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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你真冷血,狠毒!”黛玉恨恨地看着他,随即绝望的闭上眼,“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怎的就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早知你是这样一个人,我宁可拼着和宝姐姐绝交,也该劝着她千万别往这火坑里跳。”
林致远气笑了:“你是林家的人呢,还是薛家的人?她竟比我更亲了?”
“林家才没你这种狠心冷血的人!”黛玉虚弱道,“爹当日也真是瞎了眼。”
“你当你爹跟你似的?若是没我,林家的钱,怕都要进了贾家的口袋了。你若真替你宝姐姐抱不平,就把身子赶紧养好了,开开心心嫁给三皇子,当了皇子妃。到时候,我在你跟前,还要行君臣之礼,自然不会再敢薄待你宝姐姐半点。”
过了好一会,黛玉才道:“你,你说什么?”
林致远笑笑,起身道:“好好养病吧。”
林致远走后没多久,宝钗就带了人进来。
宝钗一见黛玉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子,只当她挨了林致远的骂,不由怒道:“说了让他小心些,他怎的不听。再外面受了什么气,回来撒到病了的妹子身上?去吩咐厨下,这几天都不许给老爷送饭,让他自己出去吃!”
黛玉被宝钗的话引回了神,看着宝钗如此关心维护自己,悔恨之情愈加强烈。
“宝姐姐,我对不起你!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黛玉哭着扑到宝钗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宝钗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哄着她,等把人哄睡着了,她才有精力想着黛玉刚才是什么意思。
她,总不会是知道了林致远的事吧。不至于吧,林致远跟她说这事做什么?
话说,刚林致远和她说了什么,把人给吓成这样?
贾琏和凤姐重归于好,在家里腻歪了好几日,终于想起当日许诺的那顿饭了。
他在林宅附近的鸿升酒店订了宴席,请了林致远来,行了个大礼道:“真是多谢致远老弟了,以后你若有什么用得着哥哥的,只管说!”
林致远见他面色红润,悻悻道:“你倒是好了,我却不好了。玉儿病了,内人就搬过去照顾她了,我倒要往后站了。这几日回去,家里竟连饭都不预备了。若不是今晚大舅兄请,我又该寻个小摊糊弄一顿了。”
贾琏道:“薛妹妹一向周到的很,断不会为了照顾令妹就怠慢了你呀?”
“哎,她说玉儿病了,都是因为我。前几日不是内人生日吗,玉儿都帮着准备半个月了,偏那日我有事没能回去。玉儿就气着了,然后就病了。我这妹子,心儿太细了,内人都还没气着呢,她倒先替人气了。我有时看着她们俩,都觉得我是多余的。”
贾琏大笑:“她们俩同仇敌忾对付你了,你不如躲出来几日。我这还有个宅子,你不如去住几日。等她们见你不回家了,就该慌了。”
林致远笑骂道:“什么鬼主意,她们见不着我,以为我也被那吸血蝙蝠害死了,跑去报了官,那才真的好笑了。”
京里这几个月有二十几人莫名横死,颈间有细小的血洞,还有人见着黑漆漆的飞行动物,吸血蝙蝠害人的传闻四起。
贾琏拍拍额头:“是了是了,我这主意出的不好,我自罚一杯。”
两人喝了几巡酒,贾琏又道:“不过,我家那口子最近也不太对劲。平儿不知怎的惹了她了,两人在家里连话也不说了。凤姐还说要把平儿给提成姨娘,也不知这话还作不作数。”
林致远道:“你怕她不作数,就把这事往老太太跟前提一提。”
“不敢,不提还好,提了怕就真不成了。凤姐那脾气,你还不晓得。”贾琏摇摇头,“只是也怪了,之前她不让我碰平儿,我还总想着。如今她肯了,平儿倒不肯了,弄得我也没意思了。二姐昨儿还跟我说,平儿夜里偷偷掉眼泪呢,也不晓得哭什么。”
“莺儿也跟我说,昨儿内人和玉儿俩人又抱着哭了一晚上,她们怎么劝都没用。快天亮时候不知俩人叽咕了什么,又抱着一块笑了,连早饭都多用了一碗。女人,真奇怪。”
“就是,真奇怪。”贾琏深表赞同。
临走时,贾琏喊着要送,被林致远给劝住了。他早让端升把家里的马车赶了过来,预备着送贾琏回去。
“我离得近,走几步路就到了。倒是你,离的远,别骑马了,坐车回去吧。”
贾琏看着黑漆漆的天,心里也有些怕那吸血蝙蝠,道:“那就却之不恭了,明儿一早让人把车给你送回来。”
“记着点啊,我可就这么一辆车,你不送来,我可只能走路去内务府了。”林致远把贾琏扶上了车,叮嘱车夫了几句,看着鸿升酒店的招牌发了会呆,才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林致远心里一突,往旁边的巷子里看过去。那里黑乎乎的,街上的灯光照不进去。
林致远迟疑了下,拿过端升手里的灯笼,往那巷子走了过去。他高高举着灯笼,往前照着,快到巷子尽头的时候,就见到一个人贴墙站着,正抬头看着上面。
林致远吓了一跳,灯笼险些打到那人脸上。
那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肤色苍白,一双眼睛黑漆漆得没半点生气,被灯光照着也没反应,林致远猛一瞧还以为是个死人。
天上不知哪里传来翅膀扑哧的声音,那少年眼珠子突然动了动,扭头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见他看自己,心里一阵一阵的冒凉气。他突然想起江泽洋说的那番话,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聪明的疯子,冷静的杀人狂。
