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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变
益绛在王希孟的帮助之下回到了禁中文书库,但是终日只能够躲在收藏室里不敢出来。
收藏室是归王希孟所管的,所以除了他也没有人进得去,她身为收藏室的管理员,躲在里面也没有人会怀疑,他还每天帮她送茶送饭,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的那个仙人到底是哪路神仙啊?”他甚为好奇。
益绛嘴里含着饭,想了一想说:“他说自己是画仙。”
“画仙?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仙。”
她眨了眨眼,“好像是没有听说过啊。”
“我只知道画圣是吴道子,你的那位画仙该不会就是画圣吧?”
“可是吴道子有长得那么美吗?”她不敢苟同。
“好像也不可能……”那样的美貌怎么可能会不被世人记录呢,所以他真的不太可能是吴道子。
这个猜测就暂时到此为止。
白天的时候她可以躲在收藏室里值班,到了晚上,各位官员回到他们各自院子的寝室,王希孟为她安排了的是与他一起居住的独立院子,还给她独立的寝室,禁中文书库是皇宫里独立的大殿,平时士兵森严,出入都得得到批示,所以夜里是最安全的时候。
她夜晚难得可以出来走动一下,就在书库院子里撒了欢地玩。她玩球的声音把正在练字的王希孟吸引了过来,王希孟手挽长袖站在屋檐下,看那绣球在她脚上上下飞舞,她稳健如燕,那球竟不曾掉落地上。
“好球!”他啧啧称赞道。
她正玩得兴起,便邀他一起玩,他挽了挽袖子便跳了下来,绣球便在他们二人之间跳来跳去。
益绛轻盈矫健的身姿、灵动倾城的美貌,令他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世上竟没有任何一幅画能够描绘得出她这样的女子。
“你集中精神啊!”她见他脚法凌乱,却急得不得了。
他一个激灵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脚法也稳健起来。
她看着他只是笑,她的笑比五彩绣球还要夺目,像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水花,晶莹剔透,她在他眼中竟然化成了一首诗:
腰系飞星长长舞,
百花片片入怀来,
皎皎出没云海间,
一代倾城逐浪花。
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了情愫,初识她时,她不过是一个瘦黄的假小子,却纯真如玉,无畏无惧,看一场《西厢记》就能够哭得眼睛肿得像金鱼,吃一顿美食便满足得不得了,可是又坚毅不屈,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不惜舍弃女儿身,为了拜师而刻苦学‘斗茶’,最后,他被她所感动,甘愿帮助她,成全她,一切只是因为她是她,并非是因为她今日的倾国倾城。
他想,如果可以,他愿意守护她一辈子。
约过一周,益绛终于恢复了男儿身,王希孟竟然一时不太习惯,他还是喜欢看到她女儿身的样子。
书库里的官员多日不见益绛,今日难得一见,都要过去跟她客套几句。
赵钰此时也找上门来了,他受陛下旨意,要前往洛阳龙门佛窟考察修缮进展,因此特来调配人手。
益绛一听是龙门佛窟,立马自动请缨,赵钰准了。王希孟沉思半晌,觉得还是应该跟着一起去,也主动要求参加,赵钰当然不会拒绝。
“此次,我们只是去考察修缮的进度,并不是要参与佛窟工程。不用半个月就可以回来了。”赵钰解释说,“但是此次画院之中大部分人都调派过去增援了,包括李明秋。”
“那不就可以见到李大哥了,那太好了。”益张更加高兴了,她对龙门石窟向往之久,这次天降良机,又可以再看到李大哥,当然不可错过。
隔日,赵钰就带着这一队士兵和官员们往洛阳出发。由于路程遥远,所以他们只能够骑马前行。
这让不善骑术的益绛大为苦恼,她摇摇晃晃地骑着一匹矫健的马,却渐渐地落在队伍后面,那马也甚嫌弃她,怎么跟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主人。
“你抽它两鞭子,它就听话了。”一个士兵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劝她。
她头冒冷汗,原本就不善骑术,这一抽,恐怕它就要把我给甩在地上了,这可要不得。
“要不我们共骑一匹马吧。”王希孟从前头兜回来看她。
“不用了,我骑着骑着就会习惯了。”她尴尬一笑。
王希孟看她半晌,那马越发烦躁,一甩头,她差一点儿就掉下来了。他立即跳下马,跃上了她的马,拉住缰绳,“畜生,好好听话。”
她都还来不及反应,那马就已经乖乖地跑了起来,如履平地,她开心地笑了,“还是你比较利害。”
“那是。我怎么可以让这匹马欺负你呢。”他雄姿勃发,甚为潇洒。
此去洛阳足有二百公里,他们骑行到第四日,才到达龙门石窟,此石窟位于洛阳南郊伊河两岸的龙门山与香山上,南北长达一公里,窟龛两千多个,造像十万余尊,碑刻题记大约三千,是历朝历代的文化魄宝。
众人来到奉先寺,负责修缮工程的蔡攸出来相迎,此蔡攸乃蔡京之子,他领着众人参观卢舍那大佛,这佛像高约十七米,头高约四米,耳朵长约两米,是龙门一带最高的佛像,众人立于它前,顿感自身微小、佛法无边。
“这些正在修建的的木结构屋檐式建筑就是为了保护大像龛。”蔡攸边走边解释,像龛两旁都是忙碌的工匠。
赵钰观察了一会,发现稍有不妥,“这些建筑会不会影响佛像的通风?”
