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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又见故人
夜，别了清风，静静离去。
天际轻光微绽，不多时，朝阳破云而出，映射万道金芒。
颜路、张良、盖毓三人虽说昨晚忙碌一夜，但今晨还是早起上山，准备去拜访那位林萍姑娘。
谁知颜路却记不清林萍的住处所在，也不知道林萍嫁的大户人家是谁，大家心中都焦急万分。
昨夜做实验的地方因着山顶有一棵形状奇异的松树，淇水旁也有一块大石，能够轻易寻到，即使时隔多年颜路也能找到，但是林萍住的地方就只剩一个模糊的印象了。
他们走了半天，路上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这山中的人家本就很少，如今大家都出去打渔务农，想找人问路都很困难。
忽然，盖毓一声轻呼，一个趔趄，张良连忙扶住她，颜路也停下脚步。
“毓儿，你怎么了？”
“我，我好像扭到脚了。”盖毓觉得脚踝处隐隐作痛。
张良蹲下身，轻抚女子的脚踝，只觉得肿了一大块，心知徒步走了两个时辰，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来说已是非常不易了，便将她抱起轻放在旁边光洁的大石上。
“师兄，我去找人问路，请你代为照顾毓儿。”张良知道，昨晚实验时颜路已是疲惫不已，如今又怎能再劳烦他去问路呢？
颜路眼中有些犹疑，但还是淡淡颌首，叮嘱张良小心谨慎，快去快回。
盖毓抚着肿痛的脚踝，面上浮起愧色，只觉得自己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而颜路似是看出了她的忧虑，安慰道：“瑜不必担心，子房定能找到路的。”
盖毓微微颌首，仰首间，只觉得面前的阳光强烈刺眼，不免伸手遮挡。谁知面前蓦然投下大片阴翳，原来是颜路站到了她面前，帮她遮住了阳光。
“多谢师兄。”盖毓满是感激，颜路笑而不语。一时间二人无话，只有清风吹动衣袂，原本心中的烦闷吹散了些许。
半晌，颜路开了口，眸中滑过几分赞赏之色：“昨夜的实验路从未见过，瑜果然博学多才。”
“不过是些虫篆之技罢了。”
“瑜不必谦虚，那日听你辩驳刑名家公孙之时，我便知道你学识不凡。”
“二师兄医术高明，连花草种植都颇有研究，我实不能及你万一。”
颜路见到盖毓眉宇间的愁思，知道她是在为婉若的事情烦恼，只能摇摇头。
“还在担心婉若姑娘与此事有关吗？”
“我不希望是她……”盖毓语中带着落寞，“我只觉得婉若姐姐实在可怜，无法正大光明地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只能闷在心里，实在是难为她了。”
“其实……”盖毓望了颜路一眼，有些艰涩地开口，“我一开始以为婉若姐姐是心仪二师兄的，二师兄温柔又体贴，必定有很多女子爱慕，你教婉若姐姐医术，你们二人也许……
“掌门师兄整日严肃正经，也不知他是高兴还是生气，这么难相处，谁能想到婉若姐姐是喜欢他？”盖毓嘟着唇，眸中几分难以置信。
颜路见女子这般模样，温润如水的笑意绽在唇边，眸中泛起柔柔的涟漪。
盖毓急忙叮嘱：“二师兄，我方才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掌门师兄，否则我就惨了……”
“瑜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不远处的林中，有个人影躲在树后，悄悄地望着二人。颜路似有所察觉，往林中一看，却什么人也没有发现。
这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们，二人转身一看，竟是一位妇人。那妇人望了颜路许久，而颜路也觉得面前的妇人有些眼熟。
“颜先生？”
“林姑娘？”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面前的妇人就是他们苦苦找寻的林萍。
“一别多年，萍儿早已嫁作他人妇了。颜先生也是吧，身旁这位可是您的夫人？”林萍指着盖毓问道。
虽然盖毓身着男装，但林萍还是一眼看出她是女子，方才又见到她与颜路二人说笑，心里只把她当做是颜路的夫人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盖毓摇摇头，眸光轻转，“我们二人只是师兄妹，你这话要是被师兄以后的夫人听见，可是要生气的。”
听了盖毓的话，颜路忍俊不禁，直直摇头：“你呀！”盖毓只是吐了吐舌头。
一旁的林萍见到他二人如此，心中满是酸涩。多年之前林萍见到颜路之时，就已经心生爱意了。颜路对她轻声细语，也不看轻她，只是平等对待，心中再难以自拔。
可惜她只能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做妾室，而如今，他身旁多了一位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子。既是他的师妹，想来才学也是不错，就越发自惭形秽了。
“二位的关系当真是好呢。”林萍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颜路没有接话，远远地看到张良回来，唤了一声：“子房。”
