的去分析事情的细枝末节、来龙去脉。
　　“我当时本来想下去看看，可是他们那个地下赌场是需要身份验证卡的，而且我一看就不像是去赌博的人，所以我就一直在门口等着，有一段时间我一度相信方志华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因为我想那些人手里一定有人命关系的，对于一个学生，他们杀了也不足为奇，当时我很害怕。”
　　季然说到这的时候声音明显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调整了一下呼吸，季然接着开口，“就在我觉得要不要报警的时候，方志华被两个门童扔了出来，正好就砸在了我的身上，我就把他架在了我的身上，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遇到了你们。。”季然说完闭了闭眼睛，似乎那晚对他来说像是一场浩劫一般。
　　“那你为什么要瞒我们？”严飞脱口而出，鬼知道他一直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确定这件事是否安全，我不想牵扯到更多的人。”季然回答的很淡然，眼神却异常坚定的看向严飞。
　　“你想去追查这件事？”严飞突然提高一个声调。
　　季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你疯了吗？”严飞从石凳上站起来，站在季然面前，两道剑眉扭曲的拧在一起。
　　肖航咳了两声，“都冷静冷静，既然现在都大概知道了一二，我们也就不会坐视不管了，方志华是同学，更是我们的室友，我们没有不帮忙的理由。”
　　季然和严飞对视了一下，然后都默认的点了点头。
　　肖航沉默了一会，摸了摸下巴，转过头看向季然，“季然，现在方志华住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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