蔡攸表情稍有不悦,“王爷,此建筑乃顶尖工匠们反复推敲而成的方案,只会保护佛像,不会对佛像有任何影响的。”
面对他的说词,赵钰却并不相信,佛像的通风一旦受到影响,就会加速佛像的风化,但是眼下,他初来诈到,并不熟悉工程情况,也不可妄下断论。于是并未反驳蔡攸的话。
一众人等考察了大半天,又累又饿,才回到香山脚下的府署休息。待休息够了,益绛和王希孟就去打听李明秋的工作地方,两人一同去找他。
李明秋负责其中一个石窟的佛像修缮,此时正站在三米多高的架子上工作,见二人前来自然是非常惊喜。
李明秋领着他们四处观看,窟中佛像有大有小,大的几米高,小的几厘米,造像不一,宝相庄严,看得他们啧啧称奇。李明秋带他们参观完后,继续去完成他的工作,他们二人就去跟赵钰会合。
赵钰正在跟蔡攸谈论工程进展,二人候在一边听了一会儿,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就各自走开了。
王希孟被宏伟的佛像吸引,看得不亦乐乎,益绛初时也看得起劲,突然听到另一边的窟洞里有敲打的声音,就被吸引了过去。
原来另一边是专门雕塑佛像的洞窟,窟中有几名匠人正在雕刻未完成的佛像。
她边走边看,突然被角落一个背影吸引,背影挡住了所有视线,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当她好奇走近时,看到一个男子正在专心地雕塑一座真人高的雕塑,那个男子心无旁骛地手执雕塑刀正在修着面目狰狞的金刚宝相雕塑的脸,那威严狰狞的宝相展现出来的威慑力,令到她全身一抖,她吓得转过头去,却看到那雕塑男子一张刚毅精致,美现而魅惑的脸 。
这个男人……好像有蛊惑人心,勾魂摄魄的能力。
她不禁抬起手来,触碰还未完成,暴露着骨架的雕塑。
“小心!”那男子低沉地喝了一声。
她吓得手一抖,就被骨架上面的尖锐所划破,指尖已流出血来。那男子盯着她的手指,目不转睛,她连忙把手收回来,含在嘴中,血就已经止住了,幸好。
那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这个少年,为什么会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呢?
突而有人叫了那男子一声,“炎……”他转过头看了那个跟他打招呼的工匠一眼。
“炎……”她也轻轻说了一声。
那男子继续转过头来盯着她,沉默不语,那凌厉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看穿,她被看得很不舒服,连忙走开。
那男子并没有拦她,只是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却非常疑惑,刚才是他眼花吗?她的手指流出血来的一瞬间,他分明看到她的手指起了变化,好像突然从宽大的骨架,开始变得纤细柔软起来了,那种纤细就像是女人的手指一样。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原本平静无波,冷彻心扉的心突然荡起一丝不安来,近十年来,他已经能够做到心静如水了,此时,却让不如从何处而来的情绪缠绕而上,似是,似是他多年不曾掀开的心魔。
一个冷酷无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别自欺欺人了!
他惊地环视四周,一阵如鬼魅般的轻烟溢满周围,尽入他的眼底,那个声音并没有停止,佛,救不了你这样的魔仙,你何必要自欺欺人?
就算你雕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佛像,它们也救不了你!
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你的身分,你的能力,你的宿命!
归来吧,魔炎!
魔炎!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他当初以为只要他呆在这个石窟中,与世隔绝,专注于刀下的雕塑,一个人默默无闻地做着这繁重、枯燥的活儿,就能够获得平静,可是,他终究是魔,骨子里是魔,宿命里是魔,他果真是自欺欺人!
只是,为何突然在这个时候醒来?
他不解。难道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少年?
一切事情皆有因果,我的不安恐惧真的是因为你吗?那就让我试验一下吧,他的眼睛里全是寒冷,面如冰霜,就像开在寒冰之中的黑色妖花。
此时,益绛又来到李明秋工作的洞窟,她好奇而专注地看着正在上面工作的李明秋,他站在三米高的架子上如立平地,手中雕刻刀轻轻地在削着佛像上面的残破部分。
魔炎站在黑暗里,冷冷看着益绛,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我要试一试。
佛像另一边的架子就在他的咒语中倒下了,直直砸向益绛,随着一声巨响,益绛应声倒地。
很好,不过一介凡人。魔炎面无表情地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她。
架子上的李明秋见状大喊救人。倒在地上的益绛,被长长的架子刺穿额头,血撒了一脸,人却毫无知觉地晕迷着。
见血即破的障眼法已经让她变回了女儿身,只是李明秋早已被血吓得手忙脚乱,一时无暇分辨而已。
魔炎吃惊地看着她那张满脸是血的脸,那分明就是一张女孩的脸,这个小子居然是个女孩!
障眼法?!他嘴角弯起一抹笑,居然是障眼法!而且还是画出来的障眼法!你果真不是一般的人。
巨响引来了赵钰、王希孟,还有蔡攸,石窟之中从未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故,根本就没有现场急救的措施。
王希孟吓得肉跳心惊,在场所有人,只有他一个看到益绛恢复了女儿身,偏在这个时候?!还是救人要紧,其他的能瞒即瞒,瞒不过那就算了!他豁出去了,脱下衣服就包住她的脸,“快送他去急治吧!”
赵钰冲上前去一把就抱起了益绛,他是练武之躯,王希孟自然抢不过他,赵钰一抱起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这小子怎么软绵绵的,瞬间疑惑之后,还是觉得救人要紧,也管不了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赵钰和王希孟二人将益绛送上马车,立即飞奔向附近的医馆。
“这么一张灵动俊俏的脸,可千万别毁了啊!”王希孟脸色铁青,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让她毁容呢,老天你可一定要保佑她。
“不会的,我一定会治好他!”赵钰咬咬牙,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他不过稍稍停下听蔡攸汇报了一下石窟的工程进展,他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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