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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寂寞(一)
和谢程英分手的那一年,是她人生中最失意的一年。
15岁相恋至今,共同描绘未来的蓝图,也约好了以后在迈阿密的海滩旁买一座房子,住在那边,用中国的一个诗人的话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她明白他的骄傲与抱负,他也明白她的追求与向往,他们彼此的眼里只看得到对方。那是曾经他们引起为傲的默契。
但就算性格如此契合又怎样?在她把戒指摘下扔进垃圾桶,在她微笑着听到他离开的关门声时,她的初恋终究没能成为她婚礼殿堂上的一道闪光点。
30岁的岑世希,衣锦还乡,光鲜亮丽地回到了祖国,回到了B市。
来接机的是她的小弟,22岁的B大学生岑顾希。岑顾希一身帅气的黑色夹克,抄着口袋站在人群外,不咸不淡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不声不响地看她从安全通道口走到他的面前。他这才微微一笑,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伸手接过她的行李,说:“姐,这回不走了吧?”
岑世希淡淡看他一眼,清冷的眸子染上一分笑意,道:“不走了,不然爸该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了。”
岑顾希嘴角的弧度变大,揽着她的肩膀,护着她从拥挤的人群里走出来。
驱车回到岑家,岑父已经端坐在沙发里,刚毅冷峻的脸庞难掩一丝欣喜,开口却仍是淡淡:“回来了?”
“嗯,路上堵了会车,不然早该到了。”
岑父微微点头,看了岑世希一眼,方才坐到餐桌主位上去。岑世希也趁机打量一番岑父。岑父是军人,来自铁腕行事的部队,一派硬朗作风,身板不论是站是坐都绷得笔直,身姿端正,从不懈怠一分。就连见到7年未见的女儿,他也端着架子,连面上的欣喜都要掐着在心里盘算着要拿多少摆出来。
岑家姐弟性子一律随了岑父,如出一辙的处变不惊,岑父这叫“军人作风”,岑世希叫“高冷贵气”,岑顾希则是“冷酷有型”。
姐弟俩早就没了母亲,这些年跟着父亲过,岑父部队忙,一个月难得回来一次,顾不上家,因此姐弟俩有什么事都互相帮衬着,和岑父反倒没什么话说。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闷,岑父平时在部队训练新兵,吃饭都掐着点,别说讲话聊天,连吃饱都成问题,他习惯于发号施令,对怎样和子女交流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世希,这几年在美国过得怎么样?”
岑世希慢吞吞地嚼着米饭,咽下去了才说:“挺好的。”
“工作怎么样?”
“也挺好的。”
岑父便没了话说,反倒岑顾希插了嘴,一插嘴就说让人厌烦的话。他说:“姐,去年谢程英结婚,你知道么?”
岑世希吃饭的动作一分未变,淡淡道:“嗯,怎么了?”
岑顾希看了眼岑父,继续说:“他眼光那么差,你和他分了是好事,省得他祸害你的省美观。”
岑父皱着眉头,口气强硬:“顾希,你嘴皮子又痒了是不是?大男人讲什么闲话,好好吃饭!”
岑顾希偷偷翻了个白眼,埋下头扒饭,扒了两口,听岑父说:“你明儿好好打扮打扮,爸给你安排了个人,你去见见。”
岑顾希一口饭噎在了喉咙口,吃惊地抬起头,才发现他爸不在跟他说话。他看向他姐,岑世希点了点头,无比淡定地说:“好,明天几点在哪里?”
“他会通知你,电话我已经告诉他了。”
吃完饭,岑父上书房忙事,姐弟俩坐在客厅里聊天。岑顾希说:“爸一定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就等你乖乖回来相亲。”
岑世希笑了笑,说:“我也老大不小了,相亲有什么不对吗?”
岑顾希瞪大了眼:“姐,你这条件还需要相亲?”
“你这条件不也还单着么?”
“我那是没找着好的,要有一个跟你似的女孩儿,我一准儿把人追到手!”
岑世希笑出来:“爸说的没错,你这嘴皮子不仅痒,还贫,你就先顾着你自己吧,姐的事不用你操心。”
岑顾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凑过去说:“姐,我猜爸给你安排的人一定是个当兵的,他没把我弄去军校,怎么着也要找一个当兵的女婿,没准还是个心腹,笼络成一家人以后好接替他的位置。”
岑世希把玩着手里的手机,笑得漫不经心:“军人啊,我没意见啊。”
晚上果然来了信息,十分简短的几个字:明早十点在南汀咖啡馆见面。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也没有问号,纯粹就是一个通知。就凭这点,岑世希就敢确定,这是一个军人,而且也是一个习惯于发号施令的军人。
她发信息过去:“我怎么找到你?”
