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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道家别院（二）
盖毓与白筱要换衣服，章邯不方便在场，便去寻了钟离眛，两人坐在正厅，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白筱与盖毓帮对方把浴衣裹好，穿着木屐来到了温泉处。
盖毓的木屐是特制的，不像一般木屐那样厚重，精致小巧，屐缘还镶着一串玉石。白筱的木屐由三色底板构成，上面的绳带是彩色的丝线，显得活泼可爱。
木屐踩踏在回廊上，回廊的木板是特制的，防滑防水。木屐的响声清脆不沉闷，让人不由得忆起吴王夫差为西施造的“响屐廊”。
两人将木屐脱下放在池边，顺着台阶走了下去，在池边寻了块大石，倚靠着岸边并排而坐。
刚接触到温泉水时有些热，但慢慢的，全身的疲乏舒缓，人也昏昏欲睡。
远远地听到又有木屐的声音，季布端着一只四方的小托盘，上面放着洗干净的水果，旁边是一只玉酒壶和两只杯子。
“言索，你回来了……”
“这是果酒，尝尝吧。”季布走到两人身边，将托盘放下。
“先生想的真是周到。”白筱拿起一只李子咬起来，“没想到这个时节竟有李子。”
“齐鲁之地富庶，不少人安于享乐，在地窖里贮藏水果。”季布解释道。
盖毓拎起酒壶，斟了两杯果酒，递了一杯给白筱。抿了一小口，在口中回味一番，“这果酒与你上次带给我的差不多，却又不完全相同。”
“我加了些东西，喝着不易醉。”顿了顿，“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些事情。”
季布离开回廊，来到了正厅。章邯瞥见他衣角处有些水渍，便知晓他去过温泉。
“方才我出去，得到了一个情报，是关于凶尸案的。”季布直言道。
“愿闻其详。”
“凶尸出现的那晚，有几个渔民偷偷出海捕鱼，发现凶尸是乘船而来的。”顿了顿，“靠岸之后，凶尸离开，船只却留在了那里。”
季布从袖袋中取出一块绢帛:“这就是船只停靠的地方。”
“多谢。”章邯接过布帛。
“这艘船表面没什么奇特之处，但上面却有一个特殊的标记，”季布继续说着，“蜃楼的标记。”
语出犹如惊雷炸响，让章邯与钟离眛呼吸一窒，思绪万千，意识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
“逸生的饭菜应该做得差不多了，我去喊她们出来。”
季布回到温泉池边，见两人都靠在池边睡着了。微醺的醉意浮在双颊上，犹如三月桃花，水珠露凝，煞是可爱。胸前随着柔匀的吐息起伏，漾出圈圈波纹。
“果然。”虽说果酒不醉人，但想必她们二人贪杯又饮得急，不胜酒力就醉倒了。
季布将盖毓从水中捞出，盖上披风准备抱回屋里，半路上遇到了逸生。
“另一个也醉倒了。”
“那我去抱她出来。”逸生道。
“我觉得你最好去通知钟离眛。”原本季布也是准备找他的。
“那个傻乎乎的小子？”逸生一脸不可置信，“筱筱那么可爱，给他抱安全吗？”
“你都说了他傻乎乎，自然安全。”唇角笑意弥漫，如三月春风。
“也对。”
逸生来到大厅，坐到章邯与钟离眛的矮几对面。
“逸尘说，筱筱在温泉池边睡着了，”逸生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饮了一口，“你要不要去抱她出来？”
钟离眛一怔，下意识地站起身，又坐了回去:“她，她……”
“再不带她出来，恐怕她会受风寒，”顿了顿，“你要是不去抱她，我就去了。”
逸生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耳畔，钟离眛猛地起身飞奔而去。
钟离眛来到温泉边，氤氲朦胧的水汽之中，白筱正趴在池边浅眠，脑袋枕在藕臂，面容恬淡如水。视线慢慢滑下，望见半露在水面的□□，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他拿起挂在大石上的披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池边的鹅卵石覆着一层水雾，他的布靴在上面本就不易行走，注意力又全都在女子身上，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池中，掀起巨大的水花。
“哗啦！”池水飞溅到白筱身上，原本的睡意全被打散，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
“谁啊……”
待模糊的视线清晰，白筱这才发现水中的钟离眛，脚下被披风缠住，整个人挣扎着无法行动。
白筱游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臂。
“啊？”钟离眛试着双脚接触池底，站直之后，发现池水不过到他的胸口。
见自己闹了个大乌龙，钟离眛尴尬地挠挠头，挪动几步，弯下腰到水中将披风捡起。湿漉漉的披风显然是没有用了，钟离眛想爬上岸边，白筱却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
一步一步踏上台阶，钟离眛愈发懊恼起来。
“钟钟，你怎么来了？”白筱穿上了木屐。
“我怕你受风寒，想来叫醒你……”
“我看你不是想叫醒她，分明是想把我们都找来看你表演！”逸生的声音出现在二人身后，手中拿着另一件披风，过去帮白筱披上。章邯立在回廊尽头，远远地望着。