这时盖毓也看到张良，眼眸含笑。
张良看了一眼林萍，径自过去拉起盖毓的手关心道：“还能不能走？”
盖毓试着站起来，只是蹙眉摇头。
林萍这才看出张良和盖毓的关系，又见一旁的颜路只是温柔以对，她心中有些窝火。
“这位就是我们要找的萍儿姐姐，她也看出我是女子了。”
“我和瑜方才巧遇萍夫人。”颜路解释道。张良向林萍略一拱手：“萍夫人。”之后对盖毓说：“待会儿我背你走吧。”盖毓点点头。
“不知萍夫人可否方便，我们三人想再询问一次当年的案情。”颜路直接说明了来意。
林萍对当年的事情有所愧疚，也想多见见颜路，欣然应允。
“几位随我来吧。”
颜路跟在林萍身后，而张良背着盖毓走在最后。盖毓见男子额上沁出一层薄汗，便用衣袖帮他擦拭：“子房，你放我下来吧，你到现在都没有歇息。”
“无妨。”张良只是勾了勾唇角。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在一间木屋前停下。三人很奇怪，林萍明明已经嫁到大户人家，怎么还会把他们带来此处。
林萍看出了众人的疑虑：“这是我父母的房子，他们过世之后无人打理，我便经常过来收拾。况且你们三人随我回金府实在不便。”
三人都暗暗点头，盖毓虽是女子，却还是着男装，一个妇人将三名男子带到家中，只怕会惹来闲言碎语。
还未进门，一个身着黄色直裾、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跑了出来，样貌虽只算清秀，却是活泼可爱。
“阿母，你回来了！”女孩蹦蹦跳跳跑到林萍面前，原来是她的女儿。
“没规矩，没看到阿母有客人，”林萍斥责了几声，眼中却是难掩宠溺，将女孩搂在身前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女儿念儿，她不懂规矩，各位不要见怪。”
念儿见到三人，微微施礼：“三位先生好。”
接着跑到张良面前，天真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这位先生好漂亮。”刚刚被张良放下的盖毓轻笑一声，那女孩复又说道，“这位先生更漂亮，念儿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盖毓见女孩在夸赞自己，面上羞涩：“念儿也很可爱。”
“不过念儿最喜欢这位先生，”念儿跑到颜路面前，拉着颜路的衣袖，“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啊？”
林萍连忙拉过自己的女儿，面上羞窘：“颜先生，两位，你们不要见怪。你功课做好了吗？快进去做功课！”说着把自己的女儿推进屋里，招呼三人坐下，便去煮茶了。
念儿见母亲离开，偷偷从房间里溜了出来，跑到颜路的面前。
“你是颜先生？颜路先生吗？”
“正是。”颜路温柔地点点头，“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其实，”女孩凑到颜路耳边，低声说道，“阿母常跟我提起你，说你人很好，又温柔，阿母很喜欢你！还跟念儿说，以后念儿找夫君，要找像颜先生这样的。”
颜路见女孩说起这番话时一片赤诚，心道只怕是确有其事。而念儿见自己的母亲快要出来，连忙躲回房内。
张良耳力过人，这番话他当然是听见了，唯有抿唇轻笑。
颜路见林萍出来，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眼中未有波澜，三人啜了几口茶，林萍重新讲述一遍当年的事情。说到自己姐姐病死时，不由心中悲恸，泪水簌簌滑落。
盖毓连忙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却被她抽出手来，偏过头去。盖毓只觉奇怪，却没有多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做情敌了。
女子说到自己如今的境遇时，也是难掩落寞与哀愁。金府以前也是贵族，如今虽然落魄，可是家底仍在。附近几座山头，都属于金府的产业，她嫁给了金府的儿子做妾室，没有享受到荣华富贵也就罢了，还受尽欺凌。
主母悍妒，又是县长的女儿，没人敢得罪她。因为她到现在都没有子嗣，那人就又陆陆续续娶了十几房妾室，可是要么无所出，要么是生了女孩。他还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老太爷都嫌他太不争气。
他一生气就对妾室们又打又骂，也因为生不出儿子，平日里更是没有好脸色，下人见她不得宠，也常常欺负她。
众人闻言，皆唏嘘不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是他们还是没得到任何有助案情的信息，只能拜别林萍，准备回客栈。盖毓的脚踝疼痛稍减，便执意自己走，张良只得牵着她往回走去。
正当三人都一筹莫展之时，盖毓忽然发现了什么，惊喜地说道：“也许，也许琼华姐姐真的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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