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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天祥风月鉴还魂
金陵城里第一场雪落的时候,距贾瑞hun穿已一个月了。
被他借的这具身体是《红楼梦》里,被王熙凤毒设相思局害死的那个贾瑞,而他之所以能还hun,也是借助于那个跛足道人和风yue宝鉴。
既来之,则安之。这一个月来,在贾代儒夫妇尽心尽力的照顾下,贾天祥这具被掏kong的身体养好了,精神也不似原先那般wei靡,又因换了灵hun的原故,原先的wei琐xia流之态完全不复存在,倒多了份俊朗温和,使得代儒夫妇常叹因祸得福。
躺了这么久,贾瑞也腻烦了,他前世出生在沿海,还未见过这般琉璃世界,便想出去走走。于是穿了靴子披着鹤氅,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跋涉。
身边走过一位大爷,骑着个小毛驴经过,他跟着小毛驴走了不远,就见一片红色在白雪中若隐若现,近了果见是梅花,一株株望之不尽。
忽然想起那年,也是在这样无限的桃园里,他与他个人携手漫步,嘴里哼着歌曲,偶尔四目相对,眼里情义,如桃花潭水深千尺。
他心里悲痛,扯着嗓子长啸数声,怀念地哼起那首《沧海一声笑》。吹了两遍才发现身后还有赏客,看到那人的脸,瞬间呆住了,“沾青!”呼出这个念念不忘的名字时,他下意识的便扑过去,想要将这个人狠狠的揽入怀里,再也不容许他背叛,再也不容许他离开。
然而,那人只是稍稍一侧身,他便扑了个空,脚底一滑,撞到梅花树上,梅与雪纷纷落下,洒下一片萧索。
他回首,目光悲戚是望着那男子,却听他身旁的少年哈哈笑着,“瞧你这蠢样,还想扑倒我四哥?”
贾瑞对他的嘲笑充耳不闻,深深地望着那男子,目光殷殷,“沾青!”
梅下的男子略模三十来岁,目光锋利地盯着他,有着粟色的皮肤,轮廓深刻,眉若剪裁,眼瞳深邃而目光清锐,头戴白玉冠,着件二色流云暗纹雪青箭袖,银色羽纱白狐皮里的鹤氅,自有股威严高贵之态。
少年凑到贾瑞身边,在他眼前挥挥手,“喂,你是撞傻了吗?沾青是谁啊?”
贾瑞却只是直直地盯着男子,目光悲戚.
少年撇撇嘴,走到男子身边,“原来是个傻子,没劲!四哥,我们走吧。”
贾瑞见他要走,疾步过去要牵他的手,还未触碰到衣袂,便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都被掀翻了出去,摔在雪地里。男子回眸看他,眼里满是杀伐之色,不怒自威。
贾瑞一下便被这眼神定住了,这不是沾青的眼神,沾青看着他的眼神,一向是温和的,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然后才注意到男子的身材,比谢沾青硬朗,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有武强的阳刚之气,却并不显得粗豪,很有男人味。样貌也与谢沾青不是十分相似,他长着双丹凤眼,冷冽而霸气,而谢沾青的目光比他温暧。
“你……不是沾青?”
少年听见他的声音颤抖着,好似带着恐惧,然而眼神又十分殷切,令他看不懂,“废话,那个沾青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跟我四哥相比?”
他着身银红色撒花箭袖,白红猩猩毡斗蓬,头戴紫金冠,样貌不过十四五岁,神情颇是骄傲。
贾瑞的眼神瞬间就死寂空洞起来,“……不是么。”
少年见他凄惶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好像自己刚才的话,抹杀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光亮,“那个沾青是谁?你要找他吗?”
贾瑞没有说话,只是殷殷切切、近乎贪婪地盯着紫衣男子,好似稍一眨眼,连沾青仅存的幻像也没有了。
许是目光太lu骨了,紫衣男子不悦地皱起眉头,拂袖而去。贾瑞下意识地跟过去,脚下被什么绊着,“扑通”声便钻到雪堆里。
少年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也太矬了吧!”