他隐约猜着这人是陈随意,毕竟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少年,还是少数,世上还是正常孩子多点。
“快宵禁了,你呆在外头做什么,不怕家里人担心吗?”林致远道。
那少年又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才跟着林致远走出了巷子。出了巷子,林致远才发现,端升那个胆小鬼,一直站在外头竟没跟进来。
林致远好气又好笑,对端升道:“你先回去吧。”
端升唯唯诺诺地应了,管酒楼又借了个灯笼走了。林致远对那少年道:“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那少年就提步往前走了,林致远跟在他身后,拿灯笼给他照着路。一路上,林致远都时不时听到半空里有什么东西飞过的声音,抬起头来,却又看不到什么。
瞅瞅旁边路人,似也没听见般,自顾自说笑走着。
难不成是喝醉了,听贾琏念叨了几次吸血蝙蝠,自己就跟着出了幻觉?
林致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盼着早点把人送回去,自己好快点回家。他看着少年在前不紧不慢走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仔细一看,却见那少年竟是同手同脚往前走着,但是双手摆动幅度极小,故而不注意看,也看不出来。
林致远正瞎琢磨着,冷不丁见那少年站住了,忙也跟着站住了。他四处一打量,这处果然就是陈家兄弟租的那宅子,旁边就是柳湘莲家。他果然是陈随意。
陈随意微微侧过身,面无表情看着身后的林致远。
过了会,林致远才反应过来,这莫不是要礼节性地邀请他进去坐坐吧?
“既到家了,就赶紧进去吧,家里人也该着急了。”林致远缓声道,“最近京里不太安全,天黑了就别在外面呆着了。”
陈随意又看了他会,见他的确没有进去的意思,才往旁边走了几步,在门口石狮处猛地踏了几步,一跃而起翻过了墙。
林致远被吓了一跳,把灯笼往门口处凑近照了照,才发现大门处是上了锁的。看来陈随意是偷着跑出来的,只是他这身功夫,怕不是陈随雅教的吧。
怨不得江泽洋那样小恶魔般的性子,提起当时才三岁的陈随意还不住的怕。这陈随意的确不是个普通人,也不晓得是怎么长成这个性子的,难不成是天生的?
陈随雅是一直把他锁屋里的,怎么今儿让他跑出来了?这么晚,他在那个小巷子里做什么?天上那飞着的东西,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确有实物?
那吸血蝙蝠,莫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吧?
他又在门口站了会,面色沉沉地看了看陈家兄弟如今住的地方,才转身往家走去。走没几步,他就听到一声很奇异的鸣叫声,感觉有一只或几只体型不小的鸟飞进了身后的院子。
林致远抬头看了半响,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打更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已经快到宵禁的时候了。
他走了没几步,就见到一个人匆匆的走了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林致远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个长相极清俊的青年,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右手提着一包吃食,左手抱着几本书,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了过去。
陈随雅。
果然是个让人惊叹的人物,怪不得他当时还未入京,就已经引得京里暗潮涌动,连不好南风的人都想要一亲芳泽。
真是可惜了。
林致远忍不住停下来,看着陈随雅开了锁,进了门。刚才那匆匆一瞥,仿佛这乌沉沉的巷子也跟着染了清淡的艳色,连带着被陈随意和那莫名飞禽带来的惧怕之情都冲淡了许多。
林致远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今晚碰到的这两兄弟。
陈随雅看着就像个不得意的书生,身上一股子郁郁的气质。他眉眼中是掩不住的疲惫,脸色也苍白的厉害。
但这苍白却不同于陈随意,陈随意的苍白,是死人般的苍白。他的容貌虽然稚嫩,但不出几年,他怕是要出落的比他哥哥还要俊俏。只是这样的人,就算长得再好,怕也没几个人敢下手吧。
若不是见着陈随意,林致远是真想不到,世上会有这么死气沉沉的活人。当年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他见多了在绝望中麻木、在绝望中求死不能的人,他们的眼神,林致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陈随雅、陈随意,却和那些人都不太一样。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林致远却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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