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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蛛丝马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傍晚时分，雪终于停了。
那个之前在茶棚中喝茶的路人叫王头儿。
观察了这几日，盖毓发现，堵在城门口客栈的那群人都是进城务工的黔首，而大家看到那人，都会尊称一声王头儿，人实诚又热心，应该就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了。
她知道此番出城的计划需靠他帮助，于是刻意接近，喊一声王伯，与他聊天套近乎。她又谎称身体抱恙，不能拿下围巾，他也并未多问什么。
他们二人此次逃难，住在客栈之中，实在多有不便。盖毓跟王头儿解释称二人回不了家，又实在没有盘缠住客栈，只希望他能将马车借给他们御寒，他爽快地答应了。
这几日，由于城门增添不少戍卫，门禁比以往更加森严，大家怨声载道，情况愈演愈烈。幸好有王头儿的安抚，若真闹出什么事情来，惊动戍卫，到时出城只会更加困难。
夜幕徐徐降下，周围寂静无声，计划的时辰将近，二人便走下马车。原本在车厢之中已经是勉强御寒，如今盖毓只能打着寒颤，哆嗦着前行。盖聂拍着她的肩膀，眼中满是关切，她摇摇头，示意他快走，若是误了时机，只怕无再机会。
盖聂点点头，便飞身出了客栈，而她则走到二楼王头儿的房门之前，望着城门的方向默默祈祷，只希望自己的计策能够成功。
而此时的城门下，守城的戍卫正拼命揉搓着双手取暖，不停地来回走动，可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便把身上好不容易积聚的热气消耗殆尽了。
一个士兵恶狠狠地骂着：“妈的，这鬼天气可真够冷的！”
“可不，我这脚都冻麻了！”另一个士兵口中的吐着白烟。
“今晚还是化雪，这些天最冷的一晚了！”
“什么时辰了？”士兵脸上显得急不可耐。
“二更初刻，还有不到三刻了。”
“下一班谁啊？”
“你还操这个心？只要不是我们就行了！”说完又回到原位站好。
可是谁都没有看到，一道黑影轻巧地掠过，跃上了巍峨的城墙。
咸阳的冬天异常寒冷，无论是巡逻还是守城门的戍卫，都是每个时辰轮换一次，而所有的值班表都挂在城墙上的值班室之中，每个时辰之下，都挂着某一队戍卫名称的木牌。
值班室内的一队戍卫正凑在火炉旁边取暖，不知比下面守城的情况好上多少倍。
“队长，下一班该我们了。”小李走到刘队长身侧坐下，双手靠在火炉旁取暖。
“好像是吧。”刘队长不以为意地敷衍着。
“这种天气值班可真够冷的，您听听，这风刮得多厉害！”
“你小子就是嫌苦怕累，不就是一个时辰吗？忍忍就过去了……”话音未落，一阵狂风猛然刮开木窗，桌上的烛火倏然熄灭，屋子里一片漆黑，刘队长四下警觉，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回屋之后点灯一看，却发觉有些不对劲。
“队长，这时辰板有什么好看的？”
“我记得我们是子时当值，怎么这上面变成丑时了？”刘队长蹙眉。
“肯定是您记错了！”小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也许吧，白等了这么久，既然不是我们当值，大家就睡一会儿吧。”
门外的黑影听完屋中的谈话，翻身飞下城墙。
过了子时之后，城门口的戍卫见接班的人还没到，一个个都焦躁不已。
“这帮臭小子怎么还不来啊？”
“他们肯定是能拖一刻是一刻了！”一个人恨得牙痒痒。
“天这么冷，谁愿意帮他们多站？我们走吧，反正出了什么事也与我们无关！”
“就是，我们走吧！”一群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那群人走远，躲在暗处的黑影走了出来，来人正是盖聂，轻轻松松地打开咸阳城的大门。
盖毓望见咸阳城门大开，暗暗放下心来。片刻之间，盖聂便跃到她的身侧，朝她微微颌首。她举起冻得发紫的手，轻叩王头儿的房门。
********
蒙恬率领军队不知追了多久，便看到车辙印靠向路边又继续向前，而有两个人的脚印却一直延伸
到路旁的林子中，蒙恬虽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让周副将带着一部分人朝林子里追去，自己则带人继续向前。