钟离眛的衣服在往下滴水，整个人狼狈万分。白筱拿起披风的一角，帮钟离眛擦了擦脸上的水渍。钟离眛的目光不离她，满心感动。
“逸生师兄，你有没有衣服给钟钟换上？”白筱知道钟离眛是好意，只不过弄巧成拙，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忍。
“我的衣服估计有些瘦，逸尘有洁癖，肯定不愿意给他穿，让章邯回去拿衣服吧。”逸生一脸不悦地看着钟离眛，“还有，把池水换完再走。”
“逸生大师放心。”
“昭正，我回去帮你拿衣服。”章邯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眸底笑意如星，“你安心待在这儿。”
章邯走出道家别院时已是哺食的时辰，回将军府的路上特意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脚。
“将军。”
“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农家与凶尸案似乎毫无关系，但属下发觉他们来桑海的确是另有所图。”
“是什么？”
“蜃楼，”顿了顿，“他们想上蜃楼，一直在规划上下船的方式和路线。”
“又是蜃楼……”章邯不得不想到季布带来的那个消息，“你务必盯紧他们。”
“遵命。”
“助之，你怎么不见见昭正？你们二人幼时就相识，若不是他，我也无法认识你，更别说让你做影密卫。”
“我如今在农家行事方便，与他见面怕露出破绽，还是暂时不见吧。”
“你自己小心。”
********
盖毓翻了翻身，睡梦中似乎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又翻了个身，最后终于忍不住起来了。
她只记得在温泉与白筱饮得正酣，后来似乎就醉倒了。缓缓起身，头还有些晕，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
“果酒也能喝醉，大概只有你们两个了。”清越如泉的声音传来，季布正坐在不远处的矮几前，从食盒中取出一盘盘菜肴。
“我与筱筱酒逢知己，千杯都算是少的，我们才喝了十杯。”盖毓取过旁边衣架上的深衣披在身上，坐到了季布身边，“当初我们初见之时，也喝了不少。”
“你呀，总是有理。”唇角微扬，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筱筱呢？”
“听逸生说之前钟离眛不愿一起泡温泉。”
“不错。”
“‘口是心非’，他不仅仅去了温泉池，还结结实实地泡了全身。”季布调侃道，“逸生让他把池水换干净。”
季布将方才的事情简述了一遍，盖毓乐得前仰后合。
“那现在筱筱在哪儿？”
“逸生的饭菜已经做好了，章邯也将衣服拿来了，”顿了顿，“但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没有留下来用饭。”
“筱筱呢？她有看见逸生师兄做的饭菜吗？”
“看见了。”
“吃了吗？”
“半点也没有推脱。”
“啊？！”
季布的表述没有丝毫夸张，当白筱看到一桌饭菜的第一个反应是，震惊了……
所有的菜都是黑乎乎的，明显是炒糊了。不仅没有香气，还有些奇怪的味道。她拿起竹箸夹了一口放在嘴里，除了糊味，还咸得像整罐盐都到了进去。
油盐糖醋放地不均匀也就算了，连饭都是夹生的，还有两样菜没炒熟。
白筱动作机械地坐了下来，想起盖毓所说的“非同凡响”，终于正确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
这样难吃的菜肴，凡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盖毓与道家其他弟子，应该没少受逸生的荼毒吧。
幸好逸生嫌弃钟离眛，根本没让他来用饭。她也宁愿去温泉池换水，也不愿在这里吃饭啊……
“筱筱，吃完这桌菜，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逸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事，我和小师妹都会罩着你的。”
“就当是入浩气盟，大家都是同袍好了……”白筱嘀咕了一句，一咬牙，一跺脚，开始吃了起来。
逸生见白筱大快朵颐，以为是自己做得极其美味，得意洋洋地说以后还做给她吃。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白筱只是想早点吃完，早点结束。
一桌菜没了大半，逸生显然非常欣慰。
“只有筱筱懂得欣赏我做的菜。”
白筱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站起身跑到茅房，久久没有出来。
好不容易出来之后，脸色煞白，在晕过去之际，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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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张良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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