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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问心
“喂!”身后,一个稚嫩的童音在叫他。
庄谨回头,只见一位穿着小号道袍的六七岁女娃在朝他挥手。
“哥,这边!半寒池就在这!”女娃娇笑着跑远。
这是与庄谨一同流浪、徒步从南朝走上天山拜师的伙伴,她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因为她再也不能陪着他长大了一一
“小梓!别去一一!!”
庄谨从未提气提得这么急,也不怕岔气,用轻功拼了命地往前冲。
终于再见到那个白色的小小身影,庄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抹身影已经直直坠入寒气氤氲的一潭池中。
庄谨想都没想,伸手死死拽住她。
小小的身躯却似有千斤重,他怎么也拉不上来,“小梓……这次……千万别放手!”
她小小的手终究还是伸了出来,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笑得释然。
“哥,好好活下去。”手上一松,小小的身影瞬间被池水淹没。
“小梓!”庄谨像十几年前一样,伸手去捞。半寒池面笼着砭骨的寒气,池水却是熔浆般炽热。他的手被灼得烧掉一层皮。
而小梓,最后却是尸骨无存。
……
“狐狸?狐狸!”
朗月拍着庄谨的脸,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就在刚才,庄谨毫无征兆地突然晕了过去,摔下骆驼倒在沙里,幸好他听着声了,否则这位天下第一风流郎怕是要被埋在黄沙下边了。
商队的首领走过来,看了看躺在朗月怀里不省人事的庄谨,“啧”了一声,“应该是中了醉梦花的毒。”
“那是什么?”朗月抬头问,不太明白为何只有他中了毒。
“流烟堡边界种着这种花,能让人昏迷陷入梦里,只有流烟部族体质特殊,能抵抗。这花怎么种这里来了?啧……”
朗月有些惊讶,因为他这时竟是用一口流利的汉语在说话。
“这是解药,流烟人给商队配的,让她吃下就行。”
朗月接过他递来的药丸,心中微微发寒一一特地没有告诉他们,就是为了看自己有没有中毒,从而判断自己有没有流烟堡血脉么?倒是幸亏那老疯子把他的身体弄得迥乎常人了……
朗月一手抬起,用袖子挡住庄谨的脸,另一只手轻轻掀开一点他的面纱,将药丸放进他嘴里。有点怕噎住他,就微微将他上身抬起,轻轻一拍……药丸滚落。
朗月手疾眼快接住药丸,再一次塞进去……依然滚落。
他顿时有些无措,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喂药,该怎么办好呢……
刚才的魁梧大汉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半调侃半玩笑地道:“兄弟,喂不下药啊?用嘴嘛,反正她是你媳妇!”
不想朗月还真当真了,捧着庄谨的脸,端详了片刻,还掐了他几把,确定他不会突然醒来后,终于下定了极大决心般,把药丸含在自己嘴里化了。
毕竟是兄弟,君子坦荡荡,不告诉他就行了!
朗月眼一闭,低头……
……
此时,庄谨的梦境里,一抹黑色的背影独立高楼,脊背笔直,俯瞰底下阑珊灯火。
“师父。”庄谨淡淡地唤。
他的师父,在他心中,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中豪杰,然而总带有浓浓的愁绪与化不开的哀痛。
师叔说,他师父数十年只穿黑白两色,是在祭奠一个人,也是在祭奠她自己。
这种愁,这种哀,像极了庄谨娘亲偶尔流露出来的情绪。
“师父,值得吗?”他很早就想这么问。
“昱生,你的心,如今可有所属?”仇无没有回头,淡淡问。
庄谨低头想了想,将脑海中的面孔一张张过滤一遍,表情有些困惑。
“你迟疑了。”仇无轻轻叹了叹,“人皆道你多情,为师却一清二楚,对情爱,昱生你最是无情。不懂情,亦不敢动情。昱生,你在惧,惧情伤。”
庄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闷闷道:“弟子明白,弟子不懂情,没资格置喙。”
“昱生,若遇喜欢的、动心的,就别再犹豫了。”仇无转过身,以往平静如死潭的眸子认真与他对视,终是有了一丝波澜,“莫要错过了,徒留悔恨。”
“那师父,您……可有悔过?”庄谨抬头注视她,亦是万分认真。
仇无先是一愣,倏地浅浅勾唇:“为师拥有过,幸福过,足矣,便不悔。”
庄谨与她对视片刻,也笑了,“徒儿……明白了。”
“狐狸,狐狸……”
耳边悠悠传来某人温柔而担忧的唤,乍将四周景物消融开去。
庄谨睁眼,入目一张极儒雅俊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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