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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以彼之道
“砰”地一声，盖毓的牢门被人踹开，来人气势汹汹，指着沐风道:“章邯呢？把章邯给我找来！”
沐风认出来人身份，不敢反驳，转身就去找了章邯。
盖毓看到来人，扑过去抱住了他，欣喜道:“师兄！”
来人正是逸生，一旁跟随的还有季布。
昨夜季布收到信息，就与逸生快马加鞭地赶到桑海城。季布熟知将军府地牢的位置，又有景澜给的令牌，直接就来到了地牢接人。
逸生拍了拍她的背，上下端详起来，又捏了捏她的脸蛋，最后愤愤道:“都瘦了，师兄带你出去吃好的，别管他们这些破事。”
季布环顾四周，端起桌上的茶水闻了闻:“你什么眼神，她明明胖了。”
无论从任何地方看，作为牢狱，这里的陈设朴素却不算简陋，环境整洁，若不是牢门，几乎看不出是监牢。
“明明是瘦了！”逸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拉着盖毓就要出门，盖毓却没有挪动脚步。
“师兄，我现在还不能出去。”盖毓解释道，“要找到证据证明我无罪，不然就是畏罪潜逃了。”
这时，沐风带着章邯走了过来，逸生瞥见章邯，愈发恼火:“章邯，你不是影密卫首领吗？查个案子查了这么多天，让我小师妹受了这么多委屈，这笔账怎么算？”
章邯缄默不言。
“当初你来道家请师尊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朝廷礼贤下士，恭恭敬敬地请师尊来桑海，现在却将我小师妹关起来，我看你怎么跟师尊解释，”顿了顿，“不对，师尊才不会听你解释呢！反正小师妹我要带走，你让开。”
“逸生大师，我们将军为了这个案子日夜操劳，你，你不能不讲理……”沐风忍不住反驳。
“讲理？那是儒家的东西，我们道家才不管。”逸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本来，她今日的确可以出去的。”一直沉默不语的章邯开了口，“只是……”
沐风随即向逸生阐述了景澜的证据和县衙门口的情况，表明无法放她出去的原因。
“你不是跟我说小师妹跟儒家张良在一起的吗？怎么变成章邯了？”逸生看向了季布。
“这应该是从将军府传出去的谣言。”季布一语中的。
“不管是不是谣言，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逸生又看向章邯。
盖毓凝眸沉思，之后推了推逸生。
“师兄，你跟章将军去吧。”
“啊？”
“章将军，我师兄道法高深，一定能帮助筱筱。”盖毓显然已经猜到了章邯的用意。
章邯定定地看了盖毓一眼，唇角稍稍扬起一个弧度。季布也猜出了章邯的想法，拍了拍逸生的肩膀。
“虽然我没太明白，但是小师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小师妹的。”逸生挑了挑眉。
“还未请教，这位是……”章邯看向了季布，话语里似乎别有深意。
“这是我师弟逸尘，”逸生解释道，“上次你来道家的时候他不在。”
“师兄，你们还是赶紧去吧。”
章邯与逸生几人离开之后，季布与盖毓走回了牢房。对于章邯方才的表现，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言索，那次在依雷处，章邯分明见过你了，不可能没去调查你。”
“我与他早已见过。”顿了顿，“就在四年前的天人之约。”
“四年前？”若是章邯四年前在道家见过季布，那是不是也见过她？所以说她还和以前一样？
“那次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是一次照面，并没有说话。”
“言索，你还是暗中跟着逸生师兄，我怕他脾气一上来，章邯稳不住他。”
“只需告诉他此举能让你早日出狱，他定会好好配合。”
逸生跟着章邯一路来到县衙后堂，远远就听见人声鼎沸，黔首们都吵嚷着找县令讨要说法。衙役用长木板抵住大门，防止他们破门而入。
县衙的大堂上摆放着两具凶尸，白筱正围着他们仔细观察，对照手中的布帛比划着。逸生一眼就望出这就是盖毓在信中提过的凶尸，念动“寻息归明”，指尖在半空划出几个圈，道道蓝光如蚕丝般抽出，萦绕在凶尸周围。
白筱抬眼望向了逸生，章邯走到她身边告知她对方的身份。之前白筱已经询问过白亦非，是否有方法能让凶尸短暂苏醒，白亦非立即传了信过来。无奈信上的方法需要道法高深之人，白筱只学了点皮毛，不敢轻易尝试，正为难间，章邯就将逸生带了过来。
“逸生大师，你可有方法救治他们？”章邯问道。
“这两个人受驱尸术影响不大，我可以让他们清醒过来，但能不能活命还得靠大夫。”顿了顿，“他们五脏六腑受伤严重，即使救活了也没几年寿命。”
“完全清醒吗？”
“七八成，完全清醒还需要制作凶尸时的东西，而且过于损耗功力，耗时过长，以我的功力能救三个已是不错。”顿了顿，“凶尸本就是有违天道的东西，无论是炼制凶尸还是被制成凶尸的人，都会折损寿数。”
白筱对凶尸一类的事物不甚了解，听完逸生的话顿觉难过。医者父母心，最害怕的就是拼尽全身医术，也只得让病患苟延残喘很短的时日。