树上的积雪不断地掉落，地上的脚印已经模糊不清了。林中的树木渐行渐密，马匹已经难以向前，周副将只好吩咐大家下马徒步行走。留下一部分人看守马匹，周副将便带着秦兵们走进林中。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此处的山林若非有常年居住在山中的人带路，是很容易迷路的。
瑟瑟的北风寒彻骨髓，脚下的雪越来越深，从不到脚踝变成漫过膝盖，偌大的山林除了自己之外不见一个活物，号称帝国精锐的黄金火骑兵，正在林中渐渐迷失方向而不自知。
而蒙恬率领骑兵沿着车辙印追到了另一处树林边，这次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根本看不清有几个人，蒙恬握了握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终是留下另一名副将和一队骑兵，又沿着车辙印继续向前。
这次的山林并不比之前的好，副将急于邀功，不顾别人的劝阻便带兵奔入林内，根本没有注意到地上人的脚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别的东西。
“徐副将，”一个秦兵望着地上的脚印，颤颤巍巍地话都说不清楚了，“这地上好像是……好像是狼的脚印。”徐副将猛然止住脚步，望着地上的痕迹心中大惊，刚刚想要后退时，隐天蔽日的林子中点点绿光正无声无息地靠近着。
蒙恬追踪车辙印到了第三处林子，此处的雪积得很薄，部分的已经融化，地上的两排脚印也已模糊不清，若是追到林子深处，只怕什么痕迹也没有了，蒙恬心中气结，终是迟了一步。
准备无功而返之时，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每次有人从车上下来之后，地上的车辙印根本没有变浅，车辙印如此平稳，根本不像是驾车的人下来之后，只让马匹拉着马车迷惑追踪之人的情形，
难道一直都有人驾车吗？
“叫之前的士兵继续朝林子里搜，你带人沿着车辙印追！”蒙恬指着一名副将道。副将领命，带着人沿着车辙印追了过去。
蒙恬望着前面的林子又问道：“穿过林子是什么城镇？”
“乌镇。”
蒙恬拿过地图，仔仔细细地观察一番，冷哼一声：“去乌镇。”
“将军，末将不解。”见蒙恬看完地图就立刻追了出去，一旁的另一位将军出声问道。
“之前的两处林子是障眼之法，这条路却是去鬼谷的捷径。”
********
张良最先到达的地方是王家村，正是王头儿家所在的村落。
朴实的青砖黛瓦忍受着寒风的侵蚀，因为少了人的气息，原本孤寂的瓦房更显得破败不堪。也许是因为寒风彻骨，把人冻得麻木，之前王头儿一家被秦兵带走的事，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生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是偶尔经过那间空荡荡的屋子时，人们也会忍不住感叹，觉得王头儿实在太过倒霉，平日里循规蹈矩，怎么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呢？
“唉，要是王头儿在就好了。”小刘忍不住唉声叹气。
“你还敢提王头儿？”一旁的王二连忙要他噤声。
“你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谁敢多问？”王二有些无奈摇摇头，小刘将耳朵凑了过去，“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马车。”
“马车？”小刘似有所悟，“那天王头儿回来时还跟我叨叨着几句我没听懂的话，说什么马车这么好，怎么舍得弃掉之类的。不过那马车的确有些奇怪，地上的车痕那么深，我还以为王头儿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结果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行了，这事儿咱也不要多想了，干好自己的活儿就行。”
躲在暗处的张良听见“弃掉”二字，似有所悟，赞许地点头。
“看来这位盖姑娘还是心善，只是有些人并不是说了就听的。”
张良偷偷潜进王头儿家中，观察着那辆被王头儿驾回来的马车。马车的确非常奇怪，空空如也的马车竟然深陷进泥淖之中。
张良运起轻功，翻上车顶，发现车顶之上竟有三块巨石。他试着推动，巨石却纹丝不动。
“看来将巨石搬上车顶之人武艺高强，应该就是盖聂，但出主意的恐怕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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