贾瑞感觉雪下有什么人,忙扒开雪,见那人身着铠甲,面色青白,四肢僵直,气息微微。
少年也止住了笑,问紫衣男子,“四哥,这是……他怎么会在这?”冻僵的是位参将。
紫衣男子果断唤道:“小颜、小宋,生火救人!”话音刚落梅林里便闪出两个人来,一个风流俊秀,一个硬朗刚毅,身手俱是不凡。
贾瑞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已将那参将背在身上,听见他们说要生火,忙道:“不可!如不温其心便以火烤,冷气与火相争,他必死无疑!”
紫衣男子审视着贾瑞,刚才撞到梅树上时,额头蹭破了,又摔到雪堆里,别提多狼狈。只是忽然正色起来,说出的话竟让人觉得十分可信,便让贾瑞跟着去梅林内的庄院里。
贾瑞跟在他们身后,除了这少年,其他人都是会功夫的,在一尺深的雪地上,走得稳稳当当,尤其是那个紫衣人,身材那么健硕,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不过半寸,再看看自己几乎被雪埋没的膝盖,贾瑞就有点懊恼。前世他也是十八般武艺在身,格斗、擒拿、柔道哪样不会?只是这个身体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没半两肌肉,功夫完全施展不开。
那硬朗的随从叫小宋,他将参将背到梅林边的庄园,准备好一切,才见贾瑞才一步三晃、慢腾腾地过来。
在贾瑞的指点下掏出灶下锅灰炒暖,以口袋盛了熨在参将心口,冷了便换,如此来回几次参将便睁开眼睛,他们再喂以温酒及清粥,参将的命是保住了。
少年方才还用戏谑的眼光着看贾瑞,这会儿已然改变,“喂,你就是那个si而复生的贾瑞?”他四哥身边那个叫小颜的随从,最擅长收集情报,因此刚才在小宋他们救人的时候,少年已经了解了贾瑞的身份。
过了这么长时间,贾瑞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淡淡地一点头。
少年好奇地移到他身边,“哎,说说你是怎么起si回生的?”
这一个多月来,贾瑞早想好了说辞,“我的灵hun被面奇怪的镜子吸进去了,通过它观看了些奇闻轶事,然后又被放了出来。”有了这样的奇遇,日后别人发现他与贾天祥有什么不一样,或是超越常人的见识,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少年不信,“有这等奇事?明儿我去找你,和我说说你在镜子里的见闻吧。”
贾瑞淡然道:“贾府向来出奇葩,有衔玉而生的公子,当然也有我,你若不信,有机缘见着那跛足道人,问问他。”
他方才满头都是雪,被火一烤雪化了,将头发也弄湿了,鬓边两缕青丝沾在脸边。擦去血迹后的脸白皙如玉,眉目如画,尤其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嘴角还有两个梨涡,竟显得很纯真、很诚挚。
少年不由对他心生好感,悄悄地附到他耳边,“你刚才问我四哥是不是沾青,沾青是你什么人?”
贾瑞笑容一下就僵住了,那漫不经心地眼神也在看向紫衣人时,变得深切起来,“他是……我的爱人。”
少年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咋咋呼呼地叫起来,“你是断xiu啊!”
这时代,富家子弟有点养戏子或相公的癖好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将他们当成“爱人”。接着又八卦兮兮地问,“那个沾青和我四哥长得很像么?”
贾瑞神色黯然,“有些相似。”回头时,正见紫衣男子站在身后,对上贾瑞的眼神儿,有瞬间怔忡,接着便高深莫测起来,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像他?”
他的声音也是清朗而不失质感,还有点邪mei。嘴唇很薄,这样笑起来很冷情凉薄,偏偏勾动嘴角的样子又极为xing感,让贾瑞有种扑上去,撷取这双唇的冲动。
贾瑞禁不住愣住了,这回是为他的声音,清朗而不失质感,似笑非笑的时候,还有点邪魅的感觉,一下便撷获了他这个音控的心。
男子狭长的凤眼半眯,带着抹狠厉,“你这么看着我,便不怕我剜了你这双招子?”
