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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死亦何惧
漫长的夜，从不平静终归于平静。
晨曦来临，湿润弥漫了整个山涧。朝阳从幕后悄然走出，晨露从草丛间隐隐消退。漫山遍野清新靓丽，万物生机盎然。
“媳妇，我走啦！”
“路上小心！”
“知道了！”阿六跟妻子告别，背上渔网，大步朝淇水河边走去。今日天时正好，必有一番收获。路上遇上几个同去捕鱼的同伴，大家说说笑笑来到淇水河畔。
“你们快看！”阿六指着河面，只见一个女子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的波动而上下起伏着，似是无根的浮萍般孤独无助。众人连忙跑到河边，将水中的女子打捞上来。
只见这女子全身泛白，双目怒瞪，脸上有许多被划伤的痕迹，面目狰狞可怕，而身上的衣物也被扯得破破烂烂。阿六缓缓伸出手，试探了她的鼻息，不由得大惊：“她，她死了！”众人听到阿六的话，也都慌乱起来。
“死人了！”
“是，是，是村里的吗？”
“这，这尸体都这样了，也没法儿认啊。”
“到底该怎么办？”
“报官吧，死人了。”
*********
窗棂外的蝉肆无忌惮地叫嚣着，似是不满这炎夏的酷热。耀眼的日光透过窗，满满的照进房间里，却偏偏漏了伏念的那一隅。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直直压得人窒息。
伏念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杯中的清茶从滚烫到冰冷，但却丝毫未减。
这几日他总是心绪不宁，琼华已经走了四天，虽说她的武艺不弱，可却还是有些担心。
伏念唤来一名儒家弟子，要他去玉山看看琼华的情况，若是安然无恙，便静静跟着，若是有异，便回来禀报。
在伏念惴惴不安的两天之后，那名儒家弟子终于回来了。
“师父，”儒家弟子恭敬地作揖，面露难色，“弟子没有找到琼华师叔，婉若姑娘也没有找到。”
“你下去吧。”伏念挥了挥衣袖。
伏念在屋中来回地踱着步，又缓缓跪坐在桌边。脑中一片空白，心中是从未感到的不安，而这种不安越来越大，攥着桌边的指关节已经泛白。他倏然起身，大步朝师父的房间走去。
师父听闻此事，便让颜路跟着伏念去玉山一趟。
一路上，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在刚刚进入玉山小镇时，便看见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围在告示牌之前。
“喂，你听说了吗？有人在淇水河岸捞上来一具女尸。”
“哎呀，这么大的事当然听说了。那女子好像是个行旅，到现在还没人去认领尸骨呢。”
“就是，这不，贴了告示。官府查到这女子生前住的客栈，客栈的伙计描述了那女子的容貌，瞧瞧这上面的画像，啧啧啧，还是个大美人呢。”
“听说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子，也失踪了，说不定也死了。”
“谁知道呢。”
伏念听到这几句谈话，慌忙地挤到告示牌前，在看到上面的画像时，心仿佛缺了一块，他一步一步地挪出人群，颜路见到师兄这幅模样，心中也有了深深的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兄，怎么了？”
“去官府。”
而另一边，重伤昏迷的婉若也被人救醒。
“你终于醒了，伤得这么重，我还怕你醒不过来了呢！”面前的女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你是谁？这是哪儿？我怎么会，会在这里？”婉若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叫林萍，这里是我家。七天前的早上，我发现你倒在我家门口，全身是血，就救你回来了。”
“七天？”婉若拽着女子的手臂，“我昏迷了七天？我要去找少主！”径自掀开身上的被子，扶着床榻想要起身，却在迈开步子的一瞬间摔在了地上。林萍忙过去扶她：“你伤得这么重，现在还不能起身！”
婉若眸中泛着泪光，死命地抓住林萍的手：“林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帮我去找我家少主吧！”
“你家少主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昏倒的那天晚上，她从悬崖掉了下来，我们是被人追杀的，我，我也受了重伤，我就是到山崖下找她的，已经七天了，求求你，帮我去找她！”婉若心中满是不安，话也说得语无伦次。
“你，你是说她从悬崖掉了下来？”林萍心中大惊，难道，难道就是那晚落入水中的人吗？
“林姑娘？林姑娘？”婉若推了推林萍。
“怎，怎么了？”林萍有些心不在焉，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跟你说件事，你做好心里准备。三天前，在淇水河岸打捞上一具女尸，据说是行旅，身份不明，而且应该是死前受了重伤的。”
“不，不，少主不会死的，那具尸体在哪里？”婉若心中急迫。
“还在衙门的停尸房里，到现在无人认领。”
*********
“认尸？”面前的衙役显得有些不耐烦。伏念清冷的目光瞥了过去，酷夏的炙热瞬间骤降，那衙役被这慑人的气势镇住，方才的嚣张劲早已灭了大半。
“正是，有劳。”颜路疏离有礼的答道。
那衙役咽了咽口水：“跟，跟我来吧。”
伏念和颜路随着衙役走到后堂的停尸房，衙役道：“就是这间，你们自己去看吧。”语罢便走了出去。
狭小的停尸房中一片惨白，让人双目刺痛。
静。
静得没有一丝气息，没有一丝心跳。仿佛是不愿吵醒那个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伏念快步过去，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入眼处只是狰狞的面孔。
看到她身上那身黄衫，虽然已是破败不堪，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她临走时穿的衣衫。可即便如此，伏念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这要不就没人认领，要不就一来来两拨，去吧，有两个比你们早到几步。”衙役惹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颜路看向门外，是两个姑娘，而其中的一个竟是婉若。
“颜先生？”
“婉若姑娘？”两人的语气中都有着丝丝讶异，而颜路更为讶异的是婉若身上的伤痕，“你怎么受了如此重伤？”
而婉若没顾得上回答颜路的问题，就一步一愣地走到了尸身面前。
这不是少主，这不是少主，这不是少主，婉若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在看到左手手腕上的那串手链时，直直地跪倒在地。
泪无声地滴落，婉若死死地攥着手链，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颜路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婉若立刻抓住了颜路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颜先生，颜先生，这不是少主，求求你告诉我，这不是少主对不对？”
颜路见到此情此景，也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悲恸。看着面前的尸骨，他似乎想到什么，急忙跑到尸骨的另一侧。
颜路看着尸身右手直直地愣住了，原本是想证明不是琼华，结果却……
颜路颤抖地握起那只右手，手背上的那颗痣清晰而明显，似乎早已昭示了自己主人的身份。他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师兄，看着他似是触碰稀世珍宝般的接过那只手。
一滴泪毫无预警地摔落在手背上，伏念嗫嚅着颤抖的嘴唇，声音像是被灌了铅一般的沉痛：“琼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婉若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却忽然高呼一声，“少主，婉若来陪你了！”向墙壁狠狠撞去，颜路眼疾手快，飞身过去，一把拉住了她，可她还是情绪激动，拼命挣扎。
“婉若，婉若！”颜路双手握住婉若的肩膀，“师姐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婉若倏然愣住，停止了挣扎，缓缓滑落在地。
颜路轻叹一声，对立在一旁，一直未发一语的林萍说道：“这位姑娘，烦劳你暂且照顾她。”
林萍点点头，扶着婉若坐下。颜路看了一眼伏念，只见他跪坐在灵床旁一动不动的发呆，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却忽略了林萍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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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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