那边回:我认识你。
岑世希心里冷笑一声,懒得继续搭理下去,把手机往枕边一扔,随手关了灯,闭眼睡觉。梦里却突然混沌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谢程英,也许这是回到B市的第一晚,这里有太多回忆,以至于在梦里莫名地想起了他。
梦里的他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理着短短的寸头,却依旧俊得叫人倾心。他带她去开房,其实他们开房已经不罕见了,她甚至知道第一件事是什么,洗澡。谢程英的习惯是事前事后洗澡,他说他洗过了,于是她一个人去洗,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急,有点迫不及待。等她洗完出来一看,房里哪还有人,她仔仔细细把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找遍,甚至拉开窗帘往下望,都没见着他。她有些生气了,拨他的号码,却是空号。她有些慌张,从没有一次他会抛下她,他们俩成双入对,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在一起,同学、老师、家长、连他们自己,都确信这点。
但她突然找不到他了。
她冲到大街上喊他的名字,谢程英,谢程英,可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无人应答,只有汽车的轰鸣声和鸣笛声阻挠着她的呼喊。她急得满头大汗,从未如此急过,情绪像失了控,一股绝望的空茫从心底泛上来,她突然想起来,原来他们分手了啊。
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落回原处,她松了口气。
岑世希突然睁开了眼睛,黑暗里她的额上覆了层汗水,但是心里从未如此轻松过。如此混沌的梦她走出来了,她知道,她是真的放下谢程英了。
岑世希只花了10分钟,化了个淡妆就出门了。对于天生丽质的女人来说,化妆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破坏,它破坏了男人欣赏天然美的兴致。岑世希曾被大学里的男生评为“最美素颜女神”,那些高鼻大眼的外国人对素颜似乎极为偏爱,岑世希只不过懒得化妆,在他们眼里,反倒惊为天人了。
驱车前往目的地,她看了看表,十点还差5分钟,料想那人应该到了,于是她便推门进去,在门口张望了一会竟然也无人招呼,只有服务员懒懒地一声“欢迎光临”。她便自己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思忖着要不要发一条信息进去。
等到十点如果那人还不出现,她就发信息过去。
然后走人。
她讨厌不守时的男人。
十点差一分,咖啡馆门前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岑世希一直看着门口,此刻进来了一个英武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宽肩窄腰,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和西裤,倒是难得天生一副衣架子。
男人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岑世希,低声向服务员说了几句,便提脚朝她走来。
他落座的那刻,岑世希看了看表,十点整。
男人的声音和他的模样很相衬,粗犷低沉,充满了雄性荷尔蒙。他扯了扯嘴角,微微抬了抬下巴,说:“你好,我是韩旭,表字季墨。”
岑世希感兴趣地弯起了嘴角:“表字?寂寞?”
男人嘴角的弧度一分未改:“家中兄弟皆有表字,我排行第四,伯仲叔季,取季字,墨字是希望我不做胸无点墨之人。”
男人一口文绉绉的语气听在岑世希耳里只觉别扭,和他的外表太不相称。岑世希无意探听这些,只是觉着罕见,现代人取表字极是罕见,除了一些大户人家,或是民族风俗浓重的地方,可听眼前男人一口标准的B市话儿,前者的可能性较大。再看男人说话时无意微抬的下巴,习惯使然,彰显着男人不凡的地位和身份。
于是她问:“既然父母希望你做个文人,你为什么最后成了军人?”
他问:“你知道我是军人?”
岑世希真是笑出来了,她说:“我比你了解我爸。”
“军人和文人的身份并不冲突,谁说军人不能舞文弄墨,文人不能舞刀弄枪?最重要的一点,我父母并不希望我做个文人。”
岑世希不想跟他玩文字游戏,只淡淡道:“虽然你的学历很高,但你也只做到了‘胸有点墨’,写报告的时候很痛苦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身上没那种气质,再怎么装也不像。”
男人展眉,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先前的古板严肃消散开,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同了。岑世希发现他的笑容很好看,牙齿很白,眼睛很亮。
他笑完,又细细地打量岑世希,才说:“岑师长的话没错,一般男人不敢要你。”
她微笑:“原来这就是我单身到现在的原因?”
说话间,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来了,一杯热的摩加佳巴和一杯柠檬水。他把热的摩加佳巴推给她,自己拿了杯柠檬水。
岑世希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
“去美国留学的人都爱喝这个。”岑世希只看着他。他和她对视几秒,突然笑了:“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看人的眼神很刺?”
“我只是想让你说实话。”
男人喝了口水,叹口气,说:“是你爸告诉我的,
岑世希扯了扯嘴角,依旧看着他。男人的手指不经意地敲着光滑的玻璃桌面,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齿:“我无意探听,实在盛情难却。”
“你可以拒绝。”
他淡淡:“我不会。”
“你想靠着我爸往上爬?”
“岑小姐,你能不能把事情想单纯些?其实你这么美丽,我见到的一瞬间,差点就动心了。”
岑世希微笑:“其实你长得这么man,我见到的一瞬间,也差点就动心了。”
棋逢对手,他们互相在对方的眼里读出了挑衅。既然生活那么无趣,找点乐子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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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世希小姐的寂寞先生,当当当!
高贵冷艳大小姐VS倒霉耿直军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