贾瑞愣了两秒,从理解话的意思,知道这并非威胁之语,男子身上带着很凛冽的杀伐之气,久经沙场的人才有。忙正了神色,拱手道:“四爷可听过《越人歌》?”
男子凤眼微挑,“如何?”
贾瑞正色道:“昔日鄂君子皙乘船出游,听闻搴舟的越人歌声宛转,便命人翻译过来,得知越人爱慕之心,捧被邀之共枕。今日我不过是多看了四爷几眼,想四爷雅量定不会怪罪。”
男子眉宇横轩,斜睨着他,“莫非你也想我捧被相邀?”
声音微扬,邪魅之色愈发的浓郁。只是声音便令贾瑞心跳不已,恍恍惚惚地低呐,“一生一代一双人,怎教两处xiao魂。我只是……只是怕忘了他,想多看看这张脸……抱歉,失态了。天色不早了,在下告辞。”
说着披上鹤氅,落荒而逃。
少年看着他背影,扯扯紫衣人衣袖,“四哥,他好像要哭了,为什么?”
男子没置声,看着贾瑞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去时见路边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穿着破破烂烂地衣服蜷缩在墙角里,贾瑞一刹就想到了买火柴的小女孩儿,忙将鹤氅脱了给她裹上,问,“你是哪家孩子?大冷天在这里做什么?”
小女孩儿哆哆嗦嗦地摇头,都说不出话来了,贾瑞见她脸冻得青紫,手上脚上全长着冻疮,再这么下去这孩子估计会被冻死,也顾不了什么,抱着这孩子匆匆回家。
他身边的丫环莲儿正在做针钱,见他抱着鹤氅进来,奇怪地问,“大冷天的,爷有鹤氅怎不穿着?抱在怀里做甚?”
贾瑞放小女孩儿放在炕上,对莲儿道:“快去倒杯热茶来。”
莲儿倒了茶来,见鹤氅里还有个人,一张脸青青紫紫、满是脓疮,吓得差点将茶杯摔了,好在贾瑞眼急手快,接过来喂小女孩儿喝了,又找来汤婆子暖在她心口。对莲儿道:“别愣着了,快去找些热粥来。”
莲儿如梦初醒,等端来粥小女孩儿也缓过来了,她实在饿狠了,一连吃了两碗才停下来,跪在地上要给贾瑞磕头。
贾瑞又将她抱放在炕上问,“你家里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小女孩儿哭了起来,奶声奶气地道:“奶奶被冻死了,他们说要不到饭,不让我回庙里。”
“他们是谁?”
“大乞丐。”
贾瑞心痛地揉揉她的脑袋,“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小女孩儿不可置住地眨着大眼睛,“……真的吗?”她眼睛非常的漂亮,长长的睫毛,水灵灵乌黑的眼瞳像是会说话。贾瑞一颗男儿心瞬间就被这眼睛给萌化了,揉揉她的额头,“当然了。”
莲儿扯扯贾瑞的袖子,小声道:“爷,太爷那里还没允呢。”
四岁的孩子已经会察颜观色了,看出莲儿不太喜欢自己,眼神瞬间黯然了下去,拘促地扯着衣摆,小心翼翼地像被遗弃的小狗。
贾瑞心中不忍,将她抱到怀里,摸摸她的头,对莲儿道:“祖父祖母最是心慈,怎会见死不救?”又问小女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奶奶叫我丫头。”
“也不能一辈子叫丫头,不如我给你取个,就叫……小火柴?”
小火柴欢喜的点头。贾瑞又让莲儿去打桶热水,给小火柴好好的洗洗澡,一时找不到小孩儿的衣服,想她与贾兰年纪相仿,便想去李纨那里。
李纨见他来很意外,问过贾代儒夫妇好后,道:“瑞兄弟来是有事儿?”
贾瑞便将拣了小火柴的事儿说了遍,“我那里一时也找不来小孩儿的衣服,想着兰哥儿应该有旧衣服,问嫂子借两套,待雪化了街上的铺子开了,再去给他置两身儿。”
李纨也是为人母的,对小火柴的身世唏嘘不已,着素云找两套衣服来,又道:“你也别着人去街上买了,我这里正在给兰哥儿做年下的衣裳,顺道做两套便是,针线料子都是现成的。”
贾瑞谢过李纨,回到家里见贾代儒夫妇正在堂上,莲儿站在他们身后,见了贾瑞垂下头。
代儒夫人问,“瑞儿,我听说你拣了个丫头回来?”