“能救一个是一个，有活下去的机会总要让他们选择。”白筱低喃着。
“待会儿衙役会放黔首们进来，你们先将这两人救醒。”章邯道。
章邯一挥手，县令与县丞便坐到堂上，让衙役们开门。黔首们如潮水般一拥而入，穿过前院，被衙役用长棍阻挡在了大堂之外。
县令指了指堂下躺着的两具凶尸：“你们有谁认得这两人。”
“这是，这是我儿！”一名老妇惊道，拉住了一旁的老汉，老汉也垫脚张望，确认了那是自己的儿子。
“这个是我兄长！”另一名青年男子道。
躲在暗处的章邯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将这两人的亲属放进来，其他人退远一些。”县令又道。
那对老夫妇与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呼唤着自己的亲人，可是亲人毫无反应，老妇暗自垂泪，其余两人面上也俱是悲痛之色。
“前一段时间有不少人失踪，这两人也在其中，”顿了顿，“扶苏公子命我们加紧查案，所有人都是马不停蹄，终于寻到了他们的踪迹，发现他们被人施了巫术，历经艰难才将人救出，可是他们气息微弱，至今昏迷不醒。”
堂下的黔首又欲发作，县令继续道：“但是，本官今日请到了逸生大师与白姑娘，逸生大师道法高强，白姑娘医术高明，他们二人可以将人救醒。”
“这个小姑娘才多大，怎么可能医术高明？我不相信！”堂下有一名男子嚷着。
“就是，他们半条命都没了，万一再把人治死偿不偿命？”另一名年纪较大的男子道。
白筱走到第一个人面前，随意地瞥了他几眼：“你是不是腰部酸痛，偶有刺痛，不能坚持弯腰劳作，常被迫时时伸腰或以拳头击腰部以缓解疼痛？”
“你，你怎么知道？”
白筱又对第二个人道：“你是不是胸骨后有压榨感和闷胀感，常延伸到左侧臂部，肩部，下颌，咽喉部，背部，偶尔也会到右臂？”
“没，没错……”
“老婆子，老婆子！”
堂上的老妇因为悲伤过度，昏厥过去，白筱不慌不忙地取出银针，在内关穴左侧，与水沟穴处施针，又在足三里与合谷穴处施针。未过多久老妇就幽幽转醒，白筱将银针取出擦拭，又收回到针囊中。
白筱小露一手，让堂下的人都啧啧称奇，觉得小看了这个姑娘，也许她真的是神医。
“这个什么大师看着也很年轻，真的是大师吗？”又有人疑惑。
这人话音未落，逸生就随意地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那人竟顺着他的动作，整个人慢慢升到了半空，最后与一旁的梧桐树梢一般高。
“啊啊！放我下去，放我下去！”那人望着自己悬在半空，不上不下，赶紧告饶，几乎声泪俱下，“大师道法高深，小人知错，知错！”
逸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将他放了下来。白筱见到逸生的道法，兴奋地跑到他身边，小声说着待会儿也要玩玩。逸生知道她就是盖毓在信中提及的白筱，见她活泼可爱，也将她当做师妹般看待，同意了她的想法。
“大师真是道法高深，道法高深！”堂下的黔首纷纷称道。
“现在就请逸生大师与白姑娘二人来救治他们。”县令顺势而言。
逸生用道家的清心咒帮他们驱除咒术，白筱在用银针稳住他们的心脉，保护五脏六腑。堂下之人屏息凝神，关注着逸生与白筱的一举一动。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逸生与白筱二人额上都覆了一层薄汗，坐到一旁稍事休息。
“醒了，醒了！”
县令特准两人被亲属扶着坐起回话。
“速速将害你们之人说出，本县会上报扶苏公子，派人将他们捉拿归案。”
左边那人过于虚弱，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右边那人勉强开了口：“是，是一群奇怪的人，断发，还，还有文身……”
“断发文身，这分明是越人！”县令厉声道。
这时，逸生与白筱也补充，说明他们所中的巫术正是百越的巫术。
“越人？竟然是越人！”一听到几人的证言，堂下顿时炸开了锅，都吵嚷着要让越人偿命。
“当初你们要本县处置的女子不是越人，而是这位逸生大师的师妹，是道家之人。”县令继续道，“现在真相大白，本县要将她放出来。”
“原来是道家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堂上的老者站起身来，对黔首们道：“诸位乡邻，县令说得有理，现在我儿也已说出真凶，那位道家姑娘就该放了。”
这位老者在当地颇有名望，十里八乡都相当尊敬他，见他开了口，大家纷纷响应，同意将盖毓放出。
“白姑娘会继续为这两位治疗，本县也会继续追查那群越人，相信很快就会破案，大家都散了吧。”县令道。
见众人散去，章邯从柱后走了出来，县令走到他面前行礼，谄媚的笑容几乎将脸上的皱纹挤破。
“章将军，下官按照您的吩咐行事，那群黔首果然信服，将军真是高明。”
“你将今日的案情总结，呈递给扶苏公子。”语罢就带着逸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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