贾瑞恭敬道:“是的祖母,正准备带给你瞧瞧呢。那孩子身世可怜,大冷天的,一个人蹲在街角,孙儿若不救她,只怕她活不过今晚。”
代儒夫人迟疑道:“我才刚见着了,她那张脸……瑞儿你是心善,救了人回来,只是你也知道家里的境况,你这病花了不少银子,你爷爷那点束修,哪够养活这一大家子?这丫头若是生得齐整漂亮,送给老太太使唤也好,长成这样……”
贾瑞明白代儒夫人说的情况,贾天祥父母早亡,从小跟着代儒夫妇长大,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全靠贾代儒在家学里的供奉。
贾天祥去世时若非贾政等人接济,怕连丧事都办不起。虽说在下葬前他醒来,丧葬费省了,只是他重生这一个月又躺在床上休养,每日服用独参汤,将那些钱都花光了,现在可不是生活维艰么?
“祖母放心,好歹留她几日,待她养好身子,我自有计较。”
贾代儒也没说什么,他以前对贾天祥管教十分严,一心望他成才,见贾瑞从鬼门关走一遭后,对他倒宽和起来。
贾瑞回到房里,见小女孩儿已经穿好衣服了,怯怯地垂着头,有些自惭形秽。贾瑞蹲在她身前,摸摸她的小脑袋,“你别听那些话,安心呆着,有我在一日,你就在一日。”
小女孩儿低嚅道:“我……我以前不丑。”
贾瑞莞尔,“我自然知道,有这么漂亮眼睛的女孩儿,怎么可能丑呢?等冻疮好了,我们的小火柴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代儒夫妇虽没说要赶小火柴走,但家里又多了个人吃饭,难免心塞,贾瑞便让小火柴跟自己住,她只有三四岁,和自己同睡正好抱个小火炉。
没想到数日后,那参将黄宏洲竟带着大包小包登门道谢来了,连那少年林钶也一齐来了。代儒夫妇何曾接待过朝中官员,倒忙了一番。好容易张罗罢,林钶倒不满意,撇撇嘴,嫌弃地道:“原来你家这么穷啊。”
贾代儒老脸一噎,十分没有面子。
贾瑞便不乐意了,人家巴巴的张罗果子茶给你吃,你还嫌弃?冷冷道:“是啊,真没想到我这穷乡僻壤的,竟也有硕鼠光顾。”
林钶愣了下,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骂我是硕鼠?”从小到大还没被人骂过,一时有点新奇。
黄宏洲尴尬地笑笑,打圆场,“贾先生,我此来是向你致谢的,些许东西,还请笑纳。”
贾瑞便和颜悦色起来,“当日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实当不起将军如此厚谢。”
林钶觉得自己被骂了,应该还下嘴的,可两人一直说话自己都插不上,便闷闷地,这时终于逮到机会反击了,“都这么穷了,还假清高什么啊。”
一句话说得满堂都愣住了,黄宏洲碍于身份,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尴尬地扭过脸。
贾瑞深以为然,“那我便不清高了,将军,可否答应在下一个请求。”
“你说。”
贾瑞指着林钶,“让我抽这丫的一顿,怎么样?”
黄宏洲:“……”
林钶愣了两秒,怒道:“你敢抽我?我父……”被黄宏洲一把捂住嘴,见他勉强地笑笑打圆场,“先生真是诙谐风趣,东西还请收下,我们去找你四哥。”最后句是对林钶说的,然后林钶便不再闹了。
贾瑞看着满箱的布匹、古玩字画的,诚恳道:“这些东西,我真用不上。”
林钶用鼻孔对他,“给你你就收下!清高个什么劲。”
贾瑞笑眯眯地对黄宏洲道:“你若真要谢我的话,不如送我点治冻疮的药?我听说军中为妨将士冻伤手,有很多好药。”这几天他跑了几个药铺,买得药效果都不好。
黄宏洲十分意外。
贾瑞以为他为难,又道:“不然,你给我条小毛驴也行,我正好没坐骑。”
林钶算是明白了,“敢情你不是清高,是嫌弃谢礼啊!”
贾瑞撇撇嘴,那些布匹还可用,古玩字画什么的,他又欣赏不动,还不如给银子实在。不过也不能表现得太市侩了,“寻常替人诊治也不过是给几两银子,这些字画实在太贵重了,受不起。”他目光诚恳地盯着黄宏洲,你还是给我银子吧!
贾代儒也觉得丢脸,沉声道:“瑞儿,施恩不图报,你这……”
黄宏洲没辜负他的眼神,“回去我便着人送药过来,只是这小毛驴和先生身份不搭,我最近新得了匹良驹,正好送给先生。”
贾瑞谦虚,“宝马配英雄,还是将军自己留着吧。”
“先生勿要推辞。”
“将军不必客气。”
“请先生收下吧。”
“将军还是收回吧。”
“……”
“……”
林钶怒,“你们俩够了!叽叽歪歪的跟个娘们儿似的!不就是匹马,收下会死吗?”
贾瑞无奈耸耸肩,“我不会骑马。”可不是会被摔死么。
黄宏洲林钶:“……”
半晌,林钶硬生硬气地道:“喂,那镜子呢?拿给小爷看看!”
贾瑞便着小厮通儿拿了风月宝鉴来,林钶看了仍是不满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一定是你骗人的。”
贾瑞见这傲骄的小屁孩儿,存心逗逗他,“俗话说得好,宝剑配英雄,宝鉴配美人,你是美人儿么?”
林钶杏目圆瞪,小脸儿涨得通红,“你才是美人!”
贾瑞莞尔,这熊孩子生气起来也蛮可爱的嘛。
“哥哥~”门外传来清脆的叫声,接着穿圆滚滚的小火柴一扭一扭地进来了,抱着贾瑞的腿,小眼睛忽闪忽闪的,“哥哥教我的诗我会背了呢。”
贾瑞将她抱到膝上,“真聪明,奖励你颗果子。”
林钶见着她的脸,被那上面的疮恶心到了,“这谁啊?怎么这么丑,跟只癞蛤蟆似的?”
小火柴一下将头埋到贾瑞怀里,“哇”地声哭起来,伤自尊了!怎么可以说人家丑!
贾瑞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悄声对通儿说了什么,不会儿,通儿拿了根棉线过来,棉线上吊着个铜钱,他笑眯眯地看着林钶,“林公子,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你不能烧断这根棉线。”
林钶“切”了声,“棉线还有烧不断的?如果我烧断了呢?”
“我告诉你更多关于风月宝鉴的事儿,如果你输了的话,就要在脸上写着‘我是丑八怪’这几个字,你看怎么样?”那双眼眯成月芽,唇角微勾,像只狐狸似的。
林钶被笑得心虚,总觉得有诈啊,不过这一根棉线怎么会烧不断呢?于是梗着脖子道:“赌就赌!”
通儿递了个火折子给他,林钶点燃棉线,看那火从棉线最下面一直烧到上面,可就是不断,铜钱也没有掉下来,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光他,一屋子的人也都怔往了,瞪大眼睛看着火苗一点点移动。
直到火苗熄不灭,棉线依然没有断。林钶急了,“这……这不可能!棉线怎么会烧不断呢?”
贾瑞又笑成狐狸,“愿赌服输,通儿,笔墨伺候。”让小火柴自己坐着,拿起笔,蘸好墨,笑眯眯地一步步逼近。
黄宏洲见林钶一步步后退,那无辜害怕的小眼神,就像是被调|戏的小媳妇。瞬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赶紧捂住嘴。
林钶,“你……”
贾瑞摸着下巴,“不想写‘我是丑八怪’啊?也是,你长得这么好看,确实不像丑八怪,你既然那么爱美,要不换个,‘我是大美女’怎么样?”
林钶觉得被侮辱了,脸瞬间涨得通红,仰着脖子外强中干地道:“写就写!谁怕谁!”
正准备写时,有小厮慌里慌张地进来,在贾代儒耳朵低语几句。
贾瑞见他一张脸都白了,冲小厮打了个眼色,小厮会意也与他耳语了番,贾瑞闻言,方者还满是戏谑的脸,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如同换了个人,丢下手中笔就出去了。
通儿一路带他来到后院的小花园,指着假山中洞穴道:“就在那个洞里面,爷还是不要去看了。”
贾瑞哪里听他的,命通儿拿了灯来径直进入山洞里,里面躺着个死人,就将灯光看,竟然是他的丫环莲儿。他将死者来来回回检查一遍后道:“凶手是个食指戴戒指的男人,死后被移尸至此,案发地是寝居。”
下人们见他毫不畏惧地检查尸体已经骇住了。林钶撇撇嘴,故意拆他台,“你都没看到凶手,怎么知道他是男人?胡说八道。”
贾瑞指着死者脖子上的指痕道:“女子怎会有这么大的手?颈骨断裂,说明凶手手劲极大,定是壮年男子。”
林钶看着贾瑞有点愣,梅林里初见,他满目深情、痴绝地望着四哥,好像qing圣;方才眼神闲散中带着戏谑,仿佛是个无良的公子;这会儿气质完全不同了,眼神锐利如针,嘴唇紧抿着,给人的感觉是清正严肃,自信笃定。还真是善变啊!
他不由觉得自己拆台拆得有点心虚,“那么食指戴戒指呢?你又是怎么判断的?”
贾瑞有问必答,又指着伤痕道:“这里的痕迹尤其深,便足以说明。”
林钶觉得自己挺喜欢他这样子的,打破沙锅问到底,“又从哪里知道她不是在这里被杀的?”
贾瑞环顾四周,“这两天雪刚化,路面湿润,她若是在此被杀,为何鞋子干净?再看她外衣整齐,里面的衣服则凌乱且宽大多皱褶,是睡觉时常穿的衣服,头发虽然梳过,但手法笨拙,脚上还没有袜子,显然是睡觉时被杀,指甲断裂,有过挣扎,但很快失去了意识,被人吸干了血而亡。她的寝居在哪里?”
下人们已被“吸干血”三个吓呆了,半晌通儿哆哆嗦嗦地说:“在爷寝居东边……”眼神若有若无的瞄向贾瑞的手指。贾瑞这才想起,贾天祥以前也有在食指上戴戒指的习惯,这样的巧合让他有点不妙的感觉。
果然如他所说,寝里床榻凌乱、纱帐撕破,断了的两根指甲也在床上,更重要的是床上还有贾瑞的头巾!
莲儿是服侍贾天祥的,小火柴来后,他就将她打发了出来服侍代儒夫妇。
众人看贾瑞的眼神都变了。
林钶心直口快,“你不会就是那吸血的yao怪吧?能让棉线烧不断,肯定有yao法!”
贾瑞对这小孩儿实在无语,存心吓唬他,眯起眼睛,目光戏谑诡异,抬起他的下巴,凑到在他脖颈边,声音诡魅低沉,“细皮嫩肉的,真是可口啊,雪白滑嫩的肌肤,牙齿轻轻一碰,就有鲜美的汁液流出……”
林钶猛然推开他,退后一步,睁着圆溜溜地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贾瑞冲他挑挑眉,哂然一笑,“银样蜡枪头!”顷刻又正色对陆宏洲道,“我对本朝律法不甚了解,不知此案该由应天府、锦衣卫、东厂,哪个督办?”
陆宏洲反倒奇了,“这是你府里丫头,死了也只是你府里的事,如何需要别人处理?”
贾瑞倒愣住了,“这是条人命。”
“律法规定:子控告父母,奴婢控告主人,非公室告,不予受理。她即已死,别人替她控告府衙也不予受理。”
贾瑞想了想,果断对通儿下令道:“那个山洞和这件房子都不许人进来,再有寻些冰块来放在她周身,保持尸体不腐,我另有计较。她可有父母亲人,找来我要问话。”
“……是。”
黄宏洲又对贾瑞道:“你若想查清这件事,我倒是可以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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